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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秦文学】鹏鸣:【帝国特使】(第八章)(长篇历史小说)




帝国特使(第八章)

文/鹏鸣


张骞一行人披星戴月,日晒雨淋,一往直前。一路上,故乡就像头顶的月亮,那月光如姑娘的眼睛一样,照在心上,驱赶着行路人的孤独。

沙漠腹地,沙丘连绵不断,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一眼望不到尽头。从沙丘上望去,沙梁上的人微小如虫蚁,再也看不到一点点植物了,即使有些枯枝野草,也早已经被风干,轻轻一碰就碎成渣渣了。

沙漠气候多变,大风刮起来,天昏地暗,风卷沙浪,像条巨龙,曲折蜿蜒,不到一会儿工夫,一场让人睁不开眼的沙尘暴就嚣张袭来,他们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埋了进去。风沙过去,即便他们不被埋住,一个个的也会变成沙人,从眼睛到耳口鼻,即使做了防护,依旧能摸出沙粒来。

大漠茫茫,烈日炎炎。

随便抓一把沙子,就能发现手握不住,烫得受不了。为了降暑,张骞让大家用衣服裹头,这样做是为了保持头部清凉,防止晕倒,这也是张骞跟随聂壹商队学来的,看来还是管些用。

日光肆无忌惮的白花花的照耀着,张骞与他的使团,特别疲倦,有的团员扛不住,又是头晕目眩又是呕吐,特别是那几位在和沙盗斗争中受伤的,纵然已经得到了医官的救治,他们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极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日光下有白骨闪耀,看不出是动物的尸骨还是来不及赶回家的旅人,张骞心想,一定要带大家走出去,不能成为这自然光景的斑斑白点,在沙漠中穿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着走出去,而他的使团,一定要活着走出去。

张骞还在为自己的团员担心着,自己一个不小心,陷入了流沙。甘父眼珠子一时瞪得特别大,他站着不动,焦急的团员连忙想要伸手拉张骞,被甘父一把拉了回来,说:“不要拉他,会把你也拖进去。”

张骞也轻轻地摇头,要大家不要靠近,他明白,越是用力,越是挣扎,就会陷得越深。张骞试图让自己冷静,心平气和的闭了闭眼睛,然后努力控制呼吸,使劲儿把一只腿往上提,直到抬到流沙的表面上,再拼命挪动胸部,趴到流沙上,努力让另一条腿也出来,最后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团员们都为张骞大捏一把汗,张骞刚想长粗一口气,缓缓劲儿,只听随队医官大喊一声:“他们不行了。”

这是张骞第二次送别他的团员,和沙盗冲突那一次,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疼痛,他在那么美丽的月光下,与他们辞行;现在,他要站在骄阳之下,再次埋葬他的长安兄弟,又是一次悲痛的分离。滚滚黄沙,也许会阻碍他们回家的路,长安城,永远成为魂断大漠的长安兄弟,他们生命里的记忆。一想到这儿,张骞泪如雨下,他双手捂脸,泪珠从指缝中蹦了出来。

想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张骞的伤心,是他还没找到月氏,甚至万里之路,他能做的只能是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可是,他却一路在和自己的长安兄弟告别,这让他感到非常恐惧。

张骞一声不响,亲手用麻袋包裹好每一位兄弟,甘父和一众人前来帮忙,张骞不肯,说:“他们是追随我而来完成使命的,我带他们出来,却没能够把他们带回去,真是愧对他们。”张骞说着,哽咽着,众人听了,也都红了眼睛,漫漫长路,大家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排除这荆棘截途。

张骞把装好的麻袋,每一个都俯身拥抱过,依依不舍的离别之后,才投入流沙之中,看着流沙慢慢接受他们的身体,张骞大声对众人说:“我们要活着,别让我们还没找到月氏人,就葬送在这儿,那样会死不瞑目,我们要为我们这些死不瞑目的兄弟,继续赶路。”

沙葬,是西域非常盛行的一种丧葬方式,西域气候特异,得以尸身在进入流沙后,顷刻脱水,使其可以得到千百年不腐的奇迹。一如理想和信仰,亘古不变,寻访之路,征途漫漫,却是心中最想走的最美之路。

落日余晖笼罩的长安城,像是镶嵌了一道道柔和的金边,东市那些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要的宅第,更是显得威严富贵。而西市那些平民院落,则是炊烟袅袅,更多的是平静而烟火气。

长安城的生活方便至极,固然主街实施宵禁,但是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酒肆歌坊众多,完全满足各阶层的生活娱乐的需要。长安城的第一酒楼,除了酒坊,还有歌舞坊,酒坊内日夜把酒言欢,歌舞坊内也是夜夜笙歌。

聂壹的身材,又胖了一圈,感觉上等的织物都快包不住他了,和他的嗓门一样,只听他高谈阔论的说着:“利让人散,也让人聚,聚在一起,就是不醉不归。”随着聂壹话音一落,就是一阵喧杂。

这时,关三山来到聂壹身旁,附在他耳边嘟嘟噜噜说了一堆。聂壹喝得微醺,起初他还在笑着,渐渐的脸上笑容就没了,只剩一脸白肉颤抖着。说起这关三山,他可是聂壹的心腹,从小生活在燕地,对胡地非常熟悉,又有一身了不得的功夫,和藤寻一样,是聂壹经商的左膀右臂。

小街狭长,行人稀少,稀稀落落的生长着一些藤蔓植物,只见一个人浑身颤抖的缩在植物的暗影下。

聂壹走近一看,说:“哟,这不是专门不干正经事儿的张一放吗?你和你那帮鸡鸣狗盗的家伙可真是长了本事了,什么人都敢抢啊,既然不想要你这条小命了,留着也是多余,打发了吧。”

张一放刚想哀求,他口中所有的话也就只说出来这一句:“我们除了死了人,我就弄了一个这破包裹,其他什么也没抢到啊。”随着聂壹一个不耐烦的眼色,关三山就顺手堵住他的嘴,把他拖走了。

聂壹拎起张一放那个包裹,一看就是艾大娘绣坊的,无与伦比的直针绣,这是得了艾大娘真传的。之前关三山听说,有人去当铺当东西,是艾大娘家的,他就亲自去看看。关三山长期跟随聂壹身边,艾家的物件他是认识的,且这个张一放是什么东西,他是摸透了的,三两句恐吓的话出口,这个家伙就全招了。关三山暗暗猜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十之八九是和张骞使团遇上了,随之就赶紧的禀告了聂壹。

聂壹看着包裹,踌躇了一会儿,想着关三山审问过这张一放了,从他的口中,盗匪的头目已经被杀了,其他散落的小喽啰,都不值得追讨。至于张骞和他的使团,到这儿为止,聂壹是不担心的,以他那个使团的能力,要解决这帮小毛贼,那可真是小菜一碟。

夜深如海洋,像在诉说珊瑚礁石一般的梦境。

第二天一大早,聂壹就去找了艾小满,让她认领这包裹。

张骞走了那么久了,艾小满还没缓过劲儿来,整天活在思念当中,原本就娇俏的身体,越发的消瘦了,小脸惨白惨白的,像一朵刚刚开放的栀子花,被暴风雨欺凌过一般。

看到包裹,艾小满的第一反应,把聂壹吓得浑身肉一颤,她'哇哦’一声,抱着包裹就哭了起来。对艾小满来说,那包裹里装的是她的心,是跟着张骞哥哥走的心,怎么她的心返回来了,这好不吉利的。

艾小满越哭越伤心,看得聂壹手足无措,无奈地说:“小满姑娘,你看我这好心的让你认认,是你们家的就还给你了,你这一哭,不知道情况的,像是我欺负你了似的。”

艾小满说:“你就欺负我了。”

艾小满的话,让聂壹听不懂了,就知道这个小姑娘麻烦不好惹,一个心情不好就不讲理,只听艾小满接着说:“这会儿,我觉得整个天下人都在欺负我,张骞哥哥不在我身边,大家都在欺负我。”

聂壹听了,笑了笑,果真还是被宠坏了的小姑娘,刁蛮任性。

艾小满又抽噎了一阵,掉着泪说:“那个盗匪呢,我想见见他。”艾小满想见张一放,那是她真的想听听张骞的状况,这是张骞走后,唯一见过张骞的人,好的坏的她都想听听,她太担心,太牵挂、也太想念了。

聂壹就知道,这个艾小满,只要说起张骞,他一定会被艾小满纠缠,必然麻烦不断,他看艾小满情绪好点,想火速把话说完,早点离开。

聂壹说:“你这小姑娘,都不能和你来往,什么事儿一和你说,你总是揪住不放。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见不着那个盗匪了,换句话说,我已经替你那张骞哥哥报仇了,你还要怎样?”

艾小满一惊,眼睛骨碌碌地转着,问:“你杀了他?”聂壹诡秘的笑笑,这些问题,他不可能和艾小满说清楚。

见聂壹不说话,艾小满歪着脑袋看着聂壹,说:“这里是长安,你怎么能这么干,要干也得偷偷的,悄悄地去干啊。”

艾小满的话,听得聂壹想笑,他故意把艾小满拉近一点,装作神神秘秘的说:“干掉他就不需要明刀明枪,甚至暗箭也不用使,直接让藤寻配一副药就行了,会让他当滋补品喝下去,开开心心的,痛痛快快的。”

聂壹以为这样就满足了艾小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谁知她马上接着问:“张骞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聂壹说:“我可以向小满姑娘保证,碰见他们这帮盗匪是一点危险也没有,再碰见什么人什么野兽的,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聂壹说完这些话,拔腿就跑,那短粗短粗的腿,跑起来一晃一晃的,看在艾小满眼里,特别滑稽。

抚摸着张骞哥哥临行前送别的包裹,艾小满是一阵热泪一阵微笑,过往的一切,都在脑海里漂浮,她是如此心动,又是如此的心碎。

十里长亭,还是一样的光景,只是季节不同。

一身豆青色的大袖衫两重衣,镶有孔雀羽毛,杏白色齐腰襦裙,素雅的绣花,如初夏小荷,含苞待放,随风舞动。艾小满气若幽兰,眸含秋水,一身的疏离与落寞,仿佛有千百种忧伤,难以言喻。

'嘚嘚’的马蹄声传来,马上的人高大英俊,身着艾青色的箭衣,银线镶边儿,金线刺绣,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刘彻停了下来,他身下的坐骑依旧四蹄翻腾,长鬃飞扬,一副傲视天下的模样,和它的主人气势相投,威风凛凛,不可亲近。自从那天送张骞走,把鹿角发簪还给张骞,刘彻就不再好意思提及艾小满,更是不敢打听相见。后来,卫子夫入了宫,但是,刘彻一直冷淡着卫子夫,不理不睬的,算起来已有很长一段日子了。

心情烦闷,瞅着天好,原本刘彻是去上林苑的,只是中间变了道儿,想着去看看艾小满。这个时候,关于艾小满的一切,刘彻已经耳熟能详了,作为大汉天子,他想找谁,知道谁,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刘彻在艾家没有寻着艾小满,他回忆起十里长亭送别张骞的那一天,他只需要看见那姑娘一眼,一眼就掉进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他身上的每一种感觉都能确定,这才是他第一眼看上的那位女孩。

原本刘彻也只是发泄心情,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到了十里长亭,远远的就看见了她的身影,虽然他没真正靠近过,但是只要望望,就是那么熟悉,像是千百年前早已相遇。

自从张骞走后,艾小满的心性也收敛很多,安静了许多。艾小满被刘彻瞧得红着脸,低着头打算离开,没想到刘彻在她背后,一下子叫了一声:“小兽姑娘。”这个名字,刘彻是脱口而出,他从上林苑第一次见到艾小满时,就取定了这个名字了。每当刘彻想到上林苑那个背影,心里就惦念这个名字,就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想要见见她,什么想法都摈除,只是想要见见她。

艾小满不解,只觉得是个神经病,接着往前走,谁知刘彻紧跟了上来,又叫了一声,说:“别四处看了,就是叫你呢。”

艾小满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来脾气了,斜睨着他说:“我瞧你的穿衣打扮,像是长安富贵人家的公子,怎么如此的没礼貌,没教养,你才是兽呢,你们一家都是兽,真不知羞耻。”

刘彻一看艾小满张口骂人,马上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骂我?还骂我全家?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

从小生长在长安城,艾小满也算是见过世面,刘彻的这点威胁,吓唬不了她,她双手背在后面,绕着刘彻转了一圈,仔细的看了看,瞧了瞧,指着刘彻说:“你不算是个细皮嫩肉之人,不像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可是在朝廷里混了个什么差事?实话告诉你,想要本姑娘这颗脑袋,你赶快去长安市集上找个秤,先称称自己几斤几两重,看看有没有一头猪重。”

刘彻的眼前,又晃荡着那个从上林苑逃跑的背影,果真是有个性之人,这张小嘴不饶人,说:“敢闯我的上林苑,你不是'小兽’是什么?小心下次就把你关进去,闲暇无事的时候,捉你来玩。”

艾小满鄙夷地说:“口气这么大?吹牛谁不会?那上林苑是皇帝家的,你若是皇帝,那我就是皇帝他娘亲,看谁厉害?”别的艾小满不清楚,但是张骞哥哥作为皇帝的伴读,给她说过,皇帝身边,向来都是前呼后拥的,哪有一个人跑到这破亭子来,艾小满嗤之以鼻,白眼翻了一串子。

刘彻一听,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放眼这天下,也只有这么一个乡野少女能和他这么说话,说:“你要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道理,你知道从小我娘亲就叫我'彘儿’不就是你之前说的猪吗?”刘彻说着,就上前去拉艾小满,说:“走吧,陪我一起找个市集,称称我这个'彘儿’多重,看够不够分量。”

这时,艾小满两只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他听张骞哥哥说过,这皇帝的小名,就叫'刘彘儿’,'刘彻’是其后改的。艾小满心想,先装作不知道,管他是谁呢?又没去皇帝家吃饭,干嘛要怕。艾小满这样的女孩,就是懂得给自己加油鼓劲儿,她一把推开刘彻抓住他的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你真是皇帝啊?”

刘彻看她有点反应过来的意思,笑着说:“我就是皇帝,没错儿,你应该听那个张骞说过,你的好朋友卫子夫呢,现在也是我的人了,怎么样,信了吧?”

卫子夫能进平阳府,目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成为皇帝的人,这一点艾小满清楚,听到刘彻都说到这份上了,艾小满故意大喊一声:“刘彻。”

刘彻第一次听到有外人就这么直呼自己的名字,没有一点恼怒,只有一些好奇,皇帝的猎奇心,总是比常人更重。艾小满嘴里叫着皇帝的名字,心想,就算是皇帝又怎样?还不就是上林苑遇见的讨厌鬼,现场彻底变成一只讨厌的猪。只是想归想,艾小满还是飞身上马,骑着自己的白马,快马加鞭的跑,像是后边有八百铁骑追她一样,没命的跑。

刘彻又看着这个背影,撇嘴笑着,还不忘冲着她的背影,扯着嗓门补了一句,说:“你这身衣服不错,挺会穿的。”艾小满又觉得,这家伙,哪儿有个皇帝样儿,喊他讨厌鬼还真没委屈他,只是,这个讨厌鬼是皇帝,她艾小满再横行霸道,也得服软了,惹不起得躲得起。

看着艾小满逃跑的样子,刘彻仿佛能猜出她的心思,自己突然像个孩子一样,蹲在路边笑了又笑,笑了好久,他感到从来没有的愉快与释放。开心这东西,很难也很简单,又是如此公平,不会因人而异,多一点还是少一点,每个人都会得到应该得的,无论你是谁,有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

天上的火烧云如织锦一样,五彩斑斓。

沙子是滚烫的,火炉一样,每翻阅一个沙丘,都只为心中的信念。

张骞一行人,依旧在沙漠中跋涉,他们个个嘴唇干裂,像干裂的老树皮。甘父奋力爬上最大的一座沙丘,站在最顶处,试图搜寻水源的线索。甘父站在沙丘上,看见远远的地平线那里,有一些树梢冒出来,他的眼眶竟然有点湿润,心里燃起了希望,可是他想却喊不出来,嗓子太干了,只觉得嗓子眼里有火苗乱串,想咽口唾沫都觉得困难。

由于受到沙盗的攻击,张骞他们的食物和水严重不足,又渴又饿,连马都招架不住,有的倒地就再也没有起来。在茫茫大漠中,酷暑是最要命的杀手,必须尽快赶到视野尽头的那几棵树下,树下的荫凉,树底下的生机,将是张骞一行人活命的唯一转机。

为了能够争取生存时间,随队的医官已经用尽了办法,团员们是骆驼尿,马尿、自己的尿、都尝尽了。即便是尿液,大家也不够分了,他们只能把尿液含在嘴里,保持嘴巴与咽喉湿润,力求能够延长寻找水源的时间。如果再找不到水,他们恐怕熬不过这一天,就会成为秃鹫的晚餐。

连绵不断的沙丘中,长着四棵小树,看起来他们生长得还不错,张骞他们终于在黑夜来临之前,赶到了这里。

刚到树下,大家就在甘父的指导下,使出浑身力气向下挖沙,挖出一个人身大小的沙坑,把自己躺进去,身体瞬间被凉凉的沙粒包围,团员们终于有了一刻的喘息和惬意。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跳了 起来,医官急忙跑上去一看,原来是被毒蝎子蛰了。这沙漠中的毒蝎子,剧毒无比,快的话不到一个时辰,被蛰的人就会毒发身亡,能够解毒的只有沙漠葫芦。

沙漠这个地方,拥有什么,就必然存在一个什么的克星,所以,沙漠葫芦应该就在附近能找到,众人急忙寻找,果真在不远处,不但发现了沙漠葫芦,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开得诱人。

医官已经取到沙漠葫芦,去医疗被蝎子蛰的那位团员,而其他团员,饥渴难忍,一个一个揪着小花,甚至连叶子一起,都往嘴里塞。结果不到一会儿,个个头晕眼花,呕吐不止,且腹痛难忍,浑身疲软,只想坐着休息。

甘父走了过来,说:“万万不可坐着,你们这是因为太久没有吃到东西,突然这么一顿乱吃,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一不小心会没命的。”

一位团员说:“一路走过来,想死真是件太容易的事儿。”

张骞说:“让各位兄弟辛苦了,所以大家要更好的照顾自己,我们走出了长安,我们一样的要走回去。”张骞的一席话,让大家都缄默不言,再没谁说一句话了,也许,大家的心里,冥冥之感,都有一个回不去的故乡。

医官也随之赶过来,说:“大家必须走着,否则就会死去,你们吃的花儿,有花蜜,花蜜是甜的,对于饥饿太久的人来说,猛然进甜食,这糖分入了心脏,就会引起身体絮乱,本能想坐下,一旦你们坐下了,再想救你们就晚了。”

团员们听了,只好忍着剧痛,互相搀扶着,走着。张骞看在眼里,心里特别难受,这些人跟着他走到了这一步,迎接他们的不知道还是什么。未来看似很远,其实也就在眼下,如果不能活着,他们的结局就是死亡,这个现实,看似残酷而冷血无情,只可惜,若是没有奋力前行的执念,这就是必然的一个结果。

张骞沉默了许久,说:“这样的沙漠里,还能有这些生命成长,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也许就像人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能够成活,但是一定要明白,就是必须活下去,既然不怕死,就更不能怕活着。”张骞说完,又陷入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良久,自言自语说:“活下去,完成使命。”

沙漠的气温,晚上能降到冰点,特别的寒冷。大家点起篝火,围坐一团,甘父在跟着蜥蜴去找水,他一直在看蜥蜴爬,果真在一块石头下面,有一小坑水,只是特别的脏,气味难闻。没有办法,大家实在太需要水了,甘父招呼大家过来,每个人都用自己的衣服沾湿水,然后往嘴里使劲的挤,以此达到过滤的作用。虽然不能解渴,但是总算是润了润喉咙,大家好受一些。

甘父果真是有沙漠生存经验,他教大家挖坑,找些树叶铺在上面,然后把捡回来的石头,放在树叶上面,再用树叶好好地盖住。大家都不明白甘父要做什么,只是都相信他,他让做的,必然是对的,因为除了甘父,谁也没有在这样的极限环境下生存过。

夜晚异常安静,除了思念家乡,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都没气力了。倏地,一个团员又是大叫一声,起初他是害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等到他认清楚,一看是眼镜蛇,心便放了下来。团员毕竟是羽林出身,这蛇虽然毒性强,但是他明白,只要自己站着别动,慢慢的走开,给眼睛蛇留好它的去路,就能避开双方交锋。这种蛇,他们作为御林,在上林苑见过,皇帝甚至在上林苑建个蛇窝,找人从大漠捉回去养着,供他们辨认与懂得保护自己,训练自己的羽林。

夜,在所有的风暴中陷入沉寂,不言不语。

随着热烈袭来,天就亮了。新的一天,就是昨天的另一个远方,谁也不知道远方的模样,或者远方就是在经历中。

张骞催促着大家,要趁着太阳还不毒辣的时候,加快速度赶路。医官一声又一声的提醒大家,注意自己的衣服,多抖搂抖搂,千万别让毒蝎子钻进去了。而甘父给大家一个惊喜,他们昨晚用树叶覆盖的石头,经过一夜,都变得湿漉漉的,大家舔着各自的石头,感受到湿润,幸运的还有一些水滴落下来,大自然的馈赠,虽然稀少,却无比珍贵。接着,甘父又让大家把篝火的灰烬,都涂抹到脸上,防止晒伤,虽然这一路走来,大家已经晒得不成样子了。

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家身体得到些许的恢复,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在体力还能支撑的情况下,加快步伐,走出这片荒漠。

绝望从来不真正的扑向那些充满希望的人。终于,在视野所见之处,看见了一片绿洲, 等他们渐渐靠近,漫无天际的大漠中,是月牙儿一样的泉水,微波荡漾。众人连连赞叹,真是巧夺天工之作,无论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总是有些超越自然的不死之身,小到一棵小草,一只虫子,大到一片绿洲,一眼活泉,更别说那些人类无法知晓的边界。

大家使出全身的余力,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头扎进水中,像一头扎进了梦里。头顶蓝天白云,脚踩碧水黄沙,身处青青芦苇荡之中,一切都像是幻境。都说水火不容,冰炭不洽,可是,美丽的月牙泉,就这样千年不变的躺在鸣沙山的怀抱,它们可是因为日子太枯燥而相互取暖,引入猜想。

鸣沙山的沙粒很软,踏上去竟然如丝绸一般,包裹着如异域少女一样清纯的月牙泉,水波荡漾着水草,水色更显得青翠潋滟。

沉入这水墨般的画卷中,感受这风吹不去沧桑的一脉水灵,生命像是鲜活的重新植入了身体,大家尽情的享受这舒畅的时光。就在这时,耳边由远及近,响起了驼铃声,沙漠戈壁中,骆驼生性情温驯,往来行走的商旅,都是依靠它载运货物,在这条遥远的路途上穿行。

随着驼铃声越来越近,一纵商队也来到了月牙泉边,估计他们也是来补充水源的。商人们仿佛是熟悉这里的,他们没有一丝激动,甚至看到张骞他们,连一些表情也没有,只是轻车熟路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儿,各个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商人们生火,做饭,他们一丝不苟的忙碌着,就当张骞这些人是不存在的一样。张骞使团的人,看到他们丰富的各种配备,甚至连汉朝烹饪的各种调料都带了过来,他们也很久没看到真正的食材了,一个个像饿狼一样,紧紧的盯着他们的食物,每个人都像是能听到自己咕嘟咕嘟咽口水的声音。

张骞使团的吴良,他的母亲是从淮南远嫁到长安的,他从小由母亲带大,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更为要命的是,他最爱吃的淮王鱼,竟然在这个地方遇见了,虽然不是新鲜的,但是风干的淮王鱼味道更是不一般,他去套近乎,说:“这鱼真好吃,一看见就想起母亲的味道。”

吴良一张口,浓重的淮南口音,试图拉近和商人涂海的距离,涂海却操着一口浓厚的长安口音,说:“小兄弟若是喜欢吃,一会儿就来吃。”

吴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涂海说:“我们这帮商人,是苦命人,为了养家糊口,长年累月的在这条死亡线上跑,也许是老天爷照顾,到现在阎王爷还没来把命收走,所以啊,跑得多了,经常来往这条线的,基本上看着都脸熟,怎么小兄弟这么面生?我从没见过,还有你们那一群人,不像是做生意的,都是干什么的?小兄弟去匈奴做什么?”

吴良好奇地问:“我说这位大哥,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们是去匈奴的?”

涂海看了吴良几眼,指着不远处的一丛柽柳说:“你路上应该见到过,你仔细看看,它所有的枝条都是面向太阳生长的,得到日光充足的照耀,长得枝繁叶茂,而它的背面,长得短而直,那是北方,是你们要去的方向。”

吴良又问:“莫非大哥也是去北方?我们正好旅途好作伴。”

涂海说:“这北方是匈奴,你们去北方,我们是回家乡,咱们方向相反。”

吴良继续问:“听大哥口音,是地道的长安人,你们可是从长安来的?”

还没等涂海回答,他的背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说:“涂海可是精通各地方言,他可是我们地地道道的淮南人,淮南王府……”不等那个贸然插嘴的把话说完,涂海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喝止说:“将死之人,还那么多废话,不留着给自己多喘几口气。”

这个插嘴的,固然有衣蔽体,不过,吴良是能看得出来的,他是受过重伤的,行为举止看上去疯疯癫癫,周身散发着处于弥留之际的气息。涂海并不是商队的大老板,真正的大老板是龚升,当他出现时,连吴良都感到毛骨悚然。龚升看上去年纪轻轻,却瘦得皮包骨头,一双眼睛深陷,却是一滩死水一样的眼睛,像是一个行走的骨架,没血没肉。

龚升并没有看吴良一眼,但是,吴良的第一感觉是龚升已经把他看透了。龚升走到涂海身边,先是咳嗽几声,又眯了眯眼睛,余光扫过吴良和那个插嘴之人,然后才慢吞吞的说:“胡说八道什么?吵死人了,能不能像这沙山一样,风怎么刮它,它都还在哪里,千百年来,一动不动,这人啊,活着就得像死了一样,气才能喘得久些。”

猛然,那个插嘴的一口鲜血喷出,他搏命一般狠狠地抓了一大把沙土,像是使出最后一股力气,把那一大把沙土用力往吴良嘴里塞,吴良本能的想吐,却看到那一双惊恐愤怒的眼睛,他像是被震住了,张大嘴巴含住那一大口沙子。

瞬间,张骞使团和商队都闻声而动,张骞更是及时的出现在吴良身边,甘父很快就扶他而去,而插嘴之人,在往吴良嘴里塞了那一把沙子之后,重重倒地,他的后脑勺狠狠的摔在沙地上,奄奄一息。

张骞瞥了一眼那个插嘴之人,心里暗暗一惊,而一旁的龚升依旧不动声色,涂海看大老板泰然自诺,也面不改色的,像根柱子一样的站着。

张骞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这位兄弟行将就木,可否让我随队的医生瞧瞧,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龚升说:“这就不劳您费心了。不过,据我所知,长安城内,最有名能请得起良医的,也只有聂壹一家,他的医生藤寻,可是众人皆知的名医,是从来一步都不离开聂壹身边的,此人若想捡回条小命,恐怕只有藤寻出手了,难道他在这里?那兄弟可真非一般人物了。”

张骞说:“正如兄弟所讲,藤寻医生难请,我们的医生,是无法与藤寻比的,说起来真不足挂齿。”

龚升说:“兄弟过谦了,垂死之人,还能出口说要帮着瞧瞧的,虽然比不得藤寻,也必是藤寻的得意门生。”龚升一语道破,他像是知道张骞的底细,明人不做暗事儿,干脆来个大家都不必要再装了,提醒下张骞。

张骞不语,龚升接着说:“聂壹是忙人,藤寻也是忙人,他们现在的生意中心,恐怕已不在长安,纷纷转向马邑城了。”话说到这份上,张骞心里八成都猜出此人是谁了,淮南王手下的得力干将龚升,他听聂壹说过。聂壹和龚升之间,长期往返于这条线上,更是看透不说透,各自心里都有谱,谁是弱肉,谁是强食,就看谁关键时刻谁不掉链子了。

张骞说:“看来兄弟是高人,今日算是领教了,暂且别过。”

龚升说:“在下不敢当,这大漠之中,风云莫测,谁死谁活,只能听天由命了,勉强不得。”

张骞说:“那倒是,别说大漠,就算是平路上行走,一样的难免摔跟头。”

龚升说:“果真是大老板,讲话有见地,我看您落得如此狼狈?想必是遇见歹人了 ,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这里有几驮物质,算我送给你们的,我想,也够你们解一时之难的。”

张骞听了,微笑着说:“茫茫大漠,物质要比黄金贵重,这份情义,在下领了,就此谢过。”

龚升一听张骞收下了,脸上微微扬起一片笑意,指着地上的插嘴之人说:“那是一条贱命,原本就是要死的,就让他去吧。”

张骞笑笑说:“他是兄弟的人,在下悉听尊便就是。”

龚升说:“容我再多一句嘴,做人,就要安分守己,那个不安分的东西,终于要熬不过今晚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原本是想在路上把他解决掉的,几次下手几次都没弄死他,他的脑子反而像是越发疯越清醒,不知道他头顶上是什么神在罩着他,想我大汉天子,如神明一样,可是又一想,即便是有神明,他也不行了,这活人的世界是容不下他了,也留不住他了。”

张骞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也有地狱和天堂之分,该去地狱的,活着也是地狱,该去天堂的,死了也是天堂。”张骞说完,转身就往自己的营地走,他背身之后,插嘴之人断了与这个世界相关联的最后一口气。

张骞当然明白,龚升是知道他们是朝廷的人,并且很可能知道他们的一切底细,原本他让吴良接近商队,就是探探虚实的。同样的,涂海之所以接吴良的话茬,那也是龚升唆使的,因为他的商队里,一直恪守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规矩。

夜半,起了飓风,鸣沙山像是发出呼呼的哀鸣,在这样的情境之中,仿佛冷漠了所有的感知。

营帐里只剩下张骞和甘父,张骞颤抖着手打开了帛书,他一见这帛书,就认出了这批帛是来自艾家丝织坊,是皇帝让他秘密的进行预订而来的,裁成巴掌大小,揉紧了搓成团特别容易藏匿。

望着帛书,张骞的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了那个插嘴之人是谁,又像是一无所知,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作为皇帝的伴读,从小张骞陪着刘彻玩棋子,刘彻酷爱下棋,这个插嘴之人,就是刘彻的一枚棋子,是刘彻散布在任何他觉得有异响角落的棋子。这些棋子,刘彻放置不少,他们一个一个只有编号,说真的,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些只有编号的小棋子,也没那么在意,也顾不得他们。

张骞手握帛书,知道他是第三个,他的每一份帛书都有他的编号。张骞由此感慨,这些只有编号的小棋子,恪守本分,到死也尽了自己的忠心,就算是皇帝身边的一株无名小草,也体现了他的强大意志。

张骞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他携带天子威仪,以皇帝之名出使,算是个有名字的,应该是皇帝的一枚大棋子了,自己要时刻牢记,作为一枚棋子应该走的路,作为一枚棋子存在的意义,不见胜利不回还。再往深了想,即便是早已和亲而去的南宫公主,她是有身份的,当今天子的亲姐姐,这有身份的棋子,做起来更难,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天生必须的棋子,肩负重任,谱写一曲远嫁悲歌。再想到皇帝刘彻,他挖空心思操控着每一步棋,其实也是在操控他自己,都说皇帝的心,海底深,这天下之大,他也不过是一枚更为复杂的棋子。归根结底,人生在世,天地如棋盘,大大小小的棋子,星罗密布,谁又能挣脱棋子的命运,志在千秋。前行不易,坦然的勇敢面对,就是正道。

读了插嘴之人的帛书,张骞落下泪来了,这是拿生命换来的信息。商队并不是真正的商队,是淮南王府的人,从张骞出使西域的那一刻,他的画像早已抢先一步送到了匈奴王庭,所以,对张骞一行来说,从他们踏入河西走廊,就已经成为匈奴人眼中的猎物,随时随地会被围猎。张骞心想:“现在看来,淮南王的人已经是从匈奴返回来了,他们的脚程真厉害,而自己的使团还在漫漫征途之上,接下来的路,怕是更艰难了。”越是这样,张骞越坚定信心,路越难,越是要坚持走下去,这才是坚持不懈的意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甘父不解的问:“他为什么不偷偷告诉我们?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把命都赔进去了,就真的走到绝路了吗?”

张骞说:“事情到了那一步,偷偷的和光明正大可能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你不觉得他是故意的,然后好找个机会塞沙子给你?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他命不久长,也许是他没有得到那些人的信任。我早听聂壹说过,在龚升那些人眼中,对于不是特别信任的人,随便都可以杀,看来他是没有暴露,对方只是不确定他,否则早就直接杀了,不会留到遇见我们的这一刻。”张骞说到这儿,又是一阵难过,插嘴之人再也回不到家乡了,他没有名字,他只是大汉天子编号为三的一枚棋子,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用生命书写的帛书,是什么人接到了。可能,到了最后一刻,他只想把自己的信息传出去,因为他没机会和张骞使团的人说话,或许,他猜出了张骞他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纷乱如麻的揣摩之中。

生活里,现实中,有多少东西不可以重来,也有多少东西至死都无法确认。说是糊涂账,却又异常明晰,说是一清二楚,却又难以阐明。

说到这儿,张骞回想和龚升谈话的那一幕,看来一切都是龚升明知装不知,他能把自己的画像带到匈奴王庭,以他的绝顶聪明,不会辨认不出自己的相貌。张骞左思右想,长安城最闻名遐迩的画师,是聂壹的近亲,能和张骞照面就能详尽画出他的,恐怕多不出一两个来。

张骞陷入了沉思,甘父问:“那送我们的物资怎么处置?”

张骞说:“物资是我们需要的,我们留下,等我们启程之后,找个隐蔽之地,把那些装物资的袋子换了就是。”

甘父说:“会不会有毒?”

张骞说:“我想,他们既是淮南王的人,目前为止,对朝廷还是有忌惮之心的,应该不会在这个地方对我们动手,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你让余了了看看,他断定了,就彻底放心了。”甘父点头应着,转身就走了,这余了了,正是龚升口中猜中的,藤寻的亲传弟子,张骞使团的随队医官。

望着甘父出了营帐,张骞愁眉不展,想到这淮南王刘安,必将是皇帝的一个大麻烦,真是不安分。这淮南王一家,还真有造反的传统,刘安他爹刘长,是刘邦最小的儿子,又由吕后抚养长大,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无法无天。当年,汉文帝顾念兄弟之情,因为吕后对刘姓子孙大开杀戒之后,刘长成为他唯一活在世上的亲兄热弟,汉文帝对他是非常关爱与宽容,让他与自己同车出猎。没想到的是,这刘长不但没有思及兄长的好,反而得寸进尺,在封地不用汉法,自作法令,上演一个国家两个皇帝的闹剧,后又私通匈奴,闽越,图谋叛乱,最后落得绝食而亡的下场。刘长之死,汉文帝很是于心不忍,深深自责。刘长是他一手骄纵出来的,正是因为他太过溺爱这个弟弟,没有派严师训教,又没指给他严明的国相辅助,才让他走了歪路,落得如此田地。汉文帝的本意,并没有要杀刘长,而是给他一个教训,没有想到的是,生性刚烈的刘长,受辱自尽。因为此事,汉文帝杀了一众大小官员,封了刘长的所有儿子,而刘安,就是现在的淮南王。

刘安的个性,没有他爹那么强,在造反与不造反之间,他多少是有些犹豫的,且刘安多才多艺,非常喜欢文学,无奈他有一个强势的女儿,若不是个女孩子,可真有刘长之风。所以,整个淮南王府,都在搅动着一场风暴,人若是偏离自己的原则,注定会掉入万丈深渊,贪念,往往也是一个阴谋的起端。

张骞这一想,彻夜难眠,一转眼天就亮了。走出营帐,发现龚升他们一去无踪,甘父过来说是他们趁着风声,连夜离开了。张骞由衷的佩服他们,即便有匈奴协助,他们在如此的环境中 ,畅通无阻,此种勇气,亦非一般人。

阳光火辣辣的照着,鸣沙山朝阳面和背阴处,形成明暗相交的光影,像是一张'阴阳脸’,棱角分明。这风霜后的沧桑,深入大漠旷野,真心体会过,会腐蚀骨髓肺腑。

张骞望着远方,不知道还会迎接什么样的艰苦险境,但是这一路苦难征程,必将铸就最美之路,也许不在当下,也必须在千百年后。

鹏鸣长篇历史小说《帝国特使》即将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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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鹏鸣(英文名:彼特peter)1956年生,陕西白水人。现定居北京,从事专业创作与文学研究。已出版有选集、文集、文艺理论、诗歌、散文、小说、文学评论、报告文学等专著多部。部分作品被译成多语种版本。


往期回顾


【三秦文学】冯 捷:【写给梦中的你——献给我亲爱的著名诗人鹏鸣先生】 (组诗)
【三秦文学】鹏鸣:【《中国艺术史略》先秦乐舞】(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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