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想（组诗）

东方浩

  默  想

寂静的林子  只有我在散步

一条卵石小路  弯曲着通向远处

而池塘在闪烁  正午的阳光

照亮水面和身边的树木

林子不大还是有鸟在鸣叫

断断续续  轻轻重重

新年的风中  我闻到旧叶子的味道

被早些天的雨水浸泡

草坪依旧绿着  这些人工的颜色

跟寒冬形成对比  而杂草

几乎全部枯萎  它们斜斜地站着

或者干脆倒下

还有一些绿  是小片的苔藓

在卵石的间隙  显得顽强

整个林子多么安静  连风也是小的

我在散步  偶尔也在桥栏边肃立

看水中的无名小鱼和树影  看四边风吹草动

正午时分  在市政府行政中心的西南角落

我把自己安静成一小片浅绿的风景

即使短暂  我的默想可以很远很辽阔

 

  立夏：5月5日

又是立夏  而我在渐渐衰老

那么多的事物  在繁茂

它们的颜色和光泽  改变着这个时刻

二十四节气之一  时光无限

不仅仅是季节的转换  那些看不见的

光线、声响和气息  在靠近或远去

我在电脑前静坐  鼠标领着我漫游

全世界的面孔  在一一呈现

那些抗议的横幅  血腥的刀  病死猪肉

还有QQ群里的无聊  是另一种注解

生活真的很复杂  透过那些丛生的野草

土地上最后的野草莓  在一条小路边闪烁红光

温度就这样上升  尽管从明天开始

又有雨水降临  而且持久

但作为立夏  已经不可阻挡

正如万物生长、草木葱茏不可阻挡

 

  晨  跑

轻衣短靠

不是练什么功夫——我在晨跑

沿着河边的石板路

我在缓慢跑步  半百年纪

已不允许有太多剧烈的行为

岸边的树木和花草

保持纹丝不动的姿势

它们平静地看着我跑过去

半小时后  又跑回来

我已经遍身微汗  而草木依旧安宁

而河水们  更加平静

即使有风  它们的浪波也只是拍打堤岸

我的脚步  对它们而言约等于无

这个时刻  太阳还没有出来

河面是只有一片深蓝

而我在晨光中跑步  更多的人

也在跑步  或者太极或者现代舞

一日之计在于晨  未来的晨屈指可数

生命在于运动  这运动呀

也只能够量力而行

在晨光中  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

我提前想到了黄昏  当暮色苍茫

我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河面平静  河水缓慢地流

树木和草  在四月的风中渐渐深绿

  空旷的天空

早上7点40分的太阳  挂在天上

居然像是一枚月亮

像是一只银子打制的圆盘

它的周边什么也没有

云朵或者其它任何一种颜色

只有白茫茫的雾和霾  只有空旷

城市早已醒来  人流车流和嘈杂

但看看这样的一只大圆盘

和远处那些隐约的建筑

又像是还在沉睡中

但我知道  再过一些时间

这月亮般的银盘  会成为真正的太阳

在冬日的天空中俯瞰大地和水乡

城市的温度甚至心的温度  会渐渐升高

 

  月亮的表情

从桥上走过  我看到了

两个橙色的月亮

橙得发亮  圆得标准

一个在天上  一个在水下

两个月亮的周围  十分干净

天上是一片浅灰

水里是一片深蓝

两个月亮的中间

是一座城市的众多片断

高楼的剪影和堤岸  被灯光映照

一团团的树  朦胧着灰或黑

女儿说  月亮怎么这么圆呀

莫非是月半十五了

我查了一下手机  农历十二月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此话不假

可是  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今夜的月亮  为什么如此橙色

这样的一种脸色

她想表达的是何种情绪

(原载《文学港》2016第5期)

  

东方浩，本名蔡人灏，生于1963年10月，浙江嵊州人，现供职绍兴市级机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绍兴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诗歌创委会主任。主要从事诗歌创作，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青年文学》《江南》《山花》《飞天》《青年文摘》等刊，诗作多次入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年度诗歌》等年度选本，出版《大地的宴席》《东方浩短诗选》《桃花失眠》《预言》《寻找》《在江南》等8部个人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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