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侯景无视贵贱发动底层，羊侃江子一忠勇贯日月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592篇

为了戴罪立功，朱异和张绾谋划出城袭击侯景，羊侃反对道：“不可。若派出少量兵马，不足以破敌，只会白白挫伤锐气；若派出大量兵马，一旦失利，城门狭窄，浮桥又小，会导致重大伤亡！”

朱异不听，执意派出一千多人出城袭击侯景。但这些人尚未交锋，就退了回来，在争着过桥时掉进水中淹死的有半数以上。

羊侃的儿子羊被俘获，侯景将他带到城下威胁羊侃。羊侃道：“我羊氏豁出全族报效君主，尚嫌不够，怎会在乎一个儿子，希望你早点杀了他！”

几天后，侯景又把羊押了过来。羊侃对羊道：“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怎么还活着呢！”引弓射向羊。念在羊侃是个忠义之人，侯景最终没有杀掉羊。

这时，庄铁担心侯景不能攻克台城，便推托要去迎接母亲，同麾下数人一起奔向历阳，先给镇守历阳的田英、郭骆写信道：“侯王已经被官兵杀死，朝廷派我回来镇守历阳。”

郭骆等人看到信后大惊失色，丢弃历阳逃奔寿阳。庄铁进入历阳城后，不敢据守，便侍奉他的母亲一起逃往寻阳。

太清二年（公元548年）十一月初一，萧衍让人杀死一匹白马，在太极殿前祭祀战神蚩尤，希望以此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同日，萧正德在仪贤堂即帝位，下诏曰：“从普通年间以来，奸佞小人扰乱朝政，皇帝长期患病，国家危难将至。河南王侯景离开封邑来到朝廷，扶持朕继承皇位，今大赦天下，改元正平。”

随后，萧正德立长子萧见理为太子，以侯景为丞相，将女儿嫁给他，还将家中财宝全部拿出来，资助军需。

久攻台城无果，侯景改变策略，在台城前安营扎寨，分兵两千攻打东府，南浦侯萧推带兵抵抗，一连攻打三天，始终没有攻克。

侯景恼羞成怒，便亲自带兵攻打，箭和石块像雨点一样落下，关键时刻，宣城王防阁许伯众暗中引导侯景的军队登上城墙。

十一月初四，侯景攻克东府，杀死萧推以及守城战士三千人，将尸体用车拉到杜姥宅堆积起来，向台城喊话道：“如果不早点投降，便是这样下场！”侯景又声称萧衍已去世，就连台城里的人也信以为真。

十一月初五，萧纲请萧衍巡视全城，萧衍巡视到大司马门时，城上守军看到他后，都喧噪起来，流下眼泪，军心这才稍稍安定。

侯景刚到建康时，以为很快就能攻克台城，所以军队号令严明，仪容整齐，士兵们不敢侵扰、凌暴百姓。

等到多次攻打台城失败，军心开始离散、沮丧，侯景担心南梁救援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迟早会有溃退的一天。另外，石头城的粮食也已吃完，军队缺乏食物。于是，侯景便纵容麾下士兵掠夺百姓的米粮以及金银、丝织品和儿女。

从这以后，建康大米的价格一升涨到七八万钱，以致造成人吃人的情况，被饿死的人达到十分之五六。

十一月初八，侯景在城东、城西堆起两座土山，驱赶、逼迫百姓劳动，不论以前身份的贵贱，敢不从命者，一顿暴打。那些疲惫不堪、瘦弱生病的人就被杀掉，填入土山中。

残酷奴役之下，百姓的哭喊嚎叫声惊天动地，又不敢逃走或隐藏起来，全都出来顺从侯景的驱使。十天时间，人数达到几万，其中不乏以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世家和士族子弟，斯文扫地。

与此同时，台城中也建起土山对付侯景建造的土山。萧纲、宣城王以下的人都亲自背土，手握簸箕与铁锹挖土和装土，在土山上筑起几层芙蓉高楼，楼有四丈高，用彩帛和毳（音同脆）布装饰起来。

朝廷又招募两千名敢死士，给他们穿上厚厚的战袍和铠甲，称之为“僧腾客”，分配在土山上，日夜不停地与侯景的军队交战。

不久，赶上大雨滂沱，城内土山崩溃。雨停后，叛军趁机从高处往城内空投士兵，城内守军浴血奋战，却未能拦住进攻。

羊侃命部队大量投掷火把，形成一道火墙切断叛军的来路，接着在城内筑起城墙，终将侯景的军队阻止在外。

侯景又招募那些身为奴仆而投降了他的人，废除他们的奴仆身份，让他们成为平民。其中有一个是朱异的奴仆，侯景将他任命为仪同三司，并把朱异家的资产都赏赐给他。

这个奴仆骑着好马，穿着锦袍，在墙下仰头对朱异喊话道：“你做了五十年的官，才只做到中领军，我刚投降侯王，就已经担任仪同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短短三天之内，数以千计的奴仆都出城投奔侯景。侯景给予他们丰厚的赏赐，并把他们分配在自己的军中，他们感激侯景的大恩，愿意为他拼死效力。

不得不说，侯景是个人才，早在一千多年前就知道动员底层百姓的能力，将人性把握得透透的。

江子一战败回到朝廷后，萧衍斥之。江子一向萧衍谢罪道：“臣以身许国，常担心不能为国尽忠。现在，臣的下属都弃臣离去，臣一个人如何迎战侯景！如果侯景能攻到台城，臣发誓粉身碎骨以赎前罪。”

十一月十八，江子一向萧纲启奏，要求与弟弟、尚书左丞江子四、东宫主帅江子五一起率领一百多人打开承明门出战叛军。

江子一带领人马一直抵达侯景军营，叛军按兵不动。江子一高呼道：“你们这些叛贼为什么不出来应战！”过了很久，侯景的骑兵从两面夹击。江子一径直前冲，挥槊杀敌，身后的人却不敢随他继续向前冲，叛军砍下江子一的肩膀把他杀死。

江子四和江子五互相道：“我们和哥哥一起出来，有什么脸面独自回去呢？”都脱下甲胄冲向叛军。最终，江子四被长矛穿透胸膛而死，江子五被刺伤颈项，回到战壕后，大哭一场，伤重而死。

这是江子一兄弟留在历史上的刹那光芒，对整体战局的作用微乎其微，但他们的勇气将永载史册，精神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