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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地

灵地——一个魂牵梦萦的白族故园

灵地是白族先民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来到这隔金沙江一重山的,漾弓江河湾西岸的半山腰上,打造出了一个密集的白族山村。灵地村人百分之百是纯白族人,一点都没有掺杂掉。

认识灵地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从大理师范毕业,被分配到灵地上木禾教学点搞普及教育开始的。上木禾教学点在六合、松桂、金墩三个乡镇交界的地方,云贵川有鸡鸣三省之说,这里也称得上是鸡鸣三乡的山野之地,这样的地方自然是非常偏远了。

初初改革开放,物质还相当缺乏。在物质缺乏的条件下办教育自然也非常不易,不过当时的领导们降低了办学要求,以陋就简办起了一个一至四年级都有的教学点。这教学点便办在生产队时用来作打场和仓房的简陋的小院子里。比起设在庙子里的小学也显得光亮一些。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应该说也是非常有远见的。知道一个文盲充斥的国家,无论如何也发展不起来的。我们这些师范生便要充当普及教育的急先锋,那时只要有人户的地方,都要有学生。自然我们就成了只要有火烟煍的地方,就会有师范生或者民办代课教师在哪个地方坚守。于是师范生的足迹遍布这沟沟箐箐山山凹凹了。上木禾教学点比灵地小学还要偏远,灵地小学属于中心学校,是村委会所在地,而上木禾不过是灵地村委会下属的一个鸡鸣三乡的自然小村子,人户也不过是三四十户。这样灵地小学在我的心目中已经算是小城市一般了。于是我没有课或者空虚无聊的时候,便从山顶上摸下来到灵地小学跟当时一起教书的赵学良、赵子煌、张永明、杨银瑞、杨玉洁几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起在山沟沟里到处乱窜。尽管那时候物质条件非常艰苦,可是因为大家玩得拢,日子也就过得愉快而有意义。

加上因为是1至四年级复式教学点,需要完成四套课本,教学任务也是比较繁重的,工作任务重,把大量的精力都花在了教学上,就觉得尽管在边远的大深山里,也快忙得不知岁月的匆匆流逝。

只有周末的时候,我们才聚在一起。因为离街比较远,生活物质也就是煎吃腊肉或者炒吃洋芋。而最要命的是缺水,我们要么到村子西南的一个塘子里挑水喝,那时春冬交替的时候,用西甸水沟从漾弓河里引来的玉龙雪山雪水。我们都是鹤庆坝子里长大的人,知道漾弓河水虽然从玉龙雪山上下来,可是经过丽江坝子和鹤庆坝子已经污染得有些难以下咽了,而且我们都亲眼见到坝区河道经常漂浮着死猪和乱七八槽的垃圾。可再脏也得喝,否则是活不下去的。还自己安慰自己说:“眼不见为净。”可这样的脏水,去挑一担水来回也得二几十分钟左右。

如果要喝到好水,就得爬更远的山箐才可实现得了。要灵地人造白绵纸的箐沟里去挑从箐沟冒出来的山泉水。

 要喝到山泉水就得爬坎翻沟,路远以外,还难走。不过到那些山沟箐里也有好玩的地方,造白绵纸的都是帅小伙靓姑娘,还可以和他们开开玩笑,打打情骂骂俏,日子也过得轻快得很。

尽管造纸是古老的技术,可这里的人们为了生存的需要,还是将这项非常苦累的技术传承下来。造白绵纸需要一种植物的皮,叫构皮。构皮树是一种生长非常快速的植株,它的树皮、叶子、果实等都是可以作为中药使用的。构皮树实际上是桑科构树属的成员之一,又叫楮树、沙纸树,在我国的很多地区都有着广泛的分布。

将构皮剥下来晒干掉后,扎捆出售。鹤庆的中江朵美出产量大,而中江朵美都在金沙江边,那时只有六合才通车路,成捆的构皮运到六合后,要将构皮用人工或者骡驴通过灵地坡驮运到灵地,都完完全全是上坡路。因此一家请一家挑构皮都是非常怕人的活路,就像鹤庆坝区的人挖干田一样让人受不了。灵地人只要有人请挑构皮就吃鸡蛋,一吃鸡蛋就知道要挑构皮了,有人就对吃鸡蛋产生心理反应,变成怕吃鸡蛋。鸡蛋谁不喜欢吃,特别是在生活极端困苦的年代。灵地人不是怕吃鸡蛋,而是怕挑构皮。这样艰苦的事情,也因为生存需要都要代代相传地沿习下来。而如今改革开放,好多年轻人闯城市去了,这个传承千年的造白绵纸技艺也成了需要保护的物质文化遗产了。

构皮挑回到家里,就要放到用石头砌成的石灰塘里浸泡。将树皮外而的那层黑壳泡掉,再取出来在特别镶成的石甑子里蒸软,变成白生生的纤维丝丝,就用石碓“梆……梆……,梆……梆……梆……”地打碎,因此一到傍晚全村便响起或轻快,或沉闷的石碓的木桩敲击石板的“梆梆梆”声,似乎把人们带到佤寨杀敌胜利后的敲木鼓声中,令人激昂而又兴奋。

造纸的手续非常的繁杂。准备工作就让人觉得繁琐不已。而造纸的工序也一样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先要到附近山高路陡的山坡上,挖沙松根泡成滑水,将砸成浆的构皮和滑水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个四方水槽里,就用竹帘子捞出来,一张一张地摞起一摞一摞刚从水里捞起的湿白绵纸,造纸架上还有简易的计数器,手脚快的要造到一千二三百张,慢一点的也要造七八百张。造到下午造得一大坨了,还要搾干水分。背回家里后,还得有人在用土基打成一大堵坑墙上一张一张贴上去烤干,再切去边角,才变成成品。

而每一道工序都相当考验人的耐力,都是非常劳杂的艰辛付出。还要考量人的技艺,技艺不到家,造出来纸颜色、光滑度、方正度就要大打折扣。不过人生的每一项生存能力都是非常艰难的,光培养我们的下一代只会享受,而不知付出的传统思想,只能坑害下一代。

记忆更深刻的是和当时在学校做炊事员工作的李辉汉,到六合街上去采购生活用品。八十年代初中期,粮食还统购统销,还用购粮本打32斤粮食,还分七层大米三层面粉外加四两菜籽油。

早上太阳刚出来,便跟着李辉汉赶上他家的毛驴,毛驴上整上一架用竹子编成的一对驮篮。一直下坡,叮咚叮咚地跟在毛驴后面,有点像阿凡提出行的洒脱和智慧。下坡一直下到漾弓河岸的石梆桥,翻到金塘村子的附近,才算将所有的坡都下完了。山路陡峭得下坡的时候连人都要注意刹脚,然后上个小坡就到金塘村,再转个弯子就到六合街子上了。六合街也是个袖珍街子,转来转去就在六合供销社门口的小场里转,就近买好需要的物品。再往西边拐八九百米的路程,就到下甸村的六合粮管所,打上大米面粉,放到驮篮里,这时驮子变得死沉死沉的,毛驴驮着驮子只是一声不吭地在山路上爬行。跟在毛驴后面也没有了阿凡提一样的轻松愉快了,只是可怜毛驴的不简单,却没有能力为毛驴分担什么。

这时李辉汉也认真起来,需紧跟在毛驴后面,防止毛驴被树枝将驮子拉翻,或者山路太徒,毛驴滑跌倒。如果是大冬天,回到灵地小学已经是擦黑,如果夏天应该还有一大截太阳的。

    杨银瑞的一年级班的教室就在灵地戏台加本主庙的小院子里。本主庙的对面就是戏台,每年春节或者过会接本主,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都会聚集在这里,非常的热闹。不仅唱戏还有小商小贩卖点土特产,小玩具,更是男女青年瞄对象的大好时机;也是中老年人将旧相识亲戚朋友聚会到家里叙叙旧,拉拉家长的美好时光;是整个中华各民族找机会联络感情的借口,因此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特殊的节日。

可惜一般在灵地小学唱戏的日子,都是春节前后,学校都放寒假了。没缘份观看这山里人的文化大餐。不过与戏台和本主庙相关的与清末“白莲教”有关的故事,还是在这个如今都保存完好的戏台和本主庙的灵地,一直成为本地老人口口相传的故事流在着。

说是以前也是这样,灵地人爱在如今的本主庙加戏台的地方,召集村民们在这集会。而那几年“白莲教”闹得凶的时候也往往在秋收过后,正是白天短夜晚黑且长的时光里,教徒们也喜欢商议起事。

灵地人去本主庙商议大事的时候,也还喜欢每人手里提一块柴块子,拼凑在一起就可以烧一大塘熊熊烈火,一面烤火一面商议大事。也还可以吹些烂嗑子。

说是外地来的告密的人也不了解本地风俗习惯,就误认为肯定是“白莲教”的人要起事了。连武器都带了。于是连夜发电报到县上,县上也怕,说是生怕赶在后头,议事的“白莲教”会将政权推翻掉。

   那时鹤庆属于县治,没有部队驻扎。当时鹤庆属于丽江管辖,就连夜发电报,让驻扎丽江的部队马上开拨到灵地围剿“白莲教”判匪。

丽江到灵地也有一些路程,到达灵地时,已经是第二天蒙蒙亮了。部队到了灵地也不赶轻敌,很快包围了灵地本主庙加戏台的地方。

其实那些开完会的人,将那些拼斗在一起的柴块子烧完后,都各回各家睡觉了。也不知部队已经赶到这里,包围了那个他们曾经开过会的地方。

后来一打听,也才了解到,开会的时候每人带一块柴块子,是他们已经积习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习惯。

官府也知道好在是虚惊场,不过警惕性高点也没有什么错的。

另外一种说法是从山脚石梆桥起一直将灵地坡翻通掉的人只有一类人,那就是犯人。因为是犯人,不准半路休息。

更让人觉得灵地这地方真是人杰地灵的是,石梆桥头还出了一个战狼英雄——王乔保。

初初解放的时候,野狼成灾。这时候英雄便诞生了,王乔保带领民兵们出入野狼出没的鹤庆县境内的金沙江西岸,日夜守猎,战野狼、除草豹。终于整翻掉了二三十头野狼,一头草豹,为当地人民除了害,后来王乔保还被选为鹤庆县人民政府副县长,还到北京接受周恩来总理的接见,这是王乔保下面的光彩形象。

不过我到上木禾教学点任教时,也有老人讲了最真实的王乔保形象。说是因为长期在深山里居住,积习了一些陋习。传说当时王乔保进县政府大院,有“三不”陋习。火不烤不行,瓦托罗不吸不行,虱子不掐不行。真假不得而知。

忆往昔,各种思绪涌上心头。

今天,在大理白族自治州成立六十四周年之际,趁着州庆放假,领着孙女和媳妇杨银瑞,顺着新修的松六山间柏油路,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六合街上。尽管金沙江峡谷的深山箐还是那样不讲人性,还是那险峻逼人,似乎人山大战的战场一直都在,可是因为有了柏油路,有了小轿车。他们的面目没有爬行时那样狰狞古怪,甚至因为他们的存在,感觉“风景这边独好”。

六合街子在印象中非常的小,甚至刚分到六合时,乘坐到中江的客车。客车上的人说是到六合街了,还有点不相信。

过去的六合最好的房子是供销社和信用社的砖木结构二层楼房,其余都是土木结构和木楞房。平时没有人,到了街子天,四山头上的白族人和白依族人将他们的土特产搬运到供销社门口的一小块小场里出售。

那时白依族妇女们的特产一般都不讲价,中国很多少数民族都觉得的讲价谈生意那是最耻辱的事情。她们一般也不会要高要价,拿下来说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不讨价还价。卖不掉,轻的就拿回家,重的背不回家,就宁可扔到山沟里,也不会贱卖给谁。

甚至怒江哪边的怒族、普米族、傈僳族人,都以卖东西为耻。卖东西都两不见人,少数民族将东西摆放在路边,就躲起了。需要的人依据物品,将钱压在路边的石头下,取走就行。

没有遇到街子,转了几圈也没有遇到熟人。寻找旧时的景物,已是物非人也非。毕竟三十多年时间,弹指一挥,即便相识相遇也不敢相认了。

沿着乡间的水泥路,往灵地方向进发。

路不是很宽,尽管山道十八弯,车少却没有错不开车的烦恼。

过金塘也认不出以前的模样了。只是感叹过去是如何一步一挪地在山间穿梭的。甚至还从灵地小学跑到六合街看《高山下的花环》,就觉得如古人没有交通工具,无法想像他们通过茶马古道,是怎样将下关的茶叶运到西藏的。人世间的事没有经历觉得神秘了,经历过了也就只觉得艰难了。

上到灵地,学校和村道都已经不是我们在的时候的样子,保有戏台还在。说是还有一个村街子,便瞎摸索到街子上。顺着街子是不是可以到上木禾呢,确实有些茫然了。

正想着去村底下印象最深的魁阁看看,那时候灵地最雄伟的建筑物就是魁阁。魁阁是古代文人对文化崇拜的一种建筑物。觉得奇怪的是魁阁不像其它庙宇,建在村头高坑处,以示对神灵的礼膜,而是建在村尾,是不是觉得文人应该谦逊待人,而把自己崇拜的东西也建在低矮处呢。

正在寻找魁阁的去路,巧遇到了以前一起教书的杨素元老师,更巧的是他家就住在魁阁这旁边,今天还遇到家里宰杀年猪。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杨素元再三相邀,只得崩上脸皮到他家里赴杀猪宴。

进到他家还有我教过的学生,还认识杨素元姐夫,也是一起在六合任教时的旧相识。

将半个世纪过去了,相识时我们都还是年轻小伙,现在都成了快要退休的老人了。时光易逝,人生易老。都感叹时光过得太快了,真是晃如隔世。

魁阁就在杨素元家门口,也已经过杨素元他们捐款,重新修葺一新,似乎在见证着灵地村天翻地覆的变化。

         通讯地址:云南省鹤庆县第二中学:王文铭

             手机:13887246663   QQ邮箱:912044193@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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