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十八)现场会 | 罗宝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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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

罗宝琴

(十八)

现场会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南驿乡党委书记马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急忙放下送到嘴边的保温杯，誊出一只手来拿起话筒。

电话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张智打来的。

“喂，马书记你好，我是张智，忙甚的了？”

“哦…张主任，领导你好，你好，没的忙，领导有甚吩咐了？”

县委办主任和乡党委书记，虽说是一个级别，但人家直接服务与县委书记，职能权限完全不一样，所以谙习官场，善于周旋的马祥对张智那是万分的客套。

“去年年底市里头布置的那个现场会，估计要提前召开，耿书记下了指示，让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张智开门见山地说。

“哦…就是那个关于‘集体经济’的现场会哇？甚时候开？估计得提前几天？”马祥问。

“正式文件还没下来了，不过耿书记刚从市里开会回来，已得到确切的消息，现场会原先定的日子是四月十几号，现在提前到三月底了，你赶快让你的人着手准备，你知道这是耿书记亲自抓的工程，可不能有个闪失了。”

县委书记耿西华，此人行武出生，从机械厂的一个普通工人一路飙升为县委书记，靠得就是上层路线走得好，有一张过人的嘴，能说会道，善于吹嘘，胆量过人，手腕过硬而且官瘾极大。为了营造上升的政绩，工作中处处讲形象要面子，弄虚作假，欺上瞒下，北驿县本来是一个标准的国贫县，穷得连全县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开，却硬让耿书记把一个国贫县吹进了全国百强县的行列，搞得干部群众怨声载道，敢怒而不敢言。

虽然说耿西华在全县干部群众乃至县委政府班子中的口碑极差，威望不高，但南驿乡的马祥却属于耿书记的心腹干将之列。

马祥放下电话，急忙召集手下，分配布置工作任务，他第一个让人找来了副乡长葛洪亮，随后又通知了另外两名副职，葛洪亮并不属于心腹，但他属于受头。

按照安排，流动现场会上，南驿乡一共有三个参观点，其中一棵树的养猪场是个重点，这是耿书记亲自点名必须参观的一个点，其余的那两个点只作为备胎。

实际上，一棵树村的养猪场，只是一个空壳，没有几口猪，根本够不上让兄弟旗县参观学习的标准，但就是这个近与空壳的猪场，却应付了一场又一场的参观验收，为县委政府也为南驿乡党委政府赢得了不少的荣誉和政绩。

“葛乡，关键时候还顶你们税务组上了，你那帮弟兄们很给力，你们现在马上去趟一棵树村，协助刘玉海把工作布置安排一下，一定要落实到位，落实到户到人，千万不能有闪失，这关系到县领导在全市，以及全市十几个旗县中的形象问题，当然这也关系到咱们乡在县里的形象。”马祥自己也明白，要让一个空壳猪场出色展示出成果业绩，这很难。所以他把这个担子压给了十几个副职中，不算最会干但最肯干的葛洪亮。

其实，对许多工作，葛洪亮不是没有自己的看法，他从内心很看不惯从上而下的工作作风，有的时候，他也想做个正义之师，来个拍案而起，争辩一下是非曲直。但他也很清楚，他没有那个能力，所以也就没那个勇气！虽然说“忍”字头上一把刀，但该忍还必须得忍，这是学会生活甚至是生存的重要法则。

二十岁的赵倩，是全乡干部职工中最年轻的一个，高中毕业，走关系分配到南驿乡。刚来时，马祥有意把她分配到税务组，目的，就是因为税务组整天爬风卧雪地满世界跑，她一个女女家，完全可以不用去，谁也说不出个甚。实质上就是照顾她及她后面的过硬关系。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女子日怪得很，自从进了税务组，表现的相当积极，一次都不掉队，每次税务组进村入户，她都跟得紧蛋蛋的。

接到任务，税务组的一行十几个人轰鸣着摩托，戴着头盔和把套，裹着护膝即将出发。

“下去！”葛洪亮很不客气地断然拒绝用自己的摩托驮赵倩。

一直以来，凡是税务组统一行动的时候，做为负责人的葛洪亮出于安全的考虑，总是把组里唯一的一个年轻女子赵倩驮在自己的摩托车后面。

时间久了，许多传言四散，人们背后议论起了闲话。对此，葛洪亮并没在意，他觉得自己都能给赵倩当叔叔了，农村女人及乡里某些人爱传闲话，不予理睬就行了。让实事去证明，清者自清，流言会不攻自破的。

而赵倩的变化，倒让头脑清醒的葛洪亮委实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黄毛女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了，同样是关心照顾，原来是下属对领导的敬畏甚至是巴结奉承，而现在却怎么感觉到了女人对男人的温柔体贴呢？同样是撒娇，姿态和感觉怎么就不一样了呢？原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对大哥甚至是长辈的耍赖，而现在却明显表现出异性间的煽情和调逗;有时就在那一瞬间，甚至流露出母爱般的慈祥。尤其是那双眼，同样是漂亮好看，原来清澈得像湖水，一眼就能看见水底的世界，单纯美丽;而现在怎么就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了呢？暗流涌动，含情带意，卷着风带着浪，涛涛而来，那种火辣和消魂，让他这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猛然间感到惊慌失措，不敢迎视！

这个黄毛小女子，这是搭错哪股筋拉？简直昏了头，胡求闹点甚了？

葛洪亮有妻子有儿子，儿子葛鹏念小学三年级，妻子陈怡环在北驿县春明中学任政教处主任。

更让葛洪亮紧张的是，赵倩的大胆和直白。

年前，税务组下乡收税，按常规，葛洪亮照旧驮着赵倩。寒风猎猎，摩托车迎风前行，葛洪亮越来越感到身后的赵倩有些不对劲。她的身子很夸张地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后背上，虽隔着好几层厚厚的衣服，他也能感觉到这姑娘双乳间的绵软和弹性，姑娘的双手越来越紧地搂抱住他的腰，紧的有些挤压的胀痛。

年轻的姑娘对他动了心起了念。

葛洪亮决定，从今往后，再不能驮她了。还有，等找个适当的时间，必须和马书记打个招呼，让赵倩离开税务组，别让她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忽绕了。

“胡润泉驮上赵倩。”葛洪亮十分严肃地命令年轻人胡润泉。

“走吧。”胡润泉嘻皮笑脸地对赵倩说。

“谁稀罕坐你的车，不坐！”年轻女子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架势，非要坐领导葛洪亮的摩托车不可。

“不坐就甭去了！”葛洪亮的态度十分坚决，怒哼哼地不允置否。

赵倩噘着嘴，扭动着年轻的像杨柳拂风一样的腰肢，跨上乡政府办公室的台阶，消失在走廊尽头。

看着赵倩离开，葛洪亮由衷地松了一口气。他恢复了常态，对手下人和颜悦色地强调:“都准备好了，就出发吧。老规矩，东子开路，我断后，走。”还是那份随意和蔼，但又蕴含着不可抵挡的执行份量。

一行人穿戴厚重，包裹严实得像登山队员似得，迎着上午的太阳向一棵树行进。

一棵树村在南驿乡的东北方向，大约有三十多里的路程。

出了乡政府的大门，不远处有一片新疆大杆儿杨，这在高原上是极其罕见的。一条质量相当不错的柏油路穿林而过。出了林子，路边有一家乡村饭店，五间红砖红瓦的正房，匾额上题着“兰香饭店”，饭店的招牌菜是手把肉和鸡勾兔。别看饭店的卫生情况以及室内装修的都不咋滴，尤其是那门窗上的玻璃，从来都是脏污兮兮，窗外看不清窗里，但饭店的招牌菜确属一绝，每天现杀羊，手把肉煮得不老不嫩;血灌肠肉灌肠，配料独到，口味特别;鸡勾兔火候恰好，食材地道，家养笨鸡，纯种家兔，而且量又大。所以县里乡里，三里五里的人们就是绕着道，多走几步，也要来吃这一口。

饭店门前是一片极其平整的场地，这里经常停满了来自各个单位各种部门的各式车辆，食客中绝大多数是“工作人员”，有市里来检查验收，评估考核的;有县里来布置工作，安排事宜的;有兄弟单位商议学习，相互交流的;也有本乡各单位加班加点的;当然更有各单位头头脑脑前来拜访走串的同学战友，三亲六顾的。总之，这个饭店生意红火，名声在外。

有一点，令饭店老板娘那个叫兰香的女人很头疼，那就是赊账要账，别看每天吃饭的人，几乎爆满，可除了路来路过的像货车司机这类零散客吃完了就付钱外，其余的，不管是乡政府大院儿里的，还是院儿外各个单位的，个人掏腰包的很少。吃完了都是签字画押，就靠一枝笔，从年头能吃到年尾，年底要账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好在开饭店利润高，即使是赊账不少，也不影响“兰香饭店”照常营业，而且天天都还是那么红火热闹。

炊烟袅袅，这是个无风的天气。当税务组的摩托车队开进一棵树村的时候，正赶上家家户户做前晌饭的时候，随着阵阵轻飘入云的炊烟，燃烧桔杆的草香味淡淡地飘散而来。

摩托车队照直开进了大队部，大队部里很是冷清，一排房十多间都是空着的，而且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人来，也没人打扫，家里院里灰尘泊土的，院墙底下的积雪半消半冻，上面似盖非盖了一层黄沙黑土，灰黄色的雪似露非露。

“哎呀，领导们来了，赶快进家，赶快进家。”村秘书薛兴杰从最东头的一间屋子里推门出来，忙不迭地招呼着来人。

大家伙蜂涌而入，屋子不大，一床一桌一炉一脸盆带一盆架。床上放着一床行李，行李上苫了一块枕巾，枕巾上放了个枕头，不管是枕巾还是枕头都是黑亮发光，床上铺了块床单，只能从四角边以及耷拉到床旁上地方才能看出是翠绿白花的纯绵布;桌子上的土有一指头肚厚，几个档案盒零乱地放在桌上;炉子里的炭火倒是挺旺，炉灶里的灰中埋了几个烧山药;脏兮兮的脸盆里没有水，只有一圈发黄的水渍;整个房间散发着酸臭的汗味和烧山药的焦糊味。

大队部的这种境况，是因为正月刚过完，乡里村里的工作还没步入正轨，没人来，也就没人打扫。

“薛秘书，你去把你们刘书记找来，再就是把那些养猪户都招集来，咱们开个会。”葛洪亮吩咐村秘书薛兴杰。等薛兴杰就要出门的时候，葛洪亮又补充说:“这间房太窄憋，搁不下那么多人，你赶快找人把那厢大家的炉子点着，大家能展豁开。”

村秘书薛兴杰领命而去，葛洪亮接过手下递给他的迎宾烟，也抽边考虑该如果安排工作。

谁都知道，所谓的一棵树猪场，只是一个虚同乌有的场子，场子里的猪只是几个村干部合养在那的，而且为数也不多，为了应付参观验收，每次都得把各家各户的猪集中赶到猪场，临时充数，等参观验收完了，再各自赶回去。赶猪的过程中，没少出错，大了小了，公了母了，黑了白了，闹得好些人打架搁厌，不得安生。

葛洪亮为了保证工作的万无一失，他把税务组的每个人都承包到户，几乎做到一对一的工作。

“我有几句话想说了么。”等葛洪亮布置强调完之后，养猪户刘敬生欠了欠屁股，吸了口兰花烟说。

“哦，老刘你尽管说，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刘敬生又欠了欠屁股说:“这回要让撵猪，得给涨两个钱，不涨得话，你们爱谁往来撵谁撵，我是不撵。”

刘敬生的话一出口，养猪户一下子来了情绪。

“我也同意敬生的说法，那猪可不比羊呀牛呀的好圈好赶，猪可难撵了，这种牲口，你让它走，它就要站，你让它站，它就要跑，能撅死个人，再说了，各家各户的猪往一搭搭一霍霍，分挱的时候？比登天都难！”

“可不的了，你们当官的看上一眼走了，我们真能撅个半死。”

养猪户，你一言我一语地都表达出了自己的苦衷和想法，看起来，必须要钱来说话了，否则这件事是不好办了。

在县委书记耿西华的亲自领导下，宣扬北驿县“集体经济”成果的流动现场会，进入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

郁开萌这位从十几岁开始就在解放战争战场上沐浴过硝烟的老兵，看着群众的来信，感到十分的不安和惭愧，他知道一棵树村村民所反映的问题，虽然很严重，但相对于耿西华领导下的全北驿县所存在的问题，那只是冰山一角。

作为一个有正义感有责任心的老党员，老干部，他觉得他应该像一名勇士一样地站出来，召集像他一样对北驿县的现状深感焦灼甚至寝食难安的高层及科局领导，团结起来，一起来声讨耿西华，控告这位极端不称职的县委书记。

与人大主任郁开萌怀着同样心情的是县委副书记秦岭，这位来自大兴安岭深处的伐木工人的儿子，有知识、有魄力，也有想法和志向，他大学毕业后，拒绝了回家乡的机会，为的就是摆脱更多的束缚，放开手脚，投身事业，为了事业，他至今没有成家，他的勤奋努力加上出类拔萃的才干，三十岁刚出头，就从一名林业技术员，一路走到县委副书记的岗位。面对北驿县的现状，他觉得自己必须该做点什么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即将在北驿县的政坛上打响。

 (待续)   

作者简介

无忧(本名罗宝琴)。内蒙古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语文老师，喜欢写作，热爱文学。先后有散文，小说在网络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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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4月1日开赛 今日开始接收参赛稿件

为活跃文坛气氛，发掘文坛新秀，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文学百花苑》杂志社决定举行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4月1日起正式启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e-mail]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最终评奖办法：综合点击量占百分之九十，评委占百分之十。90+10=最终点数），原始综合点数在500点以下者，不纳入最终评奖范围。

6、本次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三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六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五十名，每人奖金50元。

7、本次大赛杜绝恶意刷帖，一旦发现，立即取消参赛资格，并发帖公布其不当行为。

8、收稿时间：即日起（4月1日开赛）到2021年2月28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9、获奖者颁发证书，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专栏，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10、2021年4月上旬在河南郑州市举行颁奖典礼（暂定），每位与会者在河南科技报选登一篇文学作品。届时将邀请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与会者表演自制节目及互动。邀请河南电视台制作新闻和专题报道，穿插部分获奖者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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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事务：文学百花苑全国征文大奖赛组委会

2020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