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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家是大花园:宁居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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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18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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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东方

在乡下,男女主人公实现了自己的花园梦。不是一出戏,不是一篇小说,而是实实在在的人生。自己就是自己这出戏的主角,实现自己的梦想,就是人生的自我实现。让自家庭院里有无数花儿开放,这是我们所有想实现而实现不了的梦里终究还可以实现的一种。它距离你可以很近,实现起来却往往还是不易。

个人家居的花园梦,注定在城市中是无法成真的,却又无一不是以先离开农村到城市,再返回农村的方式来实现的。城市在不能提供土地的同时也使人清晰地体会到家居花园的理想意味,这时候再返回乡村,就拥有了之前很难拥有的眼光和决心。这是人的成长之路,需要在每一个人那里设身处地地成长一次才有效,需要只属于我们内心的自然逻辑与心路历程的加持,是为由必然到自由的人生道路的某种隐喻。

在江南临河、成排、互相都有间隔从而互相都不干扰的乡居格式中,这一家被女主人命名为“宁居小园”的庭院,对着院门、贴着墙角,形成了一道倾斜的瀑布姿态的黄色花朵的月季,是黄金风暴。

月季已经是一种常见花,但是这样一丛开在自己家墙角上的月季,花朵金黄,自上而下均匀开放的月季还是让人有仿佛从未目睹过的惊喜。形成扇面布局的每一朵花都开得仔细,每一朵花都开得毫不含糊,每一朵花都恰如其分地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沐浴天光和主人的垂爱。这是宁居小园的迎宾花,类似黄山的迎客松,以自己姿态上、花色上的丰富葳蕤给整个庭院花园定下了欧洲风格的庭院花园之美,也标志着由此开始的整个庭院花朵设计栽种的幽深无尽。众多的花朵品种和每个位置都座无虚席的花朵序列,以及那些花朵所从出之的丛生茎叶之间的影子,那些花朵伸展下垂的阴凉,都是这种无尽之感的组成部分。

说这一丛黄金风暴对着大门其实是不准确的,正对的位置上是一棵树叶新成的柿子树,柿子树像是一棵巨大的盆景,泛着蜡质的油光的鹅黄色的绿叶,不是花却有着花一样耐看的品质。未来长出果实来,秋天叶子变红、掉落,剩下一树红灯笼样的柿子,每个季节都有看头。

柿子树下的一丛药勺只开了一朵花,这一朵红色的芍药花花瓣很大,不得不依靠着短短的篱笆,不得不收卷了边沿,一副娇羞雍容的倦态。在那么多生机勃勃的叶子的烘托下,这多颜色鲜红的大花,的确是有资格撒娇的。

由此开始,你的注意力就完全不在庭院中间占据了很大位置的住宅本身上,而完全都在围绕住宅的各种花草树木之间了。

由此展开,整个庭院的各个角落之中的各种花朵在这五月的温煦气候里争相斗艳,纷纷舒展枝条,向着依次巡礼的主人与来宾展示自己独一无二的花色花型和花香。

风车茉莉有白色、黄色之分,有的刚刚开放过了,有的还在开放中。阵阵幽香按说应该是从正在开放着的枝条上传播开的,可那些已经收敛萎缩的花骸上分明香气犹存。

中华木绣球、百万小铃、迎香(香草类,手在草上一划就有浓郁的香气满手,据说可以驱蚊)、玉簪、矮牵牛(不是藤蔓状的牵牛花,是直立型的)、过路黄草、紫藤、大花葱、芙蓉、红梅、枫树、节节高、芭蕉、二月兰、树莓、金橘、芍药、筋骨草、天竺、白木香、女贞、落跑新娘(绣球)、无尽夏……

女主人宁说最喜欢玉簪,叶子贴地而生,呈纷披之状,还自带黄边儿;花朵如白色的长喇叭,还有郁郁的香气,只这一种花就幽静之境自成。不过她所钟情的当然绝非这一种,事实上每一种花都是她采买而来,有的是移栽,有的是种子培育。下班回家先不进屋,一头扎在庭院之中的花花朵朵之间,除草浇水搭架,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所有的花簇拥在一起的时候所形成的荫翳和起伏轮廓线,具有单品种的花朵无论如何也不能有的慰藉效果。尤其是这里面每一种花的由来都经过了自己的手,每一种花的成长都洒下了自己的汗水的情况下,即使什么也不干,就只是盯着花花朵朵枝枝叶叶地看,也已经是一种再无其上的享受。

在环绕住宅的整个花园里有很多可以坐下来的位置,雪白的长椅,喝茶的小桌,从不同的角度上望出去,收入眼帘的花朵画面都不一样,都一样耐看,带着帽子的瓷娃娃头顶花盆里纷披下来的花朵像是刘海儿,两个短裙子的美少女雕像坐在有水的池塘边,仿佛也是前来看花的人。

秋千前面的蓝白色的绣球花被午后的风吹动,一颤一颤,让人可以久久地凝望。这样的花朵、这样的颤动,分明画出了时光的模样。它们仰起来的角度和垂下来的角度、颤动的频率都不是花园设计与花朵栽培者所能事先预料的,这就是人力与天意合作形成的花园的无限可能性之一种。

花园梦所要的当然主要不是偶尔来人的夸赞,而就是这样自我的陶然。花朵帮助人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在人生历程中所有的曲折坎坷和不如意在置身自己的花园庭院之中的时候都已经虚化不实,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唯一真切的,唯一让自己生命中的时光优雅美妙起来的,就是眼前这些围绕着自己的花。

宁盛情款待了这个季节里的家乡饭:鲜蚕豆炒饭。刚刚在庭院外的墙根处一棵棵茁壮的蚕豆棵上摘下来的大豆角中包裹着的蚕豆,经过高温,表面收缩有了一些轻微的褶皱。肉质之中的鲜汁尚在,与米饭相伴相随,每一口吃下去都充满了植物的味道、季节的味道,还有整个花园庭院里各种花朵的味道。

在这个纷纭的世界上,有诸多个体的人不能左右的不如意,也还是有很多靠着自己的努力可以获得的幸福。让前者少些,然后后者多些,只是祈祷还不行,还需要行动。像宁这样实现自己的理想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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