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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四百年修订版(7)乱局已现(附音频)
激荡四百年(7)乱局已现
杨党心腹被诛杀殆尽后,贾南风将目标瞄准了杨芷,她诈称皇帝诏书,派后军将军荀悝送杨芷和母亲庞氏一起去永宁宫居住。
不久,贾南风指使党羽指控杨芷谋反,将其废为庶人。
仅仅废了杨芷还不够,贾南风又指使有关部门上奏道:“杨骏谋反,他的家属应当被处死。之前,为了安慰太后之心,诏免了她的母亲庞氏之命。现在,太后被废为平民,请求把庞氏交付廷尉执行死刑。”
庞氏临刑时,杨芷抱住她嚎啕大哭,割断头发,跪下来以额触地,又上表要去贾南风那里当奴仆,以保全母亲性命,贾南风不予理睬。
庞氏死后,杨芷的心也死了,一年后在金墉城冻饿而死。一门二后,结果绝了后。
从司马炎驾崩,杨骏独掌大权,到杨氏倒台,前后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杨骏既没有儿子,为何放不下权力呢?他到底图什么?
作为后人,我们可以尽情嘲笑杨骏的愚蠢,但如果你是他,你会心甘情愿隐退吗?权力面前,能够保持理智的不多。
就像胡奋当年所言,只要嫁给皇家的,大多落得个灭门的结局,但有几人不想和皇帝联姻呢?
公元291年三月十九,西晋朝廷征召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宰,与太保卫瓘一起录尚书事,辅佐朝政,恢复了杨骏夺权前的格局。
和杨骏一样,为了讨好人心,司马亮也玩起了人人加官进爵的把戏,以平定杨骏为由,大肆封赏,册封了一千零八十一人为侯爵。
御史中丞傅咸看不下去了,写信给司马亮道:“如今的赏赐范围之广,前所未有,如果没有功劳却可以得到奖赏,那么人人都希望国家有难。此事的始作俑者是东安公,众人以为殿下入朝后应当有所匡正,现在却加倍论功行赏,甚于东安公,大家都很失望。”
司马亮不以为然,为政还独断专行,傅咸又进谏道:“杨骏有震主之威,任人唯亲,以致覆灭。殿下现在居于要位,应当纠正杨骏之误。我多次路过贵府,看到贵府门庭若市,应该引起警惕。”
对于傅咸苦口婆心的劝说,司马亮一概不理,继续任用亲信。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对,不就是另一个杨骏嘛。
尽管司马亮的偏执和短视与杨骏如出一辙,但在有一点上他深刻吸取了杨骏的教训,那就是在对待贾南风的态度上。
杨骏当权时,处处压制贾南风,不让她对朝政指手画脚,但贾南风偏要指手画脚,不惜将他连根拔起。如今,司马亮主持朝政,不仅充分尊重贾南风的权威,还允许她安排亲信参与朝政。
此时,西晋的朝政由司马亮和卫瓘领头,另外有话语权的五人分别是贾南风的族兄车骑司马贾模、堂舅右卫将军郭彰、外甥贾谧、楚王司马玮以及因功晋升为东安王的司马繇。
贾谧是个名人,重点说几句。他本姓韩,父亲是韩寿,因外祖父贾充的长子贾黎民早卒,被过继为贾黎民的嗣子,改姓为贾。贾充死后,他的后人中只有贾谧这一个嗣孙,理所当然的承袭爵位。
贾谧自幼好学,也很有才华,被认为可与西汉大才子贾谊相比。而且,贾谧这个人特别喜欢交朋友。
凭借才华以及权势和财力,贾谧身边聚集了一大批优秀的文人,包括石崇、陆机、陆云、潘岳、左思和刘琨等,号为文章二十四友,也称做金谷二十四友,相当于文坛的半壁江山,不乏文武全才者。
其中,尤以石崇和潘岳对贾谧最为谄媚,每当看到贾谧以及郭槐出行,赶紧从车子上下来,站在路边,望尘而拜。
对于这个朝堂格局,有两个人是颇为不满的,司马玮和司马繇,尤其是司马繇,率先沉不住气。
扳倒杨骏时,司马繇是立过大功的,但在政变后,他的权势远远不如隔岸观火的司马亮,这让他心里很不爽,尤其是看到贾南风一天比一天嚣张,他更加不满,动起了废掉贾南风的念头。
贾南风很生气,当初是我给的你机会,现在竟然想要把我一脚踢开,门儿都没有!
还没等贾南风亲自出手,司马繇的后院先起火了。点火的不是别人,是司马繇的亲哥哥司马澹。
两兄弟一向不合,势如水火。如今,司马繇飞黄腾达了,司马澹心里更加不爽,经常在司马亮面前拱火,说司马繇有独揽朝政的企图。
连亲哥哥都这么说你,还是几次三番,司马亮当真了,通过司马衷罢免了司马繇,又以悖言之罪将其废黜到带方,也就是今朝鲜境内。
这件事,贾南风一定是非常乐意看到的,不只是司马繇想要废了她,更关键的是,她不希望司马氏诸王铁板一块。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司马氏这些诸侯王比她想象的还奇葩,好像他们上辈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这辈子是来复仇的,各种窝里斗。
赶走了司马繇,司马亮下一个想要赶走的人是司马玮,他和卫瓘都觉得,司马玮既傲慢固执又喜欢杀人,不适合执掌朝政。
身为卫将军和北军中候,司马玮是握有兵权的。所以,他们第一步是夺了他的兵权,以临海侯裴楷接替司马玮担任北军中候。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夺我的兵权?我可是先帝留下来制衡权臣的!司马玮很生气,对裴楷叫嚣道:“丫的,你来啊,来了我砍死你!”
裴楷是一介名士,哪见过这种阵仗,根本不敢接任。一个不肯交,一个不敢接,这事儿就此泡汤,司马亮和卫瓘只好作罢。
想来想去,司马亮和卫瓘又想到了一个办法,酝酿让诸侯王各自回到封国。司马玮和他们的矛盾就此公开化,一触即发。
当时,司马玮麾下有两个心腹,一个是长史公孙宏,一个是舍人岐盛,为了主子的未来,也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们给司马玮献计,巴结嫂子贾南风制衡司马亮和卫瓘。
司马玮深以然之,大吹贾南风的彩虹屁,贾南风欣然接受,亲自出面调解。最终,双方妥协,司马玮留在京师担任太子少傅。
仅仅是将司马玮留在京师远远不够,公孙宏和岐盛还决定干票大的。
他们先和贾南风的心腹、积弩将军李肇勾结在一起,然后通过李肇在贾南风面前以司马玮的名义告发司马亮和卫瓘,说他们在酝酿废后。
贾南风会相信他们的鬼话吗?真假与否其实不重要,因为她愿意相信,她早就对卫瓘恨之入骨,而司马亮又对卫瓘言听计从。
贾南风为什么恨卫瓘呢?原因很简单,卫瓘当年极力反对册立司马衷为太子,他的女儿还差点成为皇后,可谓是老冤家。
贾南风认为,只要这两个老不死的还在当权,她就不能为所欲为。相比之下,年轻的司马玮更好对付。
一念之间,她将天平偏向了司马玮,决意除掉司马亮和卫瓘。
是年六月,贾南风指使司马衷写下亲笔诏书,让司马玮前去宣布诏令,免去司马亮和卫瓘的官职。
第二天,司马玮带上本部兵马,以皇帝的名义召集所有禁军,向他们宣告道:“司马亮和卫瓘图谋不轨,我接受皇帝的诏命统领内外诸军,当值禁军严加戒备,外营禁军遵从上级指令助顺讨逆。”
事起突然,所有禁军将领都面面相觑,但他们没有提出质疑。
想象一下,如果你是禁军将领,你会怎么做?和你说话的是北军中候,又是皇帝的亲弟弟,还手拿诏书,你敢说他是假的?
只是短暂的犹豫,他们接受了司马玮的指挥,司马玮又矫诏称:“司马亮、卫瓘的属官一概不问,全部罢遣。如有不奉命者,军法从事。”
手握禁军,司马玮立马行动,一路由公孙宏和李肇统领,前去逮捕司马亮;一路由司马玮的死党、清河王司马遐率领,前去逮捕卫瓘。
公孙宏和李肇气势汹汹的前来抓人时,司马亮并非毫无所觉,他的帐下督李龙提前获得情报,建议领兵拒之,被他拒绝了。
等到公孙宏和李肇翻墙而入时,司马亮犹自惊呼道:“我没有二心,何至于此!可以看一看诏书吗?”单纯得可爱。
公孙宏不鸟他,催促手下动手。长史刘准看出了异常,对司马亮道:“看这情形,他们一定是矫诏行事。府中俊乂如林,可以一战。”
司马亮还是不听,甘愿束手就擒,和世子司马矩一起被李肇所杀。临死时,司马亮叹息道:“我的一片忠心,可以剖开给天下人看!”
司马亮说得没做,对于晋朝,他确实忠心耿耿,从没觊觎过皇位,但他缺乏在险恶政治环境下的雷霆手段和自保意识。
当得知朝廷有人来抓他时,司马亮天真的以为,那些人不敢杀他,只要到了司马衷面前,一切还有转圜的机会。但他似乎忘了,司马衷靠得住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这场政变中,司马亮是受害者,也是始作俑者,将他列为八王之乱中的第一个,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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