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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娟:母爱留痕





母爱留痕



山东德州 崔玉娟

  每次跟母亲面对面坐下来,母亲往往会静静地凝视我一会儿,然后看着我的脸说:“你才真是命大的,幸亏当时没听别人的话把你扔掉,否则——唉!”然后扭头掉泪,惹得我也一次次心酸。
  母亲念念不忘反复说这话,是因为我在出生十一个月时竟然感染了在当时就宣布灭绝多年已久的天花,更令人恐怖的是,天花、麻疹、水痘一同发作。能熬过来,不能不算奇迹。
  提到天花,我就想起小时候看到有好多六七十岁的人脸上有坑坑洼洼的疤痕,都是生天花后命大活下来落下的“证据”,无一不如此,而我脸上只在眉间有个小小的痕迹,这又可算个奇迹。
  听母亲说,当时跟我一样大的一个小女孩,也感染了天花,因为两家大人经常抱着我们在一起玩,但她程度比我要轻很多。一提起当时得病的情形,母亲就心有余悸。起初是高烧四十度左右,退烧药不见任何效果,可能是头疼不时自己用手抓头部、心率加速。母亲万分着急,手足无措。3天后,便见有个别典型的红疹明显地分布在脸部、手臂和腿部。还有淡红色的块状面积伴随疹子而出现。母亲吓坏了,急忙抱着我去离家最近的医院。当时医院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夫一看大吃一惊,然后赶紧找到老花镜仔仔细细观察询问,然后摘下花镜对惊慌失措的母亲说:“多少年我没见过了,这可是天花呀!”母亲闻听两腿无力声音发颤:“张大夫,怎么办?我要孩子……”大夫沉默一会儿,安慰母亲又像下决心似的说:“这样吧,我先给你拿点药,回去按我说的给孩子灌下去,然后我再熬点中药,下午给你送过去,你不能老带着孩子这样跑。咱先试试吧。”母亲听完千恩万谢带着惊恐跟些许期待回家了。


  下午那老大夫便骑着一辆轮子车把生了锈的自行车按地址打听着 来到我们家,看着我把药吃下去了,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扇扇子受风,不能再吃退烧药,让身子一直处于温热状态,让体内的病毒发出来才是目的……”母亲流着泪不住点头答应。
  接下来,一直哭闹不止高烧不退的我再也没有力气了,闭着眼睛只喝点水,后来连水都不能再吞咽下了,母亲舍不得也不肯让父亲和别人抱我一下,就黑白揽在自己怀里,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点滴变化。邻居大娘还有其他老人看了后,都摇摇头,同情地安慰母亲:“孩子已经这样了,哭也没用,你也疼了她一场,眼看着不行,从来这病就是听天由命。最怕的是你不放下她,你再传染了才是可怕。”母亲哪里听得下,只是把我紧紧搂在怀中,按老医生的话去量体温,往嘴里滴水,用温水轻擦身子……见说了也没用,别人都纷纷离去了。
  老大夫天天下午必来,从不间断,观察,推拿,记录,调药,询问,嘱咐……几天之后逐渐地天花出得多些了,个别开始化脓,我也渐渐又睁开了眼,有了哭声,可以主动喝下点水了,老医生见状欣喜异常,激动地说:“这可是好现象,好征兆,盼着慢慢都出来,烧自己慢慢退下去。”可是母亲怎能放松,怎肯放下我一下,一直就这么抱着,不吃不喝不合眼。化了脓的天花稍不注意流到哪里,哪里就感染。有的沾染到母亲身上,母亲说那是一种钻心的疼,一个不到一周的孩子该承受多大的痛苦,那是一个母亲的心不敢想象,也难以想象并接受的。


  这样,天花逐渐发出来了,老大夫和母亲也终于放下点心了。可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时只有母亲一个人才想到的:天花留疤,留在全脸上,对于一个女孩子同样是一种痛苦。母亲便询问老大夫,大夫也表示无能为力,天花出必破,破必伤,伤必留痕,除非你从不触碰半点,让它们自行消退。那根本不可能,怕受凉衣服要穿,穿衣就难免碰到。劝母亲先别去考虑这些了,孩子能躲过这一劫,那就是万幸了。
  母亲听了,却得到了点安慰,因为疤痕可以避免。只要有一点希望都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尝试,那是只有一个母亲才想到并做到的。这样母亲更是一刻不敢放松,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喂水,擦拭,翻身,看着我的手,观察衣服、被褥的柔软度。多日不曾合眼的母亲,这时终算有点时间在我睡着之后稍微休息会儿,但奇怪的是每次都是在我醒来前的那一瞬间她必先醒来!(现在想来,根本不奇怪,只因为她身为母亲!)
  直到第二个星期出来的天花开始结痂。接下来的三四周慢慢发展成癣痕,然后慢慢剥落。最终直至痊愈,我的左肩上留有几个疤痕,比人工接种的还要规范工整,不说根本看不出来是天花留痕。母亲说之所以没有避免肩部,是因为喝水滴到上面,擦不及时,又有衣服肩带摩擦,最终遗憾不能避免。
  那老大夫一直给我治病,观察,记录到我痊愈。母亲说,那种医生很少见了。当时父母的感激之心是无以言表的。至今,老人虽然去世多年,但仍记得他戴上花镜仔细观察诊病的样子,记得他说话时慢吞吞真诚的语调,记得他自行车进门时的声响,还有推着自行车出门时让人担心的瘦瘦的背影……


  写这些文字,我内心经历了一次次情感的冲激,时而泪流不止。母亲其实很不愿回忆那段经历的,因为对她来说,那段时间是属于一个年轻母亲的漫漫黑夜。回忆一次,母亲的心就重新疼痛一次。有时,看到母亲腰上被我感染的几个天花痕迹,我的眼睛就仿佛触摸到那种柔软又坚强的母爱。有时,母亲还不无遗憾地说:“你眉间的这个小花怪我当时回了下头没看住你的手,让你给碰破了,唉!庆幸的是除了肩上,胳膊上腿上没有,要不一个女孩子可怎么穿裙子呢。
  往往是母亲在这里独自感叹,我的思绪早已神游像外:跟随母亲的讲述回到了我的儿时,在用真诚感恩的目光感受着一位老医生的善良和高尚医德,抚摸着母亲那交织着痛苦、期待、坚强、 平凡又伟大的母爱。我庆幸我肩上的天花留痕,它是幸运的勋章,是母爱的痕迹,更是母爱的奇迹!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崔玉娟,山东德州武城人。中学高级教师,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签约作家。在教育核心杂志、文学报刊及公众号发表文章多篇。一个行走在文字光阴里的普通人,一个用文字书写美好的教书者,一个靠文字化妆的素颜女子。愿与您分享文字带给我们的快乐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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