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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笔记:写作从来不是什么苦活累活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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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2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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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东方

问一个因为身在作协的一定位置上而已经被认为成名的作家,写作的乐趣是什么。他皱着眉头说,写作哪儿有什么乐趣啊,写作是个苦活累活而已,到点就写,不写怎么进作协、不写怎么在作协里弄个一官半职?

如果我可以就此告诉读者什么的话,那这个回答基本上也就预示了其全部作品的无价值性,基本上是不值得一读的。一个只是把写作当作苦活累活而不能体会写作的乐趣的作家,哪怕是知名作家,其实也一定是一个乏善可陈的匠人而已。

在国际通行的标准上,在人类漫长的写作历史上,写作从来都不是以所谓苦活累活示人的,写作恰恰是在让读者愉悦之前先就让作者愉悦的一件事。那种视写作为苦活累活的人,基本上处于以写作谋生、牟利、得功名的层次上,和个人精神探索意义上的写作,完全是两回事。这样的作品读起来,每一个词、每一个句子里都会冒出乏味与无趣的气息。

有人说你每天写,累不累?这既是真的在问你累不累,也同时是在不无嘲讽地质疑你的写作的积极性。因为你写得还不是很好,甚至还很是不好。可恰恰因为写得还不是很好、很是不好,所以更需要每天写,因为你想达到写得很好的境界。在那样的境界里,会有一种人生舒卷自由的无上快乐。

至于说累不累,那真的不是对一个兴趣盎然者有意义的问题。在其全身心投入的事情上,从来不存在累的问题。只要把握好基本健康的作息,累就不会在体力之外的意义上存在。

待在一个让人心神不安的地方,是什么也写不了的。换句话说,写作状态一定首先是一种内心相对稳定的安然状态。如果在一种人生状态里,已经不认为这是属于自己的地方,仅此一点就能直接让人不能安心,不能安心就不能写作。甚至比在旅馆还不能写作。旅馆是自主的选择,是有预期的临时居住地,会心安,不会不心安。在漫漫人生路中,这种并非自己选择的不得不如此的状态,总是遍布其间。上班也好,办事也好,开会也好,被人拉住进行冗长的聊天也好,要心无旁骛地专注于自己的兴趣所在,洵非易事。

没有其他的什么会使人在每次醒来的时候都迫不及待,都津津有味地要立刻坐到电脑前面,将梦中闪过的思绪迫不及待地赶紧写下来。只有写作,持续的写作才能让人经常感觉时间乃至生命之中没有可以浪费的无聊无趣。这是成年之后人很难再达到的境界。

写作几乎是完美地将人置于这样脱离时间苦海的理想之境。使暗夜不欺,使时间变得光滑,使无依无靠无方向无目标的无趣无聊之类的无的侵扰不近身,或者准确地说是很容易被赶跑。这是一个人的所谓开悟,所谓进入了创造阶段的一个重要标志,也同时是一种重要的福利。

这种开悟不是凭空的,往往需要一项具体的有创造性的事情要做,才好一以贯之地保持,比如写作。写作的用处,就是传情达意,能不能使来世更令人向往且不说,但肯定是能让现世单薄的人生丰富起来。

当然,这样的写作是基于自由写作,基于片段的偶然的思绪也都可以被容纳到感受抒发式书写之中去的写作宗旨的。

出去走走,头脑里可能会有和这次出去完全没有关系的什么线索突然来到头脑之中,形成写作灵感。这就是出去走走的意义。对一个有写作习惯的人来说,眼前所见固然可能是一种触发,由直接的眼前所见引起的间接的什么意象与念头也更可以是进一步写作的开启之处。

写作,很多时候关键都在于开篇,有了开篇基本上就有了一个写作的路径,或者一蹴而就,或者每天打开文档做一些补充,终究会写出来。如果没有这个开篇,那就注定不会写出来。思绪飞扬,同时有很多个开篇,有很多文章同时放在电脑里在齐头并进地写着的状态,对于一个有写作习惯的人来说是很幸福的。

同样是草稿箱里还有不多的几篇文章了,但是有时候的感觉是枯竭,有时候的感觉却是丰沛。无他,只因为枯竭的时候是后续没有想法,没有灵感。丰沛的时候当下就还有很多念头要表达,要书写,要接着抒发。

所以不能单看草稿箱里还有多少文章可以每天一篇地发表多少天,这个数量不是绝对的,有的时候多也是不多,有的时候则是少也不少。保持创造力的“保持”两个字,有的时候是水到渠成,势如泉涌;有的时候则未免搜肠刮肚,词穷矣。阅读和感受,则是不变的驱动力。

我的经验是继续打开文档,让一瞬间的思绪流淌到屏幕上,不怕短,不怕不连贯,积少成多是一回事儿,在语感的逐渐培养之下慢慢重新找到表达的感觉则是更重要的另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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