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读希腊童话作家艾夫叶尼欧•特里维扎斯的《三只小狼和一只大坏猪》，深为这个故事而触动。故事大意是：一群小狼要盖间房子，大坏猪老是搞破坏。为了防御大坏猪的攻击，小狼们的房子越盖越坚固，从砖块屋到水泥房子，再到装有铁丝网窗户和保险柜大门的钢板房。无奈的是，这么多的防御依然无效，房子最终还是被大坏猪破坏掉了。最后，小狼们终于找到个好办法，利用各种花树营造了一处美丽、芬芳的居所，使得大坏猪也陶醉其中，变得温柔起来，甚至惭愧于自己的行径。
这个故事让我们明白一个道理：越是看似坚固的东西，都是有办法被破坏掉的，而看起来貌似无力的东西，往往会成为最有力的“武器”。而这，正是柔弱的力量。
由此想到老子，想到他的著名的论断，“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意即道的运动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变化，道的作用就在于保持着柔弱的状态。“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于无间。”老子认为，柔弱是万物具有生命力的表现，也是真正的力量的象征。的确，生活中很多貌似强大的东西，往往是最脆弱的。越是坚强的东西，越容易遭受枪打出头鸟的命运，就好比高大的树木容易遭砍伐。聪明而有才华的人，善于收敛锋芒，避免遭到嫉妒、攀比乃至招恨。
鲁迅先生曾感慨：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生活中真正的强者，不是靠拳头，不是表面的强硬、强大，而是依靠本体，内外通秀，真率无杂。最能打动人的不是强大，而是合乎人的本性。人之初，身本弱，死了以后就变得坚硬了，但是，很快就会烂掉，化为泥土。草木初生时也是柔弱的，死了以后就变得枯槁。因此，人活着，不要逞强好胜，与人攀比，而应柔顺谦虚，有良好的处事修养，时刻保持似有若无的柔弱特质。你看，流水够柔弱的吧，利刀割水，了然无痕。“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异之也。”恰恰是最柔弱的水，几乎所有能攻坚的利器战不胜它。所以，弱能胜强，柔可克刚。受所处时代的局限，老子的辩证法当然没有上升到唯物辩证法的高度，但他从对事物的直观认识中，也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道”，即“弱者道之用”。老子认为，在事物的转化中，凡是采用强硬的手段都是无用的，甚至是极其有害的，“强梁者不得其死”。相反，柔弱才是唯一有效的办法，“守柔曰强”，真正的强硬是坚持柔弱。“坚强死之徒也，柔弱生之徒也”。发现柔弱的意义，是老子思想的重大贡献。
当然，我们主张柔弱，不表示排斥强硬。相反，弱是强之初，强只是弱的变化。任何事物的初始状态是弱小的，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才能强大起来，而强大之后，终究会走向衰弱，直至死亡。所以，人生在世，弱小时不要悲观，善于借助柔弱的力量变得强大。真正强大了，又要适时收敛，不要自满。柔而不弱，刚而不强，适可而止，坚忍乐观，这才是人生最好的境界。
（2011年9月7日下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