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康怀远:【李白的理想人格和现实人格——简说李白的人格】(随笔之一)
只有伟大的人格,才有伟大的风格;保持人格不仅靠功劳,也要靠忠诚。——歌德丧失人格的诗人比没有诗才而硬要写诗的人更可鄙,更低劣,更有罪。——雨果人格是一个繁复的心理学概念,一般指个体对人、对事、对己等方面的社会适应、行为倾向和心理表征。它由能力、气质、性格、需要、动机、兴趣、理想、体能、价值观等多方面聚合而成,整体、稳定、独特和社会化是人格的基本特征。李白的人格,别出一格,他人莫比;傲立天地,颇具特色。这与他的人生理想、精神风貌和对现实的体认、对生命的关注以及对自我价值的肯定分不开,当然也与盛唐社会的文化氛围甚相关联。李白曾把自己的人生理想表述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事君之道成,荣亲之义毕。然后与陶朱、留侯,浮五湖,戏沧海,不足为难矣”。这说明,李白是把功成身退作为自己最高人生理想的,杂揉了儒、佛、道、仙、侠、纵横诸家思想的综合与统一。济苍生、安社稷,救黎民、做宰臣,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安定富庶,社会晏然和谐。这样的理想蓝图李白在诸多诗文中都有相当精彩的描绘,寄托着他对和平宁静、官清民勤、政宽刑轻、男耕女织、长幼有序、教化有效的环境治理的殷切指望。因为在李白生活的前期,“镇八荒,通九垓,四门启兮万国来”的大唐帝国,“虽秦皇与汉武兮,复何足以争雄”的开元盛世,选贤任能、不讲门第的开明制度,为知识分子展现了一条经世致用、奋发有为的希望之路。李白认为这是一条洒满亮光、大展宏图、功可垂成的阳关大道。但是,唐王朝在度过盛世的辉煌顶峰之后,很快朝着下山的路走去,唐玄宗由励精图治一变而为偏信和昏庸,朝政选贤任能一变而为猜疑和残害,小人当道、奸佞弄权,已经见怪不怪了。加之二入长安的李白也被谗离京,他的从政美梦随之破灭。李白虽然没有政治家的隐忍和老练,却能以孤傲的诗人姿态保持自己理想人格的本色,矢志追求,从未放弃。李白常常把自己比作殉道救世的孔子,东山再起的谢安,献身美政的屈原,决胜千里的韩信,大隐金门的东方朔,辅佐君王的管仲蔡泽,匡扶社稷的傅说李斯,朝秦暮楚的苏秦张仪,运筹帷幄的张良以及贾谊、郭隗、邹衍、侯赢、萧何、荆轲、冯谖等等。这些人物各具风神,但在出将入相为王者之师这一点上颇具共性;他们大都一言九鼎,重诺守信,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李白或自喻自诩,或歌颂仰慕,或津津乐道,在人格价值上是极力推崇的。不仅如此,李白还把这种推崇诗化为强烈的平等意识、英雄精神和叛逆性格。在轻王侯、戏万乘的调侃中,尽显理想人格的不可冒犯:“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他以英雄自许,视尧舜为同辈:“身虽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尧舜之事不足惊,自余嚣嚣直可轻”。他不肯屈尊,不慕权贵:“严陵高揖汉天子,何必长剑拄颐事玉阶”“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的理想人格,在政治出路遇到坎坷和阻塞之后不但没有降级减色,而且犹如电光石火,熠熠生辉。李白的可爱、可贵、可敬,实在令人仰视。李白的生活选择是仗剑任侠、学道求仙和建功立业,最能见出李白理想人格的另一面。战国时代的尚武崇侠之风,经汉式微,至唐复振。从皇帝贵室到文臣武将,从仕宦大夫到官家子弟,大都以行侠为壮举。他们除保留昔时重然诺、轻死生和仗义推恩、赴人急难的固有传统外,又增加了斗鸡走马、纵酒携妓、结交豪俊、博取名声的成份。对此,李白欣赏有加。一是古代侠义之士,如鲁仲连、朱亥、剧孟、高渐离、专诸、季布、四君子等,在李白心目中地位很高,精神不朽。他认为这些壮士,以节义为本,为国赴难,敢作敢为,浑身侠肝义胆,处事强悍果断,是自己可以效法的榜样,“纵使侠骨香,不惭世上英”。二是同代侠义之士如陆调、武谔等人,李白打心眼里予以赞美和敬佩,甚至以他们作为原型进行创作,展现了盛唐时期蓬勃向上的民族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以及人们对自身价值的认可和追求。三是对自己的侠义之举毫不掩饰,不论是“辞亲远游”,还是“学剑山东”,拟或是“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万。有落魄分子,悉皆济之”,葬友时“禫服恸哭,若丧天伦”,甚至于“拖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少任侠,手刃数人”等等,他都直面写出,给人以侠风凛凛之感。像仗剑任侠一样,求仙学道在盛唐时,也是全社会大为提倡的事,如同“终南捷径”一样,吸引着众多的诗人、士人和世人。以求仙学道作为生活理想,贯穿了李白的大半生,直到晚年大概才有所觉悟。他自述说“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二十岁左右“与逸人东岩子,隐于岷山之阳”,并且幻想着“倘逢骑羊子,携手凌白日。”出蜀后“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道教宗师司马祯承说他“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随后,在长期漫游的过程中,李白以谪仙人自励,名山大川、道观寺宇,留连忘返,兴甚至焉。遍检李白的游仙和学道,他对神仙世界的一往深情,一方面因为那是想象中的自由光明的精神世界,飘飘然于这样的精神世界,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上下驰骋,来去自由,思想是解放的,行动是洒脱的,空间是宽松的,因而与李白个性是一拍即合的;另一方面又因为那也是心幻的安宁寂静的别样天地,款款然于这样的天地,山青水绿,玉女仙童,凤舞鸾飞,笙歌悠扬,心境是高洁的,人事是通达的,生命是常青的,因而与李白灵魂是相许默契的。在那里,现时的心理享乐、青春不败和生命永存,跳动和洋溢着的正是盛唐诗人的激昂旋律。建功立业在李白的生活理想中所占比重有不小。他的功业心很奇特:“风云感会起屠钓,大人臲屼(nièwù)当安之”“富贵吾自取,建功及春荣”“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他的功业心很强烈:“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终夜四五叹,常为大国忧”“欲折月中桂,持为寒者薪。”他的功业心很高远:“如逢渭水猎,犹可帝王师”“酣歌激壮士,可以摧妖氛”“愿雪会稽耻,将期报恩荣。”李白的功业心很雄大:“一生欲报主,百代期荣亲”“誓与斩鲸鲵,澄清洛阳水”“愿斩单于首,长驱静铁关”。奇特、强烈、高远和雄大的功业心促使李白为自己的理想奋斗,并在奋斗中提炼自己的人格。其理想不朽,人格也不朽。足见李白的政治理想和生活理想都由不同凡响而编织,都由功成身退而体现。李白一生,着实功未成,身也未退。他说:“功业莫从就,岁光屡奔迫”“古琴藏虚厘,长剑挂空壁”“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他为理想的无由实现而痛感时不我待,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惆怅而如火焚心。这样的理想人格与现实人格尤显得卓绝不凡。诚如已故中国李白研究学会副会长裴斐先生论及李白诗风时说:“李白风格酷似庄子而又别于庄子。我们从中感到的仍然是诗人对现实人生的留恋和执著。”沿着这样的思路,我们探求李白三入长安、幕从李璘、请缨出征的人生经历,就会发现:他对现实的认识有一个由朦胧到清淅再到深刻的过程,他对现实的揭露有一个由大胆到尖锐再到犀利的过程,他对现实的批判有一个由激愤到强烈再到透彻的过程,他对现实的顾盼有一个由幻想到破灭再到醒悟的过程。满怀政治理想的李白遇着了这样一个现实厄运:“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梧桐巢燕雀,枳棘栖鸳鸾”。天宝之际,已见肇端的政治翳暗、君王昏愦、朝野无序、奸佞得志、贤人被害,李白看在眼里,铭刻在心。他诗歌中的气骨、气象、气势和奇气、逸气、壮气,都通过现实的遭遇和坎坷,淋漓尽致地昭示给读者。他对自我力量的高扬,他融和大自然的壮浪,他诗韵回旋的动感,他超拔众芳的创造,他对自由精神的热爱,他顽强固执的自信,真让我们读其诗,想见其为人!李白的理想遇到了现实的巨大阻扼,李白非常激愤:“壮士心飞扬,落日空叹息。”“奈何弃良图,郁悒独愁坐。”“摧残槛中虎,羁绁耩上鹰。何时腾风云,搏击申所能。”而把理想和现实统一在一起的就是功成身退:“愿以佐明主,功成还旧林”“功成谢人间,从此一投钓”“待吾尽节报明主,然后相携卧白云。”因为在李白看来,“功成身不退,自古多愆尤”“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功未成,李白感到莫名惆怅;功若成,他便要回归自然,这二者之间就人格范式而论,诗人都以获得精神和身心的最大自由来扭结,不然“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样的千古名句就百思不得其解了。本文图片来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康怀远(1946-),陕西岐山人,高校退休教师,长期从事李白研究,偶或写些散文、随笔和自由体诗歌以抒性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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