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辂手书《浙藩送行诗序》

文/余利归

淳安建县1800年之际，县政协编辑《淳安古籍文献丛书》，就曾着手搜集商辂文献。那时网络上就有商辂《浙藩送行诗序》的介绍，可惜只是从文物和书法角度的介绍，图片也是局部，未见全文，所以未能收录商辂文集，留下遗憾。后来，与档案局合作编辑《千岛湖书画拾粹》，承蒙浙江博物馆抬爱，终于一睹《浙藩送行诗序》完本。现在网络上也有完本图片，其书法类似赵孟頫，书法界评价极高，因此成为商辂书法爱好者的至爱。

作为文史工作者，我还是喜欢咬文嚼字，关注文章内容，作一次句读和考释，从中窥探乡贤商辂的文品和人品。

试作句读如下：

《浙藩送行诗序》

    岁届仲冬，一阳来复，恭遇圣天子万寿圣节。先期天下方岳诸司同心协诚，撰表函封，各推择堂上重臣一人驰驿进贺，循著令也。成化癸卯秋，浙藩参议梁君克宣在行，慎所择也。藩臬同寅洎浙士夫相与赋诗识别，而属予以序，荣其往也。窃惟自古人臣愿望其君，未始不以寿为先。考之于《诗》，曰“虎拜稽首，天子万年”，曰“作召公考，天子万寿”。颂祷之辞，不一而足。诚以寿居五福之首，人情之所同欲者也。以人情所同欲者而颂祷其君，岂非人臣之至愿哉。仰惟大德格天，鸿恩浃下。四方万国，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矧居官食禄，感激图报，倍万常情者乎！是宜睹虹渚以腾欢，瞻电枢而增抃，有如克宣是行，得以展其忠敬，诚荣幸哉。诸缙绅诗歌之作，非独为克宣赠，因克之行而寓其赞颂之意，以祈億万年齐天之寿于吾君者也。克宣素存清谨，兹行函表载途，益殚寅畏，如执玉，如捧盈，如江汉之朝宗，众星之共北，澄心静虑，务以积其诚敬。至日，合在廷文武百僚，布列彤墀，预行大礼，拜舞嵩呼，欢声振地，忠报之诚于是乎慰矣。虽然，礼者，敬而已矣。敬之所在，礼之所在也。《传》曰：“礼达而分定，则民易使”。人臣寅敬之心如是，彼同有是心而得于观感者，将无一人之不化，无一夫之不服。教化成而风俗美，端在于此。然则克宣是行，所系不亦重乎！辂不敏，养拙林下，阻造近班，每岁敬从有司行望阙礼，忠报之念，求无愧于心而已。于克宣行感而书此，亦因以伸祝颂之私于万一云。

    成化十九年秋八月之吉，荣禄大夫少保吏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致仕淳安商辂序

     序后有后人题跋，网络版仅见翁方纲跋文，附录如下：

    淳安商文毅省试、会试、廷试皆第一，而手书传者颇少。此序虽亦近明初诰敕之体，实能得吴兴运笔意者，应勒石以传之。

嘉庆庚午二月朔，北京翁方纲。

在明代，每逢皇帝生日就举办盛大的“万寿圣节”，各地提前推荐官员赴京进贺。明宪宗朱见深生于正统十二年丁卯（1447年）十二月九日。成化二十三年丁未（1487年）去逝，年仅41岁。成化十九年癸卯（1483年），宪宗37岁。商辂《浙藩送行诗序》就是成化十九年，商辂为浙江参议梁克宣赴京进贺之前而作的送行诗序。

本序记述浙江推举梁克宣作为赴京进贺代表，以及浙江士大夫赋诗送行，特请商辂作序的原由。同时，介绍了明代“万寿圣节”的由来、流程、规模、景象。万寿圣节，是一种礼节和仪式，目的就是营造一种忠君敬君、报答君恩的思想和氛围。商辂认为，“礼者，敬而已矣”，不仅重在仪式，更重在心敬，要无愧于心。同时，通过节日仪式，要达到“教化成而风俗美”，敬君还要尊亲，通过教化成就社会风俗之美。

商辂，正统十年“三元及第”，十四年入阁参预机务。从兵部左侍郎至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从翰林院学士到左春坊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谨身殿大学士。至成化十三年乞休致仕。成化十九年，商辂七十岁。浙江官方请商辂作此序，显见对商辂这位阁老的尊敬。商辂一生宦海沉浮，对朝廷规制烂熟于心，所以此序写来洋洋洒洒，寓敬于礼，寓教于文，也是不负众望。

关于梁克宣，钦定四库全书海盐张宁撰《方洲集》卷十六载有《送梁克宣序》，据此序，梁克宣即梁镛。此序也是为梁克宣送行序，序载“岁九月，克宣当奉表入庆寿节，其长昌黎杜君益之［杜谦，浙江承宣布政司右布政使］，七闽刘君廷信［刘璋，浙江承宣布政司左布政使］绘图赋诗以赠其行，畀宁为序。”据浙江、山东通志及《明实录》，梁镛，山东高唐州人，成化二年进士，成化十四年二月由吏科左给事中升浙江承宣布政司右参议。

商辂与梁镛关系良好。网络上有东鲁三缄堂珍藏商素菴［商辂］诗作，其字体与《浙藩送行诗序》相似，卷页有山东高唐张其抱、张梦僧，德州孙勷、馆陶耿大光题跋。张其抱题识：“吾州梁参议讳镛者，与公同朝，得书甚多，想此亦出其家。”诗作有残缺，但与《浙藩送行诗序》交相辉映，特录于此。

梧雨初晴暑气收，擢歌江上木兰舟。

江澄素练清如许，月涌金波澹欲流。

黄道千年开泰运，卿云五色映皇州。

雍熙玉烛调元日，万国梯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