唐朝睦州刺史夏侯绚与雉山县令元仁惠

文/余利归

淳安县自东汉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建置设县，直到唐朝，长达600多年历史，史志记载史料不多，尤其作为四百多年的郡州治所，郡州史料更是阙如。光绪《淳安县志》职官记载唐朝知县，仅录唐朝末年陈明府一人。县志记载：陈明府，青州人，失其名。唐龙德中为青溪令。黄巢之乱，与二子率邑人避兵进贤乡之屏风岩(千岛湖镇汪宅村)，巢兵围七日，引弓发石击之，巢兵大溃，不复扰淳。邑人德之，为建陈府君祠于岩上。

淳安县在唐朝初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即唐高宗永徽四年，陈硕真率众反唐，自称“文佳皇帝”。《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记载，扬州刺史房仁裕、婺州刺史崔义玄、司功参军崔玄籍发兵抵抗和镇压了陈硕真起义，未见睦州及淳安相关官方人物记载。

笔者在搜集陈硕真史料过程中，发现唐全文有两则与陈硕真起义相关的史料。

一则是，在陈硕真起义当年，唐朝廷派出夏侯绚出任睦州刺史。《全唐文补遗》第三辑《大唐故使持节睦州诸军事睦州刺史夏侯府君之墓志铭》记载，夏侯绚，沛国谯人。永徽四年，授使持节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未行，会陈硕真伪徒蝟起，妖类鵄张。江东之地，多从冠壤。式遏凶党，必俟忠良，改授使持节睦州诸军事、睦州刺史。夏侯绚到睦州后，运其智略，抚以温柔，遂使先反之谣，恨贾父之来晚，无叛之美，悦杜翁之勇功。永徽五年闰五月廿六日遘疾卒于州镇，春秋六十。

另一则是，陈硕真反唐起义被镇压之后，唐朝廷派出元仁惠出任睦州稚山(“稚山”应为“雉山”，隋大业元年至唐文明元年淳安县名)县令。《钦定全唐文》第3部卷二百三十，唐朝开元年间丞相张说撰写的《唐故凉州长史元君石柱铭(并序)》记载，元仁惠，河南洛阳人，生于隋朝末年，自幼聪明伶俐，读书有声望。唐高祖武德年间，授右千牛录事，后任巂州法曹，又历循州河源、滑州灵昌二县令，任间克己为政，直道与人。唐高宗永徽四年，陈硕真聚众反唐，后被平定。群凶既翦，江界萧条。唐高宗派出元仁惠到雉山任县令。元仁惠前来淳安，以身作则，用礼乐言行教化百姓，用规矩严格管理官吏，一时民风好转，生产恢复，闲田尽辟，再没有游手好闲之人。元仁惠执政有方，政绩突出，得到朝廷表彰，拜为朝散大夫。之后，调至隆州阆中、雍州渭南任县令，迁隆州司马，寻任凉州都督府长史，终于官舍，享年七十有三。

上述两通唐代墓志，简略反映了陈硕真起义与唐朝镇压的史实，同时也反映了唐代朝廷对睦州及淳安加强统治管理的史实，可补淳安史志之缺。

附两则墓志全文

《唐故凉州长史元君石柱铭并序》

公讳仁惠，字某，河南洛阳人也。昔帝轩命子，爰宅幽都，天神降祚，遂荒北岳。其后日月运行，云雷经始，坛场邺洛，据天地之图；带砺山河，建王侯之国。公即魏昭成皇帝之十代孙，中书令濮阳王顺之曾孙也。大父雄，魏濮阳王，后改封武陵王。昆吾伯嗣，越在濮阳之墟；琅琊王子，别封武陵之郡。宇文朝降为武陵公太府卿秦州总管。微子去国，不替旧章；孽侯来朝，于焉降等。父胄，隋豪、豫二州刺史右卫大将军，袭封武陵公。翼亮隋室，宏济王基，有佐命之元勋，承异朝之延赏，文武藉甚，贻燕深长。

公受金行之正性，承冠代之隆烈，幼见岐岳，夙闻声器。灵台云秀，绳墨之宰无施；雅韵天成，金石之师何力？属隋纲弛紊，神弃不歆，卿族衣冠，日失其序。独寐寤宿，永怀盘涧之人；藏器待时，未射高墉之隼。唐祖龙飞天宇，鹤版岩林，授公右千牛录事，黉閈之恩旧也。高皇邑子，既与卢绾同衣；光武学徒，则有严陵共宿。久之，以公事免为巂州法曹，又历循州河源、滑州灵昌二县令。克已为政，蛮貊化忠信之言；直道与人，仕已无喜愠之色。永徽在历，硕真构难，群凶既翦，江界萧条，帝念疲畴兹俾乂，迺授公睦州稚山县令。乘馹而往，下车作则，江埔海盗，革面来威，然后简纲鸠人，峻策羁吏。闲田尽辟，鳏寡委犬彘之馀；绝涧无游，豪猾屏蚕渔之气。我有礼乐，达于山川鬼神；物应休祯，孚于鸟兽草木。朝廷异之，拜朝散大夫，行隆州阆中令，未至，改授雍州渭南令，观人设教，异邑同风。迁隆州司马，寻加朝散大夫，守凉州都督府长史。分乘两蕃，人康颂作，化澄巴濮，无侵橘柚之园；教溢河湟，不饮蒲萄之酒。离歌就昊，岁梦临辰，命踬修途，荣惭厚德。总章二年，终于官舍，春秋七十有三。

夫人安定梁氏，文伯之妻，君子以为知礼；孟轲之母，良史称其能贤：齐德茂于昭涂，合祔期于荧周。有子怀贞，斧藻诗礼，佩践义方，承家有馥，芝兰如也。历官右司员外郎太子舍人，而罹事徒居，复归旧土。芦嶔露于三纪，无斧桲冠之行；违桑梓于十载，还守青门之田：勤孝在乎追远，丰感思乎备物。武陵公之茔域，今顺陵柏城之内也，山园有禁，奉瞻靡及。粤以圣历二年岁次月朔，别卜宅于咸阳县肺浮原合葬焉。公孝友纯深。风标峻起，门无杂客，家有严君。而佐郡为邦，宏风迈德，执法不挠，去邪勿疑：仲由之政事，叔向之遗直，岂称论之典有阙，范则之容将坠？仰惟代姻。恭承哀托，郭有道之故事，无丑蔡邕；赵文子之将游，永怀随会。寓词楹石，式题贤垄。其铭曰：

大哉乾元，我族资始。有国伊魏，曰天之子。皇羲姓风，帝姬氏水。创业垂统，郁乎旧史。崇德象贤，允也重轨。贞涵玉性，润结璿源。武公之子，平王之孙。川流长直，光气熊浑。孝深柏颡，义重荆璠。白珪比节，黄金敌言。行实刚简，游无谄黩。学妙神教，书能鬼哭。避彼屯运，盘桓空谷。四海有王，一旦明目。佩此芳草，迁于乔木。亦既从政，淑问克宣。秉心如水，临事如弦。历宰四邑，高芬属天。元僚两郡，汪化流泉。江河秦蜀，嘉声在焉。三光西没，百川东度。天道运回，人随代故。倏忽三纪，悲凉千露。帝葬桥山，傍壖祖墓。天断旧域，地开新路。路即咸阳，阡惟京兆。坤气云矗，长冈龙抱。竁掩铜人，茔留石鸟。尘歇径灭，山飞海少。篆刻扬名，亭亭华表。

(《钦定全唐文》第3部卷二百三十二，张说撰。)

《大唐故使特节睦州诸军事睦州刺史夏侯府君（绚）之墓志铭》

    公讳绚字，沛国谯人也。石纽疏宗，司空弘天地之化；金刀抚运，太仆懋山河之赏。逮乎始昌拾紫，业盛丘坟；元让乘朱，荣陈锺磬。亦有海内钦重，耻并毛曾；洛阳佳游，欣连潘岳。固以声流乐府，誉满词林。积庆表其灵长，济美昭于不朽者矣。祖裕，周使持节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中书侍郎、鄀邵梁贝四州诸军事、四州刺史、广阿县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宠极金章，班同玉铉。抚邓骘以高视，轥黄权以先驱。节效披荆，入紫宸而挥翰；寄隆剖竹，候朱明而露冕。父诚，隋太子舍人、户部侍郎、汶山县开国公。硕量淹雅，奇材秀逸。光重明于桂殿，正列宿于文昌。公禀气风云，诞灵江汉。 魁梧迈俗，警俊绝伦。朗矣孤标，耸琼林而散彩；嶷然杰出，峙壁山而含照。夙怀远概，时号异人。同华歆之分龙，类祢衡于一鹗。若乃孝偱德本，敬奉礼舆，服义栖仁，依忠杖信。斯并率由冥至，非因近习。道期济物，学匪为人。虽惠载五车，张诵三箧，莫不秘灵台而无坠，写言泉而勿穷。隋大业中，以门调解巾河池郡法曹参军事。豫章七年，甫擢梢云之干；威凤五彩，尚蕴绝霓之心。沉迹下僚，非其好也。太宗文皇帝养德名藩，大开莫府，网罗俊彦，物色英髦。以公美誉日新，允膺时望，召补秦府左一军司马。于时王师屡动，天步犹艰。祗奉霸图，殄歼丑类。弼谐戎政，与有力焉，授公上骑都尉。贞观元年，除宜州土门县令。属蝗飞晚夏，霜陨早秋，邻县荐伤，合境无入。虽韩稜毓德，鲁恭阐化，古之良宰，蔑以过之。宋国公挺命世之伟才，有知人之达鉴。既以几深见许，又以远大相期。首应明扬，射策高第。六年，徙河东县令。地邻襟带，是曰股肱。居之实难，非贤勿寄。公遇盘根而游刃，调鸣琴以偃风。吴质华文，嗟槛猨之未楗；言游敏学，患割鸡之为小。论德较义，异代同归。九年，叙藩邸忠勤，诏授华州司马。公精力匪懈，强于众职。所临考绩，无不尤异。十三年，迁使持节朗州诸军事、朗州刺史。怀抚以道，决遗如神，犷俗辑寜，惟公是赖。廿二年，除使持节利州诸军事、利州刺史。而公夙厉清白，素尚威严，虽萌庶同欣，而奸邪共惮。由是为虿之谤，暂暴兰台；聚蚊之声，俄雪天府！永徽元年，改使持节涪州诸军事、涪州刺史。跨孕玉之荆岑，居然镇静；临濯锦之江浦，遂以澄清。辅训天人，妙简良士。攀小山之偃桂，藉长坂之崇兰。继踵贾生，比肩董相。元僚之任，岂易其才。三年，授蜀王府长史，兼行黄州长史。未几，王改巴州，又兼巴州长史，王府如故。四年，王以荆吴构逆，缘坐废府，授公使持节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未行，会陈硕真伪徒蝟起，妖类鵄张，江东之地，多从寇壤。式遏凶党，必俟忠良。改授使持节睦州诸军事、睦州刺史。公运其智略，抚以温柔。遂使先反之谣，恨贾父之来晚，无叛之美，悦杜翁之勇功。嗟乎！未践仪台，先颓列岳。遽乖东海之请，徒闻西汉之诗。以永徽五年闰五月廿六日遘疾，薨于州镇，春秋六十。粤以六年龙集乙卯十月丁酉朔廿五日，归葬于同州蒲城县西之北原。皇上痛一体之或亏，嗟百身之靡赎，吊赠之数有加焉，礼也。二子茹荼增欷，恸树緾哀，鸟旟方列，龙㡛讵开。以为遗爱在人，虽驰声于日域，盛烈不泯，必纪功于夜台。其词曰：

遥分鼎族，濬委琁源。星罗蒨旆，水映朱轩。

将军振馥，气逸兰荪。侍郎蕴美，彩掩玙璠。(其一)

庆流后叶，载诞君子。警俊风神，魁梧容止。

鼓箧通学，弹冠出仕。懋绩披荆，奇材耸杞。(其二)

功宣下邑，务总元僚。蝗避百里，骥展三条。

列岳崇镇，盘石光昭。传车来雨，轻辇随飚。(其三)

响浃荆衡，泽流江汉。巴人仰德，越俗方乱。

不有英姿，孰先怀叛。遽惊石折，俄緾蕙叹。(其四)

双雁戾止，驷马哀鸣。素轜朝迈，丹旐晨征。

云凝夜色，涧咽秋声。式刊泉路，永纪风清。(其五)

(《全唐文补遗》第三辑第三五五页，撰者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