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妆后的村庄

1.在西北，冬日里的村庄，脱去了彩衣，卸去了浓妆，无可奈何露出她本来的面目——苍老，贫瘠，瘦骨如柴，像一直开着美颜的老妇忽然素颜出镜，皱纹，老年斑，川字纹，法令纹历历在目，让人触目惊心的同时，心生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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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清凉，照不暖冷寂的村庄，留守老人和回乡青年还在被窝里沉睡着，只有早起的鸟儿不畏严寒，为一顿早餐开始忙碌了。

早早在火炉里续上劈柴，又钻进被窝，和爷爷喊话聊天。炉火砰砰砰响着，好像过年的鼓声，又像催促我们爷孙起来喝茶。

大门外倒夜壶时，回头看见一轮圆月挂在西北山坡子上，那不是冰轮，不是月宫，是一位村姑饱满的脸庞，清澈而明静，童真而单纯。

急着洗脸刷牙，急着出门拍照，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张脸庞忽然间不见了，不知道是躲下山坡，还是隐入天庭了。

怅惘地站着，忽然想起逝去的青春，似乎就这么一瞬，恍兮惚兮，已是老之将至。

2.喝过咖啡喝过奶茶，到头来和爷爷一样，爱上了罐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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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儿时那个小水壶，还是那个装茶叶的绿玻璃罐罐。它们在老家静静地等候着，等得尘土满面。兜了一大圈，爷爷回来，又回到了当初出发的地方。拭去尘土，他们相视而笑，唱起清晨的罐罐歌。

3.早茶过后，爷爷拉完水烟抽完卷烟，又回炕上睡觉，打呼噜。我到厨房包饺子。爸爸编背篼。

又像回到了从前，生活变得如此简单。

打呼噜啊打呼噜，编背篼编背篼，包饺子啊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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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传说中的饥荒，持续三年的疫情。饥饿，恐慌，焦虑。都被岁月的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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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妆后的村庄，忘却记忆的三代人，此刻只不过是打呼噜，编背篼，包饺子。

然而到中午，爷爷梦中忽然声唤起来，爸爸的背篼出现了小错误，我的饺子下到锅里没有鼓胀起来。

哪有那么简单，三代人的经历，都有难以忘却的记忆。就像卸妆后的村庄，经历过春风拂面，也经历过电闪雷鸣和风刀霜剑。

卸妆后的村庄冷清孤寂，只有蓝天显得分外高远，月色分外清亮。爷爷说，咱们老家的天多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