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吕克昌：【我在飞翔——读鹏鸣《致情人365首》大型爱情诗集札纪】

我在飞翔

——读鹏鸣《致情人365首》大型爱情诗集札纪

文/吕克昌

鹏鸣与老同学吕克昌在一起

在我年轻的梦境里，最多或者记忆最深的就是飞翔。梦里的我，长着两只美丽的天使的翅膀。飞过平原，掠过山峰，河流在翅膀下曲曲弯弯，我追逐着浪花，知道前方就是大海。

早已不年轻了，但在已经不年轻的这些日子里，那美丽的翅膀却更多的划过我的思绪 ——梦里与醒来。原因是在我的床头多了一本书，鹏鸣先生的爱情组诗《致情人》：

我深深地追忆那些流失的爱

夜夜都痛苦地等待你的到来

……　

我分明听见你在序曲里徘徊

是谁把没有台词的帷幕拉开

这本书就这样拉开了我现实与过去，记忆与梦境的帷幕。在那些飞翔的梦里梨花盛开，一树又一树的白，辉映着满天的云彩。但是在哪一棵树下，我才能找到你？少时的追寻总是有些谜一样的色彩。我想大声地说，我来了，又怕惊扰你的沉静。我想轻轻地走近，又怕碰落那盛开的梨花。或者我只想看你一眼，却怕我目光流连，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在很远处停下，却仍然听到了你的呼吸。真切如春风划过，光滑着我的手臂。打开和合起这本书，时光总是会这样停留，不再流动：你来了　就像那片云 / 朦朦胧胧向我飘近 / 你去了　就像那茫然的雾 /迈着毫无声息的脚步（《致情人》　第２０８首）。情感的真实，往往会使得现实变得虚幻。在我们的生命里，在我们的情感世界里，爱情最纯洁也最美好。但如果太真实了，于是，我们不敢相信。那么，鹏鸣先生展示或者引领我们走入的情感世界，是情感的真实还是映像的真实呢？我的意思是，他是因为情感的真实而书写还是想用书写来表达真实？因为具有情感是文学语言最重要的一个特征之一。而文学过程，无论是写还是读其实都是一个审美的过程。换句话，审美是我们进行文学活动的驱动。而审美本身就是人类精神的一种需要。在我们的精神世界里和感情生活中，爱情有着丰盈内容和最多的色彩，文学是传达或者表现我们感情的最重要的方式之一。它不仅在我们的生活中开启了一个重要的情感的窗口，它还伸长漫延，遍及你的每个神经末梢。深及你的心灵。读鹏鸣的《致情人》，随着那一行行优美动人的诗句，你或是快步行走在一个晴朗的初夏早晨，阳光热烈着你的眼神。但更多的是你徜徉在晚秋落日的黄昏，晚风孤独着你长长的身影。黄昏中的渴望随之而去的远走，那些深深的记忆仍然幸福着独自一人的寂寞。诗中的这种情绪令你流连。我常常会不自禁合上书本，静静去感受那种诗意的浸润。而在这种浸润中，我们能听闻灵魂真正自由的呼吸，我们能感受在蓝天白云之下飞翔。那些曾经的过往又常常浮现。诗与诗人，那些抽象和具体纷至沓来。

最早读到鹏鸣的诗，是在二十多年前，他是我在北京鲁迅文学院读文艺学硕士研究生班的同学，我们一起共同渡过了两年半的时光。鹏鸣是我们班作品最多的诗人，也是中国文坛最有影响的作家之一。他是捧着一大堆诗歌集走进学院的。在学院里，他就送过我五本厚厚的诗集。他的多产，我觉得不能仅仅用勤奋来形容，更主要出于是他那颗不安分的诗人之心。在即将毕业的一个聚会上，我曾经对我们班写诗的同学说过这样一句话：从某个角度来看，诗人是我们这个世界最真诚的人。二十年后，我加了一句话，我指的是那些不是用诗的形式而是用诗的心意写诗的人。我们生活在一个讲求尺度的社会，过分的真实和过分的虚假都显得另类。因此，从某个角度来看，诗人最可贵的就是他的真诚。鹏鸣就是那种用最纯粹的诗意写诗的人，写诗就是他的生活。有人这样说，生命就是一段流动的时光。那么我或许可以这说，生命于鹏鸣而言，就是流动的诗。

正因为如此，鹏鸣写诗的方式也与众不同。我既没看到他为写诗冥思苦想，甚至很少看到他伏在案头挥笔书写。他的诗总是不期而来。坐在北京拥挤得喘不过气的公共汽车上，站在八达岭沉默的峰火台旁，在故宫博物馆那口透着寒意的香妃井旁，又或在早春的暖阳里，在暮秋的红叶下，他的诗总会泉水般涌出。他常常把这些不期而至的诗朗诵出来。常有好诗，同学们便嫌他那始终地道浓厚的陕西口音不得要领，要让他把诗稿拿出来代他朗诵。却不知他是没有诗稿的。同学们纳闷，你不写下来回去不就忘了吗。他说，诗在心里，怎么会忘呢。又说，如果忘了，那就不是好诗，忘了就忘了。

两年半的学习结束了，同学们各分东西。但鹏鸣的诗仍然一如涌泉，长流而不枯竭。那厚厚的数十本诗集，更是令我感佩不已。他生来就是一位诗人，怀着一颗诗人的心，行走在他的人生旅途。他从黄土高原一路走来，高原的风扬起的尘土没去了他的脚印。然而，他的诗却蓬勃着旺盛的生命力，红着北国的叶，绿着江南的水。我只是从中轻轻抽取，正好是我最喜欢的《致情人》。我不知道，在鹏鸣来看，这本诗是不是他的最爱。但是，我分明能感受到这本诗集所蕴含的绵长情怀，正是作为一个诗人所有创作灵感的泉眼。或许鹏鸣自己并不知道，爱情是他诗的最原始胎动，而诗歌只不过是爱情的一件礼物，或者是一件婚纱，或者只是一个剪影。当然，更准确的合乎逻辑的说法，于鹏鸣而言，诗歌只是爱情的一种表现形式，一种存在形式。我是一个流浪的孤儿 / 在遥远的天边流浪 / 就像白云失去家乡 / 我是一个流浪的孤儿 /在你的面前如此辉煌。（《致情人》第６６）或许鹏鸣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穿一双解放鞋越过黄土高原一道又一道梁的男孩，并不是为了在身后留下他的诗行，而是他在遥远的天边感受到了爱情若有若无的芬芳。仿若天使在向他招手，是那样真切却又不可及。他完全不由自主，循着那在耳畔响的天籁之音：也许冬去春来只是梦 / 让人无法把它久等 / 也许秋末的早晨多了些寒冷 /就像无法触摸无法看清的障峰（《致情人》第１０２）。即便如此，诗人还是上路了。在爱情面前，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诗人/用生命在灵魂深处寻找爱情，只是为了让你有一个丰硕的秋景。在这里，爱情的美好体现为崇高。寻找并不是为了得到。它是生命的向往，却又令人止步。你不可能拥有爱情，但你能让爱情美好。它不仅是诗人生命的象征，更是诗人生命的意义。我依旧在雨季来去匆匆 / 从昨晚到今晨的黎明（《致情人》第１０２）。

《致情人》最感动我的，是诗里一股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并不是诗人的天性。我认识的鹏鸣热情奔放，有着西北男人的豪放和外向。因此，在读那些美丽的诗句的时候，我很难把诗人和诗联想起来。这样很好，这样让我完全没有了读朋友作品的那种审视的心态。我也没有遵循诗集的排序。信手翻开：你的爱你的情 / 我的爱我的情 / 时隐时痛时梦时醒 / 夜总是把低垂的钟声敲起 / 风总是把凄凉的寒意吹出 / 我在孤独中不能自己 /尤其是多雨的秋季……

我沉浸在一种自我的世界，没有诗人，没有我。没有物质，没有时空。甚至没有黑暗也没有灯光。一切都凝固着，却又是鲜活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却又伸手可及。没有诗，只有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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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吕克昌，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云南祥云人，中共党员。1982年毕业于云南大学生物系，1993年又毕业于鲁迅文学院创作研究生班。1969年赴陆良县插队。大学毕业后历任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编辑，曲靖卷烟厂厂办秘书，曲靖市文联编辑、创联室主任、秘书长。现任曲靖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作协副主席。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1998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中短篇小说集《界石》《沉江》，散文集《与你无缘》，长篇小说《城市没有季节》，短篇小说《小九九》《黑石头》《搂着肩走过大街》《乡情》，中篇小说《教办主任》《过江龙》《死界》《梁子》等。中篇小说《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荣获笫七届云南省文学艺术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