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续平【小说】桃花花红来杏花花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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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花红来杏花花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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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续平（湖北鄂州）

枫林寨村的那些荒坡野岭，大大小小的差不多有十好几个，总面积我们初步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三万二千余亩。荒坡与荒坡之间，相隔最近的也有三五里地，最远的也不少于七八华里路程。从这个山坡走到那个山坡，最少的也得花上半个小时，而最多的恐怕要耗一两个小时才能到达。

山里人有句常话叫做“看山在眼前，走到要半天”就说明了山路的行走是多么的崎岖和艰难。因为这些将要开辟的山坡全都长满了野草和荆棘，横七竖八如同蛛网似的跟那些密匝匝的刺条和藤蔓搅合在了一起，所以要想开荒种树打造桃林和杏林，首先要做到的一条就是要尽快地去铲除这些杂草杂木并把它们归集起来然后再烧成一堆一堆的火粪撒在需要种植的土壤之中。火粪又叫草木灰，因为里面含有大量的复合肥料和有机成分，对植物的生长发育有一定的保良和促进作用，所以山里人就把它当成了一种惯用的施肥之法，从古至今祖祖辈辈的人也基本上都是这样在做。这又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因为时令己经到了冬季，冬季是雨雪天气发生的频繁季节，如果不能及时地把那些火粪撒到土里，火粪就会被雨雪浸泡而凝结成块，甚至会造成肥源流失继而失去应有的价值。当然操作起来就会有诸多的困难和不便。

枫林寨村在初步实施这些措施时，全村240多户人家共计630多个青壮劳力几乎全都发动起来了。村支书冯建国在跟我切磋了一些具体方案之后，又在全村召开了一次村民大会。会上我们一再强调要群策群力，要迅速及时和坚定不移地做好这一工作，力争在雨雪天气到来之前把所有的火粪全部撒在土壤之中以作底肥之用。对此，我们把全村所有的劳力划分成了五个生产小组，然后在村里的那几个荒坡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突击战和攻坚战。大家的干劲也是空前的高涨和热烈，很多村民几乎都是全家出动，携老挈幼甚至把吃奶的娃儿也带到了坡里。

那时，山坡上到处都是红旗招展人头攒动，各个小组还竖起了标牌，标牌上写满了各种励志和鼓劲的口号，像什么“流大汗，出大力，快马加鞭不停蹄！”“要想土地变成宝，合理施肥不可少！”“光说大话没有用，要想变富靠劳动！”“扶贫帮困千万条，自力更生是首要！”“干群上下一条心，定叫穷山变黄金！”你种桃，我种杏，想方设法把钱挣！”“果树带来农民富，农民要把树爱护！”等等等等，都显示在标牌之上。让人看了无不精神大振干劲冲天！当然村民的欢呼声和说笑声以及在劳动时喊出来的号子声也是穿云裂帛震水摇林，在群峦叠嶂的山谷此起彼伏久久地回荡。

李永年大爷又一次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尽管冬季的风冷飕飕的，吹在人的身上不免会打上几个寒噤，但他仍然干得满头大汗，有时甚至只穿了一件马夹。在劳动的间隙，李大爷多次亮起了他那宏亮而浑厚的嗓音，给大家唱着他那首最爱唱的《桃花花红来杏花花白》。那时，满山满洼都在回响着他的歌声，甚至有很多的小鸟都会屏住气息继而飞到他的身边聆听他的歌唱：“哎，桃花花那个红来杏花花那个白，你到咱枫林寨来那就是了不得！咱山里有的是金银宝，得靠你的双手来采摘；咱沏一杯香茶给你喝哟，呀格格哩来呆；

“哎，桃花花那个红来杏花花那个白，要想过上好日子你就来把路开，咱给你戴上大红花呀你就放呀放光彩，再给你倒上一杯酒啊，呀格格哩来呆；

“ 哎，桃花花那个红来杏花花那个白，只要你领个头啊我们就跟你干起来，咱困难脚下踩呀豪情满胸怀，不达目的不罢休啊，呀格格哩来呆——”

唱毕，大家会齐声喝彩，会噼哩啪啦地给他鼓掌，都说李大爷这词儿改得好，棒棒哒美美哒！唱出了枫林寨人的心里话，点燃了希望的火光引领了大家的方向。还有人建议把歌词写在村委会的黑板上让大家都学着去唱，说这都是正能量，是特色社会主义必不可少的精神文化，还说要想改变山区的落后面貌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那就必须要有精神文化来作为支撑。我觉得大家的建议都提得很好，群众既然有这个觉悟和需求，那我们就不妨走一走群众路线，照他们所说那样去办。所以我跟冯建国商量了一下之后，于是就让村委会的副书记兼宣传委员黄彩虹和李大爷两人共同来担任这个不错的角色。

黄彩虹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大姑娘，至今还未找到婆家。但她的声音非常甜美，人也长得特别的漂亮。

记得我刚到枫林寨村来报到的那天，也就是在那个座谈会上，她看我的时候眼神就显得有点异样。当时她坐在会议室的一个角落里，时不时地会瞟我几眼，瞟着瞟着她的那个嫩俏的脸庞就泛起了红晕，就会如一缕霞光似的飘浮在我的眼帘。当然这虽然是一种微妙的反应，但我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是在想着什么，反正她的那些表现让我确实有了一种吃惊和不安的感觉，因为我来枫林寨之前，知道我底细的冯建国已经把我单身的事情告诉过她，刘志星也对她讲了一些。她是不是对我有了一种好感继而萌发了她的那颗春心？我觉得那也是说不准的。其实在爱情方面，男人们多半是不如女人的，女人的视觉比男人更灵敏、更直巴。她们只要爱上了某一个男人，那就不会有半点儿的掩饰和犹豫，她们会抓住有利时机向男人发动进攻继而敞开她们内心的秘密。所以当我那天在村委会与她单独商讨让她和李大爷给村民教唱歌儿的那件事情时，她二话不说就满口答应，并趁身边无人之时竟将我的手轻轻地给捏了一下。她笑着对我说：“你当过兵吗？”

我说：“当过！当然当过！我还跟越南鬼子打了一仗呢！”

“是吗？”她忽闪着一对大眼说：“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当过兵的人！他们总是让我的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们身上的那种不屈的气质总是能让我产生一股力量！”停了一会她又说：“你一直还在单身吗？没有考虑再找一个？”

我没作回答，只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听后笑了一下说：“如果有人爱你呢？我是说如果！”她有点调皮地说：“那你还会拒绝吗？”

我说如果真有合适的，我当然也会考虑。但目前我得把心思放在扶贫上。扶贫对我来说才是现在最大的事情。

这之后我们再见面时，基本上就没有再用语言去交流这方面的事情，而是传递一下眼神，送几个秋波彼此就会心照不宣。但我对彩虹的示爱还是很难作出决断，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因为我想起了李大爷对我说过的那个秀琴，我当时虽说在口头上并没有答应过李大爷我要跟秀琴相好，但我也没有拒绝他。我想李大爷一定还在心里想着这件事，还在一直等待我的回复。而我觉得秀琴这边的事都没有处理好我怎么能去想彩虹那边的事呢？我不能一脚踩两只船是吧？尽管我已经有了在枫林寨找一个女人的打算，但心急是吃不了热汤圆的，更何况我到枫林寨村来是扶贫帮困的，而不是到这里来寻花问柳找什么对象。

“ 小雪”的节令过去之后，我们就开始施肥了。我们把那些堆积在一起的火粪分别撒进了土里，然后又到外地去购回了一些树苗。那时村里的各个小组都成立了突击队，青年人成立了青年突击队，妇女们成立了妇女突击队，老人们担当起了送饭送水和送衣送物的任务。秀琴担任了妇女突击队队长，她把女儿锁在家里，整日待在山上这忙那忙的一心扑在工作上。但没过几天，盼儿就出事了。原因是有一只野狼不知怎么钻进秀琴的屋里，把年幼的盼儿给叼走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真是急得不行，于是就发动大家分头去找，待大家寻遍了每一个山头和树林时，看到的却是盼儿的一堆被狼咬碎的白骨和她穿在身上的几件衣物。

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和冯建国分别向县委作了检讨，刘东兴那时已回到了镇里，他接到我的电话后也向镇委作了汇报。县委书记高振武在对我们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之后，立即指派县里的有关部门对秀琴进行了看望和抚恤，镇里和村里也拿出了一点钱。我个人则捐出了一个月的工资。还有些村民给秀琴送去了一些慰问品。李大爷卖了几只羊，他把卖羊的钱送到了秀琴的手中，并一再安慰她要坚强一些，不要因丧子之痛伤心过度而损坏了自己的身子。

（未完待续）

—— 编审：粟贵贤 ——

作

者

简

介

作者：杨续平，60年代生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当代诗人，评论家。代表作《禁烟》《守望》《远山》《迟到的忏悔》《就好这一口》《望花楼》《我们一起回家》《发单记》等作品曾获《人民日报》《工人日报》《中国化工报》《经营时报》《幸福杂志》《湖北日报》及楚天文艺大赛一二三等奖和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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