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延洲：匠人系列之——喊魂者

匠人系列之——喊魂者

安徽怀宁  吴延洲

　　曾听到一个神奇的有关喊魂者的事儿，当事人有名有姓，是我一个远房的姑祖父，可惜已作古，姑祖母还健在，一直在讲述着这段传奇，这桩奇事就发生在那位姑祖父身上，距现在大约有五十多年了，年青的姑祖父一日起床，忽觉头重脚轻，以为劳累了，也就没在意，可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浑身没一点儿力道，没味口，吃不下，人很快形销骨立，查不出是啥病，家人只能干着急。一日正有气无力地舂着米，无神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望着门前的小路，小路上行人稀少，急匆匆地赶着道儿。忽见一人朝自家的房子走来，未进门就在门前高声讨水，行路人口渴了讨口水，乡下人见多了，便热情接待，路人手端水先是瞥了姑祖父一眼，咕咕咚咚将水灌下，又好奇地打量着，仿佛发现了什么，又仔细地端详着，似乎确定了自己的推断，忙不紧不慢地说：“这位大哥，你掉魂了”。此言一出，家人大惊失色，路人接着问：“你是不是感到没力气，又查不出什么病”?“是的，走路都拖不动腿”，病人应道。“那就对了”，路人满有信心地点头。家中老人见这话中满含蹊跷。于是急切地向路人发出请求：“有解(音：改)法吗”?路人倒没过分为难家人，挺豪爽竟满口答应，摆出一副行家的架式，吩咐人准备作法事的物品，买来各种颜色的纸，准备了笔墨，写写画画，又找来剪刀，剪出了人及各种家禽家畜，还有各种服装，准备就绪，路人要求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方可有精力做事，等到日落西山。路人起床，晚饭后在人们将信将疑地注视下作起法来，喊魂的人满山遍野地跑，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某种咒语，有时大喊大叫与人对话，有时似乎很生气咒骂得很凶，大意是：你还不回家，到处乱跑干什么?你们这些祖宗快放他回去，手中拿着一柄桃木剑，挥舞着，上举，前刺，回击身后，仿佛作生死搏斗，态度张狂，紧撵慢赶终于将失窍的灵魂带至家门前，此时喊魂的人态度非常谦卑，仿佛在于一群神怪在对话，商量着挺重要的事儿，最后似乎达成某种协议，放一瓶于地，向空中抓一把放入瓶中，如释重负，携瓶于房中，对着仰卧的病人口倒入，喜道：好了，好了。整个过程神秘而恐怖，几个胆大者始终陪伴，也成了他们日后炫耀的资本，当然也有杜撰的成分，不过病人静养几天后真的好了，喊魂者也飘然而去，不知其所终。果有神仙风范。走时留下的话儿后来真的应验了，他将姑祖母叫到一边，神秘而惋惜地说：魂在外面跑久了，身上有了野性，现在撵回来了，时间是不会太长的，且不会好死。果然姑祖父，五十开外就死了，死时与儿媳辈争了几句，觉得生活毫无乐趣，就喝药西归了。其中的奥秘着实让人费解。

　　还有一次亲身经历，舅舅的奶奶与家人不和，自认是家庭的累赘，活得实在没多大意义，而自挂房中，舅舅最先发现并采取了一系列急救措施，终究回天无力，事后想起难免谈虎色变，惊吓过度而病倒，胡言乱语，产生幻觉，老是觉得奶奶还没远去，在其左右出没。母亲只有这样一位同母异父的弟弟，自然关心备至，到处求神拜佛，有仙人指示：需找神仙禳去，让死者安逸，方可无事。“神仙世人作”，真的神是无法找的，只得找来一个巫师，一夜母亲挺神秘地告诉我们弟兄几个，舅舅由于生的都是女儿，不宜参与法事，只能由外甥代替儿子，我有幸地看到了恐怖的而又不可思议的一幕。巫师来了，是一个个儿不高，微胖，秃头的老者，脸色红润，没有传说中的法衣，也没特殊之处，与一般村人打扮无异。晚上作法了，置一斗于堂屋后的几上，拿一毛笔蘸墨朝空中书写，如小学低年级孩子的书空，画的不知是何图案，口中念着夹杂不清的咒语，恐怕只有鬼神能听得懂。我们兄弟几个被命跪在地上哀求本来不知存在不存在的历鬼。母亲再三告诫，心要诚，否则舅舅性命堪忧，我们的态度可以左右舅舅的生死，所以我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得罪那看不见的鬼怪。虽然时间很长我们还是咬牙坚持，那情景现在想起还很后怕。作法过程中法师始终脸色凝重，有时舒缓，有时特紧张，到最后大喊一声：“你来了”!手作抓状，仿佛抓住某物，脸色更加凝重，动作也更加果敢，如抓状的手伸入斗中，惊煞人的一幕发生了，几上的斗仿佛被施了魔法，似乎发怒了，“咚咚……”，上下跳动，接着一角着地快速旋转起来，顿饭的工夫，一切平息下来，法师面露喜色：“终于把你拘住了，好了，没事了，赶快做饭，累死我了”。此时法师真的显得很疲惫。不知是真的把鬼抓住了，还是受到某种暗示除掉了舅舅心中的障碍，奇迹发生了，舅舅真的好了。

　　还有可怖的乡间喊魂，大多是小孩子发烧，或成人突感浑身无力，于是有人找出《玉匣记》中的一段，俗称“吓书”，是什么日子出的事，是什么鬼在作祟，用什么来禳。夜间作母亲的便亮开喉咙高叫：***在外面不要受惊吓，快回到母亲的怀抱。如果是落水的，还会用一把笊篱一路抓来，一路喊，回家对着孩子的嘴哈上几下，整个仪式完成。作父亲的可能还会烧上几张纸钱，说来也奇，有时孩子居然好了。大人喊魂的仪式有点异于小子的地方，作母亲会手持鸡蛋高喊，开始鸡蛋是倒下的，喊着喊着鸡蛋竟然站起了，你说奇也不奇。

　　如今想起这些奇异的事，禁不住毛骨悚然，有些事即使亲眼所见也无法解释，自然界中要探索的现象真是无穷无尽。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吴延洲，小市中心校副校长。出版作品集《静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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