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漫游中的那些故事｜行录

（不久前做杨潇《重走：在公路、河流和驿道上寻找西南联大》读书会策划，我突然想起“行录中国”这个概念，于是在网上搜索，用百度快照找到了写于2014年7月已经被湮没的自己的一篇博客，那是为自己准备行走记录写的开栏，惜没能写几篇，专栏名存实亡。及后自由之后，倒是想着继续写点什么，但毕竟没有自我压力外在压力，人性的怠惰总是占了上风。

这些年的记录，多在吃喝玩乐上，偶尔也写过几篇不着调的行走记录，不完全是中国的，比如，《在雪堰寻访吴稚晖故居》，《戴溪访赵》、《在大冶，遇见盛宣怀》，《新圣女公墓》、《阿尔巴特街的孩子们》、《风雪壕梁》、《雪落山阴道》、《越南行纪》、《在河内，寻访高朗街25-27号》，《在鸭溪镇寻访洪亮吉》，等等。

在2019年，读完纽约时报专栏结集《文学履途：漫游在伟大作品的诞生之地》，我就想重新开始写。很遗憾，一篇构思好的关于撒马尔罕的文章《花儿与少年：血与火的盛宴》，一直未有动笔，如今想法也已烟消云散，而我，曾为此去读了多本与撒马尔罕相关的历史书籍，包括彦总将他珍藏的如今不好买的《克拉维约东使记》送了我；一篇到郑陆巡访高晓声，也未能完成——当时应该得到了高晓声的研究者没能掌握的一些有趣的信息，等等。实在辜负了诸多有期待并且给予了无私帮助的朋友。

2019年在全网被消失之前，我已经开始策划有目的的行走记录路线，以及个人目标，惜个人言说空间遭遇意外困厄，也就耽搁下来了。

此番读杨潇的《重走》，突然激发起我重新记录行走的想法。适值今年姑娘要上大学，父母岳父母尚算康健，自己的精力体力也尚可，我觉得还是可以背起包出门走走，顺便记录下所见所闻。

过去所记，只在饮食，如今饮食之外，更要记录其他山川风物人间万象。虽然文字已经老土，没有了时代感，但为自己记录，写着玩玩，总也是可以的，算一种雅趣。也因此，翻出了2014年7月10日深夜在博客上写的《行录中国——开栏的话》，虽是旧文，其旨依旧，偷懒作开栏之篇。也所谓不忘初心。）

（2014年9月，在港大柏立基学院门口。摄影：钱钢老师）

行录中国——开栏的话

 

“那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决定出去跑一趟。

所以我跑到路的尽头。

当我跑到那儿，

我想我也许可以跑到城边。

而当我跑到那儿，

我想我也许能跑遍绿茵镇。

这时我想，

既然我跑了这么远，

那么，

也许我能跑遍阿拉巴马州。

我真的就这么做了，

我穿越了整个阿拉巴马。

——阿甘正传”

 

我在北京城里行走，已经有几年了。虽然身材未有改观，但这些年我一直保持着相对高昂的精神，我一直认为，城市暴走的意志力训练，功不可没。

（2014年）6月6日，我在杭州的公干已经结束，都市快报的姜贤正总晚上在西溪天堂，请我和两位相熟的美女把盏聊天。

我住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附近。这次出门，没有时间锻炼。下午4点多，我决定从宾馆步行去西溪天堂，一来锻炼了自己，二来也可顺便看看杭州市井风情。

在穿越杭州城区的时候，在头顶来回盘旋训练的战斗机的轰鸣中，不知为什么，我突然闪过一念：我以后可以每到一个城市，都可以在这个城市步行穿越，能走多少就走多少的啊。就像阿甘用脚丈量阿拉巴马州一样，我也可以用脚来丈量自己经过的城市，同时记录下眼睛里闪过的那些能够记住的人和物，就算走马观花，就算毫无逻辑，毫无美感，记录下眼睛看到的那些东西，无论有多表面。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了。

城市暴走者，暴行者，这些名字都闪过我的脑子，但都不好，就算行者吧，取其单个字面意思，行路者。

巧合的是，我辞去中国周刊的工作后，微信相册的封面正好是个行路者在茫茫沙海中前行的图片。

苏东坡《定风波》中这样吟唱：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似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们今天的物质条件自是大好于墨子、东坡居士等前贤，已不必竹杖芒鞋了，但其中况味，却是千古同一。

我在做中国周刊时，曾经提出，努力行路中国、行录中国、寻路中国。如今自由之身，原先希望通过杂志平台集体努力去做的事，转而为自己一种个体的生活方式，这不也是很有意思的人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