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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父亲的“澎湖湾” / 贾春宇(黑龙江)|| 当代文学家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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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澎湖湾”

(散文)


文 / 贾春宇 ( 黑龙江
盛夏的清晨,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感受着如秋般凉爽的风肆意地吹在裸露的手臂上。骑车的是我的先生,这是我们每天清晨去往公园锻炼的路程。我靠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凉爽与清新,耳边呼呼的风声将我的思绪吹到了遥远的时光……
那是曾经的某个盛夏,暑热的天气让人透不过气来。知了不知在哪棵树上安了家落了户,嘶鸣着向人们诉说着被太阳炙烤的滋味。大人们三五成群地藏进了村口那大榆树的阴凉里,男人们袒露着胸怀,不停地摇着蒲扇吹着牛,女人们一边理着针头线脑,一边说着家长里短。晒得黝黑的娃娃们上蹿下跳,围着大榆树追逐打闹,好像这样的暑热并没有影响他们嬉戏的好心情。
“雪糕,冰棍儿,一毛钱两根儿……”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娃娃们突然安静了下来,竖起了耳朵,寻着叫卖声是从哪个方向来。
那叫卖声越来越近了。那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费力地蹬着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后座上驮着一个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小箱。走近来,那孩子熟练地骗腿下车,一边用脏得看不见本色的手巾抹着汗,一边朝着大榆树的方向继续叫卖。
娃娃们立刻被吸引过来,流着口水围起了这个买冰棍的小哥哥。忽地,又散开来,跑回去找自家的大人了。
“爸,买个冰棍儿吧!”
“妈,我要吃雪糕。”
衣兜里宽绰的大人立刻掏出了几毛钱给孩子,孩子便喜滋滋地向着买冰棍儿的小哥哥去了。
“你妈哪有钱买冰棍儿!?走,回家去。热了就喝点井里拔凉水。咋看啥要啥!?”正在用旧毛线给旧毛裤接腿儿的李家婶子提溜起二毛的耳朵,拽着他往家里去。二毛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拧着身子,吵嚷着要吃冰棍儿。李家婶子一脚踹在了二毛的腚上,二毛踉跄了好远,抹着眼泪鼻涕不情愿地跟他妈回家去了。
“爸,我渴了。”我从不会说我是馋了。
我爸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沓角币,捻了一张一毛的给我。
我喜滋滋地攥着钱跑去买冰棍儿。
卖冰棍儿的小哥哥一边招呼着我,一边一层一层地掀开刚刚盖好的小箱。那小箱外边裹了一层晒得发黄的塑料布,里边是一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摞着补丁的小被子。被子里边又是一层塑料布,然后才看见一个黑黢黢的小木箱。小木箱里边还有一层小被子和塑料布。打开最后一层塑料布,仅剩的几个冰棍儿已经开始融化了。
小哥哥小心翼翼地拿出两根冰棍儿递给我。我摇了摇头,伸出了一根手指。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箱里,把一根冰棍儿递给了我,另一根咬在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接过我的一毛钱,又从带着补丁的书包里翻出五分钱给我。
我一边嗦着冰棍儿,一边攥着剩下的五分钱,走向父亲。
我把剩下的五分钱还给父亲,父亲把那五分钱又认真地捻进了那一沓角币里。
父亲说:“这回不渴了吧。”我笑着点头回应着。
卖冰棍儿的小哥哥又在那里叫卖了一会儿,见再也无人光顾,便又骗起腿骑着那“二八大杠”去下一个屯子继续叫卖了。
一根快要融化的冰棍儿很快就被我嗦完了,意犹未尽的我咬着冰棍儿杆儿向着卖冰棍的小哥哥远去的方向眺望着。没一会儿,光洁的冰棍儿杆儿就已经被我咬得不成样子。
父亲宠溺地冲着我撇嘴笑了笑,然后摸了摸上衣兜儿,转身回了家。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父亲推着擦得铮亮的“二八大杠”喜滋滋地向我走来。车把上挂着我家那把掉了漆的大暖瓶。
父亲把我抱上了自行车大梁,飞身骗腿骑上了自行车。
“走,买冰棍儿去。”
我开心地抓住车把,问父亲:“爸,买几根儿?”
“买'老鼻子’根儿,省得你馋。”说完,父亲哼起了他最爱的那首《外婆的澎湖湾》。我也跟着唱了起来。
还没等一首歌唱完,冰棍儿厂就到了。
父亲停好了车子,把我抱了下来,让我在门口老实地等着,他提溜着大暖瓶走了进去。
我站在门口向里张望,发现有许多水从那里流出来。那水清亮亮地从我的脚上淌过去,凉津津的。
门口有一堵墙,我看不见水是从哪里流过来的,就踮起脚尖从旁边的铁窗向里边望。我看见父亲向一个人走去,和那人打了招呼,掏出了不知道几角钱,递给那人,然后拧开暖瓶盖子。那人转身从身后的水槽里拎出来一提刚冻好的冰棍儿,磕动了几下,冰棍儿就从模具里出来了。那人把冰棍儿一个个地装进了我家的大暖瓶。我流着口水看着那水槽里的水漾了出来,流到了地上,然后一直流到了门口,流在了我的脚面上。再向父亲看去,父亲已经提着装满冰棍儿的暖瓶向我走来了。父亲咧着嘴笑着,我看见他那大胡茬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了水。其实,我的眼睛看着的一直是那个装满冰棍儿的大暖瓶。
父亲又把暖瓶挂在了车把上,然后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来一个冰棍,递在了我手里。
“吃吧。”说着,又把我抱上了大梁,飞身骗腿骑上了自行车。一路上,父亲还是哼着那首歌。我呢,一边贪婪地嗦着冰棍,一边感受着凉爽的风吹过我那刚刚还热得冒汗的小脸。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真是过足了冰棍儿瘾,从中午一直嗦到晚上,最后因为冰棍儿吃得太多不好好吃饭,被妈骂了一顿。我也清楚地记得,在那后来的许多个日子里,都有一个满脸胡茬的东北大汉哼着歌,风车电掣般地骑着“二八大杠”,驮着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水粉色布拉吉的小姑娘,洋洋自得地飞奔在乡间的小路上……那个小姑娘总是坐在大梁上,听着他唱那首《外婆的澎湖湾》。
后来,那个小姑娘渐渐长大了,不用再坐在大梁上了。父亲抱不动她了,也渐渐老去了。突然有一天,父亲因为脑梗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我再也听不见他唱《外婆的澎湖湾》了。
写于2023727日上午

本期责任编辑: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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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采


黑龙江作家/诗人:贾春宇




作者简介    

贾春宇,女,中共党员,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五常市人,出生于19822月,本科学历,1999年参加工作至今,现任五常市幼儿园教学主任,学前教育学科高级教师,先后被评为哈尔滨市科研骨干教师、哈尔滨市学前教育学科骨干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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