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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金】王艳:大姨


岁月如金

春去秋来,光阴飞逝。

雨落无声,回忆无数。这些文字刻画出的一幅幅画面,将那些最崇敬的人,最难忘的瞬间,出现过的风景,都一一的收录其中,永久的珍藏。

我们仿佛看到了那些陈旧的往事,一幕又一幕的穿透时光的壁垒,让思绪故地重游,再一次的去品味那一段段曾经的执著与美好。


时光如歌,岁月如金!

作者|王艳

  临走,大姨蹒跚着水肿的双腿也一定要把我送到公路边,看着我上车...大姨真的老了,80岁的人了,佝偻着身子,一向麻溜的人,走路也不那么利索了,我一步三回头,招呼她别送了,腿不好,赶快回去,她终是没有走,一直送到路口,看着我坐上车。

  大姨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能人,干活麻溜利索,干啥活都一阵风似的又快又好,家里上有老人,下有五个儿女都照顾的好,地里庄稼也长的好。特别是那双巧手,别人绣的鞋样她一看就会,回来就能做的活灵活现的,她绣的蝴蝶展翅欲飞,她绣的花儿能引来蜜蜂。

  记得小时候,我有一条破了膝盖的裤子,她用贴布在上面做了个大熊猫,憨态可掬,经过她一改装,我和弟弟竟然抢着穿。看到街上有卖灯笼的,拿在手上看了几圈,晚上就开始画图,劈竹子,第二天带上表哥表姐们扎灯笼,第三天就摆上街被疯抢一空……

  在她的熏陶下,大表哥一手维修家电的好本事,二表哥用石头在地上画老虎都能镇住狮子,大表姐更是十几岁就能一个人坐车来西安寻亲卖菜……

  大姨是个苦命的人,外婆没有儿子,为了将来防老,大姨就嫁给本村老实本分的大姨夫,大姨聪明能干,五个孩子乖巧听话,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也是好的。

  偏不巧,在我六岁那年冬天,大姨夫拉着架子车去城里卖菜,被连人带车撞下了公路边的深沟里,发现时,身子都凉透了,肇事车辆早跑的没影了,给过年买的猪头上还挂着姨夫的血肉,天塌了,一向要强的大姨一瞬间老了十来岁,怎么办,大表姐刚刚出嫁,二表姐还没订亲,三个表哥大的二十,小的才十几岁,姨夫还有个七十好几的老母亲……

  痛过了又怎样,日子呀,总是要往前走的,不是吗?陕南农村的日子本就不是那么好过的,更何况走了一个家里的顶梁柱、壮劳力,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大姨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才又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

  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些伤痛慢慢的钝了,大姨又辛勤劳作起来,春天种菜、夏天割麦、秋天卖菜、冬天打柴,过年继续卖灯笼,自己打猪肉香皂卖,张落着给二表姐订亲,给大表哥娶媳妇,二表姐顺利结婚了,可是娶媳妇就没那么容易,三个儿子,家里也没有撑门户的,谁家姑娘愿意嫁过来过苦日子呢?

  无奈媒人从南山上给找了个媳妇,一家子都乐开了花,赶紧给订婚,新媳妇长的娇娇弱弱的也不说话,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害羞,可没过两天,才发现,这姑娘整个就是来当公主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饭菜盐重了都要哭着回娘家,一个不开心就甩脸子,大姨去娘家接了几次,越来越得劲了,像大姨这么要强的人,怎么忍得了,这媳妇咱家里可伺候不起了,终还是退了婚。

  在80年代的农村,退婚跟离婚是没多大差别的,再加上这条件,一晃,大表哥就成了40岁的老光棍了。因为大表哥这一耽误,老二老三也就拖下来了,日子越发的艰难,为了娶个媳妇,靠着在外打工,弟兄三个终是盖起了四间大瓦房,坐北向南,窗明几净,看着也体面多了。

  好心人给介绍了个姑娘,嫌大表哥年龄大,就嫁给了二表哥,人虽然有点不太灵光,拿我老家的话来说,叫有点瓜,看不住门户,好歹算是有个家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夕生了个大胖小子,大姨的脸上总算是看见笑了,所有的指望都在这孙子身上,快70岁的大姨也年轻了,一边照顾庄稼,一边全心全意带孙子,这个死气尘尘的家,也因为孩子的到来,变的生机勃勃,家里笑声不断,大姨跟亲妈一样息心照料着孙子,娃叫的第一声妈就是对着大姨叫的,为此,我们还笑着拿娃打趣。

  好人多磨难,日子就见不得你顺顺当当的,娃两岁时,大姨发现娃的腿根处有点不正常,一看不得了,恶性血管瘤,西安儿童医院建议转去北京治疗,每月一次,最少二万,从此一家人的生活都系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弟兄三个的所有收入都源源不断的流向了医院,连个水漂都没打起来。

  两个表哥在西安打工,给娃攒钱治病,大表哥在家照顾大姨,前年,大表哥突发疾病,扔下大姨就走了,去年,大表姐和二表哥把孩子接到西安一边上学,一边治病。

  80岁的大姨突然就成一个人了,所有的希望和信念,都随着大表哥的离去和孙子的离开熄灭了,就像那烛火快要燃尽了,一个人拖着病腿,依然去地里干活,去街道卖菜,回来一个人吃饭,屋子里连个响动都听不见。

  我去看她时,她正靠着矮矮的黑门,坐在低低的门槛上,端着一个大搪瓷碗吃饭,我喊了一声,姨,她那浑浊的眼眸瞬间都亮了,80岁的大姨跟个孩子一样,拉着我说东说西,东家长西家短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眼里心里满是孤独,一向要强的大姨,真的是老了。

王艳一个大大咧咧又多愁善感的80后中年少女,历经沧桑却依然怀着一颗单纯的心,时不时用笔写下生活中的点点欢乐,时不时的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热爱文字,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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