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延洲┇大成乡：献给挺立起中国乡村基础教育的“脊梁”——一代中师生（48）

大  成  乡

献给挺立起中国乡村基础教育的“脊梁”——一代中师生。

（长篇连载）

安徽怀宁  吴延洲

48、捷足先登

　　江夏华走时，定要程庸折条柳枝，“古人临别折柳，今天就学次古人吧!”程庸奇怪，附庸什么风雅，却不知她深意。她将柳条盘成花冠，戴秀发上，如天真的少女，忽凄然一笑，旋即掩面而泣，头也不回，也不择路，泥里水里，匆匆奔跑而去。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

　　成杰并不认识杜隽。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有了交集。那年乡里举办卡拉OK大奖赛，乡教委协办。成杰负责组织，杜隽是大队辅导员，全程参与。彩排在大礼堂举行，成杰坐到观众席，与杜隽闲聊。杜隽听说成杰姓成，便大着胆子问道：“你姓成，老家在哪儿?”“南岭上成屋。”成杰因话搭话。“我母舅成雷，就在上成屋。”杜隽福至心灵，自报家门。“哦，住在一个村庄，按年龄该叫他哥哥。”成杰淡淡应答，眼盯舞台。此后，杜隽有事无事便往乡里跑，“拉乡长做小母舅”，他要把成杰当天侠投资人。上头有人，杜隽天高凭他飞，碾压小小教育界。

　　年终小学结账会在教委召开，分管领导查苇逢会必到，他五十多岁，身材矮胖，主抓乡里宣传工作。名“苇”便改成“委”，称“查委”。他接手严阵分管教育，经常作客教委，办公室主任巴峰签单事由简短明确“查委来”。还因酒后爱高歌一曲《走进新时代》，众皆戏称其“查未来”。人挺随和，没架子，大成俗话称其“摸摸头一千二百岁”。会前私聊模式。“江主任，可晓得，成杰快当乡长了。”查苇朝四周扫视一遍，压低声音，神秘地地耳语。“真的，只听到楼板响，没看到鬼下楼。”传言已久，江书华半信半疑，侧脸紧盯查苇，判断可信度。“这次八成是真的，组织部副部长透露的。”查苇的话有根有据。“会事先透露?”江书华将信将疑。“有时造一些舆论，很有必要。”查苇讳莫如深，话中有话，“话放出，接下来事在人为，你懂的。”官场滑吏说破潜规则。“哦，哦……”，两人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开启会议模式，江书华心搁成杰升迁之事，分析他近来的言词举动，与他交往的点点滴滴，从中找出端倪，凡事想在先，作在先，方可立于不败之地。脑中有事，审账失去往常严格要求，草草结束。会议结束模式，让乡领导作要求，查苇重复经典台词：“一切按江主任提出的要求办，没有什么好要求的。”不是要求的要求。早超出膀胱忍耐力的人们最爱听，轻松时刻到，皆大欢喜，收拾回家。江书华留下高子瑜，“子瑜，我们回家一趟吧。”他俩家都在东方村，又是师生关系，经常在一起，高子瑜骑摩托带江书华出入各种场合。今天回家顺理成章，无人猜忌。倒是审账如此了草，出人意料。

　　“查未来”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他是教育与乡政府联络纽带。一些内幕就从他口中预先得知。不是他没原则，因爱杯中物，量却不海。开始很谨慎，但人太随和，就与软弱界线模糊。在众人轮番劝说下，很快就多。他喝高时有一明显标志，当他呷上一口酒，便“哈哈”连声，表明过量。此时脑中秘密再也瞒不住，随酒气飘出。因有这特性，人送雅号“哈委”，是调侃，也有揶揄意味。江书华、高子瑜与他过往甚密，自然知根知底。今天见他欲言又止，两人并没回家，将查苇请到河畔小饭馆，他俩心照不宣，设局套查苇的话，寻找应对之策。

　　两人轮番劝酒，查苇心理防线渐渐攻破，酒后吐真言，“哈，哈，”查委开“哈”，火候已到。江书华与高子瑜交换眼色。江书华不失时机发问：“查委，感谢你一向对教育的关心，也对本人的关照，不过今天你有事瞒着我，是不是?。”“不会的，分管教育这么多年，什么事瞒过你?”查苇急辨，“我始终把你们当朋友。老古话，朋友面前莫说假。”“真的没事?查委不会有隐瞒我们。来，再敬你一杯。”高子瑜旁敲侧击，趁机敬酒。“哈哈…真的不能喝了。”查苇端起喝了一口，习惯性动作越来越明显。“哦，你说成杰可能要当乡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江书华见时机已到，直奔主题。“是真的。”查委努力保持清醒，压低声音，“你们没听说啊。”“别卖关子，就直说吧。”高子瑜性急，单刀直入。“他妹妹的公公是常委，到大成来，常委会定的。还有郑怀也出面了。”查苇声音很低，几乎听不到。人的劣根性，不问人的能力与业绩，总爱散布背景材料，来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什么?郑怀也出面了?”高子瑜一怔，心里阴影面积急增。“是的，听说前年他来时落选，老胡被上头批评一通，后由组织部直接任命。”高子瑜回想许羡古透露的那次选举。“成杰到党校学习，就是作为后备干部培养的。”查苇口齿不清。“还没有实质性行动啊?”江书华不停追问。“上周来考察了，什么考察，不过就是走走程序，对外界好交待，其实早就定了。”查苇怨气外露。成杰三年来，工作业绩差强人意，可如今却将整个乡交给他。查苇心头酸酸的，不知为啥?说不清，道不明。“找你谈话了?”高子瑜挑明底牌。“谈了，组织部两个人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没有，驮驮顺风旗。”查苇吐出心中不愿说的秘密。“对对，这么大年纪了，做做旁观者，多栽花少栽刺。”见查苇情绪有异，高子瑜忙劝。“想当年从南京毕业回乡，一晃三十多年，从办事员到委员哪样事不出色，就是升不了，就是上头没人。”查苇义愤填膺。“你是个好人，一生都这么风平浪静地过来了，还求什么?”两人轮番劝解。“今天说的事，不要，不要…”查苇迷糊趴在桌上。“老查喝多了。”高子瑜有点担心。“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江书华毫不担心，司空见惯。

　　“怎么办?”高子瑜探探江书华口风。“星期天没事我们带上杜隽，到成杰家走走，把有些事做在前头。”江书华下了决心并作了安排。“杜隽去合适吗?”高子瑜认为杜隽去碍眼。“他是你学生，你是我学生，虽不是成杰亲外甥，到底有这层关系。明天先到步行街逛逛。成杰家在附近，进门就说上街办事，就便看看领导，做到不动声色，顺理成章。”江书华如是安排，打消高子瑜顾虑。但杜隽同行，总让高子瑜心里不踏实，有种异样感觉说不出。多年后，经历的一切，让高子瑜证实那种感觉并非空穴来风。

（未完待续）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吴延洲，小市中心校副校长。出版作品集《静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