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真能吃苦啊，那时也就十三四岁么，不到一年就选到县体校了！”我不禁感叹，“去了体校，听说成绩特别好，拿了好多奖吧？”
她举起茶杯沉思一会又放下，仰头回想了片刻，轻轻抿一口，如数家珍慢慢道来：
“1988年在县体校中长跑组训练一年，第二年11月，经推荐去新泉体校集训了两个月，那次考试，一千五百米破了地区记录，学校特招了我，同时被选派参加省运会，获一千五米和八百米金牌。次年参加省中长跑比赛获金牌，之后代表甘肃去郑州参加全国运动会，八百米铜牌，一千五百米第四名，再破地区记录。92年因腰部受伤，所以在省八运会上没取得名次，辜负了教练的培养与期待，之后就混日子直至毕业。”
92年，我考到县一中了。之前我也训练过一个月投掷，因体校教练没选上就放弃了。太累了，真的受不了。
“你真能拼啊！家长也没催吧？哪来那股子劲？”看着对面这个创造过辉煌的女人，我好奇地追问。
“许是个性吧，不管学习还是训练，就一直想着往前冲。痛苦过，累过，但为了有一碗饭吃，就得拼，咱没人提携，想法很明白也很简单！”她放下茶杯往后一靠，顿了顿，“记得在新泉运动学校，有年冬天，早上训练完头发被水蒸气和汗水弄的和洗了一样，教练的夫人见了问我，大清早洗的啥头？哈哈……”她笑着说，那时候大冬天，大清早的天天洗头，她掠一下额头刘海，接着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今天已经提起了就给你吹完吧，我还曾被评为地区级“三好学生”呢！”
她上体校后我很少见她更没详细了解，她居然一直文武双全，这么厉害！
我们俩隔窗望出去，茶楼外面阳光正好，冬日的蓝天上有大雁飞过的痕迹。昔日那只领头大雁，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振翅有力。
“训练那么辛苦，学习从来没放松过啊？在新晨，你学习就一直很好！”
“不好好学，老师留作业就不敢回家了！到现在做梦都会梦见被老师留下，天黑了也不放我回家，路上不敢走。早上听见男娃娃叫上学，必须第一个起来，怕黑，怕狗啊！”
“你现在带啥课？”她把话题转到我身上。
“我啊……我带的那不是课，”我自嘲道，“阅读！学生阅读我阅读。”
“那还好，不用改作业！”她眼睛一亮。
“你呢？还是体育吗？”
“体育早不带了，数学带了七八年了！”
“两个班还是一个班的？”
“两个班。教务主任去年还问我，你今年三十几了？”她笑一笑，“我说我老了，减一个班好不好。”
另一副画面又浮现出来：运动员因为训练量太大，加之也不怎么重视学习，大部分成绩很差，而她一边刻苦训练一边努力学习，一直当着学习委员。初一教室后面有一块梨树园，夏天枝叶繁茂，早读时间，我们五年级的女生也拿着凳子，每人找一棵树靠坐上去仰着头背书。她穿着白衬衫穿过梨树园，去校园北边教师宿舍交作业，男生支着凳子爬在窗台上喊她的名字，她头也不回，脚步从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