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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四百年修订版(93)天生名将(附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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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后赵和前燕在北方争霸时,张骏并没有趁势东出,而是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方式,向西经营西域,攻打焉耆国。
公元345年十二月,焉耆国被迫请降,前凉的统治范围再度扩大。
也是在这一年,张骏分出武威等十一郡设置凉州,以世子张重华为刺史;分兴晋等八郡为河州,以宁戎校尉张瓘为刺史;又分敦煌等三郡及西域都护三营为沙州,以西胡校尉杨宣为刺史。
张骏则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假凉王,督摄三州,设置祭酒、郎中、大夫、舍人、谒者等官员,官号都仿效晋朝,只是稍稍改变名称,车服旌旗也都仿效帝王,俨然与东晋朝廷平起平坐。
公元346年五月二十三,张骏去世,享年三十九岁。
张骏死后,前凉官属一致表请世子张重华为使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张重华时年十九岁。
趁着前凉新遭大丧,后赵将军王擢出兵袭击武街,抓获护军曹权、胡宣,将七千多户百姓迁到雍州,拉开了后赵和前凉的战争序幕。
接着,后赵凉州刺史麻秋、将军孙伏都也出兵攻打金城,太守张冲请求投降。金城是姑臧的门户,金城失守后,凉州大震,人心惶惶。
张重华出动境内全部军队,以征南将军裴恒为统帅去抵御。然而,裴恒怯于强敌,在广武坚壁固守,不敢出战。
这时,凉州司马张耽向张重华推荐了一个人,他对张重华道:“国之存亡取决于军队,胜败取决于将领。韩信被荐举,并非由于他是功臣,所以贤主用人不拘一格。如今强敌压境,众将不敢进,必须大胆启用新人。主簿谢艾,才兼文武,可当大任。”
谢艾是敦煌人,儒生出身,早期经历和生年均不详,好像是上天赏赐给张重华的礼物。
张重华死马当作活马医,亲自召见谢艾,问他用什么办法抵御后赵,谢艾侃侃而谈,并请求给他七千兵众,一定攻破后赵以作报答。
看着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张重华将信将疑,姑且授予他中坚将军,配给步骑五千人,让他去攻打麻秋。
谢艾带领军队出了振武后,夜里有两只猫头鹰在军营中鸣叫,谢艾道:“玩六博棋时,得到饰有猫头鹰图案棋子的人获胜。如今猫头鹰在军营中鸣叫,这是战胜敌人的征兆。”
于是,谢艾进军与后赵军交战,大破之,斩首五千多人。张重华大喜,封谢艾为福禄伯。
其实,无论那一天谢艾看到什么,他都会说这是吉兆。身为将军,必须无时无刻鼓舞麾下的士气。
公元347年四月,麻秋卷土重来,攻打前凉另一个重镇枹罕。晋昌太守郎坦因为枹罕城池太大难以防守,想放弃外城。
武成太守张悛道:“外城一旦放弃就会动摇军心,大事也就完了。”宁戎校尉张琚听从了张悛的意见,固守城池。
麻秋率领八万兵众将枹罕团团包围,云梯地道,各种手段全都招呼上。但在城中士兵的顽强抵抗下,麻秋始终不能攻克,还死伤数万。
石虎不信邪,派将领刘浑等人率领步骑两万与麻秋会合,誓要攻下枹罕。
就在这时,枹罕城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郎坦痛恨张悛不采纳自己的意见,派士兵李嘉悄悄带领一千多后赵士兵登上城墙。
幸亏张琚督促众将奋力死战,杀死两百多人,后赵军这才后退。随后,张琚将后赵军进攻的器械付之一炬,麻秋退守大夏。
石虎怒了,以中书监石宁为征西将军,率领并州、司州的军队两万多人作为麻秋的后援。兵威之下,张重华的部将宋秦等人率领两万多户向后赵投降,前凉的军心开始动摇。
关键时刻,张重华决定重用谢艾,以他为使持节、军师将军,率领步骑三万人进军临河。
谢艾乘着轻车,戴着白色便帽,击鼓前进。麻秋远远望见后,大怒道:“谢艾一介书生,如此穿着,这是在轻视我!”
于是,麻秋命令最精锐的三千龙骧兵直冲谢艾中军,想要一举将他拿下,谢艾周围的人大为恐慌,有人劝他骑马指挥。
谢艾不慌不忙的下车,坐到交椅上,神情自若的指挥部署。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后赵军一下子懵了,以为有伏兵,不敢再前进。
这时,谢艾安排的别将张瑁率兵从小路截断了后赵军的后路,后赵军骚动后退,谢艾乘势发起进攻,大破之,斩杀后赵将领杜勋、汲鱼以及士兵一万三千多人,麻秋单人匹马逃奔大夏。
五月,麻秋和石宁再度来袭。这一次,他们的兵力达到了十二万,驻扎在黄河以南,刘宁、王擢攻略晋兴、广武、武街,直至曲柳。
张重华让将军牛旋前往抵抗,牛旋不敢出战,退守枹罕,姑臧城内大震。无奈之下,张重华想要亲自出战,谢艾极力劝谏。
最后,张重华还是得起用谢艾,以他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以索遐为军正将军,率领两万步骑共同抵抗后赵军。
七月,听闻谢艾出战,石虎不敢怠慢,又派征西将军孙伏都、将军刘浑率领步骑两万与麻秋会合,长驱直入,渡过黄河,屯军长最。
决战开启,谢艾在军前竖起大旗誓师,恰好大风吹动旌旗指向东南,索遐道:“风向就是号令,现在旌旗指向敌人,这是上天之意。”
随后,谢艾屯军于神鸟,王擢前来挑战,谢艾派前锋将其击败,王擢逃回河南。
八月初三,谢艾再次大败麻秋,麻秋逃回金城。
这是谢艾第三次击败后赵军,杀得后赵军血流成河,人人胆寒。因为他,张重华渡过了继位后的最大危机。
石虎听说后,叹息道:“我以前靠偏师就平定了九州,如今拥有九州兵力却受困于枹罕,他们有人才在这里,不可图谋啊!”从此断了进攻前凉的念头。
谢艾回师后,又奉命讨伐叛军斯骨真等,所到皆克之,重新稳定了凉州。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主簿,到三战皆捷,谢艾只用了一年时间,真乃神人也,天生名将。
九月,麻秋又卷土重来,击败张瑁,斩首三千多级。枹罕护军李逵率领七千兵众投降,黄河以南的氐族、羌族全都归附了后赵。
麻秋虽然在面对谢艾时屡战屡败,但他总能在失败后发起反扑,这股狠劲儿还是值得肯定的,也是石虎能一再给他机会的重要原因。
十月十一,东晋朝廷派侍御史俞归抵达凉州,授予张重华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然而,刚刚击退石虎的张重华心气儿大了,想要称凉王,不肯接受诏命,让亲信沈猛私下里对俞归道:“朝廷封慕容皝为燕王,而我家主公仅仅是大将军,还不如一个鲜卑人,这是为什么?如此厚此薄彼,靠什么来褒奖勉励忠贤呢?您应该号召河西民众共劝州主作凉王。臣下出使于外,如果是对国家有利之事,擅自决定未为不可。”
俞归反驳道:“阁下此言差矣!周代以前,尊贵的爵位莫过于上公。等到周室衰微,吴国、楚国开始僭越称王,而其他诸侯国不加非难,是把他们当做蛮夷来对待,假使齐国、鲁国称王,其他诸侯岂不来攻打他们吗?汉高祖封韩信、彭越为王,不久把他们全都诛灭,这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是厚待他们。圣主因为你家主公忠诚贤明,所以赐爵上公,授以一方重任,恩宠荣耀登峰造极,难道是鲜卑夷狄所能比拟的?况且,我听说,功有大小,赏有重轻。如今,你家主公刚刚继位就称王,如果率领河西民众东进,平定胡人、羯人,修复陵庙,迎接天子返回洛阳,那将会被加授什么职位呢?”
俞归的潜台词是,给慕容皝封王不过是忽悠夷狄的,你是自家人,要识大体。在他的这么一番诡辩下,张重华竟然放弃了称王的打算。
不过,在俞归走后,张重华忽然反应了过来,你这小子,欺负老实人吧?你以为你不封,我就不敢称王?
公元349年九月,在张重华的暗示下,凉州官吏共同拥戴他为丞相、凉王、雍、秦、凉三州牧,就像当年的慕容皝一样先斩后奏。
和大多数帝王一样,一旦功业到了一定程度,或者达成了某项成就,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享乐上,张重华也不例外,经常无缘无故的赏赐身边的亲信大臣,又沉迷于六博和围棋,以致耽误了政事。
从事索振为此劝谏道:“先王夙夜在公,生活简朴,以使府库充实,正是由于仇恨未报,耻辱未雪,立志要平定海内。殿下刚刚即位时,强敌前来进犯,依赖重赏才得到将士们的拼死效力,勉强保住江山。如今,积蓄已空,而敌人与仇恨依然存在,怎能轻易地把它送给无功之辈呢?汉光武帝日理万机,奏章文书送到朝廷后,复诏当天就发下,所以才能中兴大业。如今,奏章文书滞留积压,往返传递动辄数月,下情不能上达,沉冤困在牢狱,这大概不是英主所干之事。”
忠言听起来总是逆耳的,听到这番话时,张重华心里肯定很不爽,但他要维护贤主的名声,只好向索振道谢,没过多久故态复萌。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区别莫过于穷困时不坠青云之志,富贵时不忘创业之坚,时刻提醒自己不能丧、不能飘,而一旦绷不住那根弦,人生曲线就开始停滞,直至一路向下,张重华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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