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 | 魏文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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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

魏文伟 

瞎子的真名并不叫瞎子，叫茂生。因为从小得了眼疾，没钱治，就落下了瞎子的残疾。他在村里辈分长，所以打小我就管叫他瞎子叔。 

瞎子从小父母双亡，是哥哥一手把他拉扯大。因为眼瞎出不了门，下不了地，他就总呆在村里生产队的饲养室，给队里牲口铡草料。他和另一个人搭班，那人薅，他就压长长的铡把。他干活不吝力气，一撸粗的干麦草放在铡刃下，只需使劲一按，就齐茬断开。他铡的麦草又细又好，牲口爱吃。整个队里的几十头马、骡子、驴和牛的一个冬天的干草都是经他的手铡出来的，堆了整整一饲料室，快要挨着了房顶。牲口们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下地干活很给力。饲养员、队长和村民们都很喜欢他，孩子们呢没事也都喜欢去饲养室找他玩。

冬天天冷的时候，半大的孩子没事干，晚上就去饲养室的大房里捉麻雀。饲养室生着大火盘，很暖和。麻雀晚上就睡在椽檩的缝隙间，用手电照着它也不动，就用弹弓打下来，再用黄泥吧把麻雀包起来，就埋到瞎子叔早已生旺了热腾腾的火盆里。一会功夫，从火盆里扒出来，揭掉泥巴，麻雀的毛就和泥巴整个掉下来，露出香喷喷红扑扑的肉。麻雀很小，肉也不多，大家分着吃条腿，或者最大的一块胸脯肉。这时候瞎子叔总是先让大家吃，而且保证每个人都吃到，尤其是我们年龄小点的跟班儿。

瞎子虽然眼瞎，但他的心却一点不瞎，他心里很明白。他知道全村百十户人家谁家挨着谁，在哪条巷子，门朝哪，几口人，叫啥名字，在哪工作，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能不问路就直接走到谁谁谁家，从来不会搞错，而且一进门就高声和你打招呼。甚至在村子里，你从他旁边走过，不用说话，他也能叫出你的名字。他听声音，耳朵特别灵。甚至你几年不回去，没见过他，他只要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谁。

他是村里第一大闲人，也是个大忙人。无论谁家的大小事情，诸如套牲口、逮猪、挑水、从井里捞水桶等，只要找到他，他都二话不说，欣然前往，而且干得比明眼人还好。                                           

村上的水井很深，大约有五十多米，长长的井绳盘在带双把的轱辘上，一圈一圈放下去再一圈一圈地摇上来，得很长功夫。尤其是往下放空桶的时候，要快，不能浪费时间，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呢。放桶的时候，大人们给手心唾口唾沫，就敞开辘轳让它转，眼看着要转疯了，才将手掌放在辘轳的边毂上急“刹车”。这时就要看各人的水平了，能快速刹住，水桶就会缓缓落下，轻轻装满水。要是生手，就会听到“砰”的一声，如同不会游泳的人从10米板高台跳水。

男孩子生性胆大，爱逞能，可到了关键时候，却刹不住车，眼看着辘轳像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直冲井底，上面的井绳快速减少，吓得不知所措，急得直喊叫。照这速度下去，要么井绳“下了面”，要么桶系被甩掉，桶掉入井底，那今天的饭就做不成了，还要挨大人一顿骂。这时候，坐在一边井台聊天的瞎子叔会一个箭步冲过来，双手搭在辘轳上。只听得飞转的辘轳在他掌心里急速摩擦，发出尖厉的叫声，随即很快就被控制住，缓慢地转着，不轻不重不急不慢的落入水中，心里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但是，如果水桶落水太慢，再加上水桶轻，就会吃不上水，一直飘在水面上，或者只打到半桶水。小孩子没经验，不知道桶装没装满，就摇辘轳上来，虽然感觉有点轻，倒是省了力，可摇了几十圈，好不容易到了井口，才发现只有半桶水，心里那个懊恼，真是一言难尽。一边的瞎子叔就会教我们怎么放桶，怎么掂，怎么知道满桶了。绳放尽后，只见他拉起井绳，又快速松开放下去，有时候要拉放好几次才能确定桶确实沉入水中，已经“吃满”。如果拉起太长，又松得太猛，桶就会触到井底，打上来的水又浑又稠，要是碰到井壁，还会带上来泥巴，没法吃。而这些对瞎子叔来说都是小事一桩，只要他出手，保准打上来的水又满又清，甘甜可口。

有时候，谁家忙得顾不上挑水，或者过事盖房子，需要的水多，瞎子叔就会帮忙打上来，挑起扁担，两只水桶上下晃悠着，稳步给送到家里，倒进水缸，又径直奔去了井台。 

打水多了，难免有桶掉到井里。瞎子叔最拿手的绝活，当数从井底捞桶了。谁家的桶掉到了井里，准会找他，久而久之，他就成了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几十米深的井，从上面看下去就是个黑窟窿，只能看到井口大的水面，像黑暗里的镜子发着弱光，其余黑乎乎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要在这样的水里盲捞没有系的桶，那简直好比大海捞针。其他人会找块镜子把太阳光反射下去，观察水面的动静，可瞎子叔压根不需要这些，他只要绳和钩子。

只见他把几个大铁钩子绑在井绳一头，放到井底，手抓井绳，左右摇晃几下，又上下提拉几次，耳朵仔细听，手里感觉着井绳的重量，全神贯注地好像在做一件最大的事情。这样来回几次，不一会儿，就听他平静地说一声“摇，慢慢点。”众人将信将疑，屏住呼吸，缓缓地摇着辘轳，生怕万一使劲猛了，桶又给掉下去。过了好一阵，看见水桶歪歪斜斜地挂在钩子上到达井口，可谓命悬一线，千钧一发，而且桶里居然还有半桶水！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心底由衷佩服瞎子叔的手艺。                         

小时候家里穷，就养些鸡、羊、猪等贴补家用。放学放假了，大家就相约着一起去村外放羊割草，其中也少不了瞎子叔。

堂哥家就养了一只公羊，它长着两只弯弯的角，体型较大，性情凶猛。有一天，我和堂哥到村外的沟边去放羊，不远处瞎子叔也在放生产队的牲口。那天也不知咋回事，这只羊忽然就发起疯来，先是冲上来把堂哥顶倒，堂哥爬起来想用鞭子教训它，可没等鞭子落下，又再次被顶倒了。我一着急，就冲过去赶它，可谁知它顶红了眼，转身又朝我冲过来，一下子把我也顶倒在地。我急忙冲瞎子叔大喊。听到喊声，他跑过来。这羊又跑过去想要顶他。可这次它碰上了个厉害的。只见瞎子叔顺势一把抓住两只羊角，使劲拧着，很快把羊拧翻在地，然后快速用腰里的绳子绑住羊腿，羊一下子就失了威气，躺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咩咩地叫着。瞎子叔爬起来，拍拍腿上的土，把鞭子要过来，抽了羊几下，羊便老实了。从此再也不敢顶人了。

日后回想起来，真不知瞎子叔是怎么一下子就能拧住羊角，他什么也看不见，连羊在他的哪个方位都看不到，竟然能在冲过来的一瞬间抓住羊角，把它摔倒，也不怕羊把他顶了。这个胆量，这个勇气，这一把力气着实让人佩服。

后来这只倔脾气的羊在家后院的石榴树转圈圈，硬是把自己给勒死了，可能是咽不下被瞎子叔折服的那口气吧。 

这几年，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家呆得时间也越来越短。以前每次回家，总能在村子里碰到瞎子叔，或者他听说我回家了，就跑过来串门，离老远就喊我小名，着实让我惊讶。可现在有好几年没看到他了，心里不由生出些许遗憾，回家从邻居对门打听他的消息，只说他现在是五保户，住着乡里给他盖的新房子，政府定期给送来米面油，每月还有几百块钱的补助，好着呢。心里就想起几年前他每次见到我总爱唠叨的话：“现在政府好得很，叔的生活好着哩。”说这话的时候， 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2020年11月20日星期五于西安曲江

作者简介

 

魏文伟，家住古城西安。早年毕业于西北大学英国语言文学专业，喜爱中外文学。近两年已在全国文学网络平台《今日作家》、《香落尘外》、《三秦文学》等发表诗歌、散文逾百篇。工作之余喜欢游走山水，体味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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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4月1日开赛 今日开始接收参赛稿件

为活跃文坛气氛，发掘文坛新秀，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杂志社决定举行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4月1日起正式启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e-mail]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最终评奖办法：综合点击量占百分之九十，评委占百分之十。90+10=最终点数），原始综合点数在500点以下者，不纳入最终评奖范围。

6、本次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三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六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五十名，每人奖金50元。

7、本次大赛杜绝恶意刷帖，一旦发现，立即取消参赛资格，并发帖公布其不当行为。

8、收稿时间：即日起（4月1日开赛）到2021年2月28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9、获奖者颁发证书，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专栏，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10、2021年4月上旬在河南郑州市举行颁奖典礼（暂定），每位与会者在河南科技报选登一篇文学作品。届时将邀请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与会者表演自制节目及互动。邀请河南电视台制作新闻和专题报道，穿插部分获奖者发言。

主办：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

后期事务：文学百花苑全国征文大奖赛组委会

2020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