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联网世界中，免费与付费这一对直接对立的商业模型，可谓是各领风骚数百年，免费有流量、付费有质量。从免费到付费，在过去的经验中，也象征着很多赛道从野蛮生长走向成熟，不过从付费到免费再到补贴，则是如今移动互联网淘金时代尾声的特色。
从付费到免费，网文二十年的轮回
如今，在许多人印象中互联网付费模式的中坚——网络文学也开始动摇了。日前，苹果App Store排行榜上除了微信、抖音、微博、QQ这些常客之外，还出现了几个新面孔，七猫小说和今日头条旗下的番茄小说，先后登陆排行榜前列，再加上趣头条孵化的米读，也同样成为了榜单中的新人。
众所周知，App Store榜单尽管存在“买量”的现象，但是冠军其实是很刷出来的。这些小说类APP缘何冲上排行榜前列？在下载了这些APP之后，我们瞬间就明白了它们获得巨大下载量的原因——其所提供的内容都是免费的。
没错，在如今的网文圈里，免费的少量公众章节+后续VIP付费章节的收费模式，才是绝对的主流，众多网文作者就等着VIP订阅收入来“恰饭”。而这些主打免费牌的小说App，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了这个由阅文一统江湖的网文世界，在某种程度上也象征着水面之下或将会有些新的变化。
痞子蔡在1998年创作《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到今天，中国网络文学已经走过了20年的风雨。从1998年到2003年之间，处于混沌时期的网文圈主题是“用爱发电”，唯一能够获得收入的方式，就是在网络社区连载然后获取关注，最后被实体出版社注意到，并用实体书的方式变现。当然了，这仅仅是属于少部分人的福利，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依然是传统文学的老路。
2003年10月，起点中文首开了网文收费的先河，标志着网文分成时代的到来，在金字塔塔尖之外的中低层作者自此有了收入来源，尽管千字两分堪称是低到不能看的价格，但这也意味着网文作者开始有了成为一种职业的基础。而在同一时间，彼时大名鼎鼎的幻剑书盟由于依然坚持了免费模式，但结果大家也看到了，阅文如今成为这一行业的扛把子，曾经诞生过《诛仙》、《搜神记》的幻剑书盟，则已经消失在历史舞台上。
从2003年至今，由起点首创的VIP订阅付费模式成为网络文学最主要的运营模式。不过自从移动互联网时代到来，带宽的提升带来了流媒体视频网站和手机游戏的爆发，这些新兴事物对于优质内容的渴望，也引爆了“IP改编”时代，一大批网文作者由于自己的优质内容进化为IP，也成为年入千万乃至上亿的成功人士。
付费模式在5G将至的时代受到挑战
IP狂潮在塑造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问题。网文IP之所以称为IP，最基础的条件就是拥有足够数量的读者群体，即互联网语境下的流量，IP改编手游、IP改编影视剧和原创的最大优势，就在于IP先天性的拥有话题性，能够省下不少的营销资源。一方面网文IP需要拥有足够的受众群体支撑，另一方面，网文收费阻拦了普通读者认识到相应的作品，也导致头部的作者对于改变现行模式，是有一定意愿的。
网文当初是怎么飞速发展的，就是因为在2G、3G时代，阅读文字对于网速要求很低，而随着4G乃至5G即将到来，手游、短视频、直播等更加多维的休闲娱乐方式开始爆发，网文的“快餐"属性优势在不断被削弱，这一点也非常鲜明的体现到了阅文的财报中。
根据阅文上月发布的2018年业绩报表显示，平均月付费用户从2017年的1110万下降到了1080万，付费率从5.8%下降到了5.1%。而IP变现上，在经历了三年前的IP狂潮后市场已经冷静下来，IP改编电视剧和IP改编手游在近两年已经被大众认为是粗制滥造的典型，因此资本在面对网文IP时，态度也变得冷静了很多。
下沉市场应该是2019年互联网行业最喜欢提到的词语，米读们想要做的，就是通过“免费小白文+广告”的模式，吸引下沉市场的用户。所谓“小白文”或者爽文，是网文圈的专有名词，指的是阅读门槛低，用词用语非常直白，无论什么文化水平的人都能读下去。这种类型恰好切合了下沉市场的需求，然后通过免费带来的流量，用爽文留住用户，再用广告的形式变现，实现完美的“羊毛出在猪身上”的商业链条。
当然，这是平台方的看法，今日头条和趣头条在内容领域就是依靠这样的免费模式。在下沉市场中，价格敏感型消费者占主流，付费意识薄弱、愿意牺牲体验换取需要的内容，因此这套打法复制在网文领域，也极有可能会获得一定的成功。
免费，在网文领域或许并不太容易行得通
可惜，网文领域其实真的还不一样。版权内容的质量和数量，才是新生免费阅读平台很难跨过的一道门槛。目前，米读、番茄、七猫，乃至阅文旗下刚刚上线的飞读，这些免费小说APP的内容库主要都是过时的老内容，更加潮流的新内容则寥寥无几。
目前阅文集团在网络文学版权方面仍处于绝对垄断地位，每年付给旗下作家近20亿稿费。因此免费确实是利器，但是对于网文这样的内容行业巨头来说，优质的内容才是消费者留下的核心，这也是平台最缺的。
更重要的是，盗版这一与网文相伴相随的顽疾，对于免费模式杀伤力更大。到今天为止，通过盗版+流量变现的各种盗版网站是一茬又一茬，堪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到了全面免费的时代，现在做盗版还需要各种成本支出，内容还会有缺少章节、错别字、乱码等各种问题，阅读体验是远弱于正版。但到了全免费时代，由于没有稿费支付等正版网站必须的成本，也就不需要摆平网文作者，盗版网站甚至能够做得比正版更加舒心，并有更加便捷的阅读体验。
事实上，免费模式在近期是水中月、镜中花的最大问题，出在网文作者身上，除了头部的一线大神之外，依靠订阅收入的塔基部分作者，在免费时代将会面临失去议价权的窘境。免费+广告的环境下，平台看的是DAU、MAU，而不是某一部作品的订阅数量，小说将会成为变种的广告牌。
在这样的情况下，网文作者的流动性是被卡死了的，作者遇到“你怎么证明你这本小说很受欢迎”，不要说点击量这种在如今这个付费时代都能刷的数据。最后的结果就是，除了现在已经成名的“大神”，中低层作者的利益将无法得到保障。
最后对于读者来说，且不提插播广告对于体验造成的损伤。优质内容诞生的前提，要么是作者有兴趣，要么就是需要依靠作品本身为基础获得收入。一旦为数众多的塔基坍塌之后，补位的就是各种水平低劣的工作室出品的模板文字，网文整体质量下滑也或将会成为大概率事件。
那么，这样一个大多数作者无法接受、读者不会满意、平台需要冒风险的模式，能否长期存在，可能就需要打个问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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