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观物之观,在海德格尔的《物》文那里,有认识论之观,有存在论之观,有后存在论之观。海德格尔认为,从最后之观去观,物之物性从未“大白于天下”;观物,就是思物,这样的思是“充满迷雾的返回步伐”,是“无法无天的任意之举”。观物之观,于邵雍的《观物内篇》处,有目观,有心观,有理观。邵雍认为,以最后之观观之,物有其理其性其命,观物即知物之性理与命理,这种观也称圣人之观,即“反观”。如何理解后生存论和易学这两种观物之法?它们有何相通互补、彼此发明之处?也许,回到观物的现象学经验可以回应这两个问题。
【关键词】观物; 海德格尔; 邵雍; 易学; 现象学
【作者简介】方向红,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本文刊载于《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3期《德法哲学》栏目。为适应微信排版,注释有删减,如需查询,请参考原文。
说到“物”,我们日常的理解和一般字典或词典上的说明基本上是一致的,不外乎有四种含义:第一种指集合意义上的、不依赖于我们而独立存在的东西,如无机物、物产、货物、物换星移、物极必反等;第二种是从集合意义上的物引申、分化而来的个别物;第三种是以我们作为参照物而出现的对象,如物我两忘、物是人非、超然物外、不以物喜等;第四种指物的本质,如空洞无物、言之有物等。考察“物”字的古义,我们可以确定,在“物”的四种含义中第一种最为基本和紧要。王国维曾引用《说文》的观点,即“物,万物也。牛为大物,天地之数起于牵牛,故从牛,勿声”,并作按语:“许君说甚迂曲。古者谓杂帛为物,盖由物本杂色牛之名,后推之以名杂帛……更因以名万有不齐之庶物。”显然,不论物是起源于杂色牛还是来源于牵牛星,物作为物首先指的是万物,万物当然是独立自存的。
何谓“观”呢?从语感中我们也知道,观和看是不同的,例如观众和看客、观鱼观鸟和看鱼看鸟等等是完全不同的,我们说的“人生观”“世界观”中的“观”也是不可以换成“看”的。这说明观不是一种我们日常所进行的普通的看,而是一种特别的看。这样的看如何展开呢?《周易·序卦》给我们提了一个建议:“物大然后可观也,故受之以《观》。”观,要观物之大者。“物之大者”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指物本身大,比如天地、人生、宇宙、世界就比普通的物要大无数倍,它们应该成为观的首选对象;第二层指通过物而显现出来的大者,如天地的性质、生命的意义、宇宙的命运、世界的规律等等。后者显然比前者更为重要。至于观的具体方法,我们可以参考观卦。观卦的卦辞说得清清楚楚:“盥而不荐,有孚颙若。”这里的意思是,祭祀是一种对神的观,要进行这种观,最重要的不是奉献酒食,而是在祭祀前的洗手自洁,是内心的诚恳信任,是外貌表现出虔诚崇敬的样子。
本文正是在上述意义上理解物并进行观物活动的。文章将首先分别梳理海德格尔和邵雍对物的理解以及他们的观物之法和结论,其次对两者的观物方式进行对比并发掘出其中的相似之处,接着指出他们理论上的差异以及各自存在的问题,最后通过两个思想体系之间的互镜互鉴,让它们相互发明,以解决各自的学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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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演讲与论文集》,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18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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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雍:《皇极经世书》,九州出版社,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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