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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垦:【村歌】(电视剧本第九集)

村歌(电视剧本第九集)

牛垦

【作者简介】:牛书强,笔名牛垦,生于1948年12月12日,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编剧专业,曾在宝鸡市话剧团任编剧,现为宝鸡市艺术创作研究室专业作家,副研究员,《炎黄》杂志常务副主编。曾在省内外文学刊物发表《桃柳榆》系列中短篇小说三十余篇及数十篇散文、随笔等。在《剧本》、《新剧本》、《当代戏剧》等戏剧刊物发表大型剧本《情同骨肉》、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秦穆公》、小品《猫腻》、《百元假钞》等十多部。作品曾在全国、省、市多次获奖,其中《猫腻》荣获中国剧协全国百优小品大赛一等奖;《百元假钞》荣获中国曹禺戏剧文学入围奖、北京市庆祝建国五十周年佳作奖。大型话剧《家贼》荣获陕西省戏剧创作一等奖,连续演出140余场,获陕西省文化厅嘉奖。系中国作家协会陕西分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陕西分会会员。

      连绵起伏的凤凰岭,一座座流水环绕、绿树掩映的小村庄,慢慢溶入片头歌:

流水环绕,

绿树掩映,

我的小村庄;

村里的人村里的事,

让人欢笑让人抹泪,

让人怎能不思量……

溅落几多星辰,

升起几多朝阳,

我的小村庄;

理不清的恩恩怨怨,

道不尽的涩酸情肠,

让人怎能不吟唱……

第九集

179

桃改用一条麻绦甩在二梁上,蹬杌结扣,把头塞进绦圈里,就要蹬掉那脚下踏物,门扉儿却吱扭扭轻声响起来。

原来是猫追鼠儿,撞开门扉,鼠儿惊惶惶逃入鼠洞。

桃家的改娃哟,几天来如痴如哑,现在却象个小孩孩,呜呜哇哇地放声悲泣了……

 180

三星高照,月光似水。

桃改背着小铺盖卷,病恹恹地走出自家院门,回身把院门拉拢,用一节硬棒儿插上门闩,痴呆了片刻,转身朝村外走去。

181

村外,风寒露重。

草径上的露水打湿了桃改不停走动的脚。

凛冽的夜风中,桃改的神情益发显得萎蘼憔悴,身后,生他养他的桃村离他更远了……

182

曙色初露,映着宁静的小县城。

背着小铺盖卷的桃改在街道里恹恹走着。

当走到曾经给他带来无限憧憬的小吃店时,桃改停住了脚步。

小吃店仍是他装修的原样,但“桃柳甜食店”己变成“王麻子火锅店”。

桃改抹去眼里溢出的泪花,毅然加快了脚步。

身后,小县城也离他更远了……

183

苍山逶迤,鸟雀儿啁啾。

山路上远远走来了一拨人。

榆叶驾辕,杏叶拽捎绳,拉着架子车,车上放着简单的行装,中间坐着瞎眼桃母,宋震川脖子上架着瑜瑜走在后面。

黑子跑前蹦后,吠着叫着撒欢儿。

瑜瑜仿佛天生地对宋震川抱有好感,亲热的抱着宋震川的头,随着宋震川一瘸一瘸的步律晃悠着。

一行人拐过一个山脚,黑子嗖地疾速向前奔去。

榆叶又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娘家,眼眶不禁湿润了。

184

秦家门前,众人七手八脚帮着榆叶往进搬东西。

秦大叔热情地搀桃母下车:“亲家,进了这个门,就是一家人,今后,不管是榆叶、杏叶,只要有啥不对处,你就象亲生的指教。”

桃母抹泪道:“桃改这个忤逆鬼迷心窍,不但害了榆叶,还害得我这个瞎眼婆子给你们添累。”

秦大叔连连摇手:“亲家说错了,你能来卧牛坡,是看得起榆叶,看得起我们这个穷家,我荣耀还荣耀不极呢!”

院子里,不岔生的小瑜瑜早与黑子欢耍成一团。

185

山中的寒夜份外冷,份外静。

秦家,桃母房内暖融融的,火炕上,桃母搂着瑜瑜。

瑜瑜问榆叶:“妈妈,这儿为什么叫卧牛坡?”

榆叶边铺被褥边答道:“因为这儿特别穷,特别苦。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大旱,颗粒不收,咱祖上的人就赶着仅有的一头老牛去逃荒。走呀走呀,走到这里,塬高坡陡,老牛再也走不动了,就扑通一声卧了下来。从此,咱祖上就在这儿落下了根,这儿就叫卧牛坡。”

瑜瑜又问:“妈妈,咱们啥时候回到咱们原来的家里去呀?”

榆叶伤心地敷衍道:“该回去咱们就回去。”

桃母暗自悄悄擦着眼泪。

榆叶哄瑜瑜:“好好睡吧,过些日子,妈送你去上学。”

榆叶将婆婆和瑜瑜的被角掖得紧紧的,然后弯腰屈膝,将劈柴儿往炕洞内架,将火团儿燃得隆隆的。

秦家厦房的火塘中,燃着一团通红的火,火上烧着一个熏得漆黑的铁皮罐罐,罐罐内茶汁不停地翻滚着。

火塘四周围坐着杏叶,陈明,宋震川和他形影不离的黑子。

秦大叔挑着罐罐 ,轮番给大家倒着此地人喜欢喝的“罐罐茶”。

杏叶叹道:“唉,榆叶姐的心太良善了……”

陈明愤愤不平地:“榆叶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来?太便宜姓桃的那个坏小子了,我非得收拾他一顿不可!”

宋震川凝结着眉头不吭声。

秦大叔从怀里摸出小酒瓶,长长地喝了一大口,深沉地:“人生在世,如同世人行路,坷坷坎坎,枝枝岔岔,该在那儿跌脚受难儿,都是一定的。榆叶是个苦命的孩子,也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从今往后,有关榆叶的事儿,谁也莫要提,特别是当着她婆婆和瑜瑜。”

黑子耸着双耳瞧瞧这个瞧瞧那个。

 186

山中的一个小村镇,秦家班正在简陋的舞台上演出。

台旁一牌牌上写着戏名:打柴劝弟

台下,倒也吸引了不少因天冷而缩头缩脑的农民。

台上,打柴哥哥担着柴担爬山涉水、左右换肩、闪闪悠悠、活灵活现,赢得台下一片喝彩声。

台里,操纵打柴哥哥的陈明甚是得意,亮足嗓子唱道:

每日里在深山去把柴砍,

陈老大我不怕腰疼腿酸。

都只为小兄弟他爱把书念,

虽受累只觉得心中喜欢。

猛抬头又只见红日西转,

我这里快步儿转回家园……

陈明的嗓音纯净宏亮,台下的喝彩声接连不断。

陈明踌躇地瞥了杏叶一眼,见杏叶也为观众的热情反映感到鼓舞,便益发得意,将个打柴哥哥舞得益发起劲。

台内,秦大叔对陈明的演技十分满意,把个扁鼓打得炒豆一般。

宋震川拉弦,把个长弓运作得随心所欲。

这一切,把个没见过世面的桃瑜瑜看得如呆如痴。

黑子对这一切却若无其事,悠闲地甩着尾巴。

187

演出散场,杏叶拉着瑜瑜,来到镇街上一家文具店。

陈明急匆匆赶了过来。

陈明埋怨地:“人家到处找你哩,你倒好,在这闲游闲转哩。”

杏叶有意瞥了陈明一眼:“照你这么说,我抬脚动步非得向你汇报不成。”

陈明撅着嘴生了气,

杏叶嗤地笑了:“不说了,不说了,开个玩笑你就生气了。瑜瑜就要上学了,我想给他买个书包什么的。”

陈明依然不依。

杏叶笑着轻轻拍了下陈明的脸:“莫生气,莫生气,从今后每每抬脚动步都向你汇报还不成。”

陈明这才转缓了脸色。

陈明:“杏叶,你看我今天演的咋个样?”

杏叶又笑了:“你这是硬逼着让我夸奖你哩。”

陈明也被杏叶的机灵逗笑了:“不是逼你夸哩,丈人爸刚才都夸女婿哩。也是我下了大功夫,我把担着柴担,上坡下坡,换肩闪颤的动作琢磨了好几天。”

杏叶叹道:“难怪你今天赢得了满堂彩,真应了那句话:功夫不负有心人。”

陈明有意道:“你这夸奖话我还很少听到,可不是虚意敷衍我?”

杏叶:“我可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你没看到,打柴哥哥劝弟好好读书,感动了不少观众,有几个老人还落了泪。”

几句话听得陈明心花怒放。

杏叶给瑜瑜选了书包和几样文具,陈明赶忙过来开钱。

陈明笑着对瑜瑜说:“瑜瑜,你可要好好学习哩。你要是学得好,姨夫买好吃的奖励你,你要是学不好,就象《打柴劝弟》里演的,小心姨夫打你的屁股!”

瑜瑜莫名其妙:“姨夫?谁的姨夫?”

陈明拍了下瑜瑜的后脑勺:“谁的姨夫?这你都不懂?当然是你的姨夫。”

杏叶红了脸,嗔了陈明一句:“死鬼!”

陈明得意了,又拍了一下瑜瑜的头:”走,到新华书店,姨夫给你买书去。”

 188

小村镇的小书店,店小人也少。

当着杏叶,陈明殷勤地为瑜瑜挑选着小人书。

陈明:“瑜瑜,姨夫给你买了书,你可得用心学。这本唐诗选,又有诗又有画,好记又好看,你每天背一首,姨夫可要考试哩。”

杏叶随便翻看着书,浏览着报刊,忽然,她的一双杏眼在一张《秦川日报》上凝住了。

《秦川日报》副刊上有一篇署名省剧协主席延艺的醒目文章:

震川,你在那里……

文章的中间,还登有一张有点模糊的照片。

杏叶忙叫陈明:“陈明,你快看……”

陈明对着照片琢磨了半晌,失口叫道:“这……这这不就是宋震川么?“

 189

秦家班临时住地。

杏叶和陈明带回《秦川日报》让秦大叔看。

杏叶:“爹,写文章的人是省上戏剧界的大人物,他对震川哥很熟悉,文章里这样写道:震川自小失去父母,孤苦零仃,备受生活煎熬,后常随乡村自乐班度日月糊口,深受秦腔艺术熏陶。五十年代初以其过人成绩考入省秦腔艺术学校,在其恩师著名秦腔演员李西京的精心指导下,勤学苦练,发奋钻研,技艺获得长足进展。在省第二届戏剧节中,以一出《周仁回府》轰动西安古城,被广大戏迷誉为‘活周仁’。”

杏叶念到这里顿了下,瞅了瞅父亲。

瑜瑜眨着眼也好奇地望望爷爷。

秦大叔慢慢地搅着不停滚沸的罐罐茶,入神地听着。

杏叶继续念道:“就在震川步入辉煌之际,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他被造反派当作文艺黑线的黑苗子无情批判,受到了极其不公正的待遇。就在我被关进牛棚的时候,听说他被打折了腿,留下了残疾,又被赶到一个穷山村,接受所谓的‘贫下中农再教育’……”

秦大叔原本慢慢搅动的手僵住了,浓浓的茶汁飞速滚沸。

杏叶继续念道:“当社会主义文艺的春天莅临华夏大地之际,我十分牵挂这位当年技艺俱佳的青年演员,震川呀,你现在哪里……”

杏叶念完了,见谁也不做声,也陷入沉思中。

瑜瑜忽而惊叫:“茶,茶……溢了,溢了!”

秦大叔忙拎起茶罐,噗地一声,溢出的茶汁早溅得烟灰四起。

就在大家手忙脚乱之时,黑子嗖地钻了进来,宋震川出现在门口。

众人顿时哑然。

宋震川为众人的非常态神情感到诧异。

瑜瑜忽抓起《秦川日报》喊道:“大伯,大伯,报上说你哩,报上有你的照片哩!”

宋震川抓过报纸,疑惑地看起来……

看着看着,宋震川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190

小村镇的小舞台上,秦家班进行夜场演出。

台旁牌牌上写着戏名:花亭相会

这是一出姐弟夫妻曲折相会的折子戏。

台下照样挤满了因天冷而缩头就脑但兴趣不减的农民。

台内,杏叶边操纵剧中人张梅英边唱:

高文举读书一更天,

张梅英打茶润喉咽;

高文举读书二更天,

张梅英磨墨膏笔尖;

高文举读书三更天,

张梅英添油拨灯盏;

高文举读书四更天,

张梅英篆字奴教全;

高文举读书五更天,

张梅英陪他到天明……

台上,虽是木偶人人,却让杏叶演唱得声情并茂,丝丝如扣。

台下,男女老少观众均被张梅英的命运所感动。

台角,抱着黑子的瑜瑜也看得目瞪口呆。

台内,操琴的宋震川似有所思,神情悒郁,这一切,引起了秦大叔的注意。

剧中人高文举由陈明操纵演唱:

高文举(唱)

高文举提衣跪地下,

过往神灵听心下:

尚若我对姐有假,

死在荒郊被雷抓!

张梅英(唱)

见得兄弟盟罢誓,

疼断肝肠裂碎心。

罢罢罢搀起小兄弟,

是是是姐姐屈了弟弟心。

台内,操琴的宋震川神色悲凄。

台上,《花亭相会》己近尾声。

高文举(念)

高文举上京求官,

张梅英(念)

张梅英多受磨难;

高文举(念)

幸喜得姐弟夫妻花亭相会,

张梅英(念)

玉兰扇坠万古流传。

表示剧终的唢呐声响起,宋震川埋着头,面呈愧色地收拾着板胡。

秦大叔担忧地瞅了宋震川一眼。

191

夜空,月淡星稀。

荒野,霜花遍地,飘悠着一团火。

宋震川双膝跪地,哽咽地燃烧着一串纸钱。

黑子爬在地上,双爪抱脸,眼里淌着浊泪。

宋震川泪眼婆娑,悲凄伤情。

忽然,黑子双耳一耸,倏地欢腾着跃了起来。

杏叶伴着父亲走了过来。

宋震川忙掩饰地抹去泪痕。

秦大叔从怀中摸出小酒瓶,打开,递给宋震川:“震川呀,抿口酒,暖暖身子。”

宋震川默声接过,仰头抿了一口。

杏叶拢起了一堆火。

秦大叔:“震川呀,你是大地方来的人,本不该我这个山里人说三道四……”

宋震川:“大叔呀,你是我的恩人,我已把这当成了我的家……”

秦大叔:“那我更该说几句。震川呀,十年动乱,是非颠倒,连国家主席都打倒了,对那些陈年旧事莫要老挽在心里。邓小平还三落三起哩,你应该尽早回到城里去,昭雪冤案,还己清白。”

宋震川摇摇头。

杏叶:“震川哥,你的冤案肯定能昭雪,省上剧协主席不都表态了。”

宋震川又摇摇头。

秦大叔:“昭雪冤案,不只还己清白,就象戏里唱的,更为惩治奸邪。”

宋震川仍然摇头。

秦大叔有点冲动:“那你就一辈子闷着、憋着!”

宋震川沉重地:“大叔,杏叶妹妹,都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害了恩人,害了亲人,也害了自己……”

宋震川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秦大叔、杏叶顿时惊呆了。

宋震川撕心扯肺地:“十年啦,我憋在心里十年啦……”

192

宋震川的画外音:

“就象延艺主席讲的,我宋震川从小父母双忘,是恩师李西京手把手把我培育成才的。同我一起在艺校学艺的还有,师兄王振义、雷志成、候新丑,师姐李素云、吴晓琴。师姐李素云是恩师李西京的独生女儿,她和师傅一样,对我这个小弟弟关怀备至……”

随着画外音,出现回忆场面:

晨曦未露,雾霭淡淡,艺校的练功场上,已响起拔嗓子、翻跟斗的练功声。

教练李西京瘦削、清秀,冷竣,手持教鞭,指导学员翻跟斗,喊着一个个学员的名字。

李西京每叫一个学员的名字,这个学员便应声喊“到”出列,在垫子上翻着一个个跟斗。

当李素云翻跟斗时,李西京感到不理想,顺手用练鞭打了一下,羞得李素云满面通红。

旭日东升,学员们在练对打,枪来刀往,甚是激烈。

宋震川与李素云练武戏《对花枪》,两人练得热汗津津,一招一式认认真真。

 193

月朗星稀,练功场上空荡荡的,宋震川独自一人在辛苦练功。

暑气逼人,练功场上热浪滚滚,宋震川独自一人在拿大顶。

大雪纷飞,练功场上白茫茫一片,宋震川独自一人在拔嗓子。

这一切,引起李西京的注意,他以此教育身旁的女儿:“素云呀,自古道‘嚼得菜根,百事可成’。象震川这样的苦孩子,能发愤图强,坚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肯定他能成大气候。”

李素云深深地点点头。

李素云来到排练场。

王振义热情地迎上去:“素云,咱俩一起练对唱。”

李素云婉转地:“下一次吧,我已经和震川约好了。”

宋震川与李素云在一起练对唱。

王振义有一种失落感。

宋震川与李素云同桌吃饭,李素云硬将肉拨给宋震川。

同桌的王振义低头吃饭,心中不悦。

宋震川与李素云对面读书,宋震川热心为李素云辅导。

一旁的王振义视而不见,但心中不快。

宋震川画外音:

“也许由于我刻苦勤奋,加上嗓门浑厚圆润,表演时感情十分投入,特别得到师傅的喜爱和精心点拨,这就为以后发生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迭化李西京辅导宋震川学习“帽翅功”、“翎子功”、“扇子功”、“梢子功”……

迭化宋震川自如表演“帽翅功”、“翎子功”、“扇子功”、“梢子功”……

宋震川的表演赢得了学员们阵阵掌声,但有几个学员,特别是王振义对此流露嫉意。

 194

荒野,杏叶往火堆上添了一拨柴,火趁夜风哔哔剥剥熊熊燃烧。

宋震川又仰头抿了一口酒:“1965年秋,为迎接全省青年演员戏剧会演,秦腔团决定由李西京教练负责,排演著名秦腔传统剧《周仁回府》……”

随着宋震川的画外音,出现以下回忆场面:

剧团排演厅,正在召开剧组大会。

排演厅的墙壁上,挂着醒目的横幅:为迎接全省青年演员会演团结奋斗。

主席台正中坐着退伍军人出身的剧团党支部刘书记,李西京坐在一侧。

刘书记轻咳一声:”现在开会。首先由李教练宣布《周仁回府》一剧角色名单。”说完,笑着向李西京点点头。

李西京取出一个小本本,庄重地:“现在,我宣布《周仁回府》一剧主要角色名单:周仁,A角由宋震川扮演,B角由王振义扮演;李兰英,A角由李素云扮演,B角由吴晓琴扮演;杜文学,A角由王振义扮演,B角由宋震川扮演;胡秀英,A角由吴晓琴扮演,B角由李素云扮演;吕忠,由徐卫国扮演;奉成东,由候新丑扮演;严年,由雷志成扮演。”

台下响起热烈掌声。

王振义与吴晓琴露出不悦之色。

 195

王振义和吴晓琴向剧团办公楼走去。

快进办公楼了,吴晓琴忽儿犹豫起来:“振义,为角色的事找领导,你说合适吗?”

王振义:“有什么不合适?这分明是用人唯亲,对咱俩有成见嘛,这口气你能咽下,我咽不下!”

王振义扔下吴晓琴,独自走进办公楼,吴晓琴踌躇片刻,跟了进去。

党支部办公室。

王振义振振有词地向刘书记诉说着:“这次分配角色,分明是任人唯亲和抱有私人成见的。表面上看,宋震川、李素云和我俩都担任着A、B角,但人们都知道,重要角色的A、B角与次要角色的A、B角大不一样,这不过是个障眼法。”王振义说完,示意吴晓琴接着说。

坐在一旁的吴晓琴却低头不语。

王振义情绪激动地:“我不怕打击报复,有啥说啥!”

刘书记起身给俩人各自倒了一杯水,微微笑了笑:“你们相信组织,有什么说什么,这是好的,是值得提倡的。这次全省青年演员戏剧会演,剧团党支部十分重视,对于角色分配这个历来容易引起争议的问题,剧团党支部更是十分慎重。实事求是的讲,有关《周仁回府》一剧角色的分配,是根据演员思想、艺术素质等等各方面的情况集体决定的,李西京教练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但只是他自己的,也不是决定性的。”

王振义十分失望。

刘书记谆谆善诱:“我虽是门外汉,但也在部队文艺宣传队呆过好些年,演术界有句行话: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希望你们发扬顾全大局的集体主义精神,在艺术上精益求精,在这次会演中取得好成绩。”

刘书记的大道理,听得吴晓琴直点头,王振义却十分沮丧。

196

排演厅,李西京在向演职员进行剧本和导演分析。

李西京:“明朝末年,严嵩当权,陷害朝臣杜鸾。严府管家严年,欲霸杜鸾之子杜文学之妻胡秀英为妾。杜文学无奈将妻托于义弟周仁,与友奉成东怆慌出逃。不料奉成东贪图名利,昧良心将杜文学出卖并向严年献计,威逼周仁献出嫂嫂……”

宋震川,李素云在用心听着,作着笔记。

197

排演厅,暑热逼人。

李西京在向宋震川和李素云详细分析剧本……

宋震川与李素云对着台词……

夜晚,白炽灯如灸。

李西京在向宋震川和李素云做示范动作……

宋震川与李素云在合练剧中片断……

198

舞台上,《周仁回府》一剧在进行着装彩排。

在锣鼓的击打声中,宋震川扮演的周仁忧心忡忡、长发披散、甩发、蹉步上。

周仁 (唱)

奉成东蛮奴才以德报怨,

他把我推虎口进退两难;

我怎忍把嫂嫂严府去献,

无奈何先把兄性命周旋。

我周仁并非忘恩义,

为救兄无奈献他妻;

这事儿暂切说得去,

想哥哥必不能怪我的。

待我先回了太宁驿……

 (犹豫,摇帽翅功,左摇又摇,单摇双摇)哎呀不妥!(唱)

忘恩献嫂传后世,

人人骂我无义贼。

嫂嫂不到严府去,

十个周仁难活一。

嫂嫂若到严府去,

身入虎口怎脱离?

能不负哥哥托嫂意,

我周仁才算得奇男子!

宋震川以出众的唱功、做功和对角色的深刻理解,一下子抓住了坐在台下审查的领导和学员。

台上,周仁思索良久,想出“以妻换嫂”计。

周仁(唱)

忽然一计从心起,

以羊易牛杀严贼!

(白)想我妻和嫂嫂生得面貌相似,何况她平日有些肝胆侠气,若叫她假扮嫂嫂,去到严府刺杀那贼,想必她会去的。(又思忖,以为不妥)使不得呀!

(唱)

即就是我的妻慷慨要去,

数年的好夫妻我怎忍死离?

(白)想我夫妻结发以来,相亲相爱,如胶似漆,我堂堂男子不能搭救嫂嫂,怎能忍妻一死?(左右为难,蹉步甩发)也罢!

(唱)

我的妻平日里烈刚多智,

忍悲痛以羊易牛激我妻!

(周仁咬发蹉步下,二道幕落。

199

舞台上,二道幕启。镜头拉开,剧场己变成豪华的大型剧场,舞台上方悬挂着巨型横幅“陕西省青年演员会演”。

宋震川扮演的周仁和李素云扮演的周仁之妻李兰英唱念出众,剧场观众反应强烈,坐无虚席。

周仁 (上唱)

为搭救兄和嫂脱离罗网,

激我妻替嫂嫂赴难一场。

李兰英 (见周仁着冠带,惊)官人回来了。

周仁回来了。

李兰英官人那来的这身荣耀?

周仁娘子不知,严府他让我坐了官了。

李兰英 (顿冷)坐了官了好。我先问你,哥哥的吉凶如何?

周仁 (有意地)你我夫妻结发数载,难道你不知晓我周仁孤身一人,那来的什么哥哥?

李兰英 (惊、怒)既无哥哥,那来兄嫂,你说,你讲?!

周仁你莫是说杜公子?

李兰英杜哥哥。

周仁杜文学?

李兰英杜兄长。

周仁我姓周,他姓杜,他是我的什么兄长?娘子,奉成东将哥哥献于严府,带来了满身荣耀,我今将他妻献于严府,才换了这顶纱帽。

李兰英 (气极)周仁那……

周仁娘子……

李兰英 (打周仁一耳光)忘恩负义的东西!(唱)

见利忘义把良心丧,

投井下石坏心肠。

我无福把你荣华享,

今日你我两分长!

舞台上,李素云的唱念穿云裂帛,铿锵有力,赢得满场喝彩。

李兰英 (唱)

临难托妻跪地上,

你假仁假义来承担。

生死之交全不想,

见利忘义助豺狼。

我与小人不一样,

岂容禽兽害忠良!

 (白)想我李兰英,那是个有肝胆的女子,知人恩报人恩,岂做禽兽之妻,难道让他趁人之危,残害忠良不成?

周仁你骂得好,你骂得好。我恨我周仁是个男的,严年贼子他不要我么,他若要我,我会替嫂嫂前去!

李兰英 (顿悟)官人,严年贼子他不要你,莫非他要我?他若要我,我愿替嫂嫂前去!

周仁娘子,你………你你可是一句实言呀?

李兰英若能搭救嫂嫂,剌杀严贼,除暴安良,就是赴汤蹈火,也愿前往!

周仁 (悲痛地)娘子……

李兰英 (大义凛然)官人,事到如今,顾了朋友,顾不了夫妻;顾了义气,顾不了恩爱。此番前去,即不成功,也要成仁!

周仁 (感动涕零地)娘子……(唱)

娘子节烈重义气,

舍身为人义不辞;

千古巾帼难伦比,

羞煞周仁是男的!

 (白)我的妻如此侠义,请受我周仁一拜了!(蹉步跪地,猛叩头。

宋震川和李素云唱念俱佳和感人肺腑的激情表演,感染得剧场观众泪水淋淋,掌声如雷。

200

疾速滚动的报纸印刷机……

报纸的特写:

古树新花绽长安观秦腔传统剧《周仁回府》

三秦大地活“周仁”记艺坛新秀宋震川

肝胆侠义、唱念俱佳记李兰英的扮演者李素云

讴心沥血育奇葩记《周仁回府》艺术指导李西京

在欢乐的乐曲声中,“陕西省青年演员会演”颁奖大会在万众瞩目中进行,宋震川和李素云双双接过奖状,笑脸灿若鲜花。

台下,李西京、刘书记、徐卫国、雷志成、候新丑等热情地拍着手。王振义、吴晓琴也拍着手,但心中明显不悦,难饰妒意。

古城街头阅报栏,各报在头条醒目地位刊发着颁奖照片。

一阵疾风袭过,几片落叶在打旋。

隐隐雷声阵阵……

 201

火哔哔剥剥燃烧着……

宋震川又喝了一口酒,在酒液的剌激和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膛如热油浇了一般:“人常说乐极生悲,我们接过的奖状还没有散尽余热,一场悴不及防的风暴兜头袭来……“

镜头推向哔哔剥剥燃烧的火,待慢慢拉开时,己变成以王振义为首的革命造反派向火中扔着传统戏用的官帽、服装等。

用桌子对成的主席台上,坐着满面森严的王振义和吴晓琴。

主席台下,站着一排“牛鬼蛇神”,其中,李西京满脸紫青,胸前挂着打着红叉、写着“戏霸”的大牌牌;刘书记胸前挂着打着红叉、写着“走资派”的大牌牌。

王振义振臂高呼:“打倒戏霸!打倒走资派!打倒小爬虫!”

此起彼伏跟着呼口号的群众中,李素云用眼光寻觅着宋震川。

宋震川显然对这样的场面感到震惊,一脸惶惧神色。

王振义:“戏霸李西京,你交待,你是怎样用演戏来反党反社会主义的?!”

李西京:“我不是戏霸。解放前我是苦戏子,吃尽了戏霸的苦,解放后,我成了革命文艺工作者,被誉为表演艺术家,我爱党爱社会主义,我怎能用演戏来反党反社会主义?!”

王振义手拍桌面,勃然道:“你不要强辩。打倒戏霸!戏霸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吴晓琴:“戏霸李西京,你在排演坏戏《周仁回府》时,常说什么要演周仁学周仁,你这不是在腐蚀我们革命文艺接班人?”

王振义:“叫宋震川出来揭发。宋震川,上台批判揭发。”

刹时,全场群众的目光射向宋震川。

李素云慑着心瞅着宋震川,

众目睽睽中的宋震川埋头一言不发。

王振义:“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什么人站在革命人民方面,他就是革命派,什么人站在反革命方面,他就是反革命派。’宋震川,现在是到了党和人民考验你的时候了。”

宋震川依然埋头一言不发。

李素云眼里沁出泪花。

吴晓琴:“宋震川,你不要中了用糖衣裹着的炮弹,不要上了美女蛇的当。”

刹时,全场群众的目光都刷地射向李素云。

李素云心地坦荡地昂着头。

宋震川依旧埋头一言不发。

王振义拍案而起,咄咄逼人地:“宋震川,你本身就是修正主义文艺黑线培养的黑苗子,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会场顿时僵滞。

李西京正气凛然地:“你们不要怪罪宋震川,他是党和人民拯救的苦孩子。要有罪的话都在我身上,我是导演,演员都得听我的。王振义不也演了《周仁回府》中的杜文学,吴晓琴不也演了《周仁回府》中的胡秀英?!”

会场顿时鼎沸。

王振义恼羞成怒,跳下主席台,揪着李西京花白的头发,狠狠地往下按:“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李西京死死地昂着头。

王振义恶狠狠地往下压。

李西京不甘受辱,奋力摆脱王振义,一头向台角撞去,顿时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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