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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义侠传

 大元义侠传  聂田盛
  第一回  洪章父亡命留恨 碧云女尽孝无门

  话说在元朝古扬州城郊的土道上,走着三个人。年岁大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汉,秃头顶,白胡子,满脸消瘦,门牙掉了三颗。眼神浑花,迎风流泪。头上包着白布巾,身穿紫色袍子已经破旧。脚上的鞋也破丁。扶着老汉的是一位青年,有二十多岁。眉清目秀,高鼻梁,豹子眼,脸上腊黄,显出疲劳的样子。身穿绿缎子锦袍,只是有些旧了。脚上皂靴看不出云纹。后面几步远跟着一位姑娘,看年龄二十出头。柳叶眉,杏核眼,悬胆鼻子,樱桃小廿。不胖不瘦,身体匀称,中流个头,颇有一番姿容。身穿绣花蓝色裤褂,腰扎绿色丝绒带。脚穿纳云子绣鞋。他们身上都只背个小包袱,缓缓向前走着。
  这三个人是谁?从哪来上哪去?老汉叫施洪章,小伙子是老汉的儿子叫旌天图,姑娘是施天图的妹妹,施洪章的闺女碧云。他们是安徽凤阳人,来扬州投奔朋友。这个朋友姓马名凤,因半年前得病下世,留下子女也各奔他乡。施洪章问马凤的左邻右舍,都说马凤卧病在床时吃药欠债,他死后债主向子女讨要,子女破产还债,出外讨要过日子,不知流落何方。
  施洪章带领儿子施天图,女儿施碧云怀着投亲靠友的心情来到扬州,哪曾想却扑了个空,立刻心火上升,摸摸兜里,只有三文钱了,在这举目无亲,求借无门的他多,怎么能不上火呢?当时就头脑发晕,天转地转支持不住丁,免强走出村外,来到树林里,一手扶着柳树想站一会儿,头重脚轻昏倒在地。施天图、施碧云兄妹俩个扶父亲坐起来,一个在左边叫,一个在右边喊,叫了一阵子,施洪章喘口气,昏昏沉沉,微睁两眼,有气无力地说:
  “孩子,为父年老体衰,加上时运不济,怕是活不了多久。苍天不睁眼,让我老施遭受这样罪呀!”
  施碧云哭着说:
  “老爹爹你不要伤心,要保重身体。”
  施天图也流着泪说:
  “爹爹保重,虽然访友不着,也不要上火,还有我们兄妹二人。”
  施洪章说;
  “为父也明白孩儿的心意。可是天色巳晚,我们又无银钱投店,到哪里安身?”
  施天图走出树林,见天上太阳已在西山顶上。天色是晚了,也不免一阵心慌,到哪里去安身呢?不免抬头张望四周。忽然,见前面路旁松林中有炊烟缭绕,心中立即大喜,又仔细看,林中有一座庙宇。常言说,庵观寺院,行路的力便。忙转回柳树林中,对父亲说:
  “前面松树林中有一庙宇,爹爹,咱们到那里投宿去肥,明日再说。”
  施洪章一听,心中也有了底,点点头。兄妹俩搀扶爹爹,一步一步走有半个时辰,到了庙前。这座庙座北朝南,在苍松翠柏之间,分前中后三层殿,青砖黄瓦,雕梁画柱,斗拱翘檐,檐下悬吊风铎,垂脊上塑立五兽,周围有石墙,前面有山门,显得庄严、雄伟。山门两侧门框上有一副对联:
  焚香有意不必徒劳求远;
  向善一心何不就此了愿。
  横批是:
  普渡众生。
  门楣上悬着一块匾:月金观。庙宇不算大,可也齐全。兄妹俩扶着父亲坐在一块石上,施天图上前叩门,不一会里边问:
  “外面何人敲门?”
  施天图说; “是过路的。”
  门开一道缝,走出一位小老道,施天图说明来意,小老道听完急忙去禀报,不一会,由里边走出一位老道,身穿青色道袍,年纪约有六十岁,嘴上留着胡须,头上竹簪别着发髻,脚穿白袜云鞋,慈眉善目,一脸和善的表情。一见施天图是位年轻人,不远处又有一老人和一位年轻姑娘,看打扮和带的包袱,就知道是过路的,忙来到施洪章跟前,腰躬下打着稽手,口中念着善哉善哉,问:
  “施主何事?”
  施洪章要起来,无奈浑身无力,由女儿施碧云扶着起来,向老道拱手作揖,把投亲访友不遇经过说丁一遍。施天图、施碧云也施礼道:
  “我父一时劳累上火病了,请道爷多行方便,借宿一宵。”
  老道说: “善哉善哉,屈尊三位施主了,请!”
  这时由小老道把施洪章父子三人领入观中,来到东配殿住下。老道让小老道上茶,上茶之后,又端来饭菜。怎奈,施洪章心火过胜吃不下去。老道观看施洪章脸色,知道此人不是耕耘之人,不是商贾,便是官宦。便说;
  “贫道静修,难得与施主一见,这也是缘份。敢问贵姓高名,家住何地?”
  这一问,把施家父子三人问住了,说不说呢?说了怕引出祸来,不说吧,看老道是一片热心。施洪章的眼睛半睁半闭,有气无力地对静修说: “道长,我看你是位好人,实话告诉你吧。”
  原来自从元世祖忽必烈推倒了南宋朝廷,占领了中原,在燕京建都,也就是人们说的元大都。到了第三个皇帝是海山登极坐殿,改国号为至大,庙号为武宗。依然是横征暴敛百姓不得安生。海山皇上好色贪杯,不理朝政,大权旁落在西宫娘娘的父亲手中,他就是枢密大臣、掌朝太师花登云。
  花登云为了谄媚海山皇上,把女儿嫁给海山,当了西宫娘娘。花登云就依仗他是国丈,把柄夺权,谄害忠良,只要他在海山皇上面前说某某人有个反字,反叛元朝,全家就被抄斩。花登云这么干,遭到文武百官的憎恨,也让人怕他.不敢惹他。花登云更是肆无忌惮,天天算计别人,这一天他算计到兵部大司马苏定国的头上。他知道苏定国家有一张图,是峨眉山一位法师赠送给苏定国父亲的一张宝画天宝图,上面画的是天上星宿。花登云早已垂诞三尺,一心想弄到手里,他心生一条毒计,向海山皇上奏本谗言,说苏定国偷着收留苗蛮进的贡品天宝图,不想献给皇上。昏庸无道的海山皇上听了花登云这么一说,信以为真,龙颜大怒,降下旨意,拿苏定国问罪,命花登云带御林军前在。花登云拿了圣旨,带御林军大队人马,把司马府团团包围。
  苏定国同夫人李氏在府中正在说话,老两口谈论头几日儿子苏子建,女儿苏鸾姣去江苏姨母家不知到没到,家人慌谎张张跑进屋来,气喘嘘嘘地叫道:
  “大人,大事不好!”
  苏定国一愣,忙问:
  “何事这么惊慌?”
  “花登云带着御林军把司马府包围了。”
  “啊!这是为何?”
  “小人不知啊。”
  司马府的大门被敲的咚咚响,御林军高声叫门。苏定国忙让家人开开大门,他也迎出门外。花登云手捧圣旨跨进门坎,眼睛盯着苏定国说:
  “大司马接旨!”
  苏定国忙跪下,俯首昕旨。
  花登云打开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察兵部大司马苏定国私藏国宝,犯上欺君,实乃国法难容……
  大元朝至大三年某月某日
  没等花登云读完,苏定国大呼:
  “说我藏宝欺君,老夫不明白。”
  花登云不容苏定国分说,一摆手,御林军上前,把苏定国绑上。接着又绑了苏定国妻子李氏以及家人七八十口人。
  花登云急不可待,忙问:
  “天宝图在哪里!快交出来?”
  苏定国说:
  “天宝图乃是我传家之宝,为何说我藏宝不献?”
  花登云说:
  “这是皇上旨意,谁敢违抗!”
  苏定国怒气冲冲:
  “分明是你这个奸臣进了谗言。”
  花登云白脸泛红,强辩说:
  “苏大人,休得蛮横,知迷不悟,快交出天宝图!”
  苏定国气得叫骂:
  “你这个贪赃卖法的老贼,朝廷的汉官叫你坑害了多少!”
  花登云不听苏定国叫骂,忙带御林军搜查,翻箱倒柜,打缸摔饔,不一会,把天宝图拿到手。他哈哈大笑,来到苏定国身边,指着苏定国叫道;
  “私藏国宝,国法难容。你的儿子和女儿到哪玉了?”
  苏定国气得脸色铁青,嘴里说不出话来。花登云命御林军押走苏定国一家人,打入死囚牢。花登云又上殿奏本说国宝天宝图没有搜到,一是大司马苏定国藏起来了不讲,二是被他的儿子和女儿带走了。海山皇上一听大怒,下令杀苏定国全家,画影图形,张榜天下,捉拿苏子建、苏鸾姣兄妹。可怜大司马苏定国一家,除了儿子苏子建女儿苏鸾姣出走之外,全家七八十口人,惨遭杀害。元朝的文武百官对苏定国一家的遭害,无不同情,无不落泪,更是敢怒不敢言,都知道这是花登云老贼使的坏。
  施洪章在元朝任户部侍郎,他听说好友苏定国无辜被害,拔宝剑把院中桃树砍断,也难平心中怒火,一气之下,三日六餐没吃饭。他的儿子施天图,女儿施碧云劝他吃些东西,别气坏了身子。他左手拉着儿子的手,右手拉着女儿的手,哭着说:
  “花登云依仗皇上残害朝臣,当今皇帝更是残暴。常言说伴君如伴虎,不做官不受害,不吃奉禄不担惊,你苏伯伯受害惨死.含冤于九泉之下,我怎不气,我怎不伤心!”说得儿子施天图女儿施碧云也泪流满腮。从此,施大人忧伤成病,加上自己也无心做官,写了辞官奏折,海山皇上准奏,免官为民,施洪章的心里倒轻快了许多。这一日,收拾行装,带上银两,领着儿子女儿,离开元大都燕京府,回原籍老家安徽凤阳府。施洪章因夫人早亡,带着一儿一女,人走家搬,倒也无牵无挂,怎奈施洪章年迈,加上怀念好友苏大人,不免感伤起来,一路跷行夜宿,回到凤阳已是气喘嘘嘘。偏又祸不单行,住上个把月,一把天火烧了家宅,落得无处存身。施洪章无奈,带病领着儿女,父子三人去扬州投奔朋友。
  施洪章介绍完自己的身世,打个唉声说:
  真是祸不单行,我这个朋友马凤病逝,儿女破产还债,已沦为乞丐,不知去向。我们父子三人也快成了要饭的。今晚就麻烦了道长。”
  老道听了,叹口气说:
  “朝不圣明,民不聊生,唉!截数!连累施主受苦了。”
  又叫小老道熬姜汤端来给施洪章喝。又对父子三人说:
  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家贫不算贫,路贫贫死人,你们爷仨不必着急上火,只管在这里住着。天不早了,早点安歇吧。”
  施洪章父子三人对道长又是一番感谢。那曾想,住了两日,施洪章的病不但没好,这天下半夜,折腾起来,傍天要亮时死了。施天图、施碧云兄妹见老爹一命而亡放声大哭。静修道长在后殿听到哭声,急忙来看。见施洪章与世长辞,心里一阵酸楚,也掉了泪。又见施天图、施碧云兄妹哭得如醉,忙劝道:
  “人死不能复活,哭也无用,贤侄贤侄女处理后事要紧。”
  施碧云满脸泪痕,口吐悲音说:
  “道长,爹爹不幸死去,可叫我兄妹怎么办?全靠叔叔做主了。”
  “贫道这里是观小香烟少,加上头半个月元兵来庙造掠,积蓄已空。不过,可以商量个法子。”
  施天图也泪水满面说:
  “给道长叔叔添麻烦了……。
  刚说到这里,一下子昏了过去。静修道长和施碧云忙呼喊,掐人中,也是不省人事。静修道长叹了口气说: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侄女,这也是你们爷仨时运,你不要悲伤,快把你哥哥扶到床上。”
  施碧云不顾女孩家的忸怩,加上道长、小老道的帮忙,把哥哥施天图抬到床上。道长又让小老道开开库房,搭好板床,又把施洪章的尸体抬到库房床上。施碧云只是泪流如泉犯爹死无钱买棺材安葬,哥哥又病得昏迷不醒,她怎能不泪如泉涌?手头分文无有,道长叔叔心眼好,肯于行善,乎里无钱也是不行啊。
  静修道长也寻思,老的死了无钱买棺材,少的有病无钱请医生看病,这庙上又是个穷观,如何是好?静修道长茶不喝,饭不咽,在院子转,施家这爷仨可真够命苦的了,想个啥法子弄到银子呢?偷、抢,不是出家人干得出来的,化缘是条道,可是时间又长,怎么好呢?猛听施碧云在房里嘤嘤的哭声,心中一亮,为发丧死的,医好病的,只有这么办,快速化缘。想到这里,忙叫出施碧云,来到老松树下,静修道长向施碧云讲了自己想的主意:由静修道长写一张告自,说明遭遇的不幸,放到大路旁边,施碧云姑娘在一边跪着,叩求过往之人以资相助,所得银两,葬父医兄。
  静修道长说: “贫道只想出这个法子,有劳侄女抛头露面了。贫道在一旁与你做伴,不知此法行与不行。”
  施碧云见静修道长志诚心善,感动得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在静修道长面前,叩头说:“ 就依道长之意行事。”
  施碧云长街求救,才引出来一场大祸。

  第二回  李公子慷慨解囊 花国舅冒名骗人

  静修道长回到禅房,在八仙桌上铺张白纸,用水在砚上研好香墨,右手握狼毫蘸饱墨水,在白纸上刷刷点点,不一会写完。拿给施碧云姑娘看。施碧云点头同意。静修道长领着施碧云走出月金观,来到大路旁,把告白铺到地上,用石块压住四角,免得让风吹了。施碧云看看静修道长,也顾不了许多,双膝一弯在旁边跪下,道长在她不远处站着,等待过往行人施舍。时间不大,过路人都围着观看,只见告白上写道。
  上辈爷们、同辈兄弟姐妹:
  苦命人施碧云因去他乡投亲不着,半路父亡兄病,无钱安葬老父,医治兄长。特写告白于此,恳请过路爷们、兄弟姐妹,以怜悯之情,用行善之德,相帮遇困弱女,修行来世。您的恩德吾定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苦命人施碧云
  静修道长在一旁介绍,求助四乡八邻的施主行善,周济这位弱女子,买棺材葬父,买药给哥哥治病。谁要仗义疏财,将是功德无量,胜造七级浮图。围观的人听了,见了,有的落泪,有的叹息;有的掏出碎银,有的因无钱掏不起,也用话安慰施碧云。正在人们议论同情施碧云姑娘的遭遇时,从北面来了一个骑马的,头戴方巾,额前镶着白玉,粉团似的脸盘上,有两条浓眉毛,一双眼睛黑眼仁多白眼仁少,高鼻梁下边有一周正的嘴。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年纪有二十五、六岁。身穿蓝色英雄氅,脚上穿一双黑色软底靴子。见路旁围了不少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把马拴在一棵松树上,来到人群中间,刚要问出了什么事?低头一看,有一张告白,旁边跪着一位年轻姑娘,后边站一位老道。再看告白内容,明白了。
  静修道长也看见他了,一拱双手,笑道:
  “善哉!善哉!李施主!天缘!天缘!”
  来人也双手拱起,向静修道长问候,又仔细向怎么回事?静修道长把来人拉到一棵松树下,向他详细述说,他听了也额频点头。这人是谁?他家住扬州城北门里,父亲李岳已去世多年,家有年迈老母。此人孝敬母亲出名,又有文韬武略,乐善好施,有求必应,广交天下朋友,人们给他送一个外号小孟尝。本名李泰,字叫春芳。今天出外会友,经过这里。李泰听道长述说施碧云一家遭遇,一边听一边叹息,深表同情,对静修道长说:
  “请老人家把姑娘领回月金观里,等一会我叫家人送五十两银子。”
  静修道长连连道谢:
  “谢谢李公子仗仪疏财。”
  “道长不必过讲,对有难之人,应该相助!”
  说完,李泰解开马缰绳,飞身上马扬鞭而去。道长满脸笑容,来到施碧云跟前说:
  “姑娘,是你命中造化,遇见了好心之人。走吧,回观中歇息去吧。”就把李泰给五十两银子之事说了一遍。方才,施碧云跪着的时候,低头没正面看李泰,但也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见李泰慷慨大方,举止不俗,猜中此人不会用嘴骗人,就卷了告白,跟静修道长回了月金观。
  工夫不大,外面山门被人敲响,静修道长让小老道去看看。开开山门,见两个家人打扮的人,站在门前,问道:
  “二位何事敲门?”
  “你这里可有一落难女子?”
  “有一落难女子。你们找她?”
  其中一位家人上前说:
  “我家李公子命我们送五十两银子……”
  小老道一摆手,说:
  “等一等,这事我得禀报师父。”
  不一会,老道静修来到山门外,对两位来人说:
  “二位施主请进里边叙话。”
  两位家人随静修道长来到月金观里的一间客房里,落坐后,小老道上茶。两位家人说明来意,静修道长说;
  “是有这么回事,你家李公子路过这里答应拿出五十两银子为施碧云葬父,给哥哥治病。多劳二位专程送来。”
  两位家人把银子放在桌上,又说道:
  “李公子到家后和老夫人说了,老夫人也是善人,听了十分可怜,打发我们送银子,也把姑娘接去。”
  静修道长说:
  “我得与姑娘商量商量。”
  道长出去不一会儿,把施碧云领进来。经道长介绍,施碧云连忙施礼,感谢赠进银子五十两。两位家人又把老夫人、要接姑娘到府中的意见说了一遍。施碧云听了,犹豫不定,看看道长。静修道长心中想的是碧云姑娘是女流在观中不方便,到老夫人那里最台适。就对施碧云说:
  “孩子,你只管去吧,买棺材葬父,请医生给你哥哥治病,有我去办。”
  施碧云听了,眼泪又流下来,连忙跪下给道长叩头:
  “道长叔叔,好比再生父母,又劳你老人家了。”
  “出家人以慈悲为本,何足挂齿,善哉!善哉!”
  施碧云跟随李府两名家人出了月金观,静修道长和小老道送出门外。早有一乘小轿从松林里出来,由四名轿夫抬着来到山门前。施碧云又向静修长老鞠躬告别,然后上了小轿,两名家人头前带路,离开了月金观直奔李府。静修道长把小轿送走还在山门前看着,心里说遇上此等好人,真是造化。回身返回月金观,小老道把山门关上。静修道长沏上一杯茶,喝了两口,品着清香的味道,心中想着如何发丧死的医治活的,猛听山门又啪啪地响起来,忙唤小老道再到前面开门看看,是何人叫门。小老道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气喘嘘嘘地跑回来亲报,外面又有两个家人打扮的人也是给施姑娘送银子来了。静修道长一听,啊了一声,心中纳闷,方才不是来过了吗?怎么又来了?走!到门外去看看。静修道长来到山门外一看,果然又是两个家人打扮的人,只是和前两位模样不同。这两个家人见到道长,恭恭敬敬地问道:
  “请问长老,你这里可有姓施的姑娘?”
  “有哇。你们找她何事?”
  “我们是李家府上的,是我家公子李泰命我们两个给姑娘送五十两银子。”
  静修道长吸口凉气,心中犯了合计,方才来了两位,送了五十两银子。怎么不到三个时辰,又来了两位送银子的,这是怎么回事?便说; “刚才已经有二位管家模样的人送来了五十两银子,顺便又来了一录小轿,说老夫人有话,接施姑娘到府上去住。过会儿可能到府上了。”这两位家人听了,也懵了,忙说道:
  “公子差我们来,不能还差别人前来,也许是老夫人直接派的人来了,可是我们来时半路没遇上有抬轿的,这是怎么回事?”
  静修道长说: “你们回去再问问吧。”
  李福、李禄两位家人急忙回到李府,到书房见到公子,把五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李福说:
  “公子,静修长老说,你已经差人把银子送击了。”
  李禄说; “是老夫人差人抬轿去把施姑娘抬回府上来了。”
  李泰听了,也犯了合计,我没和老娘说这件事,只不过送五十两银子给施姑娘,怎么她老人家知道了?想到这里,打发李福、李禄两家人歇息,连忙走出书房,直奔后堂去见老娘。敲过门之后,老夫人叫他进去,李泰进屋拜见老娘,说明救施家姑娘经过,老夫人听了,同情地唉声叹气,催促李泰把银子快快进去。
  李泰说: “我差李福、李禄去送银子,可是母亲却先差人送去五十两银子,又用花轿把施姑娘接到府中。”
  老夫人听儿子李泰这么一说,吃了一惊,也开始纳闷:
  “泰儿,为娘我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是你来说我才知道,我也未差人送银子,也未差人用轿抬她呀!这是怎么回事?”
  “是呀,母亲,你老人家没差人,这可就奇怪了?”
  李泰见母亲不知道此事,越发犯了合计,打发丫鬟把李福、李禄找来,又对证一番,母亲确实不知,这落难女子施碧云叫谁接去了呢?为了搞个水落石出,又派李福、李禄去月金观找静修道长详细询问。二人骑马去的,时间不大,李福、李禄回来了,向李泰报告,那乘小轿是国舅花子林府上的。两个家人是花子林的管家,是冒充李泰公子的名字,说是李府家人,也送去五十两银子,又谎称老夫人慈爱,接施姑娘进府。李泰不知还算罢了,一听是花子林从中捣鬼,当时便气冲两肋,怒火满腔,好你一个花子林恶贼,竟如此无理,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冒充他人,诓骗落难的女子,我岂能饶你。用心又一想,也怪了,我要送五十两银子,他花子林咋知道的?
  书中暗表:这位花子林是当朝太师花登云之子,元朝武宗海山皇上封他为扬州侯,镇守扬州地面,吃万户奉禄。他丈着是皇亲国戚,无所不为,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罪恶累累。手下有几十名打手,又请了两个教师爷。还有一名诡计多端的管家金湘子。四个家人,名字分别叫皮轻、皮重、皮粗、皮厚。今天,在月金观大路旁围观施碧云的人群中,就有皮轻、皮重二人,听见李泰和长老提出蹭银之事。这皮轻、皮重二人回到花府,就把见到这事当管家金湘子讲了。这个金湘子专门为花子林寻找美女,问皮轻、皮重二人。那个落难女子长的模样如何?皮轻、皮重就把施碧云的模样夸赞一番,说这个落难女子赛过天仙,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若不然小孟尝李泰怎么会赠银子五十两。金湘子听了,眼珠子在眼皮里轱辘辘一转个,毒计就出来,让皮轻,皮重等着他。他抬屁股去找国舅花子林。见到花于林一说,这位好色之徒急忙叫他把人弄来。金湘子急忙回来差皮轻、皮重冒充李泰府上的家人,拿五十两银子,给送去。又出主意,差四个轿夫抬花轿说是李老夫人接姑娘进府。皮轻、皮重到月金观骗了静修长老,把施碧云诓入花轿抬回花府。
  李泰生气花子林欺负到他的头上来了,咽不下这口气,又担心施碧云在花府中遭到欺辱,急着要找花子林算帐评理。老家人李德劝说李泰,不让李泰去找花子林:
  “公子,常言说光棍不斗势力,他姓花的仗着妹妹入宫是皇帝的妃子,为非作歹,在扬州是他皇亲国舅的天下,谁惹得起他呀!”
  李德好心相劝,哪知道越说,李泰越生气。对家人李德说:
  “老人家,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是施家遭了这个灾难,老的死了,小的一个有病,一个没病的还被花花公子给诓骗去了。我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为何不管?更何况花于林这个混蛋,冒冲我的名字,到月金观骗人,我岂能与他善罢干休。”
  李泰越说越气,从墙上拿下衣服,穿戴整齐,又从墙上摘下宝剑,佩在左胯,满脸怒容走出家门,家人李德一边追,一边劝说,也无济于事。李泰迈出大门,直接去找花子林。走到大街上,街道两旁都是卖东西的摊床,有卖布的,卖线的,卖针的,卖篦子的,卖瓜果梨桃的,卖茶的,卖菜的,人声嘈杂,买东西的与卖东西的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李泰没心思看这些,可人们却都看见了他。人们议论纷
  纷,往日里,李公子没有生过气,见人和气,礼贤下士。今天这是怎么啦?怒气冲冲,腰上还挂着宝剑,是谁得罪了李公子?有的人在后边跟着他,想看看李泰到底干什么?
  李泰走到一个莱馆门前站住了,挑帘子进去,掌柜的迎过来,笑着问:
  “李公子来了,请坐。”
  李泰也拱手作揖,说:
  “哪位东家在?”
  “他们哥仨个都出去了。”
  李泰问东家,是这个茶馆的三兄弟,老大朱龙,老二朱虎,老三朱豹,在这开茶馆为的是结交江湖上的朋友。这个掌柜的叫孙朋,也是朱家三兄弟的朋友。李泰和朱家兄弟交往甚厚。李泰进来找朱家三兄弟,一是告诉一声,二是找花子林算帐,也好有个帮手。不巧,朱家兄弟不在家,去不去花家呢?去,李泰没有一点犹豫,喝了一杯茶,起身直奔花家,穿街越巷,来到了花府。李泰看了看,黑釉子九门有两个铜虎头,手握成拳头咚峰地砸门。

  第三回  良家女误落虎口 正义君闯入魔窟

  李泰在外面打门.花府内部也打起来了。皮轻、皮重把施碧云用花轿诓进府门,花轿落地,停在院中葡萄架下。皮轻、皮重跑步来到花子林书房,见花子林狗似的在屋里急得直转。这小子已娶了九房太太,要再取一个凑个整数。他神魂飘荡,换上新衣,等着花轿抬回美人,因心急觉得时间过得慢。皮轻、皮重二人这回一进门,他忙问:
  “人抬来了吗?”
  皮轻、皮重异口同声说:
  “禀国舅爷,人已接进府来。”
  花子林啊呀一声,把两手一拍,哈哈大笑:“ 施一小计,美人到府,走,看看去。”
  他一阵小跑来到轿前,当时眼睛就直了,腿也迈不开步丁,好似木雕混塑的一般。
  皮轻把轿帘一打,把腰一躬,对轿门说:
  “姑娘,我家少爷来接你了。”
  施碧云在轿里感到不好意思,不由得脸腮绯红,低着头下轿,给花子林施一礼。这一礼,施得花子林傻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见眼前有位仙人,漆黑发,桃花面,柳眉杏眼,元宝耳朵,鼻如悬胆,口似樱桃。苗条身材穿着蓝色绣花裤褂,腰扎绿色丝绒带。举止端庄,温柔典雅。花子林这条色狼,早已垂涎三尺。满脸堆笑,对施碧云说:
  “施小姐到来,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施碧云抬头一看,心中立刻打个冷战,怎么面前这人是李公子么?那脸面尖腮蛇眼,脸色蜡黄,蒜头鼻子,大嘴叉子。头戴浪荡公子逍遥巾,身穿鹦哥绿的袍子。三十左右岁的年纪。和李公子也不一样,李公子是位面目和善之人,此人是贼眉蛇眼,心术不正。但她心里犯合计,嘴里还得应付:
  “多蒙公子好心周济于我,现在有劳老夫人又把我接到府上,我施碧云感恩不尽。”
  说着,又施了一礼。花子林忍耐不住了,乘机去拉姑娘的手。施碧云连忙躲闪,越觉得此人行为轻浮,不象李公子。问道:
  “你是何人,这么不礼貌?”
  “礼貌?哼!礼貌多少钱一斤呀,哈哈!我是何人!说出来把你吓着。告诉你吧,我是扬州侯花子林。听说施姑娘父死兄病,故此赠送银两,解忧排难。今接姑娘来府,为的是让你享受荣华富贵。怎么样?”
  施碧云一听这才明白,他是奸臣花登云之子,当朝国舅。今天我是上当被诓到府上。立刻气得浑身发抖,一掌,把花子林打个趔起:
  “快开门,放姑奶奶出去!”
  起来。她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也拜师学过拳脚,十八般兵刃也拿起来耍过,花府的家丁哪是她的对手,不一会就被她打跑的,打倒的,打鼻青脸肿,瘸腿掉牙的,剩下几个也不敢上前。施碧云大骂花子林父子依仗是皇亲国戚,无恶不做,贪赃枉法,坑害百姓。花子林恼羞成怒,忙叫管家金湘子去请教师爷来对付施碧云。
  原来,这花府养了一批打手,特请两个教师爷,一个叫曹天喜,手使梅花棍;另一个叫赵保。手使流星锤。每天教打手们耍枪弄棒,舞剑练刀。曹天喜正在屋闲坐,闭目想心事,金湘子进来,气嘘嘘地说:
  “教师爷,林国舅请休快去!”
  “何事?”
  “国舅爷娶来一位第十房太太……’
  曹天喜听了,立刻把眼睛睁大了,说:
  “那好呀!走!喝喜酒去!”
  “唉!哪有酒喝呀!这个姑娘十分厉害,有武把操,把弟兄们全盖了。”
  “女人堆里出了个能人。走,看我的!”
  曹天喜随管家金湘子来到前院,正好和站在台阶上的施碧云对了眼光。施碧云见这人身高八尺,驴肝色脸上,一双粗眉,环眼,大头鼻子,高颧骨,扁扁嘴,连毛胡子细长脖,有三十多岁。头戴缎帽,上身穿青色短衣,下身穿兜裆滚裤。手控一条刻有梅花的木棍,满脸杀气。可是他却满脸堆笑,开口说
  “姑娘,国舅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一位宦贵,收你做十房夫人,使奴唤婢,享受荣华富贵,你可别错过了机会。”
  施碧云一指曹天喜说:
  “住口!你这个狗仗人势的家伙,你咋不让你的姐妹来享受!”
  “小贱人,你胆敢在国舅面前发狂,还不快快顺了!如果不应,难免身上受苦,到那时候就是吃后悔药也晚了!”
  施碧云牙根咬着说:
  “姑奶奶就是不从!”
  “别怪我不讲情面!”
  二人就打起来。曹天喜到底是武林方面的师爷,不到二十回合,施碧云被曹天喜生擒活捉。家丁又上来把施碧云捆绑之后,依照往日习惯,管家金湘子吩咐押到后院一个小楼上。这楼取名消魂楼,是花国舅在这里寻欢乐作的场所,不知有多少好人家女子遭到污辱,又有多少女子在这里丧命。施碧云被绑在柱子上。有两个婆子陪伴着,一个劝说,一个手拿皮鞭,不从就抽打。可是花子林有话,对施姑娘不许伤一根毫毛。这使管家很不理解,施姑娘性子这么烈,国舅爷还这么宠爱她,这是犯了什么病?
  正在这时,皮轻、皮重来报,外面有人叫门。管家金湘子来到大门口,让皮轻把大门栓拔掉,开开门,向外一看是李泰,不由抽一口凉气。心说,他来干什么?眼珠一转,明白了,是为施碧云姑娘来的。但他知道李泰在扬州是有名的人,为人正义,广交四方朋友,不敢得罪,就随机应变,满脸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可是稀客,李公子,是什么风把你刮来,公子一向可好?”
  李泰知道金湘子是花子林的管家,出坏主意的军师。但他出于礼节,压住心头怒火,抱拳一揖,说道:
  “今来贵府特拜访国舅花公,烦劳管家大驾通禀一声。”
  金湘子眼珠一转,看来李泰是来者不善了。忙点头说:
  “请公子稍候。”
  金湘子忙转身去见花子林。这花子林坐在屋里躺椅上一心等着与施姑娘的美事。金湘子来,以为是告诉好消息,身子一打挺站起来,急着问:
  “成了?”
  金湘子悄声说:
  “国舅爷,事情出差了!’
  “出什么差?!”
  “李春方这个小善人来了,他说要亲自见你。”
  “是你走漏了风声吧?”
  “这也不是捉小鸡小狗,皮轻、皮重这两个家伙难免不露马脚。依我看,你还是见他,如不见让李泰生疑,你大大方方地见他,客客气气的,如果真的问起施姑娘来,你就装 花子林依照管家金湘子的主意到府门去接李泰。来到大门口,拱手笑道:
  “不知李公子驾到,未曾远迎,海涵,海涵!”
  李泰见花子林亲自来门口,又是这么客气,没有料到,也忙拱手回答:
  “岂敢!岂敢!不敢劳国舅大驾。”
  “何必客气,外面不是讲话之处,请到书房一叙。”
  “多有打搅。”
  二人来到书房,分宾主落坐。管家金湘子让家人沏茶上来,茶罢落盏,花子林说话了:
  “不知李公子今日来到寒舍有何见教?”
  李泰微微一笑,说: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外出回来,路过月金观时,遇见一位姓施的女子,因父死兄病,困在庙内。我差凡周济银子五十两。想不到国舅爷差人送银,又把姑娘接来,故此我前来询问看望。”
  花子林故做惊讶之状。
  “啊!有这个事!本侯一概不知。”回头问管家金湘子:“有这种事么?”
  金湘子把脑袋晃个溜圆:
  “这是从何说起,没有这宗事呀!”
  “李公子弄错了吧?”
  李泰见花子林和管家金湘子矢口否认,冷笑一声说:
  “林国舅,施姑娘被你接来,外面人所共知,你既然给 花子林拉下脸说:
  “李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根本无有此人,让谁回士?”
  “你们花了五十两银子吧?”
  “这个…”
  “说接姑娘,这是好听一点,实质是你们用计,冒充我的名字把姑娘诓骗进府。”
  “我是堂堂的侯爷,怎么能冒充你的名字诓姑娘呢?”
  李泰断定他们是不会放施姑娘回去,说:
  “你是皇亲国戚,又是扬州侯,冒充他人名字骗姑娘,难道这不是犯法?”
  花子林也来了邪词:
  “你是扬州城里有名的正人君子。怎么,为一个姑娘你这么穷追不舍?”
  这句话,把一向正派的李泰问住了,他打个迟,又说:
  “说我穷追不舍,我看你们欺人太甚。花子林,为什么冒充我的名字诓骗女子?”
  这一反问,花子林张口结舌答不上来了,书房里出现尴尬气氛。金湘子不知什么时候淄了出去,他料到非要打起来不可,出了书房去找教师爷曹天喜。曹天喜也早知李泰大名,本想会会,听金湘子一说,正中心意,就奔书房来了。正好听见李泰说话,花子林没话回答。他这个祖人,一步跨进书房,因为他要保护主人,就说: “用你名字把女人诓来了又怎么样?”
  李泰一听,忙说:
  “好呀!这么说,姑娘被诓之事你们承认了。花子林,你手下的人都承认下来,你还抵赖!”
  花子林脸色一阵绯红,瞪了曹天喜一眼:
  “你…”
  李泰问: “你是花家什么人?”
  “国舅府的教师爷曹天喜。。
  “噢!原来是看家狗。说!把施姑娘藏在哪里?”
  曹天喜狗仗人势:
  “李泰,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敢在侯爷府逞能。识趣的,快给我出去!”
  李泰也当仁不让:
  “曹天喜,有道是武林人怀止义走遍天下,你怎么就看不见花国舅是个男盗女娼的东西,甘心当他的看家狗!你的心让狗叼去了!”
  曹天喜一听,气得青筋暴起,哇呀呀怪叫,一步蹦到院外:
  “李泰,你出来,有种的比比!”
  李泰也火冲天灵盖,脱掉大衣,一个箭步来到院子当央。曹天喜举起梅花棍便打,李泰用剑相迎,二人杀在一处。曹天喜的棍招是八八六十四式,李泰的剑招也是八八六十四式。二人是长棍短剑,一轻一沉,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曹天喜艺高力猛,李泰是剑术精良。二人战有四十回合,不分上下,又战三十回台,不分高低。把站在书房门口的花子林看的眼花缭乱,可是嘴里还不住地喊: “打死他!打死他!”站在一旁的金湘子鬼道道多,他心里想,这李泰武艺高强,曹师爷难以取胜,时间长了定会吃亏,何不用计取胜。他冲皮重一招手,皮重从家丁堆里走过来:
  “大管家有何吩咐?。
  金湘子拉过皮重,嘴对皮重耳朵咕哝一阵子,又用手指指李泰。皮重点点头走了。正在李泰与曹天喜杀得难解难分之时,突然,一包沙子打在他的脸上,眼睛一酸,李泰一停剑,家丁呼号着围上李泰,用绳索把李泰捆上。花子林哈哈大笑:
  “姓李的,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不客气!”
  李泰气得骂: “花子林,两军对垒,暗下毒手,是小人行为,可耻!”
  金湘子说:
  “不管你说啥,你做了阶下囚啦,哈哈哈!”
  曹天喜用棍指着李泰:
  “你还打抱不平,要姑娘吗!”
  花子林一摆手,让皮轻、皮重把李泰押到后院空仓房去。
  金湘子又出诡计杀人灭口。

  第四回  大管家明帮恶主 小丫鬟暗救恩公

  李泰被关押在空仓房里,皮轻、皮重二人去向花子林交差。花子林在书房里正为怎么处置李泰着急,大管家金湘子出主意说:
  “李泰在扬州是有名之士,国舅要是放了他就等于放虎归山,日后必有后患。依小人看,无毒不丈夫,一不做,二不休,到晚上,神不知,鬼不晓,用仓房失火之计烧死李泰,化骨扔灰,把他除掉,以解国舅心头大患。”
  花子林听着,好一阵沉思不语,又在地上转游。突然,身子一停,对金湘子咬着牙说:
  “只有这样了,告诉皮轻、皮重,不许任何人走漏风声,诓姑娘走漏风声惹来这么大麻烦,这回一定要严,守口如瓶!大管家,这件事你要管起来!”
  花子林说完,打个哈欠,回寝房去了。到了晚上,花子林又找来管家金湘子,问诓来那位施姑娘怎么样了,对李泰早已忘在一边。金湘子却向他说,柴草早已备齐,半夜就送李泰上西天。然后,对花子林笑嘻嘻地说:“国舅爷,那个姑娘,您老人家不必急,早晚是国舅爷 的十太太。不知三太太那里您是不是说好了?”
  花子林乐呵呵地说: “早就说好了。”
  花子林的第三个老婆叫鲍三娘,人称母老虎。花子林再横,却怕她。国舅府里大事小情都由她管。府中男女老少都怕她,手下有打手,丫环。有时要起威风,私设公堂,打死人不偿命,所以金湘子问花子林三太太同意不同意娶第十房老婆。花子林娶第十房老婆是经过三太太母老虎允许的。不过,把李泰押在后院库房三太太不知道。天黑下来,快到半夜,金湘子命皮轻、皮重二人准备柴草到仓房放把火烧死李泰灭口。皮轻、皮重二人备好柴草以后,来到仓房,打开铁锁,点着松树明子,啊!柱子上被绑的李泰不见了。两个人急忙出了仓房,报告花子林。花子林也毛了,立刻心中生疑.这件事搞得周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是谁救了他呢?立刻叫皮重把管家金湘子叫来,研究怎么办?金湘子听说李泰不见了,心中也一惊,但他沉下心一想,李泰的不见,很可能是花府里有人干的。打铁趁热,立刻搜寻。就对花子林
  说:
  “国舅爷,十有八九是本府有人救出李泰,因为外面人不知道这件事。依小人之见,立刻在花府搜查,说不定李泰这小子没出花府。”
  花子林忙叫皮轻.皮重带领家丁,打着灯笼,举着火把四处搜寻。折腾到午夜过了,家丁们都说没查着。花子林、金湘子犯了合计,这肯定是一位精明人干的,把李泰藏起来,或者进走了。看来还得查出本府的人,才能知道李泰的下落。花子林让管家去请鲍三娘,商议下一步怎么办?
  金湘子来到鲍三娘卧室门外,让丫鬟叫醒鲍三娘。鲍三娘年纪也不大,因为她厉害,称她为三娘。鲍三娘醒了,揉揉惺忪睡眼,不耐烦地说:
  “有事办,没明天了,半夜三更的叫人不得安静。”
  丫鬟说:“三娘,是金大管家找你,看样子是有急事。”
  “噢,叫他进来。”
  金湘子来到鲍三娘卧室,鲍三娘穿完衣服,钮扣也没系,就问:
  “金管家,三更半夜找我,是为国舅娶十房的事吧?那姑娘不是到府上了吗?她顺从不顺从还来找我!”
  “三娘,那件事你已经高抬贵手了。天色这么晚找你,是有大事,请你去与国舅爷商议。”
  “什么大事?”
  “只有你亲自去,请你拿主意。”
  鲍三娘随金湘子来到花子林书房,问啥事,三更半夜不让人安生。花子林对这第三个老婆害怕,也称三娘。就急着说:
  “我的三娘,出了大事啦,不能等天明了。”
  就把诓施碧云姑娘做十房太太,是以李泰名义诓来的,哪曾想皮轻、皮重抬回来一路上走漏了风声,扬州有名的善人,李泰来府上评理,曹天喜师爷和李泰打起来,眼看胜不了李泰,金湘子使一计,活捉李泰。今晚半夜想烧死灭口,到仓房去点火,李泰不见了,四处搜寻又没找到的经过说了一遍。
  鲍三娘听完,沉思了一会儿说;
  “咱府中人员不少,难免有吃里扒外的人。金管家,召集所有府中家丁人等到前庭集合,说三娘我有事,不得漏场。”
  金湘子带领皮轻、皮重去召集人,花子林拍着鲍三娘的肩膀说:
  “还是我的三娘有办法!嘻嘻…”
  鲍三娘打了花子林一巴掌,没给花子林一点好脸,骂道:
  “还不是你他妈干的好事,为娶十房,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花子林连连点头: “是是。”
  这前庭是大堂.灯光通明,府中男女一百几十口人,听说三太太升堂有事,都提心吊胆,来到大堂,心里想这回不知该谁倒霉。大家在庭堂里站立,有婆子、丫鬟、家院、厨师、打手等人都等着母老虎鲍三娘的到来。不一会,由两个丫鬟手提灯笼在前面引路,鲍三娘披着锦衣,由四名丫鬟在左右陪着,后面跟着八名打手,来到庭堂,靠正面有把藤椅坐了,六名丫鬟一字排开在身后站着,八名打手一边四个分列左右。花子林和金湘子也一边一个坐在椅子上。鲍三娘坐定之后,用眼腈扫了一眼堂中众人,开口说道:
  “今个深更半夜把大家找来,是我们府上丢个人……”
  说到这里,人群有人说话,因为大多数人不知何事,当然就议论了。
  鲍三娘又提高嗓门说:
  “头半夜里是谁把仓房里一个人放走了,他叫李泰,是扬州城里一个什么善人!”
  这一说,大家才明白,是花府又私自捉人,这人跑了,要找放人的人。人们谁也不吱声,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鲍三娘又吼叫道:
  “堂堂国舅府,外面没人敢来,占定是府里人干的。哼!不要以为放了人别人不知道,依老娘我说,还是自己承认了好。”
  大家面面相观,又都说不知道。
  鲍三娘不问了,站起来看着大家。突然,她见丫鬟春香低着头,行动不安的样子,就喊春香到她跟前去。这个丫鬟春香是花子林妹妹花碧莲的丫鬟。俗语说:一母生九子,九子个别。花碧莲和花子林不同,对他父亲花登云的行为看不贯,在京都太师府常生爹爹的气,一气回到老家扬州。谁曾想哥哥花子林更是横行霸道。自己时常苦闷,多亏这位伶俐的丫头春香百般劝解。花碧莲对春香情同姊妹。春香从小家境贫寒,父母多病,无有兄弟姊妹。有一次父亲病倒在大街上,幸亏李泰把她父亲送到家,又赠送银钱。后来,父母双亡,春香在街乞讨,巧遇花碧莲小姐到观音庙烧香,收留在身边当丫鬟。花小姐心眼好,春香尽心尽力,二人天长日久有了感情,如同姊妹一般。白天,主仆二人听说侯爷又诓来一位姑娘做十房太太,姑娘不应,被关起来,又听说扬州有名的善人李泰来了,因为要被诓骗的姑娘与曹天喜打起来,结果被捉关在仓房里。
  花碧莲小姐气得唉声叹气: “我摊上这么个哥哥,无法无天,真是花家祖先的罪
  过。”
  春香说:
  “小姐,你是好心人,你哥哥作恶,你行善,快把李公子救出来吧?”
  “这个…”
  花小姐只是恨兄长作恶有罪,却没想到怎么救李泰,被春香这么一问,当时答不上话了,所以只好说这个。春香见小姐犹豫不定,急得对小姐讲了李泰怎么搭救父亲的事儿。
  又说:
  “小姐,你不知道,这位李公子仗义疏财,结交天下好汉,对朋友义气,对母亲孝道,可是位好人。听说被侯爷诓来那位女子,父亲死在月金观,哥哥也病在庙中,是李公子
  拿出五十两银子扶危解难,侯爷诓骗姑娘,他又来找侯爷讲理,可是他……”
  春香说不下去,哭了。花碧莲长出一口气打个唉声,说:
  “这都是我哥哥的罪孽呀!”
  “小姐,救救李公子这位好人吧!只有你能救他了·”
  “我?”
  “是你”!”
  花碧莲低头想了一阵,春香见小姐同意救李公子,也在屋里踱着步子想法子。突然,春香眼神一亮,有了,就对小姐耳语几句,花碧莲频频点头。到了太阳西坠之后,由春香先到厨房,趁厨师不在之际,拿出仓房钥匙,然后陪同花碧莲小姐到后花园散步,观月。二更光景,月亮还末从东山出来,天空只有几颗星星,夜里一片漆黑,春香直奔仓房,花小姐放哨,打开门,松开绑在柱子上的李泰。李泰在黑暗中忙问:“你是谁?”
  春香说: “快,此处不可久留,快跟我走。”
  李泰随春香出来,春香又锁好了仓房门,领着李泰来到后墙,蹲下身子,对李豢说:
  “快踩我痛!”
  李泰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的约束,忙用双脚踩在春香双肩,春香身子一打挺站起来,李泰问春香是谁救了我一命,春香简单告诉了他,催他快走。李泰手攀墙头,又一纵身,翻墙而过,人影消失在黑夜中。墙里面的春香见李公子已安全跳墙走了,心里也长出一口气,后悔没跟李公子多说几句话。回到花小姐身边,春香对小姐更加敬重。主仆二人来到灶房,乘花小姐要水喝的时候,春香把仓房钥匙放回原处。主仆二人回到宿房,安然地睡了。那曾想,后半夜鲍三娘升堂找人。春香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因为她知道鲍三娘太恶,要是事情犯了好不了。她这么一想,难免行为表情有所表露,就让鲍三娘看出来了。鲍三娘虽然厉害出名,但对花碧莲小姐可不敢发脾气,因为在花碧莲眼里她是位三嫂,不听她的,有时花小姐看不惯他们夫妻做的事,还抢白过她几句。她对花小姐不敢怎么的,今个见花小姐的丫鬟春香态度反常,猜想必有勾当。鲍三娘在藤椅上又坐下来,一摆手,叫道:
  “春香!你过来!”
  春香正想着这件事,突然听鲍三娘叫她,心里一惊,但是还是壮着胆子来到鲍三娘跟前,看着鲍三娘说:
  “三娘叫我有啥事?”
  鲍三娘虽然看出春香不自然,也不知春香放没放走李泰,只是用诈的法子,便问:
  “我来问你,你把李泰弄到哪里去了?”
  春香沉着地回答:
  “我不认识什么李泰,我当然也没弄到哪去。”
  鲍三娘一看小姐的丫头敢顶嘴,把对小姐的不满也发泄到春香身上,怒吼道·
  “好啊,敢和三娘我顶嘴,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是不说.不要以为你是小姐的丫鬟就没人敢管你了。来人,给我绑上,抽四十皮鞭!”八个打手一边出来两个,把春香捆上,用皮鞭抽起来。可怜年轻的春香丫鬟,细皮嫩肉被皮鞭抽的.条条血红。春香咬牙闭眼,忍痛不哼一声。鲍三娘让她招认,春香就是不说。
  正在春香遭到皮鞭之时,早有人偷偷地跑出庭堂报告给花碧莲小姐。花碧莲闻讯立刻赶来,一进庭堂大叫一声;
  “住手!”
  又来到鲍三娘面前,指问:
  “为何打我的丫鬟?!”
  “家有家法,铺有铺规。她做了违犯花府的事,放李泰逃走!所以拷问。”
  “哼!好一个家法铺规。据我所知,李泰是扬州城里一位正人君子,肯于助人。这样一位好人你们为什么要加害于他?人没有了,还往我的丫鬟春香身上赖,这天理良心何在!”
  花碧莲一进庭堂的门,她大喊一声住手,是看见鲍三娘的打手正在用皮鞭抽春香,心里又疼又气,急忙上前制止打手,又质问鲍三娘,抢白鲍三娘。鲍三娘也当然不服,姑娘是花府上人,却向着外人说话,就问道:
  “姑娘,你说的那些话不觉得害臊吗?”
  花碧莲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害什么臊?你们捉女的,押男的,任意胡为,目无国法不知道可耻吗?”
  花子林一听,又羞又恼,对花碧莲说:
  “妹妹,你吃花家饭,穿的花家衣,可都是哥哥我供你的,你不但不为我出主意,反而胳膊肘向外拐,难道你这样做对吗?”
  鲍三娘把嘴一撇,挖苦地说:
  “姑娘大了嘛,心向着外人这是自然的。不过,请姑娘说说你这么向着李泰,他是你什么人呀?”
  花碧莲被问得脸红了,不过她心里坦然,就回答: “我和李泰无亲无故,他是一位正人君子,不象你们于的事情见不得人。”
  说完,来到丫鬟春香身边,解开绑绳,拉着春香说:
  “咱们走!”
  鲍三娘刚要拦挡,急听一个家丁喊:“施姑娘不见了!”

  第五回  李三保扬州寻友 施姑娘绝处逢生

  花子林金湘子闻报,来到消魂楼,果然不见了施碧云姑娘。两个婆子被捆着双手,嘴堵着布团。金湘子命人拿掉两个婆子嘴里的布团,解开绑绳.问怎么回事?两个婆子从昏迷中醒来,向花子林、金湘子等人叙说经过。
  施碧云被捉送到这个消魂楼。两个婆子是花子林、金湘于专门派在这里用软硬招子迫使姑娘就范的。两个婆子劝说施碧云,施姑娘不开口,给施碧云拿饭来,施姑娘不吃。到了晚上,两个婆子软硬一齐来,施碧云说:
  “姑奶奶我早想好了,叫我答应,办不到。要杀要刮,随你们的便!”
  两个婆子倒很耐性,软中有硬地说;
  “烈性女子,这何苦呢,人生在世图的是快乐,你从了国舅可是荣华富贵一辈子。想死可以,不过没那么便宜,你那身子就那么金贵呀?姑娘,我劝你好好想想,还是当十房夫人…哎呀!”
  还未说完,忽见门帘一动,从外面进来一个人,两个婆子一惊,吓得跌坐在地上。只见此人身高七尺,细高条,刚毅的脸上,剑眉倒立直捕鬓角,一双眼睛看着两个婆子,目光怒视,使两个婆子胆战心惊,不敢正视来人,只能低头斜视。再看这人,头戴壮士巾,脑门高挑茨菇叶,左边押一束绒球于鬓角。身穿一身青缎短衣,十字拦肩绊打着蝴蝶扣飘在胸前,兜裆滚裤扎着紧腿,脚上穿一双四角卧云快靴。腰间系着一巴掌宽的蓝色丝绒腰带,显得英俊俐落。来人姓李,名勇,字三保,人称勇霸王。家居江西饶州浮梁县李家村。父亲李和,母亲王氏,哥哥李果,嫂子李氏。李三保自幼习武,十二岁拜九华山一武林和尚法缘长老为师,李三保天生好学,一晃八年。这天,法缘师父把他叫到跟前,嘱咐他学了武艺要做除暴安良,行侠仗义之事,不干杀盗淫邪的坏事,学习高手技艺,不许骄傲。又告诉他可以离山回家了,回家前可以看看师兄。这个人叫李泰,字春方,家住扬州城内。为人仗义,结交天下贤士,以后可以常常找他。李三保辞别师父,一路直奔扬州。这天,进入花花世界扬州城,来到一个小巷子里,找个饭铺吃饭,向堂倌打听李泰情况。堂倌告诉他,李泰在扬州是有名的孝子,对朋友有求必应。住在扬州北门附近。李三保正听堂信介绍,又进来一个吃饭的,在李三保对面坐下。李三保一看,此人高不足五尺,瘦小枯干,不过脸上的两只眼睛倒很亮有神。头戴青布甩头巾,破了两个窟窿,身上的青布衣服也不干净,腰中的带子结的全是疙瘩,脚上的靴子,一只张着前嘴,一只露着后脚跟。看年纪三十上下岁。
  堂倌问:“吃什么?”
  这人说: “四盘菜要牛羊鸡猪肉的一样一盘,两壶高粱烧酒”
  堂倌点头下去取酒菜,不一会端上米。那人又说: “多拿一个洒杯来!”
  堂倌又拿过一个酒杯,递给那个人。堂倌又把李三保的饭菜端来。李三保刚要吃,邢人说:
  “这位客官一起吃吧,有缘今日相见。”
  说着,斟过一杯酒送到李三保而前。李三保见这位如此慷慨热情,也就不客气了,道了一声谢,就端起酒杯喝起来。不一会,酒也喝光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那人说,
  “兄弟,你先吃着,我去解小手。”
  转身出了饭铺。李三保等他,等了好一阵也不见那人回来,堂倌过来算帐,李三保自认倒霉。堂倌告诉他,出门在外,什么人什事都遇上了,这是抓你大头。李三保付了银钱长了见识,出了饭铺,到扬州北门内找李泰。来到李府大门口,举手拍门。不一会门开了,李三保说明来意。老家人李德把他让到客房,沏茶后,向李三保说了李泰去国舅府评理的原由。老人打个唉声说:
  “花子林依仗是皇亲国戚,无恶不做,大白天抢姑娘。我家公子去找花子林评理,去了大半口还没回来,唉!这要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哪!”
  “老人家,不要着急,我去花府看看。”
  李三保站起来要走,李德又拦住他:
  “壮士,不行啊,你一个人身单影只,那花府有君家护院的,养了不少打手,我们家李公子到这时候未回,怕也是凶多吉少。你一个人去不行啊。”
  李三保安慰李德:
  “老人家请放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今晚也去花府找李泰师兄。”
  “唉,你和你师兄都是行侠仗义的好人,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
  李德看劝说不了,就又给李三保端来酒菜,让李三保吃饱喝足。李三保也不客气,吃的酒足饭饱,又喝了茶,约摸到了夜半人定时刻,按着老家人说的路线,使出夜行术,不一会到了花府。在外面墙根转了一会,听听看看,选好了位置,轻身一纵上了墙,趴在墙头向里窥望,只见后院有座小楼还有灯光,有人没睡。李三保想,先抓个人问问李泰师兄在哪儿?便轻身跳到院里,直奔小楼。李三保来到楼下一听,楼上是两个婆子说话,是劝一个姑娘从国舅,他立刻明白了,巧遇在此,先救出这个姑娘出去再说。便轻身上楼,用刀一挑门帘进去,两个婆子吓的尿了裤子。李三保绑上两个婆子,嘴里塞上布团。忙用刀把施碧云身上的绳子挑开。因施碧云被绑时间太长,手脚麻木,浑身站立不稳,晕了过去。李三保顾不得男女有别,用绳子把施碧云绑在背上,吹灭了油灯,急忙下楼,顺原路来到墙根,运足力气,一个高纵跳到墙上,然后又轻身落地消失在夜色里。
  半路,施碧云醒过来,要挣扎不让背,李三保却用左手紧把着,动弹不得。施碧云问:
  “你是什么人,把我背出来?”
  李三保脚步不停,对施碧云讲了经过。施碧云感谢李三保救命之恩,又问李三保:
  “你把我背到哪去?”
  “李府,李泰家。”
  “别上李公子家了,你方才说他去找花子林评理,不知吉凶。快去月金观,找长老去!”
  “好啦!”
  李三保又使出夜行术,不一会来到月金观。李三保把施碧云从背上放下来,施碧云胳膊腿也恢复原状。施碧云到门前叩门,正赶上静修道长在月下练气功,听见有叩门声,收了功恢复常态,开开山门。
  “啊!施姑娘,是你?!”
  静修道长意料之外,吃惊不小,忙问:
  “你怎么回来的?”
  “幸亏这位英雄救了我。’
  施碧云指指身后站着的李三保向道长做了简单介绍。静修长老忙拱手相让:
  “快快请进观。”
  三人来到观里,到客厅坐下。李三保自我做了介绍,静修道长夸赞他大智大勇。李三保站起来对静修道长说:
  “趁天没亮,我还得去花府找我师兄李泰,你们坐吧。”
  静修道长,一把拦住,让他坐下:
  “你不能去了,再过一会天亮了,你就是进去,也出不来。不如另想主意。依我看,花子林丢了施姑娘,还会来找。所以,此处不可久留,快快离开这里。”
  施碧云听了,又哭了:
  “我那死去爹爹和病着的哥哥可怎么办?”
  李三保赞成静修道长的主意。这时,躺在床上有病的施天图因白天服药,浑身出了透汗,消了火,觉得身子轻松,听有人说话,醒了坐起来。一见妹妹,大呼一声,又哭了。施碧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施天图要向李三保叩头,李三保慌忙扶住他,忙说:
  “依道长之意,快快离开这里是上策。”
  几个人就把施洪章尸体在天亮前抬到山林中藏起来,静修道长回到月金观。李三保心中挂念师兄李泰,就让施碧云和施天图兄妹在松林等候,他还去李泰家,看看李泰回来没回来。
  李泰被春香丫鬟救出来,先到杨妈妈家呆到天亮,等城门开了,又回纠家中。老母亲和家人李德等人一夜未睡,这回见李泰回来,放下心来。一家人正在讲花子林无恶不做,又有小伙计来报,门外有一位青年拜访。李泰忙去迎接,来到门口,见一青年,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表人才。忙问:
  “请问这位公子贵姓?”
  李三保见出来的主人很年轻,是不是李泰?因为他不知道李泰被救从花府逃出来,以为是李泰家里的人。见李泰开口问姓名,忙回答:
  “免贵姓李,名勇,字三保。请问,李泰公子可在家?”
  “在下使是李泰。”
  李三保抱拳,惊喜地说。
  “可找到你了。”
  说着,屈膝跪拜:
  “请师兄受师弟一拜!”
  李泰莫名其妙,忙搀扶起来,请到府内,二人来到书房落坐,茶水侍候。李三保说:
  “小弟是江西人,在法缘长老那里学艺八年,艺满回家。临来时,师父告诉我,师兄在扬州是位贤士,特来拜访。”
  “啊!师弟,幸会!幸会!”
  正说着,家人李德过来,李泰刚要介绍,李三保说已经认识了。就把头一次拜访未遇,到花府寻兄,巧救施姑娘之事向李泰说了一遍。李泰更是感激,又把自己怎么救施家人,怎么去花府评理,被花府暗算,多亏丫鬟春香牧了出来的经过,也向李三保叙说一遍。李三保也深深被李泰仗义所感动。二人相互握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李泰又领李三保到后宅拜见母亲,互叙家常。李泰母亲让家人李德去备酒席,准备为李三保接风洗尘。李三保谢绝了,因为他还惦记松林里施家兄妹,忙把情况对李母、李泰说了。李母通情达理,李泰热情为友,一台计,一起去松林吧。于是,李泰、李三保二人一起来到松林,找到了施天图、施碧云兄妹。四个人在松林里互相介绍一番,施家兄妹更是感谢二位恩人,李氏师兄弟更是客气,不让施家兄妹放在心上。当时,李泰又拿出五十两银子,到附近木匠铺买一口棺材抬回来,就地把施天图父亲施洪章尸体成殓起来,挖好墓穴就地埋了。然后,四个人一同来到李泰家中,李泰设宴款待三人。四个人又一起从长计议一番,因花府没得到施姑娘,又跑了李泰,不能善罢干休,必来李泰家寻衅。所以,及早离开李府。商议定了,一夜歇息,次日拂晓,吃了便饭,李泰送李三保、施天图、施碧云上路。四个人难舍难离,李泰送了一程,又送一程,看看三人走远了,才恋恋不舍地回李府。施家兄妹山李三保护送,又走了两日。这天,在半路歇息,施天图打着唉声,李三保冉三追问,施天图才告诉他,他们兄妹无家可归,无亲投奔,走哪算那。李三保很是同情施家兄妹遭遇,让施家兄妹跟他走,一起到他家去。施家兄妹又不肯去,因为这一路上,从唠嗑中,知道李三保家也很贫穷,怕添麻烦。李三保见施家兄妹决意不去,也不好勉强,又送了一程,快到本县地界,才分手。李三保和施天图,离别时相互拥抱,洒泪于衣襟,互相嘱咐保重身体,后会有期。
  李三保独自一个奔浮梁县李家村,又走了一日,这天中午,大热天钻进一片树林中歇凉,他解开包袱,脱掉上衣,在一棵大松树底下躺下,闭目合眼养神。忽然,从密林深处传来人的叹息声。李三保睁开眼,坐起来,仔细地听着,不
  一会又传来: “天啊!地啊!天地虽宽却没有我一线之路呀!”李三保心说,不好!有人不想活了。一股身站起来,向着声音的密林中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眼撒目。看!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一老汉正扬手拉着树上拴好的绳套,要往里伸脑袋。李三保一个箭步来到跟前,伸手把老汉接住。老汉满眼泪水,低头一看,是有人来把他救了,可看不清是谁。李三保往上一看,可看得真切。这一看,吃了一惊,忙惊叫一声:
  “啊!是爹爹!”
  老汉听声音,也认出来了:
  “啊!是三保我儿呀!”
  李三保把老爹扶下来,问爹爹为何上吊寻死?老汉打个唉声说:
  “三保儿呀,自从你学艺走后,家中日子不好过,为寻生计,你哥哥谋生至今未归,我和你母亲,多亏你嫂子照看。谁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本县王知府纵子行凶,过小子叫王寿,成天寻花问柳,看见你嫂子在河边洗衣,看中你嫂子,唆使恶奴把你嫂子抢走。你体弱多病的妈妈,一听这件事吓死了。有恨无处出,有冤无处申,为父我还有啥活头,不如一死了事。偏偏又遇上你回来!”
  李三保听完爹爹诉说,立刻怒发冲冠,火冒千丈.要去找王寿讨还血债!

  第六回  救嫂嫂县衙除害 为朋友山路保镖

  李三保要去找王寿算帐,他爹说: “儿呀,他家有权有势,咱惹不起呀!”
  李三保一听,心中犯了寻思,只好跟爹爹回家,处理母亲丧事。李三保一进家门,见母亲尸体在草席上躺着,两只眼睛不闭,好象瞪眼看若他回来,也好象说,儿呀,为妈妈报仇呀!李三保跪在妈妈身旁,放声大哭:
  “我那苦命的妈妈.你死得好苦呀,为儿我一步来迟……”
  李三保哭得死去活来,众乡亲都来劝解。三保又拿银子,求人买回棺材成殓母亲,由三保戴孝,扛着灵幡,众乡亲抬出家门,找个向阳山坡埋丁。事情完毕李三保感谢大家,又把学艺八年的事向大家讲了一遍。大家听他讲完,觉得三保学了武艺,应该去县衙救嫂子去。可他爹不让去,说一个人去了再有个差错,这一家人断了香烟。邻居王大娘劝说三保爹,还是让他去,三保能够打过他们。李三保从在松林里救下爹爹,听爹爹讲完了遭遇就萌发了救嫂报仇的心情.加上乡邻们也鼓动他去,决心更大了。天刚黑,众乡亲们散去,李三保把孝服脱了,换上灰色夜行衣,告别爹爹一路直奔县衙。离县城十里,不一会就到了县衙门,在墙根听听动静,确信没有意外便一纵身上了墙,见东院灯光闪亮,立即从墙上下来,奔亮处而去。三保来到窗下,用舌尖舔湿窗纸.用手指剜个窟窿,往里观看。在太师椅子上坐一个人,上身光着,下身穿一条短裤,支着二郎腿正在喝茶,年纪二十多岁,脸上投有血色,睁着一对狗眼望着房笆。李三保正看着,有个婆子进来,躬身施礼说道:
  “报少爷,都准备好了。”
  那人听了,手一摆说:
  “好!我就去。”
  婆子退下,这小子又喝口茶,不紧不慢地走出这屋。李三保在后面盯着,从婆子报告,知道这小子是王寿,到哪去呢?可是没说,所以在后边盯着。只见王寿进了另一问屋子,这屋里点着灯,灯光中见一张床上躺个人,身子用被单盖着。王寿走到跟前,笑嘻嘻地说:
  “怎么样,从不从也是这么回事了,依我看还是应下心里就…… ”
  话没说完,只见躺着那个人吐王寿满脸唾沫,大驾道:
  “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恶狼,叫你不得好死!”
  王寿哼哼着,擦着脸上唾沫就走过来,刚要揭被单,一把明晃晃的单刀冷森森地对准他的前心。王寿吓得屁滚尿流,腿肚子朝前:
  “你,你……是什么人?”
  李三保气乎乎的说:
  “你这个恶徒,依仗你老子,胡作非为,欺男霸女,我今天结果了你。”
  说着,一使劲,钢刀刺进心窝,王寿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李三保又一刀砍掉王寿的狗头。躺在床上的正是李三保的嫂嫂,被婆子把衣服扒个净光,绑在床上,不能动弹。见来人杀了王寿,吓得浑身哆嗦,李三保早已认出是嫂嫂李氏,甩刀割断绑在腿上胳膊上的绳子,到外面站着,让她穿上衣服。李氏穿好衣服,李三保二次进屋,认出是小叔子:
  “兄弟,亏你救了我!”
  李三保说: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快跟我走!”
  李氏跟着李三保来到墙下,李三保当人梯把李氏搁上墙,然后自己上墙,又用绳子把李氏放下墙,自己轻身落地,把嫂子连夜领回家。老汉见儿媳回来,惊喜交加。当听到李三保说杀了王寿这个坏蛋之后,连连说该死,除了一害。忽然又发起愁来,害怕官兵来抓李三保。李三保不怕,对爹爹说:
  “杀了王寿为民除害,怕什么!”
  天亮了,李氏听说婆婆已死,又哭了一阵,忙着烧火做饭,邻居王大娘跑来报信,说村外有一队骑马的官兵奔村里来了。原来,李三保连夜去县城之后,王大娘又与李三保爹爹坐了一会才回家去,后半夜发现李三保领着嫂嫂回家来,心中很乐。早起到井台担水,发现了官兵就来报信,让李三保和嫂嫂快躲一躲。这工夫,官兵的马队已经把李三保家包围了。官兵为啥这么快?因为早晨,家丁发现王寿被杀,慌忙报告知县,知县问怎么回事?家丁把王寿从李家村抢李氏之事说了一遍。知县想这个李氏说不定跑回家,先抓住她,就能捉到凶手。知县派孙捕快带二十名骑兵由王寿的随从带路直奔李家村而来。孙捕快来到李三保家门口,让带路的叫门。李三保的爹爹和嫂嫂,还有王大娘,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李三保心中明白,此次官兵来,一定是知县派人来抓嫂嫂,由嫂嫂口里再发现凶手。嫂嫂被捉,性命危险,不如我好汉做好汉当,杀了坏蛋为民除害,我死了也值得。对爹爹,嫂嫂、王大娘说:
  “事到如今,害怕没用,天塌下来有我一个人承当!”
  嫂嫂说: “他们不知是谁杀的,是来抓我。你不能说,也不能去。”
  李三保说: “嫂子,你我二人猜对了。可是他们非抓你不可,也许还会连累乡亲们,不如我一个人豁出去了!”说着,开了大门,见门外二十名官兵在捕快带领下已经包围了李家。
  李三保问: “你们是来抓人的?”
  孙捕快说: “对,抓李家的媳妇。”
  “用不着抓她,王寿是我杀的!”
  李三保还是说了,二十名官兵把刀都对着他。李三保走到一棵树跟前,一刀砍断碗粗的树桠,对孙捕快等人说:
  “我已经说过了,王寿是我杀的,杀了这个狗子为百姓除害。你们要是再抓别人,我就和你们拼了。”
  孙捕快和二十名官兵哪敢动手。李三保高叫:
  “爹爹保重,嫂嫂要好好照看爹爹!”
  不回头,奔往县衙道上走去。孙捕快过才调转马头带领二十名官兵在后边跟着。李三保爹爹和嫂嫂大哭,村中的百姓也无不唉声叹气,无不感慨,称三保是位英雄好汉。
  李三保来到县衙门口扔了刀,孙捕快才命两个差人把李三保捆绑起来。孙捕快把经过对王知县一讲,当时王知县就升了大堂,三班衙役分两班站立,喊着威——武——堂威。王知县头戴乌纱帽,身穿蓝色官袍,一拍惊堂木:
  “带李三保!”
  “带李三保!’衙役传令。李三保被押上大堂,站在王知县面前。知县让他跪下,李三保昂首挺胸,就是不跪。王知县又问叫什么名字?
  李三保说:
  “你已经知道了,我何必再讲。”
  “呔!大胆刁民,你目无国法,光天化日之下,闯入县衙杀死公子,还不从实招来!”
  李三保听知县审问上了,忙纠正知县的问话:
  “禀大人,你说的不对,我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是夜入衙门杀了王寿这个恶徒。你身为县令,本应为黎民百姓干点好事,可是你却纵子行凶,奸淫妇女,无恶不做,我为民除害,是不应该的么?”
  知县被李三保问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恼羞成怒,叫人把李三保押入死囚牢。下了堂,又和师爷商议密谋,写了一个假口供,伪造刁民李三保杀公子的“罪行”画个朱砂十字算是李三保供认不讳之押。到夜晚,知县点上灯,又伏在书案前,给饶州府知府大人写信和呈文,次日差人送去,请知府朱笔批杀,给他的狗子王寿报仇解狠。正在他乱用职权害人之时,从门外进来一人,身子瘦小,加上一身短打扮,显得干练机灵。来人用刀一指王知县,低声道:
  “狗官,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啊!好汉饶命,要活,要活!”
  “你身为知县,却纵子行凶做恶,李三保为民除害杀得对,杀得好!我看连你也该杀。”
  “该杀!该杀!”
  王知县吓得哆哆嗦嗦,闭上双眼等着挨刀。又听这人对他说:
  “李三保无罪,你们要加害他,我可饶不了你!三日后我还来!”
  一转身走了。王知县吓得失魂落魄,闭目含眼等死,这人啥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天亮了,王知县打发人又找来师爷,把昨晚遇上这人的事对师爷说了一遍。师爷也害怕了,他这个县太爷的秘书明白,他和知县小命在人家手心里攥着,加害李三保就不能活命,不如把李三保死罪改成活罪,发配山西临汾五年。师爷与知县一合计,王知县只怕昨夜那人要去狗命满口应承。师爷忙又另写一份文书,差人去侥州府报批。次日批回文书,又派两名解差,押李三保去临汾充军服刑。押解李三保的解差是杨山、李海。二人一路上对李三保很是关照。这一日快到临汾,李三保心中过意不去,想找个酒馆对二位解差表示表示,忽见大路旁转弯的地方,有酒幌高挑,忙对二位解差说:
  “二位差官,我们到前面那个酒店歇歇吃点酒吧。”
  杨山、李海点头说可以。来到杏花村酒店,三个人进去,由杨山、李海给李三保解下刑具。找个桌子坐下,李三保招呼堂倌点菜要酒,只一会儿,堂倌端上六盘菜,有牛、羊、猪、鸡肉,有肝尖、肚片,还有四壶汾酒。李三保站起身,端起酒壶,对杨山、李海说:
  “二位差官,这一路为我的事辛苦你们了,小弟没有别的,在入城前请二位到此小酒店吃几杯酒略表小弟的心意。”
  二位差官也非常客气:
  “李公子,这话说远了,我们不过是例行公事,应该走一遭。”
  李三保给杨山、李海斟酒,然后端起酒杯对杨山、李海说:
  “谢谢二位对我的关照。请!”
  “请!”杨山、李海也端起酒杯,三个人一饮而尽。就在三个人端起第二杯酒时,从外边进来一个人,个子不高,瘦小枯干,李三保认识是白吃他一顿饭那个人。那人也认识是他,就过来了,一抱拳;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又在这遇上了!上次让体破费了,这次嘛,该我花了。”
  说着,凑过来找个凳子坐下,李三保一时不知该说啥好了,这个人又要用上回法子白吃吧?杨山、李海也愣住了。
  来者是谁?此人姓赖名五,是徽州人氏。自幼父母双亡,学了一身好武艺,结交四方英雄,行侠仗义,救困扶危。那次到扬州去拜访李泰,李泰不在家,见到李三保,顺便开个玩笑白吃了一顿饭,当天找客店住下,第二天又去拜访李泰,这回见着了。两人一见如故,李泰把救施家兄妹之事当赖五说了一遍,赖五也说花子林为人恶性.不会善罢干休。李泰告诉他,打算同母亲去淮安姨家暂住几口。赖五说这样很好,事不宜迟,早早动身为好。李泰又告诉赖五,有位李三保也是救施姑娘的人,家住江西饶州浮粱县李家村。赖五提出他去追赶李三保,见着面把李泰去淮安姨家告诉李三保。李泰同意,当下分手,各自行动。赖五赶到李家村,正巧看见官兵包围李家,进不去,爬上一棵柳树,看见李三保是好汉一条。官兵押走后,下了柳树,向乡亲问明李三保吃上什么官司,又乘夜到县衙,亮刀吓唬知县,救了李三保一命,改判发配临汾。赖五是心眼细的人,分析知县为儿子报仇心切,一定叫差官半路下毒手,就暗中跟随。跟到杏花村,没见差官下毒手,看看临汾也不过半日路程,估计差官不会有变,就进了洒店,要当面会会李三保,也会会差官。赖五不但心细,也会随机应变,就凑上去,主动向李三保说话。李三保一时也就愣住了,想起来上次白吃场面,对赖五不热情。赖五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就问李三保:
  “扬州的李泰你可认识?”
  李三保立刻回答:
  “认识,认识,那是我师兄。”
  “我是从他那里来。”
  赖五又做了自我介绍,李三保一听,乐了,
  “原来是赖兄,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干杯!”
  四个人举起酒杯一口干了,赖五又说他怎么去县衙,又怎幺暗中跟随之事说了一遍,杨山、李海吓得头上冒汗,忙说:
  “赖五爷,王知县是出了杀人的主意,我们俩一想,不干这伤天害理之事,回去跟知县编个谎就完了。”赖五和李三保又夸了他二人。李三保非常感激赖五晴中保护之情。酒足饭饱,该上路了,赖五告别李三保,二解差一合计,英雄交英雄,好汉爱好汉,就不给李三保戴刑具,由杨山背着,三人一起走。走了一段路,见前面有四五十人围着一个人撕打,被围之人很年轻,骑一匹白马,只有招架之力,无有还手之工,突然被另一个骑白马之人一枪打于马下,刚要再刺第二枪,李三保跑过去:
  “住手!”

  第七回  总兵府囚徒为客 天齐庙恶棍逞凶

  那人拨马举枪来刺李三保。李三保迎上去,躲过枪尖,一把拉过枪杆,一使劲把那人拉下马来。李三保上去一脚踢在那人鼻子上,立刻淌血。那人爬起来撒腿就跑,那些步行的四五十喽罗也跟着逃了。李三保又过去扶起年轻人。年轻人上下打量救他的人,又看还有两个解差,心中明白了八九,是一个发配的,可是有刑具为啥不戴?就问:
  “这位客人贵姓?”
  李三保实实惠惠地告诉他,姓李名勇字三保,发配临汾,路过此地,遇上方才这件事。年轻人看看李三保,只说句再会,骑马走了。李三保也愣住了,两个差官却气得说:“岂有此理,人家把他救了,连个谢也不道一声,真是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李三保解劝这两个差官: “不要生气,还是上路要紧。”三个人又走了半日来到临汾,先找店房住下,第二天两个差人到总兵府交公事,总兵薛超办事认真,不压公事,看了呈文,薛大人命主簿写回批,两个差人去帐房领五两银子路费,又回到店房。薛超打开公文,阅完一想是误伤人命,服刑五年,这里定有出入。大人命带犯人,不 一会李三保来到大堂,在公案前跪下,薛超命人把李三保的
  刑枷去掉,对李三保说:
  “抬起头来。”
  “小人有罪,不敢抬头。”
  “只管抬头。”
  李三保把发髻往脑后一甩,抬头观看薛超总兵。只见薛超红颜悦目,五绺髯须,显得严肃。薛超看看下面的犯人是位年轻小伙子,有勇气刚气之魄,也有顽皮气质,问过名字家乡居处,拍一下惊堂木:
  “大胆凶徒,年纪不大就敢杀人,你不知国法如炉吗?”
  李三保想,元朝的官吏是官官相护,贪赃枉法,这位总兵也不能好了。我即为民除害,是正义的事,就不怕死,好汉做好汉当,就把王知县纵于行凶,抢男霸女,自己嫂嫂被抢,为救嫂子杀死了恶棍王寿,才有发配之罪。他就是没说赖五暗中保护他的事。薛超一听,认为李三保说得头头是道,王寿如果真是恶棍该杀。知县却以误伤人命报上批文,也未免太狠了。李三保却问薛超:
  “大人,难道我杀残害百姓之人,为民除害还有罪么?”
  薛超未直接回答,只是哼了一声。看来,这个有顽皮孩子气的小伙子,并不是无知之辈,他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这一问,倒把薛超提醒了,按惯例要先打犯人的杀威棒也不打了,这案子得要从细审理。
  “来人呀,把犯人押下去。退堂。”
  李三保也觉得奇怪,审半截不审了,为啥?李三保没回店房,被押在总兵府内一间牢房里。他正心里发闷,解不开为啥半路退堂不审了,有腑差把牢门锁打开,进来一位老人,对他说:
  “随我来!”
  李三保跟着走了,可是心里糊涂,这又叫我走,莫非是放了我?穿过月亮门,又过一层院子,到一座门前,停下了。李三保一看,是前出廊后出厦的很阔气的房子,门框上有副楹联:
  庭有余香谢草郑兰燕桂树,
  家无别况唐诗晋字汉文章。
  横批四字:书香门第。
  老人挑起挂在门上的竹帘子,请李三保先进去。李三保看看老人,心想,怎么对我这么客气起来了?犹豫一下,还是先进去了,只见室内摆设不多,纸糊天棚,一张八仙桌摆在北面,有两把太师椅子左右分开,墙上有字画山水画,显得屋内非常雅致,是门前那副对联的景象。桌子靠墙那边,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落线装书籍,真是名符其实书香门第。李三保正看着字画,老人端来一盆洗脸水,让李三保净面洗脸。李三保也不客气了,洗了脸,早有人递过毛巾,李三保擦完了脸,老人又把水端走泼掉。老人又拿个包袱打开,取出衣服让李三保换上。李三保戴上武生公子帽,穿上英雄蹩素白缎面上边绣着牡丹花,脚登一双粉底皂靴。真是人是衣裳马是鞍,李三保立刻变成白面书生。他看看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心里一阵好笑,又一阵阵不安。这时候,进屋三个厨 子,拿酒的端菜的,一桌丰盛的酒菜摆好了。厨子退出,老人把门帘挑起,又进来两个人。头一位是五十多岁,头戴方巾,身穿便装蓝缎锦袍,手捋五绺长髯。后边跟着一位公子,武生打扮,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一身索白缎锦袍。李三保想,前面这位是薛超总兵,后面也好象在啥地方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老人对李三保说:
  “客官,这位是我家老爷薛超。”
  李三保急忙行大礼:
  “啊!是总兵大人,小的这边见礼!”
  薛超忙伸手相搀:
  “慢!小恩公不必如此!”
  李三保更加不明白了,我又成了恩公?!薛超就指着身后的年轻人说:
  “这是我的儿子薛斗。来,拜见你的救命恩人。。
  薛斗过来便拜。李三保急忙扶住:
  “薛公子,使不得,使不得。我是一个罪人,你们爷俩为何这样待我?”
  薛斗把他外出会友回来遇上山贼,幸亏李三保被了他的经过说了一遍,李三保又把自己为啥杀人经过也向薛家父子讲了一遍。薛总兵说。
  “你为民除害,没有罪。”
  原来,薛超退堂后向浮梁县两名解差杨山、李海调查李三保杀人的真实事实。杨山、李海如实讲了王知县纵子非为,奸淫妇女的罪行,所以李三保才杀了王寿,发配来临汾,半路上又打散了山贼,救一位公子的事也向总兵讲了。
  薛超经过亲自调查,确信李三保无罪,又决定今日设宴款待。李三保也就由囚犯变成了恩人。话不说不透,砂锅不打不漏,一切全明白了.薛总兵请李三保入席,李三保请总兵入上席,三人又谦让一前,分宾主落座。薛斗站起来给李三保敬酒,三人端建酒杯干杯,酒过三巡,薛超总兵又说:
  “小恩公放心了吧,有老丈做主,你这配军变为客人,住上些口子,愿意回家可以,如不赚,就往府上,我的儿子薛斗陪着你,你们二人可以结拜生死之交。”
  李三保自然乐意,一叙年庚,薛斗长李三保两岁,二十三岁,为哥哥,李三保为弟弟。二人立即叩拜薛超,又互相结拜,然后又入席饮酒。洒宴之后,总兵薛超让儿子薛斗给李三保安排寝室。从这天起,二人习文学武,谈攀朋结友,李三保讲起扬州李泰师兄,又讲赖五哥。这次吃了人命官司,杀了恶徒王寿,若不是赖五暗中保护,命早没了。薛斗很羡慕这个结义兄弟,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结交天下贤士。天长日久,府中人都叫李三保为二少爷。这天薛斗、李三保哥俩出了总兵府去临汾最热闹的地方南门外天齐庙游玩,只见游人如蚁,熙熙攘攫,磨肩擦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上庙进香,祷告求讨,有的观看占迹风景,有的是买卖物品,有的是看热闹。推车的、挑担的,挎筐的、背篓的、卖葱卖蒜的、卖咸鱼、卖皮蛋的、卖盆卖罐的,打板要饭的、耍把式卖艺的,真是人山人海,那嗡嗡的人声传出五里之外。二人边走边看,见道西一个场地围了一圈人,来到近前往里一瞧,场子中间有人身穿青衣,正在比武打拳,后边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面如锅底,高颧骨,重眉毛,铃铛眼,络腮胡子,招风大耳朵。看年纪三十多岁,青布包头,身穿紫衣,一身短打装束。在这个人身后站着十几个彪形大汉。再后边有五六间宽敞的房子,前廊下有武器架子,上面摆着枪、刀、剑、戟、斧、钺、钩、叉、镗、镰、槊、棒、鞭、铜、锤、抓、拐子、流星等十八般兵器。李三保明白,这是练把式比武的地方。薛斗对李三保低声说:
  “兄弟你看,椅子那个人他叫裴三豹,是这伙人的头,人称黑煞神。当初这个把式场子是一位姓金的人开的,叫金文,是位交友好义之人,为人忠厚。这个姓裴的见这个场子好,就带这伙人把金文打走,霸占了这个场地。”
  李三保生来气粗,好打不平,听薛斗这么一说,火就上来了:
  “这家伙这么欺侮人,这种事,义父总兵大人也不管管。”
  “唉!兄弟,这裴三豹有后台,是临汾侯土秀的干儿子。土秀又是元朝皇上的亲信,凡是大城镇都有元人镇守,他们任意胡为,杀人如杀鸡一般,一个反叛之罪,哪个还敢多问。这个裴三豹投到土秀门下,仗着会武术,在这立棍,横行霸道,谁敢管他。爸爸气得说:‘君王无道,百姓遭害。’在朝的汉人官员遭害不计其数,父亲也打算辞官不做了。”
  薛斗这番话,使李三保更加火冒三丈,这个世道真是不公平,这个恶棍在此横行,真应该打他一顿方解心头之恨。又一想,不能给大哥惹祸,咽口唾沫,忍了心头之火。二人又往前走,来到天齐庙门前,两边有对石狮子雕的精致,还有一对旗杆竖在狮子一旁。山门红红的,紧闭营,不是初一十五不开,旁边有角门开着,人们从这里进进出出。二人进到庙里,观赏古刹雄姿,那檐上五兽,那檐下风铃,无不显示出古朴庄严。庙上雕梁画栋,五颜六色,新鲜醒目。大殿里的混像更是新鲜,金袍金而,二目正视门前,好象想着什么心事。李三保心里还想着那个姓裴的,觉得这里也不平静,无心欣赏风景。薛斗、李三保出了天齐庙同到总兵府。这一夜,李三保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想着这样不平的事,不除恶人,世界不会太平,决心明天找姓裴的算帐。次日清晨李三保起来没在府中用饭,到天齐庙而来。这里有卖早点的,果子、麻花,烧饼,浆子,一拉溜门市饭馆。李三保来到一家饭馆,却要了酒菜,自斟自饮,约摸到了时辰,给堂倌付了银子,出了饭馆,来到裴三豹的把式场。这工夫,场子外围了不步看热闹的人,场子里有两个人,一抬一夯地说着讽刺的话语:
  “来此地多日了,爷爷还没遇见过一位本地英雄,真是憾事。”
  “兄弟,你遗撼一辈子吧,此地没有英雄。”
  “有啥?”
  “狗熊。”
  两个人说完哈哈大笑,人群里只有低低的愤怒议论:“这也欺人太甚了,咱这地方就没一位好汉!” “唉!干挨人家骂,走吧。”正议论,见人群里走出一个年轻人,他就是李三保。
  “喂!你两个听着,不要说那样大话,还出口伤人,事情不要做绝了。”
  这两个小子停止了笑声,见李三保是个白脸青年,一身公子打扮,没瞧在眼里。忙问:
  “你要干什么?去去去,凭你这模样也来比武!”
  “既在江边站,就有望海心,我就是来比武的!”
  李三保脱掉外面锦袍,露出武术短打装束对这两个小子说:
  “你俩一块来,还是一个一个来?”
  “一个一个来,哼!看我的!“
  一个叫搬倒山的先上来,李二保与他打在一起。这小子黑虎掏心一拳直奔李三保前胸,李三保手疾眼陕.一闪身顺手抓住搬倒山的胳膊,顺势一拉,说声去你的吧,搬倒山摔出两丈多远,扑咚声,没爬起来;另一个叫翻倒海的大怒,一个箭步上来,飞起一脚踢李三保的小腹,李三保一个海底捞月,一把抓住往上一掀,这小子当时捧个仰面朝天,翻倒海又爬起来扑向李三保。李三保一脚踢翻在地,这回可是名符其实成了翻倒海了。看热闹的人一阵欢呼喝彩,出了胸中的闷气。也有人说这个后生惹了祸,快走吧。也有人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家正议论纷纷,场上出现了裴三豹,后面跟着搬倒山,显然是他报的信儿。
  “你是什么人,敢在此大胆?”
  “我是山野之人,专门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仗势欺人的裴黑子,光天化日,你夺了人家的把式场子,天理良心何在:快把场子交还原主,不然我叫你死在这里:”
  裴三豹一听,明白了,这是金文找来的帮手:
  “哈哈,场子是我夺了,年轻人,识时务快滚开,不然的话,叫你尝尝我的利害!”
  李三保当然不走,裴三豹举拳便打。李三保急忙相迎,二人打在一处。裴三豹果然不凡,李三保更是艺高。二人你来我闪,我进他迎,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有十几回台,裴三豹是个暴性之人,见胜不了李三保,又换了招式,哇呀呀一跳丈余高冲李三保压来。李三保也加快了招法,乘裴三豹要落地时,身子一闪,使用天翻腿横扫过来。裴三豹一纵身躲开一条左腿,右腿来不及躲闪,扑通一声,被打翻在地,刚要起来,李三保一脚踏住裴三豹的前胸,一连几拳,把裴三豹打的鼻青脸肿,喊爷爷饶命。
  李三保问: “交不交场子?”

  第八回  苏子建投亲落难 刘秉臣卖友求荣

  李三保用拳头打裴三豹,看热闹的人喊打得好,狠狠地打。李三保问裴三豹:
  “把场子交出来,不交我今个废了你!”
  “是是,交!交!”
  裴三豹惜命求饶,没办法只好交出来,带着打手屁滚尿流地狼狈地跑了。李三保拱手对着看热闹的人说:
  “乡亲们,谢谢大家助我,打了恶徒,替人出气,不知这把式场子原主金文在哪儿,有知道的请送个信,叫他回来接这个把式场子。”
  说完,离开这里,怀着胜利的心情回了总兵府。正好,薛斗出来找他。一见李三保就问这半天你上哪了,李三保说到屋后再告诉你。二人来到屋内坐下,李三保把打裴三豹的事对薛斗说了一遍。薛斗听了,大吃一惊:
  “兄弟,你惹了大祸,那裴三豹回到他干老子土秀那里一诉苦,岂能善罢干休。唉,也怪为兄我没看住你。”
  二人正在说话,总兵薛超大人来了,薛斗和李三保站起来相迎,请父亲落业。薛超本是找李三保谈论武艺的,见他二人神色不对,忙问怎么回事?薛斗把李三保为平民愤打了
  裴三豹之事讲了一遍。薛总兵听了,点点头对李三保说:
  “三保呀,从你的性格,从你的为人,我料定你会这样干的。你行侠仗义,扶困救危是对的。可是元帝无道,士秀又是凶狠之徒,他还要报复,一时斗不过他,岂不白白受害。”
  李三保说:
  “父亲,我看着不平事就来气,所以就打了土秀的干儿子裴三豹。你支持我,我就和他们拼到底,为啥又说一时斗不过他,白白受害?”
  薛超大人说:
  “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间不平事多了,你一个人打得过来么?”
  “依父亲之见,我该咋办?”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依老夫之见,在家习武读书,闭门不出。”
  李三保听了心里别扭,但也只好听从,便开始读书。有时和薛斗练武,可是没过几天,他就憋不住了,心中又想家,又想起李泰、赖五,决心离开总兵府去找他们。李三保提出来,薛斗报告给父亲。薛超大人也答应了,为了免得出事,让李三保装扮成家童,薛斗送李三保出去。一切准备好了,第二天李三保谢过义父,同薛斗出了总兵府。二人带着两名家丁骑马装成狩猎的样子走出临汾城,来到杏花村洒
  馆,薛斗要来酒菜为李三保饯行。酒足饭饱,薛斗又恋恋不舍地进了一程这才分手。
  李三保一个人骑马奔家乡而来,这一天来到一片松林掩映的山路,听见人声吵杂不知出了什么事,催马上前观着,见有两员骑马元朝官吏杀两个骑马的百姓。又看见官兵围着两个木笼,两木笼里一个因着男的,一个囚着女的,都是百姓打扮。李三保不明白就在一旁观看。
  这木笼里男女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子建和苏鸾姣,为啥被困入木笼?这还得从头说起,他们兄妹二人离开姨家为了避免被官府捉去,不敢穿州过县,不敢白天行走,丈着兄妹二人都练过武,有些功夫,在夜间行走。二人夜行晓宿,有时在荒郊藏身,走了多日,身体得不到很好休息,面容消瘦了。兄妹也在一起合计,上哪去?哪儿是家?这一天兄妹二人想起一个人来,当年爹爹苏定国有一干儿子,叫刘秉臣。从小父母双亡,被苏定国收养,学会了文武之艺,在武科场考中第三名探花,后升任苏州总兵。兄妹二人商议决定击苏州投奔义兄刘秉臣。这一天走到一座山下从树林中冲出十几个人拦住去路,其中一个头目对苏子建说,留下买路钱再走。苏子建告诉他,是穷光蛋一个。二人就打起来,正在打着有人大喊住手。苏子建一看来人是微黑脸膛,三十来岁,穿一身蓝布祷褂。那人来到近前:
  “苏大弟不认识我么?”
  苏子建愣了一会,猛然记起来,他是陶然,是走串江湖卖艺之人,那年在京城访友不遇,又无分文,便在街头卖艺。苏子建好结交朋友,请他到府上论艺,又资助不少路费,陶然百般道谢。陶然在江湖上结交不少英雄好汉,在这个黄石岭遇上了魏汉,二人同命相怜,结交为友,就占山为寇。方才劫住苏子建兄妹二人的便是魏汉。陶然见魏汉胜不了过路人,才下山来,刚要助战,却意外地发现是苏于建,才喊住手。苏子建一看是陶然,便拱手施札,把在一旁的魏汉给愣住了。陶然拉过魏汉给苏于建做了介绍:
  “这是我结拜兄弟魏汉。”
  又对魏汉说:
  “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丈义疏财,广交朋友的苏公子,苏子建。”
  魏汉抱拳施礼:
  “恕小弟有所不知,请苏兄多多原谅。”
  苏子建笑着说:
  “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不知者不怪,在这里又认识一位朋友。”
  陶然请苏子建兄妹上山一叙。四个人还有寨上随从人等回了山寨。进了草苫的茅屋,分宾主落座,陶然问苏子建兄妹为何来到此地?苏子建叹了一口气,把当朝太师金殿奏本,诬害他家私藏国宝天宝图,皇帝听谗言下旨杀了全家,因他兄妹在外地姨家才免杀身之祸,但是画影图形在各州府县张贴捉拿他兄妹,才流落四方。苏子建说:
  “不曾想在此黄石岭遇见兄长,真乃三生有幸。”
  陶然听完苏予建的介绍,很是同情苏子建兄妹的遭遇,又恨元朝暗无天日,百姓受苦。魏汉听了,也勾起他的苦难,他祖居嘉州,因祖父被元朝权奸杀害,他随父母逃亡,后父母双亡,也是流落他乡,在这里遇见二十几位穷苦人,大家一合计,为了活命,就在黄石岭立寨为寇了。后来又遇见陶然,推选他为寨主。陶然让苏子建兄妹入伙,苏子建觉得不是长久之计就提出去苏州投奔义兄刘秉臣那里。陶然和
  魏汉执意挽留,苏子建兄妹还是坚决要去。次日一早,苏子建兄妹告别陶然、魏汉,一路来到苏州,二人混入人群中进到城里,走大街,进小巷,找到总兵衙门。只见门口有衙兵站立,二人上前说明来意,一个衙兵进门报信。刘秉臣问:
  “来的人叫啥名字?”
  “禀大人,这两人不告诉名字,说大人一见准认识。”
  “去吧。”衙兵下去,刘秉臣想,我自幼父母死去,并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义父苏定国和他儿子苏子建,女儿苏鸾姣。听说私藏国宝苏家被满门抄斩,只有苏子建、苏鸾姣出逃在外,正在行文画周捉拿。头几个月担惊受怕,好歹没受株连。莫非是他兄妹二人突然来此找我。刘秉臣穿着便衣来到大门,往外一瞧,果然是苏家兄妹,不由打个冷战,心中慌了。但一想,这些日子不紧了,图像榜文也损坏了,心里稍稍平静些。苏于建见到刘秉臣,也觉得变样了,三十五六岁了,蜡黄脸色,眼神发浑,胡须也很黑。苏于建刚喊一声大哥,刘秉臣一摆手,急忙把苏子建、苏鸾姣领进书房。苏家兄妹忙拜刘秉臣。
  刘秉臣说: “自家人,何必如此。”
  命丫鬟去取来净面水,兄妹二人洗漱之后,厨子又端来饭菜,兄妹二人吃完后,由刘秉臣带路来到后宅。刘秉臣对妻子王氏说:
  “认识吧?看看谁来了?”
  王氏见是苏子建、苏鸾姣兄妹二人,惊喜地扑上前来, “啊!,兄弟、妹妹,是啥风把你们俩刮来的,我和你哥哥天天盼望,恨不得一时见面,为嫂我日夜为你们担心。”
  刘秉臣一摆手,不让王氏高声。苏子建兄妹见了王氏,又高兴,又想哭,他们知道王氏心眼好,这回见到嫂子,一定亏待不了他们,所以高兴。哭的是父亲被害,兄妹逃亡,不是喜相逢的心情。拜见嫂嫂之后,把被害经过全对刘秉臣夫妇哭着讲了。刘秉臣劝说苏子建兄妹,事情已这样了,哭、伤心也无益。王氏留苏鸾姣在后宅,刘秉臣领苏子建回到前院,命家人收拾好住处,找一个僻静厢房安排好苏子建。
  这一天晚上,刘秉臣把王氏叫到书房,对王氏说了自己这几天的想法,自从苏子建兄妹来他家之后,他心里一直不安,义父藏天宝图被害,我们险些被株连,躲过了这一关。苏子建兄妹一来,难免走漏风声,如果暴露了,我们谁也活不成,唉!这可怎么办?
  王氏听完,明白刘秉臣的意思,自从苏子建兄妹来之后,他害怕了。王氏说:
  “你胆小了,依我看咱们不说,没有人知道,怕什么!”
  “朝廷有令,知情不举罪加三分,隐藏不献罪加三等,
  报信者赏银千两,拿获者封万户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
  人,人一辈子活在世上…”
  王氏一听,心中一愣,彻底明白了刘秉臣的意图,就打断他的话,说: “亏你想得出来!你这样做对起死去的义父义母么?当年不叫苏家二老收养你,把你养大成人,又教你习文练武,你能有今天!你如果把苏家兄妹交给朝廷、良心何在?你这不是恩将仇报么?你不敢收留,可以放他兄妹远走高飞,也对得起死去的义父义母啊!”
  刘秉臣双手抱头,听王氏讲完,又说:
  “你别说那此了,良心良心.你说放他们远走高飞,现在各地张贴捉拿的榜文和图影,往哪儿走。再说叫别人捉住,举功受奖,到头来,我们不但无功,好一好还受牵累,到那时后悔也完丁。如捉拿送入京中,不但洗清我们和苏家的关系,还能高升,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这不是一举两得……”
  王氏听到这里,浑身气得哆嗉,打断刘秉臣的话:
  “我原以为你是知恩知义的君子,却原来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为了升官发财,可以出卖亲人。我今天决不答应你这么干!”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怎么,我见识短,我可不忘恩负义!你的良心让狗叼去了!”
  王氏哭喊着,狠狠给刘秉臣一个响亮的耳光。刘秉臣被打得两耳嗡嗡响,两眼冒金星,飞起一脚踢在王氏小腹。这一脚踢在致命地方,王氏只哼了一声,倒地身亡。刘秉臣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又一想,死了好,省得拦挡我报官请赏。就叫丫鬟来把王氏抬到另一间屋子,又命家人买来棺材,把王氏成殓起来停放在后花园。苏子建听说,急忙来看。苏鸾姣听说,哭着来看。他兄妹二人都觉得嫂嫂王氏死得突然,就问刘秉臣: “嫂嫂得了啥病?。刘秉臣对他俩撒个谎,说是王氏平时有迷糊病,这回一犯就没过来。苏子建兄妹提问啥时候给嫂子操办祭事。刘秉臣回答不办了,并对苏子建兄妹说,如办丧事,人来很多,出来进去,恐与你兄妹不利,不如悄默声地放在后花园。苏家兄妹也觉得哥哥说得有道理,对刘秉臣产生感激之情。可是从嫂嫂死后,哥哥刘秉臣就不与苏子建见面了。苏子建心中纳闷,苏鸾姣也发现异常。有天晚上,哥俩又来到后花园,见到王氏厝棺,心中对嫂嫂产生悲怜之情,又联系刘秉臣这几天的行为,苏鸾姣对哥哥说:
  “看来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刚有了安身之处,又偏偏嫂嫂去世。这几天我见丫环都背着我私下泌论什么,秉臣哥哥对待咱们也不象咱们来时那样了。是不是我们一来,使他害怕,不如咱哥俩早日离开这里。”
  苏子建同意妹妹看法:
  “妹妹说的即是,这几天我也发现了刘秉臣哥哥确些反常。因咱们来,对他不利,他心中有负担,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对我们二人也不利。明日与他讲了,咱们远走他乡。”
  兄妹二人商议定了,就各自回房安歇。那曾想睡到半夜,从梦中惊醒,被总兵府官兵捉拿。兄妹二人见面,互相对了一下眼神,全明白了,是刘秉臣捉拿请功。苏子建兄妹怎么气,怎么骂,刘秉臣也不理他们,他们分别被装进木笼,由刘秉臣亲自押送京城。一行人马,木笼囚车,来到黄石岭,由山上下来一伙农民装束啦人拦住去路。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陶然、魏汉。因苏子建兄妹告别他们去投奔刘秉臣之后,他们二人担心刘秉臣恩将仇报,拿住苏家兄妹领赏,便派心腹之人下山探信。探子回来,急忙报告苏家兄妹遭到刘秉臣毒手,押送京城,过两日到达黄石岭。今日见刘秉臣一队人马来到,便下山来救苏家兄妹。双方互报名姓,陶然大骂刘秉臣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拿苏子建、苏鸾姣兄妹性命举功领赏。刘秉臣领着一员守备就和陶然、魏汉杀起来。
  李三保听明白了,一催坐下马黑心狗官大喊一声,岂能饶你,便杀了过来。

  第九回  黄石岭兄妹得救 聚义厅夫妻成亲

  李保三协助陶然、魏汉一阵厮杀,把守备杀死,又杀了几名官兵,这一下子官兵大乱,四散奔逃。李三保、陶然又来与刘秉臣交战了几个回合,刘秉臣虚晃一枪,拨马就跑,陶然从横里拦截,一刀横扫过去,刘秉臣虽然躲过去,但身子一失跌下马来。魏汉、李三保领着寨兵围上来,刘秉臣就擒。李三保勒住马头,看看官兵,死的死,逃的逃,被捉的正被寨兵押着,心中一阵痛快。刚要提缰走木笼囚车那里,陶然过来,下马抱拳,感谢他拔刀相助。又问姓名。李三保也下了马,抱拳回谢:
  “天下人交天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我是四方游客,姓李名勇,字三保。”
  陶然更加高兴,也报了姓名,又拉过魏汉谢英雄。三个人来到木笼囚车跟前,命寨兵砸开铁锁,救出苏子建苏鸾姣。陶然首先把李三保介绍给苏子建兄妹。苏子建兄妹拜谢李三保救命之恩。李三保却有些不好意思,说是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苏子建兄妹又拜谢陶然、魏汉,他们二人也都说免了,不提这些。陶然命人收拾战利品,押着刘秉臣回山。来到山寨,陶然又命人准备酒席,给苏子建兄妹压惊。又请苏子建、苏鸾姣、李三保在厅堂正面坐了,他和魏汉各分左右坐下,叫人带人刘秉臣。刘秉臣这回可没有了威风,他那庆功领赏的美梦也早成了泡影,跪在地当央,不敢抬头。
  苏鸯姣却先开了口问道:
  “姓刘的,我嫂子是怎么死的?说!”
  刘秉臣做贼心虚,以为苏鸾姣知道了,就如实交待是他一脚踢死的。苏鸯姣又追问为啥踢死?刘秉臣跪爬半步,叩头如捣蒜,说出他变心捉拿苏家兄妹,王氏不干,才害死了她,然后不过三日便捉了苏家兄妹,奉献朝廷,好做高官,享受更大的富贵。刘秉臣哭着说:
  “子建兄弟,鸾姣妹妹,这都是哥哥一时糊涂办了错事,我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义父义母对我的恩德。你们饶了我吧,我来世给你们当牛做马都行啊!”
  李三保火了:
  今世帐还没有完结,那管来世那么多事,你这个恩将仇报,卖亲求荣之徒留你何用!”
  说着,刷,拔出钢刀。
  陶然对苏子建说:
  “子建兄弟大难不死,也是天然。你还有何话说。”
  苏于建此刻,百感交集,他想到了父亲母亲,想到了父母对刘秉臣的恩养,又想到了王氏嫂嫂,想到兄妹二人的多灾多难,真是悲恨在心头,他颤抖着身子,两眼流泪,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什么说起,只是说了一句话:
  “让他去吧!”
  “推出去斩了!”
  陶然一声令下,由两名寨兵押着刘秉臣出了大厅,李三保从后边赶上来。来到山沟,李三保手起刀落:“忘恩负义的贼子!这就是你的下场。”刘秉臣的人头落地,连同尸体掉入山涧。
  黄石岭山寨大摆宴席,庆祝这次与官兵作战胜利,苏子建兄妹大难不死。陶然、魏汉、苏子建、李三保四人,论年龄排了座次,结为生死之交,拈香拜天,又接连杀猪宰羊吃了三日。一日,苏子建与陶然闲谈,把妹妹的婚事未有结果之事讲了。陶然听了,哈哈大笑,这不是难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把李三保说给了苏子建。苏子建当然满意,请陶然做媒。当即差人把李三保找来。陶然说:
  “三保兄弟,有一件事和你相商,料你不会推辞。”
  “大哥,有什么话只管讲,小弟办得到的尽力而为。”
  陶然哈哈大笑,对李三保说: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兄弟这次救了苏家兄妹,子建兄弟有意把妹妹鸾姣许配给你。你与鸾姣二人年貌相当,是天生的一对,不知弟弟意下如何?”
  李三保一听,脸色腾地红了,连连说:
  “这,这可使不得。”
  “有啥使不得?”
  李三保说: “刚刚兄妹之称,如今又改为夫妻,有多不好意思。”
  苏子建笑了: “我们兄妹无家可归,多亏兄弟相助。鸾姣妹妹年龄也不小了,天天跟我东躲西藏何时是个头。我见三保兄弟为人正直,就与陶然兄讲了,陶兄大力赞同。”
  “是啊,兄弟何必推辞,这是天然。”
  李三保低头不好意思:
  “就听二位兄长的。”
  站起身来拜见陶然、苏子建。苏子建高兴,忙去对妹妹苏鸾姣讲,苏鸾姣对哥哥提出给她选女婿李三保,从心里满意。
  苏鸾姣说: “这件事全凭哥哥做主。不过,不能光一方情愿,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三保那里我已问过了,他没有意见。由陶然大哥做媒。妹妹终身有了归宿,省得跟哥哥我到处流离失所了。咱爹咱妈虽然死了,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苏鸾姣激动得掉了泪。
  次日,陶然和苏子建要张罗给李三保、苏鸾姣成亲。李三保说这事何必这么着急,也得容我回家和爹爹说明。陶然给三保解释,带妹妹一起回去,老人不是更高兴吗!李三保无话可说,就应下来。陶然传命,给李三保苏鸾姣完婚。立刻整个山寨忙活起来,收拾新房的,杀猪宰羊办洒席的,好不热闹。陶然主婚,李三保、苏鸾姣拜了天地,拜了主婚人,又互相对拜,然后入了洞房,说不尽的你恩我爱。三日过后,李三保要起身回家探望爹爹和嫂嫂,也要探望在扬州的师兄李泰,又讲了李泰为救施家兄妹险些遭花子林毒手,不知现在如何?苏子建问:
  “你说的施家兄妹是谁?”
  “是施洪章儿子施天图,女儿施碧云。”
  “啊!是他们二人!”
  “你认识?’
  苏子建说: “当然认识,他父亲与我父亲同在朝中为官,两人甚好。施天图父亲因我父亲吃官司,一气之下辞官不做。现在他们在哪里?”
  李三保便把施家兄妹遭难之事讲了一遍,气得苏子建骂花登云老贼欺人太甚,一定要报仇雪恨。又说: “你既然要回去,把鸾姣也带走!”
  陶然也说: “是这样,小两口怎么能分开呢!”
  李三保说: “一男一女,路上可不方便。”
  陶然和苏子建一商量又出了主意,让苏鸾姣女扮男装,夫妻改为兄弟,改名孟习文,这样就好行路了。又准备了两月,李三保和苏鸾姣二人和陶然、苏子建告别,一路上兄弟相称离开了黄石岭。
  两个人商量好了,先去扬州看望师兄李泰,然后再回老家浮梁县李家村。一路晓行夜宿,这一日进了扬州城,走街串巷来到北门里李泰的大门口。只见门上有铁锁一把,门前也没有打扫,显然是没有人了。李三保和苏鸾姣在门口徘徊,就听呐喊一声:
  “抓活的!”
  忽拉拉有十几个官兵围上来。李三保和苏鸾姣大吃一惊,立刻也就明白了,李泰家出事了。
  原来李泰和李三保分手后,他带着母亲和丫鬟去淮安投奔姨母,家中只留下家人看家。果然不出所料,花子林害李泰不成,施姑娘又被人救走,心中火起。管家金湘子又出主意,施姑娘会不会在月金观,花子林命皮轻、皮重二人快去月金观察看。二人骑马快速来到月金观,紧急叩门。静修长老开门,一看认识,是诓施姑娘那俩个,忙问来意。二位也不客气,问施姑娘回来没回来。静修长老告诉他们,没见到施姑娘,她哥哥把父亲埋了,告别月金观走了。皮轻、皮重不相信,又到里面察看,果然没有,急忙回来报告国舅花子林。花子林心里更急,更恨李泰搅乱了他的美梦,到手的美人丢了。金湘子在一旁出坏主意:
  “国舅爷,何必动气呀,只要你吩咐一声,他李泰这小子就有人拿他。”
  “是吗?你说说啥好法子?”
  金湘子谄媚地说: 只要国舅传令给知县衙门,就说李泰结交叛贼,闯入国舅府,抢走十太太。他李泰就得入狱受灭。”
  花子林拍了金湘子一下肩膀,连连说是好计好计,立刻催金湘子:
  “这事就交给你了,国舅我会重重赏你。”又命皮轻、皮重二人也跟金湘子的路前往。三个人来到知府衙门,由人禀报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叫孙浩.也是花登云太师一个蔓上的,来此地为官,和花子林同流合污,搜刮民财,欺压百姓。听差人报告,国舅府的金管家登门,忙出外相迎。金湘子见到孙浩知府,打躬问安,孙浩也忙施礼。常言说王爷府里无白丁,小卒也得罪不得。孙浩知府迎入书房,分宾主落座,早有人上茶,寒喧几句之后,金湘子说话了:
  “知府大人,小的受国舅爷吩咐,无事不登三宝殿。”
  就附耳低声把经过如此这般对知府孙浩讲了。
  孙浩听了,吃了一惊,心说这李泰在扬州是有名的小善人,国舅爷却说他是勾结反叛,又夺了他的美人,看来是李泰冒犯了花子林国舅爷。今日,管家金湘子亲自来,这事非同小可,如不干不但乌纱帽掉了,就连性命也难保住,还是一不做二不休。便说:
  “屈屈小事一桩,何劳金管家大驾光临,只要让皮家兄弟来说一声就行了。请管家回去禀报国舅,下官一定照办。”
  孙浩知府把金湘子送出知府衙门之外,回头吩咐师爷把班头马江、刘海二人找来。二人来到,叩见知府孙浩。孙浩让他二人起来听令:
  “你二人可知道扬州城里小善人李泰么?”
  二人回话:
  “知道,是有求必应的好人。”
  “不,什么好人,据说他犯了国法,勾结反叛,最近又打劫国舅府,抢走国舅第十房太太。我命你二人带领衙役一定把李泰捉到。”
  “是!”
  刘海、马江出来,互相议论一番,李泰怎么是叛逆的罪人了?有疑问也得听令,就点差人衙役二十名,出了衙门,直奔北门而来。二人也知道,李泰文武双全,可是从来没会过,这回可得加点小心。到了李泰家门口,马江举手叩门。老家人李福开门,一看是知府的差役,当时明白了,主人李泰临走时说过怕有这回事,今日果然来了。李福沉着问:
  “差官何事叩门?”
  马江说:
  “你家主人李泰在家么,知府大人请他。
  “唉真是不巧,我家主人不在家。”
  “上哪去了?”
  “访友,没一定地方。”
  “家里还有何人?”
  “只有我们三位家人守门。”
  刘海问: “李泰的妈在家吗?”
  “老太太串亲戚去了。”
  马江、刘海见李泰不在家,没有对手,胆子就大起来,命差役进李泰府上搜查一番。果然不见李泰、李母,命人把老家人李福等三人绑起来,吩咐五人在附近看守李泰家门,有人来不得放过。然后,锁了李泰家大门,把家人李福等三人带回知府衙门。
  马江、刘海二班头回报给知府大人孙浩。孙浩立刻升堂,三班衙役站立两旁好不威风。孙浩手拍惊堂木,命人带李福等三位家人。李福等三人,在三班衙役高喊“威——武——”的堂威声中来到孙浩面前。李福本想不跪,怕吃眼前亏挨打,还是跪了。那两个家人也随着跪下。孙浩按惯例问了姓名、住址,然后问到正题。问李泰上哪去了?老家人李福还是和回答马江的问话一样,访友去了。孙浩又问李泰的妈上哪去了?老家人李福还是回答刘海那样,老太太串亲戚去了。孙浩又追问:
  “上哪个亲戚串门?”
  “主人的亲戚很多,江南江北都去,走时也没告诉我们。”
  孙浩一拍惊堂木:
  “一派胡言,家中主人外出,你们不知去向哪里,这个谁能相信,不给你们厉害尝尝,是不会说的,来人,重打四十大板!”
  执刑衙役过来,把老家人李福按倒在地打了四十大板。把李福打得皮开肉绽。
  “快快招来!”
  可怜李福老家人,六十八岁了,也惨遭毒手,任孙浩怎么动刑逼问,就是不讲,在严刑下当场毙命。孙浩又下令拷打另外两名家丁,他们也是不讲,命衙役押入监牢。
  孙浩又命班头马江、刘海带人在李泰家门前放暗哨守候。

  第十回  李府前好汉丢妻 监狱内牢头害人

  知府大人孙浩命班头马江、刘海在李泰家多放些人,隐蔽捉拿李泰的同伙,或者李泰本人,马江、刘海领令,带二十人在李泰家对面找了一家人家,把那家人赶走,成日成夜在这看守监视来李泰家的人。北关百姓却遭了殃,这帮人今天去找吃的,明天去调戏女人,害得家家关门闭户,买卖门市也不敢开门营业了。这天,马江、刘海二人正在屋里喝酒,一个衙役来报告,在李泰家门口发现两个人。马江、刘海放下酒盅,带领二十名差役跑出来,把李三保和苏鸾蛟围住。这就是在前一节讲的情景。李三保见差役围住他们二人,就问:
  “你们为什么把我们围住?”
  班头马江问:
  “你是什幺人?”
  “我们是远道来的,到这来看望朋友。”
  “是来看望李泰?”
  “正是。”
  “你可知道李泰是反叛?”
  “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是好人。”
  “知府大人有令,凡来找李泰的都要去知府衙门。来人,把这二位远方来客带走!”
  李三保一摆手:
  “慢!李泰是不是反叛与我们何干,我们走!”
  李三保拉苏鸾姣便走。马江一挥手,差役过来动手就抓,李三保抡拳便打。苏鸾姣也与差役打起来。马江、刘海二人一人对一个。苏鸾姣穿着男人靴子,行动不便,难敌刘海;李三保与马江对打,还得偷眼观看苏鸾姣,怕苏鸾姣有危险。两个人边打边走,冲出包围。李三保让苏鸾姣快走,不要管他。苏鸾姣在前跑,李三保掩护。看看苏鸾姣跑远了,钻进一片树林,李三保便把差役引到另一个方向,看看后边没人追了,李三保才缓口气。但又惦记苏鸾蛟。找到天黑也没找到,心似油煎,猜想苏鸾姣是不是被差役捉走了。李三保心中更急了,便乘夜色,使夜行术很快来到和府衙门。穿房越脊,来到知府书房顶上,俯下身倒挂金钩,探头往下一看。见马江、刘海两个班头向知府大人禀报: “那两个人有武艺,非常厉害,没拿住。”知府大人很生气,骂他们是一群废物。又要求马江、刘海三天内务必抓到。李三保一听,苏鸯姣没被抓到心里安稳了一些,急忙翻身,穿房越脊又去找苏鸾姣。在城外树林里转了一夜,也未找到。李三保猜想也许又回黄石岭,便在早晨来到黄石岭,到山上一看,山寨变成一堆废墟,早已被火烧了。李三保当时脑袋嗡地一声发涨,无精打采下到山根,问一个打柴之人。打柴樵夫告诉他,前日有官兵来剿山,把山上那伙人打跑了,寨子被火烧了。李三保一连又找了多日也投找着,没办法,想起李泰师兄与他分手时告诉他去淮安.自已一个人又奔淮安。走了数日,来到淮安城,先在小巷里找到饭馆,找个位子坐了,向堂倌要了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饮。饥渴之叫吃饭非常香甜,正吃着一抬头从外边进来一个人。啊!李三保乐了,连忙站起身叫道:
  “五哥!”
  赖五听见有人叫他,寻着声音一看,也乐得忙过来:
  “啊,是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二人重新坐下,李三保让堂倌加酒加菜。酒过三巡,李三保把杀死王寿发配后,回家在黄石岭巧遇苏子建兄妹,与苏鸾姣结为夫妻,看望师兄李泰,又被差役打散,才又来淮安找李泰。赖五也讲了把李三保爹爹和嫂子迁移到王家村,嘱托了邻居,然后又来淮安探望李泰。李三保急着问:
  “见到我李泰哥哥了么?”
  赖五打了个唉声,说:
  “李泰被拿进淮安监牢。”
  “啊!”李三保一盅酒没到嘴边上,酒盅掉在地上摔个粉碎。饭顾不得吃,酒不顾得喝,追问赖五快告诉他。赖五低声向李三保叙说李泰入监的经过:
  李泰母子来到淮安姨母家姨母非常高兴。老姐俩到在一起话可就多了,说来说去还是说了最近的事,李泰母亲告诉妹妹,外甥李泰做了点帮人的事,倒惹了祸。就把李泰救施家兄妹,花子林怎么陷害人向妹妹说了一遍。李泰姨母也叹口气,骂元朝昏暗,百姓不得安生。又劝慰姐姐,别为这事上火,在这住着,等无事了再回去,姐姐欣然答应。李泰母于住在这里,非止一日。这天,李泰出去在街上一家茶叶店 买茶,没想到冤家路窄,被花子林的管家金湘子看见了。
  金湘子在扬州国舅府花子林门下当管家,为啥到淮安来?原来花子林没得到施姑娘,李泰也走了。花子林不甘心,又差人到各地方去捉拿。金湘子就来淮安找知府说及此事。淮安知府赵桐,是花子林的表兄,当然遵命。也是该然,在大街上李泰被金湘子发现了。啊!这不是李泰么?
  金湘子便躲在暗处盯梢,跟了一阵,来到了一家门口,见李泰进去,关上门。金湘子打听附近的人,知道此户人家姓王,是做买卖的。金湘子问明白了,又来到知府衙门,见到知府赵桐把在淮安街上见到李泰的事说了一遍,并要求知府大人赶快派人去捉拿。知府赵桐不敢怠慢,命人把班头找来,说明差事。班头又召集十人,由金湘子带路来到王家,前后堵住门,班头上前叩门。李泰母子这时候在屋内商量事情,母亲提出过些日子回家去,李泰打算先一个人回扬州探听探听,如果无事再回来接母亲。母子二人正唠着,忽听外面有人叩门,声音非常急促。李泰出外问是谁叩门,门外人回答也快,是我,快开门。李泰一拉门栓,门就被推开了,门外站了不少人,李泰知道出了事,忙问:
  “你们要干什么?”
  金湘子从后面来到李泰面前,冷笑一声:
  “李泰,没想到吧,你躲到天边也逃脱不了国舅的手心。”
  李泰刚要动手,班头领几个人一齐扑上来,把李泰绑 上,然后推的推,揉的搡,押到知府衙门。来到大堂,知府赵桐不问青红皂白,一拍惊堂术,扔下签子,衙役得令,把李泰按倒在地打了四十大板。李泰虽然学过武术,有功夫,也经不住这杀威之刑,只打得屁股青一块,紫一块。知府赵桐让快快招供,李泰咬牙忍痛说: “我没有罪招什么?”
  赵桐让衙役开夹棍,这夹棍乃五行之主,用这种刑法,就是金刚罗汉受刑不过也得开口。这夹棍是三根,下边用铁链子连在一起,上边两根一根栓着一根铁链,中间那根头上有个透窿眼,把铁链从两面穿过去,前边有一人把着夹棍,另一人按住犯人的身子,两边一边一个人拉着铁链子,夹棍上面有刻度是刑号的标准,拉到一定程度,看刻度到什么地方,就是几分刑。差役把李泰两条小腿夹起来,看看知府扔下的签子是四分刑,两个衙役一用劲,李泰哼了一声,浑身大汗豆粒似的往下淌。知府大喊; “快招。”
  李泰只是瞪眼看着这个昏官不吱一声,不一会背过气去。知府命令用凉水浇,哗一声,李泰一激,又苏醒过来。知府让松夹棍,又问:
  “李泰.你招还是不招?”
  李泰满腔是火是怒:
  “我李泰没做过丧天害理之事,没有什么招的! ”
  “你抢国舅的十房太太,又勾结反叛……”
  “是花子林贪色抢人,我是路见不平找花子林这个畜生评理!他反尔诬陷于我。”
  知府赵桐还要往下审问,花子林的大管家金湘子过来,把嘴附在知府赵桐的左耳朵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知府赵桐点点头,然后一拍惊堂木: “把李泰押入监牢,明日再审。”
  衙役把李泰押进牢房。李泰浑身是伤,躺在草铺上。常言说,人犯王法不由己,李泰失去了自由,满身是武艺也使不上了。他想起母亲,姨娘,不由地一阵难过,止不住流下泪水。又想起施天图、施碧云兄妹,李三保师弟、朱氏三兄弟、赖五哥哥,你们都在哪儿?你们可知道我已经被捉,押在淮安大牢里了吗?可恨花子林贼子,欺人太甚了,我若是不死,看我以后非找你们算帐不可!李泰恨天怨地有冤无处诉,想了一阵,昏昏拭沉地带着满身伤痕昏睡过去。天黑下来,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月光透过窗户照进牢房,也照在李泰的身上。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岁大的牢头一只手里端个盘子一只手里端油灯走进来。盘子里有两个碟,一碟熟猪肉,一碟炒鸡蛋,一壶酒,一只酒杯,一双筷子。牢头把盘子放在床头,用手拍拍李泰,李泰不知,又拍了多时,李泰醒过来。李泰见是牢头,便问:
  “老伯,我坐牢又麻烦了你。”
  “那里的话,听说你是扬州有名的贤士,如今吃这样的冤枉官司,真是不公平。”
  李泰听了,不免又是唉声叹气,流泪,愤恨。牢头又说:
  “公子,不要难过,来世报仇也不算晚,来吧,这是牢房的规矩,今晚轮到你了,你好好地吃喝一顿……”
  李泰听牢头这么一说,又看看盘中摆的酒菜,心中立刻明白。他听说过,在牢里的犯人要是吃好的喝好的,就该杀头了。看来,牢头端来这些东西,是要结果了我呀!他又恨起金湘子来,姓金的,你是要把我置于死地而后快呀,真是狠毒。李泰对牢头说:
  “你给我送的是进命饭吧?”
  “李公子,你是一位正直的人,可体惹得起官府么?尤其是当朝的权贵花登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个屁就能把人崩死,谁敢碰他。淮安知府是花子林的表兄,他能秉公执法么?告诉你吧,这是金管家的主意,他不让等到明天,今晚就把你结果了。因此,我给你备了阳间的饭菜,吃吧,人活百岁,当不了一死。”
  李泰半晌无言,牙齿咬得咯嘣嘣响,他满腔愤恨.恨朝廷无道,奸臣横行,百姓受苦。他又落泪伤心的是,没有对母亲尽到孝悌。他又悔自己空学一身武艺没有用上,就这么轻易地遭人暗算。又一想,这牢头是个直爽的人,我死了,母亲还不知道,就求牢头给送个信。牢头满口应承,一定办到。李泰又问:
  “老伯,我也想知道,他们打发我这么快,是不是得给你好处啊?”
  牢头点点头:
  “不错,给了我二百两银子。不过你放心,不能让你受罪。你还是把酒菜吃了。”
  “李泰我吃了也是白扔,还是给你留下吃吧,也留个念想。”
  牢头见李泰不吃,苦笑了一下,把酒菜拿下去。不一会回来,就把李泰拉到好汉床。这个床的木头沿上有个槽,人躺下头一枕,脖子正好卡住,然后扣一块半圆的盖,两头有透眼,用穿钉一穿,想动也不能了。李泰躺好就被牢头扣住了,又把两只手往两边的铁环里一绑,再把两条腿往床的下头铁环一扣,把腰用绳子一捆,李泰就同被钉上一样,一点也动弹不得。牢头拿过来一个陶盆,里而盛的是小米饭煮的米汤,有一把刷子和十几张毛头纸。
  李泰看牢头拿这几件东西,心想这又是干什么呢?把我绑到床上,是怕我绝食,喂我吧?牢头把刷子往米汤盆里一蘸,把浆糊似的米汤刷在李泰的脸上,李泰这才明白牢头不是喂他,是耍用米汤粘窗户纸把他糊死。李泰怎么用力,胳膊腿都绑着也无济于事。他喊,一两张纸盖到脸上还可以喊,可是几张之后就不行了。第一张还透点气,第二张、第三张,就透不了啦,李泰憋的满身是汗。这是牢中害人的一种刑法,一连糊上十几张毛头纸,用不多长时间人就死了。法医验尸也验不出来。就是这种方法不知知府赵桐用了多少回,害死多少人命!
  就在牢头继续往李泰脸上糊纸时,猛听牢门咔嚓一声开了,一股风吹进来,灯火更加摇曳,一条黑影闪进来,身穿夜行衣,全副短打扮,干净俐落。上去一把揭去李泰脸上的毛头纸,反手揪住牢头的前胸:
  “老家伙,你好狠毒呀!你竟敢这样图财害命!”
  牢头吓懵了,急忙跪下叩头求饶: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这也是不得不这么干,我不干他们会杀了我的。”
  这工夫,李泰才哼了一声,缓过气来。来人松开牢头,又扑向李泰。这个来人不是别人,是赖五,他怎么知道李泰在这呢?自从赖五在浮梁县与李三保分手,又安置好李三保的父亲和嫂嫂到王家村,伯知县还去捉人.又夜入县衙找到王知县对他说:你儿子被杀是罪有应得,你已经抓了李三保,如果再加害李家让我知道就宰了你。王知县叩头说不敢。赖五又同到李三保父亲那里安慰一番,然后去淮安寻找李泰。他来到淮安先找个小店住下,然后出来寻找。这天他又出来沿街走走看看,又问做买卖的王家。真是凑巧,见街上行人都往一个方向看,他也凑过去,正好看见李泰被衙役五花大绑捆走了。他看看这家,猜想是李泰姨家了。他回到小店想次日营救,一想不对,不能等,就连夜来到淮安县衙门,在牢房窗外听了一阵,全明白了,便一使劲撞开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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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  三侠士巧遇街头 二英雄夜探监牢

  赖五撕去李泰脸上毛头纸,一气之下抓住牢头前胸的衣服,真想一刀结果了他。一看李泰长喘一口气,缓醒过来,又扑向李泰。
  “李泰兄弟,我来了!”
  “五哥,你救兄弟一命!”
  李泰睁开双眼看着赖五。赖五又转向牢头: “你向我求饶。为什么李泰求你,你不肯放过。我今晚饶不了你。快给李泰解开!”
  牢头不敢怠慢.解开绑捆李泰胳膊腿的绳索,腰间绳子,脖子上的扣枷。赖五扶李泰坐起来,一看李泰身上被打被枷的伤,又来火了,亮出尖刀对准牢头。李泰忙摆手制止:
  “五哥,不干他的事,饶了他吧。”
  赖五知道李泰是屈自容人的人,把刀收起入鞘:
  “好,先饶你不死!”
  赖五想救李泰出牢,可李泰被折磨成这样,出去也不好养伤,花子林在那等着寻衅找李泰,还不如在这里,将计就计把这个牢头看住,让他侍奉李泰。就对牢头说:
  “看在我兄弟的面子上,饶你不死。明天知府赵桐来问你,你怎么说?”
  牢头一时也说不上来,被问得张口结舌。赖五心计多,立刻告诉他,明早,不,今晚连夜,在好汉床上放着穿李泰衣服的假人,必须用毛头纸把这个假人的脸也糊上。牢头一听此计可以,只是假人用啥顶呀?赖五说用草楦。牢头立刻去做假人,不一会做完了,赖五一看,穿着李泰衣服蒙着毛头纸的假人,躺在床上,很象。赖五又说:
  “牢头老伯,救人比杀人积德,你想积德还是作恶?”
  “积德!积德!”
  “好,那你从现在起就积。我这个弟弟现在伤这样,走不了,由你侍奉他养好伤再走。”
  牢头一听,有些为难:
  “你们还是走吧,我保证不讲。”
  “往哪走?你如果不干也可以,我这就宰了你!” 牢头又忙申辩:
  “不是,我是说李公子没处呆,怕被知府发现。”
  “这好办,住在你住的屋于里。”
  牢头一听,没话可说了,连连点头。二人把李泰抬到牢头住室的里面一张床上。赖五拿床单做个帘子挂上。又问牢头:
  “这街上可有医生?”
  牢头回答:
  “有个善书堂王先生,人称王半仙,能治这个病。”
  “噢!这样,明天由你去请,药费由我拿。李泰吃的饭钱我也拿,只要你照看好李泰,给他治好病养好伤,不走漏风声,你的命就在。不然,别说我不客气我随时来这里看看。”
  赖五又嘱咐李泰好好养伤,不要若急上火。一切安置好了,赖五出了屋,牢头送到门外,向赖五保证,赖五才一纵身上了墙,一闪身,身影消失在月色哩。牢头看见,吓得一抽冷气,哎呀我的妈呀!这个人这么大能耐,这李泰也准是这样的人,我要侍奉好他,不然小命能保住吗。

  第二天,早起,知府赵桐打发班头领两个衙役来牢头这里,问昨晚办了没有?牢头不吱声,打开牢门让班头看。班头领两个衙役一看,床上绑着一个人,脸上糊着毛头纸。就对牢头说:
  “席人抬到乱坟岗子去埋了!”
  班头回禀知府赵桐,李泰于昨夜按大人的吩咐已处死。知府赵桐火了:
  “什么处死的,不是他妈的自己死的吗!”
  班头感到莫名其妙,这是你下的令,怎么说是自己死的?知府赵桐一拍堂木把他们赶下去,他这是告诉手下的人,不许把真情走漏了,班头和那两个差役还不明白。
  牢头见班头走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就一心一意地侍奉李泰,请郎中王半仙给李泰治病。赖五每隔三五日到夜里去衙门看望李泰。一晃过去二十多天,李泰与牢头的情感也建立起来,身上的伤没有溃烂的地方,全结了痂。这天,赖五夜里从衙门出来,回店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快晌午,就来到饭馆吃饭,一进去正好遇上李三保。赖五和李三保酒足饭饱之后,束到赖五住的店房,赖五继续讲李泰怎么险些被害,又怎么养伤,李三保听着听着,火就在心中升起,站起身来要去杀知府赵桐。赖五拦住他:
  “兄弟,别急,一来官府势力大;二来咱俩人太单薄;第三更重要的是李泰病重,伤还未太好俐落,我看先把李泰病治好了咱再救他出狱,到那时候结果狗官也不晚。”
  经赖五这么一说,李三保低头不语,沉思一会儿,抬头对赖五说:
  “还是五哥想的宽,兄弟听你的。”
  “听为兄的可以,走,咱二人出去一趟。”
  赖五领李三保出了店房,穿街过巷,来到淮安县东北角,一个挂药铺幌子卖药义看病的王半仙家。门上悬挂“善书堂”牌匾,叩门之后,二人在门外等候,不一会门开了,是一位学徒开了门。赖五问王先生可在,学徒说在。赖五领李三保就进去了。来到柜房,满屋子一股药味。学徒进到里屋,不一会儿,王半仙从后屋出来。李三保见王半仙有五十多岁,头戴一顶蓝缎逍遥帽,身穿紫色袍子.白面书生气质,额下有一绺胡须。
  王半仙一见赖五,两眼立刻更加神气,陪着笑说:
  “赖公子驾到,请后屋一叙。”
  牢头来请王半仙给李泰看病,有时在街上就遇上赖五,因此两个人也就认识了。来到后屋,分宾主坐下之后,王半仙的老伴端上茶来。赖五把亭三保介绍给王半仙:
  “王先生,这位是李泰的弟弟李三保。”
  王半仙站起来拱手说:
  “噢!李公子,失迎,失迎。”
  李三保也拱手说:
  “有劳先生,给我哥哥看病。”
  王半仙讲了李泰受刑挨打、挨枷的伤势,加上牢房潮湿阴冷,病势很重。不过经过这二十多天治疗,伤势渐好,溃烂地方没了,都结了痂,长了新肉。继续吃药,发汗去火,再有二十天能全恢复。赖五,李三保听了心里很高兴。赖五说:
  “王先生,我们就是来问李泰的病情的!”
  王半仙说:
  “二位放心,医生以治病救人为本,敝人一定尽心尽力。”
  赖五和李三保再三感谢,临走又扔下十两银子做为谢礼。王半仙百般不收,直到赖五认起真来有点发火了,王半仙才留下。赖五、李三保二人从王半仙家出来,正沿街往店房走,忽然从左边的胡同里出来一个人,来到跟前,这人低头从身边走过去,李三保看这个人好面熟,一时不认识。对赖五说这个人好面熟又记不起来,赖五让三保喊住他,看看是谁?李三保跑过去,拍了那人肩膀,那人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啊,施天图!施天图也认出来是李三保。这时赖五也跑过来。三个人见面,六只手握在一起,互相问好又急着知道对方近来如何?赖五说街上不是说话之处,三人一起来到店房。李三保、赖五忙问施天图,施天图就对他俩讲了这些日子的情况。
  施天图和妹妹施碧云兄妹二人,葬了父亲又回一趟老家,住在东院李老伯家,把投亲不遇,父亲病故,妹妹被诓,幸亏朋友李泰、李三保搭救说了一遍。李老伯一边听一边点头,骂这个世道太不公平。施天图兄妹也对花家奸臣恨之痛骂,住了几天,施天图与妹妹商议,长住此处也不行,还要去找李泰。妹妹施碧云也同意。施天图、施碧云辞别李老伯去找李泰。二人来到扬州,远远见李泰家大门紧闭,对面有许多可疑的人,兄妹俩投敢上前,转个弯,询问街坊邻里老年人,才知李泰去淮安城里投亲,三位家人也被抓走。施天图兄妹没见若李泰,又连夜奔淮安城。这一天,二人来到一座山下,刚坐在一棵大松树下歇息,忽听山中一声锣响,忽啦啦有三十多人来到跟前。兄妹一看是山贼,心中都紧张起来。只见为首的有三个人,脸色微黑,环眼,高颧骨,高鼻梁,薄嘴唇,除了胖瘦不同,基本一个模样。手中一口单刀,身上的青衣有的坏了。其中一个年岁大些的也不过二十六七岁,冲着施天图说:
  “过往客官,我们是穷得无路,才拉杆子。既然来到这里,请留下银钱帮帮这些穷弟兄!”
  施天图知道这是山上寨主,便站起来,抱拳躬身说道:
  “出门靠朋友,既然遇上了,都是有缘。在下施天图兄妹是无家可归之人,恳求寨主高抬贵手j”
  为首的向前迈了一步,又问:
  “怎么,你姓施,叫施天图?”
  “不错,我就是施天图。”
  “你可认识外号叫小善人的李泰?”
  “李泰是我的朋友,家住扬州城内北门里。大王,你也认识他?”
  “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汉自家人。二位弟弟,这是李泰的朋友。”
  为首的乐了,又招呼两个弟弟过来。两个弟弟过来之后,为首的一抱拳说:
  “我乃兄弟三人,姓朱,人称朱氏三杰。在扬州城外开个茶馆,和李泰交情甚密。李泰那一次为救一位姑娘去找花子林评理,先到我们那里,我兄弟三人出门访友没见着面。我们回来,李公子遭到不幸,不知哪里去了。后来到月金观打听静修长老,才知你们兄妹之事。花子林是个花花太岁,无恶不做,听说我兄弟三人与李泰是好友,他带人到我们茶馆寻衅,被我弟兄三人狠狠打了顿。我弟兄三人在那呆不下去,才离开扬州,来青云山这里暂时占山为王,待机访友,特别要访着李泰,好聚义报仇。”
  施天图听了,甚是高兴,原来巧遇了李泰的好友,忙招呼妹妹施碧云过来相见。施天图对朱家三兄弟介绍了妹妹施碧云。朱家弟兄也自我介绍了老大朱龙、老二朱虎、老三朱豹。
  朱家弟兄把施天图、施碧云请到山寨。大摆宴席,庆贺好友相逢。几个人又是心同志合,结拜为兄弟。寨卒有百余人,也前来贺喜。住了几日,施天图提意去淮安找李泰。朱家弟兄也非常同意,可是不能去那么多人,朱龙提出让施天图一个人先去打听。施天图下了青云山,来淮安城内找李泰。也是该着,正愁无处寻找,却偏偏遇上了赖五、李三保。
  听施天图讲完,赖五说:
  “这回,你还有了安心之地。”
  施天图说: “可我的心没存那里,我一心想李泰,你们知道他在哪儿?”
  李三保说: “天图,你别急,让赖五哥哥告诉你。”
  赖五就慢慢地告诉了施天图。施天图一听救自己的恩人遭到这么大的不幸,险些丧命,禁不住哭了起来。赖五和李三保又劝他,哭没有用,还是等李泰养好伤,救他出去。施天图心情平静一些。李三保向施天图讲了这些日子的情况,讲了与苏鸾姣结为夫妻,因下山去看李泰,被打散,如今不知苏鸾姣下落,来淮安才巧遇赖五哥哥。李三保备了酒菜,兄弟三人喝酒,一夜歇息不提。
  次日,施天图一再向赖五、李三保要求,去看李泰。赖五想了一会儿说:
  “今天晚上叫三保领你去牢狱,我再去王半仙家,请他再开些好药。”
  时间如流水,不知不觉天黑了,李三保带领施天图按照赖五告诉他的道路,不一会儿,来到县衙牢狱。二人轻身从墙上下到院内,老牢头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忙问:
  “什么人?”
  “老人家,我们是赖五派来的,来看李公子!”
  老牢头看看这两个人都穿的短打扮,不知干啥的,不敢告诉李泰在这里,只说是没有此人。三个人正在说话,李泰从屋里出来了,惊讶地说:
  “是三保,天图来了!”
  “李兄!”
  李三保、施天图忙过去握住李泰的手,问这问那。老牢头一看认识,点点头表示歉意,退到一旁烧茶去了。
  李三保、施天图、李泰在满天星斗之夜,牢狱之中独特的会面,三个人的心情很是激动,彼此唠着近日遭遇,特别谈论李泰身上的伤势。李泰告诉他俩已经基本痊愈。正说着,忽听门外有人紧急叩门。李泰心说,夜里来敲牢狱太门,准没好事。忙悄声说:
  “二位兄弟快去墙根暗处躲躲。”
  李泰、李三保、施天图刚到墙根暗处。老牢头把门开开,进来的是十名差役,为首的两名提着灯笼,后边跟着淮安城守备何义。他们不奔牢房,直奔老牢头的住宅。到屋里察看,是两人床铺。问: “那个人是谁?上哪去了?”
  老牢头说: “我自己一个人,没有别人。。
  守备说: “胡说,你一个人,这里怎么还有吃饭碗、筷子?还有药壶,有药单?”
  说着,把药单装在怀里。转身出了屋子,见墙角有三个黑影,立刻断定是人,大声喊道:
  “那里有人!”
  领着众差役冲过来。李三保、施天图让李泰在一旁呆着,两个人一齐同守备何义和众差役杀起来。
  这一打起来,两只灯笼也灭了,夜黑天,天上的星星也不顶用,只能从身影轮廓分别谁是一伙的,谁是对方。但是,人和人在厮杀,是动的,有时又看不真切。老牢头被一个差役一刀砍死了。几十差役围杀李三保,被李三保一阵厮打,倒了三个。李三保又奔守备何义杀来,守备何义急忙相迎,三四个回合,差役一窝蜂杀向李泰。李三保、施天图忙保护李泰。杀了一阵,何义又上来厮杀,黑暗中施天图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被差役活捉,李泰、李三保被差役分开。何义追杀李三保不放,李三保一跃上墙,何义追到了,也正要上墙,被李三保用刀刺中左胸。李三保乘机逃出来。李泰因身体刚好,还不能战斗,也被捉住。
  为什么在李三保、施天图来探牢时,守备何义带领差役前来牢狱呢?原来是花于林的管家金湘子又打发人来问知府赵桐,对李泰的事办没办?知府说早已办完了,来人按金湘子吩咐,如果死了,埋在哪里,看看是不是真的。知府赵桐问班头,班头说埋乱坟岗子了。来人去看没有,又回来找知府,知府犯了合计,派两个差人,暗地一查,发现老牢头常常去王半仙的药铺,不是接王半仙去监狱,就是买药。这里一定有鬼。有一天夜里派人偷听,不光牢头一人,还有两个人说话。知府赵桐为一网打尽,就周密地想了个捉拿计划,先派人暗中放哨,一旦监牢有情况立即报告。正好今夜遇上了,知府接到报告,立即派守备何义领人来捉拿。经过一阵厮杀,捉了施天图、李泰,打入监牢,又派了新牢头看守。不过守备何义左胸挨了一刀,刺着肺子,呼吸困难,伤势很重。知府赵桐到家里看他,何义张口喘着粗气,从腰拿出一片纸来,递给知府赵桐。知府赵桐还不知昨回事儿,是拿它抓药吧?问何义,何义晃晃头,无力地告诉赵桐:
  “把王半仙也抓起来,说不定从王半仙口里还能找到李泰的同伙。”
  何义守备断断续续说完,头一歪咽了气。他留下的话柄,可把王半仙坑了,知府赵桐下令,班头带衙役去捉王半仙。

  第十二回  过大堂郎中雄辩 走药铺义士解疑

  淮安知府赵桐亲自看守备何义死去,临死前又对他说了一番话,这不能不使知府赵桐往心里去。他一夜未曾合眼,有心不了了之,又害怕花子林国舅问罪下来,轻者丢了乌纱帽,重者活不成。有心办到底,可这伙人都是天下的豪杰,须要多加小心。想来想去,还是得办下去,先实现何义的遗言,顺蔓摸瓜,如摸到,一网打尽,说不定花国舅重赏高升。摸不着,连王半仙一齐上报问斩。
  主意已定,知府赵桐忙在清晨把班头找来,下令给班头,带十名衙役,速去王半仙家捉拿王半仙。班头不敢怠慢,立即带领十名衙役来到善书堂中药铺。班头伸手敲门,学徒从里边拉开门栓,打开两扇门,不由地吓了一跳。县衙官差来叫门,吓得战兢兢地问:
  “官爷何事叫门?”
  “你家郎中在家?”
  “在,在。”
  班头领十名衙役进了中药铺,学徒早在前边去禀报。王半仙从后宅来到前庭,见是县衙差官来了,忙拱手打躬说:
  “不知官爷到此,有失远迎。”
  “你就是王半仙?”
  “那是人们给小人起的浑号,其实小人医术一般。”
  “跟我们走一趟,知府老爷请你看病。”
  王半仙一看来这么多人,心中明白,这是说反话,让人听着好听。王半仙对徒弟说:
  “告诉你师母,就说县衙里知府老爷请我去看病,让她不必着急上火,你在家好好经管药品。”
  王半仙嘱咐完了,背了药兜子,跟班头来到县衙。班头直接把王半仙带到大堂门外,先进去禀报知府赵桐。知府赵桐立刻升堂。堂鼓咚咚咚响了三声之后:
  “带王半仙!”
  从大堂传下来,王半仙心说,这他妈的是请我看病么,是受审来了。真是不出我心中所料,是给李泰治伤事走漏了风声,如要照实讲了,坑害了李泰、赖五那些好汉英雄,我自己也得不了好。如果不这么实说,也不能得好,但能保证不害李泰这些好人。想到这里,主意已定,我王半仙豁出去了。
  王半仙由衙役押着走进大堂,只见两边站着衙役,喊着堂威,知府赵桐坐在公案后面太师椅子上,旁边还站着师爷。公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和黄布包着的大印。王半仙来到公案前屈膝而跪。
  赵桐问: “你叫什么名字?”
  “王天民。”
  “王半仙是何人?”
  “那是我的外号,是患病之人给我起的。”
  “你是行医的郎中?”
  “既行医又开中药铺。大人今日打发差官去我家,说大人有病请我来瞧瞧,不知大人得的啥病,我把药兜子背来了,有治跑肚拉稀的药、有治脑袋屁股疼的药、有治心肺不良的药……”
  知府赵桐一拍惊堂木:
  “住口,谁请你来治病。你可知罪?”
  王半仙说:
  “凡是找我治病的人,吃了我的药,都好了,没死过人,我无罪可知。”
  “你还敢狡辩.我问你,你给犯人李泰治过病吧?”
  “是,我治过,他是受老爷你的刑被打被挟,伤势不轻,是我给他治好的。”
  “是谁让你给他治病?有什么人找你给李泰看病?”
  王半仙心里说,这是让我往外交待人,除了李泰还有准?这么说李泰看病一事败露了。如果说出去,就是还有赖五、李三保。他们都是好人,不能说出去,还是按进大堂前想的那么讲。就对知府赵桐说:
  “大人问是谁让我给李泰看病,我记得是看狱牢头找我,他说是大人吩咐他去的,说是李泰是大人的亲戚,过堂前没见过面,过堂用刑之后,从扬州来人一说,大人才知错了,忙下令请郎中治疗。我一听是大人打发人找我给大人亲戚治病,就用了好药。哪曾想大人把我这好心当成驴肝肺,还问我知罪不?大人!百姓们说你是从好人堆里挑出来的大人,我可真冤枉呀!”
  在大堂两边衙役和在知府旁边的师爷听王半仙一说,各个面面相觑。心里说,知府大人怎么恩将仇报?王半仙好心好意给你亲戚看病,你还这样对待人家,真是个小人。知府赵桐也被王半仙这一堆答词吓懵了。心里说,我当知府多年,从来审问案子,有理无理的都害怕,都是按我意志办,谁管人间有冤无冤。今日审这个郎中,满以为老老实实低头认罪,交待出一伙反叛贼子,我也好到花国舅那里请功领赏高升。哪知太出人意料之外,反把自己牵进去了,这个王半仙说李泰是我的亲戚,是我请他给李泰看病的。这一招,做梦也没想到,真够厉害的。大堂上三班衙役都昕到了,我可怎么说清楚?我说不是那么回事,王半仙说是那么回事,谁给证实,第三者老牢头已经死了。
  知府赵桐张口结舌,头上的汗也出来了,心里发慌,一时不知如何审问下去。王半仙又连连高喊冤枉!
  正在知府赵桐不知如何是好,审不下去的时候,旁边的师爷过来俯首贴耳嘀咕几句。知府赵桐如同吃了鸦片烟,又来了精神,一拍惊堂木:
  “本官已听完犯人王半仙刚才一派胡言乱语,语无伦次,想必是干系重大,吓得一时神经错乱。现将王半仙押入监牢,待本官查访索证之后再审。退堂。”
  王半仙心里明白,知府害怕了,往下审不了啦?他心中
  暗暗庆贺大堂上的胜利,口里却喊:
  “冤枉!冤枉!”
  王半仙被押到监牢,狱卒把王半仙推入牢门,又把门锁上。黑暗中,王半仙刚从外面来到里面,两只眼腈什么也看不见,可原先在里边的两个人却看清了他。施天图不认识王半仙,李泰认识王半仙,忙上前扶他坐下来,说:
  “王兄,你怎么也来到这里?’
  王半仙听声音好熟,仔细辨认,吃惊地问:
  “李公子,你不是在老牢头那屋住着养伤么?怎么又来到这里?”
  李泰就把昨夜之事说了一遍,又把施天图介绍给他。
  王半仙点点头说:
  “果然被我猜中了。”
  又把今日被捉到县衙门,在大堂上他是怎么回答的当李泰、施天图叙说一遍。李泰、施天图二人听了,握着王半仙的手,高兴地称赞着:
  “王兄不但治病医术高超,有手到病除之神术。打官司过大堂还有雄辩之才,令兄弟佩服。不过,把你关押在这里,你受苦了。”
  李泰低头神伤,心情沉重地说:
  “这都全怪我了,是我李泰连累了哥哥。”
  王半仙忙说:
  “李公子你把话说远了,你为了救施家兄妹,才得罪了花花太岁,险些被害。是你仗义疏财,为救朋友的恩德感动了我,我才有胆有理在大堂说出了那套嗑,吓得知府大人不知如何是好,才退堂把我押到这里。也是有缘,我们叉见面丁。一
  施天图更是感动:
  “王兄,你是一位正直的人,请受兄弟一拜!”
  王半仙拦住,急忙说:
  “嗨!咱们都是共患难的朋友,这可使不得!”
  施天图被王半仙拦住了。李泰在一旁想了一会,说:
  “知府赵桐受主子之命,不会饶了我们。李三保和赖五在外边一定很着急。”
  施天图着急地说: “赖五哥哥和李三保再来这里该多好,我们五人一起跟赵桐拼了。”
  李泰分析说: “这里的老牢头被杀死,他可是个好人。现在的牢头谁知道怎么样,是善是恶?这里是戒备森严,赖五、李三保不来为好,免得落入虎口,他俩会另想办法的。”
  赖五、李三保真地动了脑筋,可是先产生了怀疑。那天夜里,李三保一个人回到店房,赖五当时从李三保急忙忙回去,跺脚捶胸,丧气懊悔的表情,猜中了八九,一问,果然。李三保向赖五叙说一遍,并且掉了泪。赖五听了,也很后悔,早知有这事发生,不如早把李泰接出来就好了。又分析怎么走漏了风声?其实他二人怎么也猜不到花子林的管家金湘子又派人前来核实,才促使知府赵桐发现了李泰没死在牢中养伤。就是那天李三保、施天图不去看望李泰,李泰也会被捉重新入牢,只不过是施天图不能被捉住而已。
  计谋多的赖五眨巴几下眼睛,提出善书堂王半仙来,是不是他吃里扒外了,向官府告了密,才走漏了风声?李三保听了,眼睛一亮,可也是。二人一合计,到王半仙家去看看。两人心急,立刻就走,来到王半仙家叩门,徒弟开门,一看是赖五,后边还跟着一个人。
  徒弟忙说: “赖五哥,出事了?”
  赖五一听,忙问:“出了什么事儿?”
  徒弟哭了: “我师父被县衙差官抓走了。”
  “什么时候?”
  “今天一早,来十几个人,说是知府大人请他去看病,看病还带那么多人来请?天过午了,还没回来。”
  赖五问: “你师母知道么?”
  “知道,可她半信半疑,以为师父去给人看病。”
  赖五看看李三保,说: “看来王半仙不是那种人。”
  二人就来到王半仙的后宅,见王半仙的妻子陈氏。
  王半仙的老伴年龄和王半仙差不多,都是五十多岁,论身体,男瘦女胖。此刻,她面朝墙在床上躺着,看上去是在床上休息,可是心里却似油煎。今早上老头子被衙门找去看病,天到傍晚了还投回来.什么麻烦病费这么大工夫,又往深一步想,这一个来月,老先生没少去监牢狱,说是给一个叫李泰的犯人治病,莫不是这病治的犯了禁?官家来找他?徒弟说早上来十多个差役。陈氏越想越怕,心里也就慌起来,火烧火燎,怕是出了事。老两口没儿没女,只收个学徒,这要是老先生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可怎么办?陈氏正面壁不安地想着,听学徒在门外喊师母,忙爬起来开门。
  学徒说: “有两位客人要见你。”
  “请他们进来。”
  赖五、李三保进去,对王半仙老伴施礼之后,陈氏请二人坐下。赖五说;“夫人,以前我来是在前屋买药,只和王先生交往,没到后宅来,所以不认识。你可知道王先生去哪里?”
  “听学徒说叫衙门接去说是看病。”
  学徒说: “是的,在今早上,有个班头领着十个衙役。”
  赖五一听就明白了,他看看李三保,证明自己的判断。又对陈氏说:
  “近一个月他都给谁看病?”
  陈氏略加思索之后说: “他给一个犯人治病时候多,说过那个犯人伤很重,是被人陷害的,那犯人没罪,是位好人。”
  李三保说: “我们俩是那位犯人的朋友,是特地来看王先生……”
  陈氏说: “他不在家,到现在还没回来。”
  “恐怕是近日不能回来了。”赖五告诉陈氏。
  “为什么回不来?”陈氏听赖五说完后急着问,她想证明自己在床上想的对不对。
  赖五把花登云、花子林狼狈为奸,残害百姓,李泰救人被陷害之事简单地对陈氏讲了一遍。李三保又把昨夜在监牢里一场厮杀也对陈氏讲了一遍。
  陈氏听了,很受感动,觉得李泰真是老头子所讲的好人。因为给李泰看病,受了牵连,禁不住泪水从眼里流出来。
  “从打徒弟告诉以后我就想,这回去治病怎么来这么多人请,怕不是看病。你二人这么一说,我更信了。”
  赖五安慰说: “夫人不要难过,是为了我那位兄弟吃了官司,我们一定会救他出狱的。”
  学徒听说师父吃了官司,也急得哭了: “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呀,呜呜!”
  李三保拍着学徒的肩膀问: “你十儿岁了?”
  “十六岁。”
  “十六岁,大小伙子了还哭鼻子,从今天起要留点神,照顾好你的师母。”
  学徒被说得不好意思低下头,用左脚搓着地,又抬头看看陈氏。
  陈氏打了个唉声: “唉!真是人有旦夕祸福,为人看病的郎中也吃官司,这叫什么世道啊?”又对学徒说:“孩子,从现在起药房不卖药了,有来接郎中治病的好言谢答,就说你师傅出远门采购草药一时回不来。”
  小学徒连连点头说: “徒儿记住了。”
  赖五义嘱咐小学徒一番,又劝陈氏别上火,好好保重身体,以后还来看望。便同李三保辞别了陈氏,出了善书堂。
  回到店房,赖五和李三保商议办法要救李泰、施天图和王半仙。

  第十三回  牢中酒入腹动情 鬼门关死里逃生

  赖五、李三保对王半仙的怀疑解除,又苦苦想救李泰、施天图、王半仙的办法。淮安县知府赵桐也写好了上报的公文,报请泰州总兵,杀掉聚众谋反朝廷的李泰等人,又给守备何义请功,追谥为英烈。公文回批很快,明日午时问斩。赵桐这人很狡猾,命班头把李泰、施天图、王半仙从牢里提出来,押到县衙大堂东侧一间房子里,免得出差。按惯例,到了夜晚,牢头准备了洒菜端到了牢房。施天图、王半仙开始不太明白,这牢头今晚怎么给拿好吃的?是不是过几天就给一次好的吃?李泰明白,因为一个多月以前,他要被处死那天晚上老牢头给他拿过洒菜让他吃。今晚又端来,他立刻明白了,这对他来说是要死第二次。
  李泰问:“牢头,这么说今晚是吃阳间最后一顿饭了?”
  牢头很吃惊,以往他见过,当犯人知道这顿饭是要问斩的饭时,吓得不吃了。不是哭就是喊。而这位李公子却不然,和平常一样,还敢问,看来人是不一样,有人听说死,失魂落魄,有的人听说死,视死如归 牢头放下酒菜说: “李公子,你不害怕?”
  “怕什么!”李泰说,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施天图问: “李泰兄弟,你方才说的是什么饭?”
  还是年岁大的王半仙经的多听的多,他不问也懂了,他告诉施天图:
  “这是监牢里的规矩,在处斩犯人之前,对犯人行点好,给一顿香滋辣昧的好饭菜,让人死之前最后尝尝人间烟火。”
  施天图吃了一惊,大喊大叫: “这不行!我施天图的仇还没报,花家贼子还任意横行,这口气我还没出,我不能死!”
  李泰也很不平静,他拉施天图坐下,然后说: “天图哥哥我也是这么想,只是太晚了。”
  “是啊,早知如此,不如早跟他们拼了。李泰兄弟,你因为救我们兄妹,才连累了你和伯母,我还未报答你的恩情,就……唉!”施天图说不下去了。
  李泰也打个唉声,接下去说: “你说因为我救你才遭了大祸。我也说,是因为王老先生给我治病才受连累,也遭杀身之祸。这究竟为什么?这怪谁?”
  施天图和王半仙听这句问话,互相看了看,没回答。李泰自答地说:
  “怪谁?怪官府衙门,怪当今朝廷。”
  王半仙接上说: “好人受欺,坏人得宠,咱们没赶上好世道。”
  牢头催促说: “唉!酒菜都凉了,三位快喝快吃吧。”
  王半仙笑笑说: “我看,还是喝了吃了,吃了是个饱死鬼,不吃是饿死鬼,不吃白不吃!”
  说完,拿起酒壶斟酒。三杯酒倒满,端起一杯递到李泰面前,说:“这一个多月给李公子治病,也治了我的糊涂病,是李公子的人格使我知道了好人坏人。我王半仙也不枉来世间,和李公子不求同生,愿求同死。”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李泰是位刚强的汉子,花子林这么害他,他没掉过泪,只是在想起老母亲时没尽到儿子的孝道落过泪,见王半仙说了这番话,又想到王半仙因给他治病,无辜入狱,明天也要被斩,不免阵酸楚,两眼流下泪来。
  “老先生为我治病尽到郎中之责,我感激不尽,又因我受累入狱,把生死置之度外,更是令人可敬,李泰至死不忘。是这个昏黑的世道把我们逼到一起,今生没实现心愿,是苍天不睁眼,但图来世。”一举洒杯也干了。
  施天图手擎酒杯,眼泪也流下来了,想起自己家破人亡,遭遇流离之苦,又遇上这么多象李泰这样的正气刚直的好人,就说: “你们两人,都是为了别人而遭难,心怀都这这么坦荡,是刚毅的硬汉子。是你们给了我更大的力量,我不想这样去死,我要和那些贪官污吏拼杀,死在报仇雪恨的杀场上。”一连喝了三杯,把酒杯摔个粉碎,“给我一把刀,我要杀净贪官污吏;给我一把火,我要烧光这个世道!”
  施天图有些醉了,李泰扶住他,让他坐下。王半仙打个唉声: “这年头,好人坐牢,坏人逍遥。”
  三个人一夜没睡,天大亮,就听外边人声吵吵嚷嚷,牢头打开牢门,刽子手来牢狱提押李泰、施天图、王半仙三人。衙役两个人架一个人,施天图一挥胳膊,两个衙役差点摔个趔趄。王半仙却气哼哼地叫衙役搀扶。李泰则昂首挺胸,对衙役不卑不亢。三个人被拥架到知府大堂,谁也不肯跪下,要杀要刮有一命够了。知府赵桐一一问了姓名,拿起桌上朱砂笔在案卷名头划个勾,说了一句: “押赴法场。”
  衙役上来,把李泰、施天图、王半仙当堂五花大绑,背后插上写着名字的亡命招牌,山刽子手两个人架着一个人,押赴法场。
  法场在淮安城西门外,从县衙到法场也有十里之遥。一路上,由两名打锣的差官鸣锣开遭,后边几十名衙役和官兵,手里拿着鬼头大刀,再后边是穿着红衣押着犯人的刽子手。知府赵桐骑在一匹灰色的马上,有差官和马夫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街道两旁的店铺摊床停止了买卖,买的卖的全都伸着脖观看这押人奔赴刑场的场面,在押解队伍的后面,有不少人跟着队伍也往前拥挤着,而且随着队伍前行,跟着的人也越来越多。站在街道两旁的人群中女人比较多,各个是惊恐的神色,有的睁眼观看,有的害怕把眼睛闭上。锣声响过,小孩吓哭了藏在妈妈怀里。有的人在门缝偷看,浑身发抖。有胆子大的和身边的男人议论:
  “这三个人够棍,看,头不低,腰不弯,临死不颓,是男于汉!”
  “听说这个李泰是扬州人,是位豁达大度的贤士,今日落得这个下场,不幸不幸!”
  “他犯了什么罪?”
  “唉!这年头.说你有罪就有罪,据说是他得罪了花花太岁国舅爷花子林。花子林说他聚众谋反,还有他好。”
  “那两个人呢?”
  “那个年轻人是和李泰一块的,是李泰朋友,也跟着遭殃,听说头些日劫狱杀了守备何义,他也被活捉了。那个五十多岁的你不认识?他是这个城里的郎中,很出名的郎中。”
  “噢,是王半仙!他犯了那份子法?”
  “不清楚,是不是因为知府三姨太生个小子,月于里得了什么病,找王半仙治。王半仙一看说晚了,没给治,就成了王半仙的人命寨子!”
  “真是哪个庙都有屈死鬼,什么世道!”
  人们一边看着,一边议论,一边拥挤着,衙役喊着:
  “闪开!”“躲道!”继续前行。
  被押三个人,李泰、施天图,因为不是这地方人,对街道两旁的人不认识,目光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心中却都有心事所想,李泰想的这一死,不能对老母尽孝了;施天图想的是,可惜没有和那些贪官污拼拚杀一场,就这么被人家处死,不甘心,王半仙却与他俩人不一样,因为他是本地人,吃了官司,今日问斩,虽然不甘心,却也觉得命里该着。他两眼往街道两旁人群里盯,心中想如果老伴也来这里,好跟他说几句话,左瞅右看也没看着,他心中有点火,恨老伴不来,难道不知道我今天要离开人世!又一想,唉!也许老伴听说了,也就活不起了。突然,他看街北面人群里有个熟人,对了,我请他给我传话到家里,就对两个刽子手说: “停一会儿。”
  刽子手停下来,王半仙冲着街北人群喊:
  “张子玉老哥,你到跟前来。”
  一位胡子花白六十多岁老汉从人群中出来,满脸泪水,见到王半仙说不出话来,只是哭泣。
  王半仙拍拍他肩头: “我和老哥是莫逆之交,老弟的性命生来就是这些阳寿,命中注定。老哥,你哭我也是死,你不哭我也是死。请老哥转告你弟妹,让她好好保重身体,不要想我,也不要守节,有合适的……”王半仙也落了泪。
  张子玉说: “兄弟,你不要这么说……”
  这工夫,知府赵桐催着快走,两个刽子手又急忙把王半仙架走。王半仙挣扎着喊: “子玉老哥,一定把信捎到,拜托了。来世再见!”
  西门外法场,周围插着三角黄旗,每杆旗下都有兵丁把守,围成一圈,戒备森严。法场外面围着几层人,少说能有千八百,男人多,女人少因为女人大都是害怕血,就不敢到法场来,来的都是胆大的。他们交头接耳谈论,瞪着眼睛看着。
  哐!锣声到,押人的队伍到了,四周观看的人都静下来,千双眼睛盯着刑场里边。只见李泰、施天图、王半仙被刽子手押着来到法场当央埋着的法桩旁边,刽子手解开三人绑绳,又重新把三人捆绑在木头法桩上。知府赵桐端坐在面南背北的执法台上,周围有许多衙役守护,师爷和阴阳官站立两旁。整个法场被一朵乌云笼罩,更显得阴森中透着杀气。周围的百姓说,知府赵桐就是阴曹地府的阎罗,师爷和阴阳官就是判官,衙役刽子手便是恶鬼,单等午时三刻开刀问斩。
  阴阳官抬头望望天,对知府赵桐说:“大人,午时三刻到。”
  知府赵桐一捋胡须说: “开刀!”
  咚!第一声炮响。周围观看的人吓得心惊肉跳。古时候法场放炮是三声,打个说道,第一声炮为坐魂炮,这一炮放过之后,监斩官传下令来,犯人家属有探法场的没有?有。快来探,家属和犯人最后见一次而。探完了,放第二炮。今天这第一炮放过之后,没人探法场。王半仙向四周看看,没人出来,最后一线希望也不指望了,多亏告诉了张老哥。李泰、施天图不是当地人,也不希望。第二炮叫定魂炮,是探法场人探完之后放,它告诉人们阳世间事情办完了,刽子手拔出鬼头刀,等待第三声炮。
  咚!第二声炮响过,刽子手亮出鬼头刀,喝了衙役端过来的一碗酒,等待第三声炮响,举刀砍落人头。可是这第三声人头落地的追魂炮没响,却被人群中一声呐喊声所替带了;
  “杀——!”
  只见为首的李三保、赖五向法场冲来,紧接着从四面八方的人群中杀向法场的有一百多人,手里举着刀枪叉戟,还有农家的铁耙子和砍柴刀、锄头和铁锨。
  李三保、赖五带一伙人直奔法桩绑着的李泰、施天图、王半仙。只几个回台,杀了刽子手,用刀割开三个人的绑绳,有人背着或搀着向法场外面走。另一伙人直杀向知府赵桐,周围官兵衙役慌忙迎战,杀在一处。知府赵桐乘机上马逃跑,差兵衙役也无心恋战,除了被杀的之外,也急忙逃命。在周围观看的百姓吓得四散,早己没有踪影,只有三五个大胆地,远远地观看这里劫法场的厮杀。
  原来,赖五、李三保二人商量劫狱,但是人手不够,赖五提出施天图从青云山来,那山寨上不是有许多弟兄吗,去找他们帮助。弟兄二人一合计立即来到青云山。寨卒通禀寨主,说山下来两个人,要见寨王。朱家兄弟不认识,心中有些怀疑,问施天图妹妹施碧云可认识赖五、李三保?施碧云说是认识。朱龙、朱虎、朱豹、施碧云等人下山来迎接。赖五、李三保被接到山寨,由施碧云把赖五、李三保向朱家兄弟一一做了介绍。赖五一见山上有这么多弟兄,心中很高兴,便把来意向朱家兄弟说了:
  “施天图兄弟到淮安城找李泰,正好遇上了我们哥俩。哪曾想他去探监,又连同李泰被捉入狱。”
  李三保急着补充说:
  “所以我们哥俩打算救李泰、施天图,才来山寨求助诸位弟兄。”
  朱虎急着说:
  “咱们弟兄也急着见李泰,可是不知下落,这回知道了,是李泰落入官府,我们得赶快去搭救。”
  朱豹说: “我更想李泰,事不宜迟,快去劫狱!”
  大伙七嘴八舌地争着快去救李泰和施天图。朱龙想了一想说:
  “我们是要尽快去救,可是这山上也得安排一下,”又看看赖五, “关于劫狱之事,赖五兄一定早有计划,咱们全听他的指挥。”
  赖五也不客气,提出,三天后下山劫牢,在劫牢狱之前,先派人去淮安城里,把李泰母亲和王半仙的家属接来,以免劫狱后官府报复,祸及亲族。又说:
  “这接人之事,还得我和李三保去,给我们派人就行了,山寨上谁守山谁劫牢狱由朱龙安排。”
  大家说还是赖五哥哥想得周全。次日分头行动。赖五带领五名寨卒,李三保带领五名寨卒,下山来到淮安城。赖五认识李泰姨家,去接李母;李三保去王半仙家去接陈氏。第二天他们都巧妙地出城,分别把李母陈氏接到青云山中。
  当晚,赖五、朱家兄弟、李三保、施碧云、又集会商议怎么劫牢。朱龙说了安排,由施碧云守山,其余全部由赖五哥哥指挥,下山劫牢。一夜无话,第三日一早,用完饭,赖五、朱龙兄弟,李三保等人,还有寨卒,侨装打扮,有扮卖柴的,有扮卖菜的,有扮货郎的,有扮乞丐的,有扮公子哥的,有扮商贾的………分别下山来到淮安城内,各找小店住下,单等天亮之前劫牢。赖五、李三保领朱家兄弟当然住了以前的客栈,店主认识他俩,便告诉他俩,西门外法场白天去了不少衙役搭台子,埋桩子,可能又要杀人。二人一听,吃了一惊,心中暗暗合计可能是杀李泰、施天图、王半仙他们三人。便在夜深人们都睡之时来到牢狱查看,果然不见了李泰、施天图、王半仙三人,立即回客栈告知朱家兄弟等人。朱龙派朱虎、朱豹连夜回山去,明日带一百弟兄化妆进城劫法场。劫法场果然成功,大家事先约定了集合地点,在密松林聚会议事。

  第十四回  举义旗推选首领 贺佳期恭喜新郎

  在密松林里,李泰被人搀着,坐在一块青石上。他身体还是虚弱,施天图、王半仙坐在李泰的后边。赖五、李三保、朱龙、朱虎、朱豹等人围着他们三人。从虎口里救出了三人,大家出了一口长气,互相地看了看都笑了。朱家兄弟急着和李泰叙说分别之情,李泰连连躬身,感谢大家救命之恩。赖五提议,在密松林不是叙谈之处,还是回山寨去从长计议为好。大家便回到青云山,众人来到大厅,由守山的弟兄端上茶来。大家一边喝茶,一边唠着。几个弟兄去做饭做菜。
  王半仙喝了一口茶,说:
  “不曾想今日大难不死,感谢各位寨主又给了第二条命,日后有用着我的时候,只管找我。”
  李泰说: “因为我,才连累了王先生,险些搭上性命,你受惊了。”又对大家说, “是我李泰连累了大家兄弟,我今生难忘。”
  李三保说: “这话说远了,你常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咱们都是官府逼迫,才到一起的。”
  王半仙一看这些人,高兴地说:
  “今日是英雄会英雄,豪杰会豪杰,就我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是个白丁,明日下山回家还当我的郎中去。”
  李三保说:“老王大叔,你别回去了,在山上呆着吧。”
  “瞎,家里还有老伴呢,我哪象你们小年轻的.腿肚子贴灶王爷人走家搬。”
  赖五一挤眼晴,神秘地说:
  “想王婶不用急,招呼一声就来。”
  王半仙以为开玩笑:
  “别拿我老汉开心解闷,你招呼招呼我看看。”
  朱龙说打发朱豹去请,工半仙晃着脑袋不信。说:
  “叫不来我老伴,每人罚酒三杯。”
  人们哈哈大笑。有人喊,来了,来了。王半仙向门口一看,惊喜得瞪大眼睛,张着嘴,这不是玩笑,这是真的。见他老伴后边还有一位高龄的老太太,由施碧云扶着。人们闪开一条道,让进屋里,请两位夫人坐在蒲团上。李泰一下子认出来是母亲,上前拜见。王半仙急忙过去拉住了老伴陈氏的手,忙问啥时候来的?陈氏不好意思,脸红地把手抽出来,告诉王半仙头三天就来了。人家又都落座,高兴地淡唠。不一会山几十弟兄端来酒菜,大家开怀畅饮,庆贺劫法场胜利,庆贺今日在青云山寨团圆之喜。赖五端碗酒来到王半仙跟前说:
  “老王叔,把我王婶给你请上山来,一是怕官兵下毒手,二是免得王叔挂念家眷。在山寨里和我们一起,还当你的郎中。”
  王半仙这才明白赖五为哈接老伴来山上的用意,不由得从内心里产生感激之情。但一想在山上为寇又不自然,便低下了头。
  赖五说: “我们占山为了和官府进行斗争,不是当土匪…你好比水泊梁山上的神医安道全。”
  王半仙抬起头来说:
  “是这样,有你的,来!喝酒!”
  “把王婶给你请来,该罚你三杯!”
  又是一阵笑声。大家猜拳行令,尽情饮酒。赖五又与朱家兄弟边喝边谈。酒至半酣,赖五放下酒杯,站起来,拍拍手掌,把人们注意力吸引过束:
  “诸位弟兄,我有一言奉告大家,我们今天干了一件叛逆朝廷的大事,劫法场。元朝官府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我们不能束手被擒,我们要活下去,就得和他们斗争。依小弟之见,从今天起,我们就在青云山拉起大旗,招兵买马,聚草囤粮,杀贪官,惩恶吏,推翻元朝!”
  大家听完,齐声鼓掌,说是只有这一条路,举旗造反!
  赖五说: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咱们得推举个首领。”
  大家说,对!就七嘴八舌地嚷嚷开了。有的说选赖五,有的说选朱龙,有的说选李泰,有的说选李三保。施天图觉得首领应该有英雄的胆略,豪杰的气概,容人的度量,这个人李泰最合适,便站起来高声说:
  “大家都知道李泰兄弟为人,我看他可以当首领。”
  “对!选李泰!”
  众人异口同声选李泰。
  李泰站起来推辞,大家哪里肯让。赖五、朱龙、李三保等人也都说他,在扬州一带人们都知道你,为人正直,结交天下英雄,在这里哪有不干之理。李泰不好推辞,便当了首领。当夜,大厅内又摆上香案,焚香叩拜天地。又根据每个人的长处,不分年龄,李泰为首领,施天图为军师,赖五为记事,朱龙、李三保为先锋,朱虎为左军,朱豹为右军,施碧云为中军,王半仙为郎中兼管粮草。改青云山为聚义山,由李母、陈氏连夜做一面大旗挂在寨门,上面绣聚义军三个大字。第二天一看,蓝地白字在阳光下迎风招展,分外醒目。
  真是喜事接着喜事。这一日,王半仙发起,他看李泰和施碧云是天生的一对,见施碧云这几天对李母很是照看,老太太当着王半仙和陈氏的面,不止一次夸施碧云姑娘,便产生了当月老的想法。王半仙先找到李母,提起给李泰做媒之事。李母问姑娘是谁?王半仙故意不明讲:
  “老人家,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母听了,当然明白,连连夸赞说:
  “多亏他王叔想得周到,你可真是半仙,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唉,真是老糊涂了。”
  王半仙乐呵呵地说:
  “这个红媒我是保定了,老人家,你没异意,请与你儿子李泰说说。”
  “对,快去找泰儿来!”
  王半仙老伴陈氏乐意前往,不一回找来李泰。李泰来到母亲面前,请安施礼,问:
  “母亲唤孩儿何事?”
  李母笑眯眯地说:
  “孩儿,问你半仙叔叔,他会和你讲。”
  王半仙便对李泰讲了自己愿当月老之事。李泰是位孝子,立刻说:
  “李泰终身大事,请母亲做主。”
  李母表示同意,李泰也点头应允。王半仙夫妇又去施碧云住处,说明了来意。施碧云脸儿升起红云,低头说:
  “婚姻大事多亏王叔王婶惦记,我愿嫁李公子。不过还请二位找我哥哥施天图商议商议。”
  陈氏说: “这事好办,快去请施天图。”
  王半仙快步去请,不一会请来。施碧云先开口对哥哥讲了王半仙做月老之事。施天图心中这几天也想过,他打算把妹妹嫁给李泰,一是见李泰为人好,二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三是妹妹今后有了依靠,做为胞兄也了却一桩心事,也对得起黄泉下的父母。今天听妹妹说王半仙做月下老,成全妹妹好事,女婿又是心目巾早已想过的李泰,真是不谋而合。便深深施礼,感谢王半仙夫妇。施碧云又提出拜王半仙夫妇为义父义母。施天图更是高兴,王半仙夫妇正好无儿无女,半路捡了一儿一女,欢喜得合不上嘴儿。施天图、施碧云兄妹双双跪拜王半仙夫妇,今生又有了父母,也更高兴。
  次日,王半仙又同李母讲了施天图、施碧云同意这门亲事,并拜他们夫妻为义父义母之事,乐得李母拍手打掌连连说:
  “这回可好了,施家兄妹遇上你们两位好人,也是今生的造化。这回咱们可是亲家了。快给李泰、碧云姑娘操办喜事,我还急等着抱孙子哩!”
  王半仙又急忙忙找到赖五、朱家兄弟三人和李三保.把给李泰、施碧云做媒之事讲了,大家赞成,都说王半仙做了一件好事。立刻,赖五吩咐下去,张罗给李泰首领和施碧云小姐完婚。有收拾新房的,有下山买纸张香烛的,有买鸡鸭鱼肉蛋菜的,有买衣服日用用品的,不消二日,都置齐备。
  这一天天刚亮,亮星还在天上闪耀,一乘花轿吹吹打打抬上来,轿夫落轿,新娘施碧云由王半仙的老伴陈氏搀扶下了轿。只见她苗条的身材,头上有红色盖头,身穿花团锦簇的大红袄、鹦哥绿的裤子,脚蹬粉花的红缎子绣鞋。原来是天亮前,施碧云被抬下山,天亮后又抬上山来,以表示从山外娶来的。鞭炮、鼓乐声中,新娘双脚踩着一块平平整整的石头,然后踩着红毡,由伴娘搀扶,一步一步来到早已摆好的天地桌前。天地桌上摆着一个斗,里面装着粮食,插着秤、葱、还盛有枣、栗子、核桃、松枝、落花生等农家作物和水果。有秤说是新娘子处事公平,有葱、枣、栗子、落花生,说是新娘子过门,早生孩子,生的孩子聪明伶俐,不光生男孩还要生女孩,插花着生。新娘过门后,日子象松柏长青,身体象核桃那样结实。
  新郎李泰也穿着一新,脚蹬软面鹿皮靴子,下身穿蓝缎子祷裤,上身是紫红色粉团花对襟大褂,腰扎一条黄色丝带,十字披红,胸前戴着红丝绦结的大红花,头戴一顶绿色四角英雄帽.显得分外精神。李泰、施碧云二人并排站在天地桌前,香烟缭绕,红烛通明。人们围在四周观看,司仪王半仙看看东方晨曦已是金红时刻,忙高声叫道:
  “拜天地!”
  这时鼓乐齐鸣,鞭炮齐响,李泰、施碧云双双跪在天地桌前,向天地桌三叩首。起来后,司仪又喊:
  “拜高堂!”
  李母穿一身紫色袍子,头上戴朵红花,满面春风坐在一条方凳上,等待儿子和儿媳跪拜。李泰、施碧云跪拜李母,三拜后起来,司仪又说: “夫妻双双对拜!”
  李泰向右转,施碧云向左转,两个人脸对脸。施碧云头上蒙着盖头,见不着李泰脸,李泰也见不到施碧云的脸,双方都觉得别扭,可是这是老规矩,不能把盖头拿下来。在司仪说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时候,他二人互相行了礼。
  “入洞房!”
  山寨上都草房。这新房也是草房,房门上贴一副红纸写的对联:
  患难时遇知音一双伴侣;
  甘苦中并肩行一对鸳鸯。
  横批是:天作之合。
  两扇窗户上,贴着剪的红纸:鹊雀、鸳鸯,显得格外喜庆。两扇木门也贴着喜字。
  李泰在头前走,由伴郎李三保陪着,手里牵着红丝线,施碧云由伴娘陈氏陪着,拉着红丝线在后边跟着,低着头,胸前的大红花挡着她的视线。来到屋里的床上,司仪王半仙手拿一把斧子交给施碧云,让她把斧子放在床上,然后面朝南坐在斧子上面。这叫坐福。斧子的斧和福寿的字二字谐音,说是有福(斧)发福生财。在山寨里,更有压寨夫人有福的意思。
  伴郎伴娘走出屋子,新郎也走出屋子,只剩下施碧云在床上坐(斧)福。她嫌头上盖头碍事,用手撩开脸前一角,用欣喜的眼光看着屋里的摆设,一张双人红漆木床,上面铺着红绿缎子被褥。靠北墙放着一张八仙桌,围着红桌围子,上绣花朵,两边放着椅子。一双编织很好看竹箩筐,上边贴着喜字,里面装的是衣裳布匹。一只描金匣子在八仙桌上摆着,里边装的胭脂、敷粉、术梳、篦子、簪子、叉针等梳妆用品。一对擦得锃亮的铜镜子用红绒线拴着搭在床上。八仙桌子上还有茶壶茶碗,有插鸡毛掸子的圆筒瓷瓶一对。西墙上挂着宝剑,屋顶吊着一盏红纱灯笼。尾子整个看来显得朴素台谐,喜庆大方。施碧云看罢,放下眼前面盖头一角,满意地心儿咚咚直跳,连窗外的唢呐声也觉得压不住心跳声。
  新娘坐福时,贺客们在外面或在另几间屋里谈唠着,说笑着,吃糖果、橘子,喝茶水品茗。
  朱虎、朱豹和新郎开着玩笑;
  “大首领娶了压寨夫人,可别把弟兄们忘在耳前脖子后边呀,哈哈!”
  赖五也笑着说:
  “李泰兄弟,这夫妻情可不能大过义军之情哟。”
  李泰脸儿红红的,忙说:
  “哪里,哪里,我李泰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家以后看着。”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也都猜想李泰不会变样。这时候,司仪王半仙走过来,李泰恭敬地给他施礼,因为他不光是山寨上的郎中,他还是李泰妻子的义父,李泰的岳父了。
  王半仙说:“今日,我可不和你论辈数大小,过后再论。等一会,你这位新郎官好好给大家敬酒。”
  “对了,让他们夫妻俩一起给咱筛酒!哈哈哈!”
  又是一阵欢笑。天上的太阳在晴空中耀眼,新娘坐福时间完毕。司仪王半仙叫过年轻的朱豹,对他俯耳说了几句话,然后高喊:
  “新娘坐斧压住福,百年有福辈辈福。新娘下床,小叔相帮。”
  施碧云刚要下床,又听司仪王半仙说小叔相帮,就不动了。猜想,寨上这么多人,是谁呢?还非得小叔,大伯哥、丈夫都不行。是搀是扶是抱,她又猜不着。这工夫,朱豹跑进新房,对着面南背北坐福的施碧云后背捶了三拳:
  “嫂子,请下床!”
  施碧云说:
  “好哇!你来打我,看我以后跟你算帐!”
  “这是司仪郎中告诉我的规矩。”
  朱豹说着仲出双臂去抱,施碧云一把揭去头上蒙着的盖头,一个翻身跳下床:
  “兄弟,嫂子我不受这个罪了,走吧!”
  朱豹怕嫂子报复打他,一溜烟跑了。施碧云走出新房,李泰按着司仪吩咐站在门口等着揭盖头,见施碧云头上没有盖头,问她哪去了?施碧云瞪他一眼,指指屋里。李泰也明白了。司仪王半仙见此情景,忙高喊:
  “请娘家客、来宾、贺客分别入席,新郎新娘敬酒。”
  喜筵开始,义父王半仙和义母陈氏、胞兄施天图为娘家人,坐在首位。李母和朱龙、赖五、李三保在对面陪着。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土里长的,四凉八热,摆满了桌子。在鼓乐声中,亲朋好友,山寨弟兄,一起畅饮贺喜。李泰、施碧云分别到各桌敬酒。直到天色黄昏宴席才散,人们各自回房安歇。
  李泰、施碧云携手回到新房,又有人闹洞房有多半夜才散去。陈氏又端来宽心面、交杯酒,让李泰、施碧云吃。李泰、施碧云心里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谈起,相对而坐,喝了交杯酒,吃了宽心面。突然,施碧云嘤嘤地哭起来,李泰忙问她为什么哭?

  第十五回  寻朋友三保下山 杀敌人天图奋战

  施碧云想起死去的父母,怎能不哭。李泰也跟着落泪,又安慰一阵子施碧云才不哭了。
  燕尔新婚在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三日。人们都为首领李泰娶了压寨夫人高兴。只有一个人这几天乐不起来,谁?李三保。李三保见李泰结婚,就想起苏子建和苏鸾姣兄妹,他们兄妹如今在哪里?尤其是苏鸾姣,自那日被官兵在李泰家门前打敞,是死了?是活着?在哪儿呀?常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搁谁不想。
  这天正午,李兰保一个人来到寨子后面,一棵大榕树下发呆,独自一个人想心事,心中合计道道,越想,树上的知了越叫,他就越烦燥。捡起一颗石子向树上打去,知了不叫了,石子却打了一个人,那人哎哟一声,不一会走过来。见是李三保,笑着问:
  “兄弟,是你!”
  李三保抬眼一看,是施天图。就问:
  “哥,你来后山干啥?”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想媳妇了吧?我可想的是苏子建。”
  李三保笑了,不好意思地说:
  “咱俩是想一条裤腿上了。”
  “不,是两只裤腿,一条裤子。走,找首领李泰谈谈。”
  李三保、施天图二人来到前庭,找到李泰,说明来意。
  李泰叹了一口气说:
  “我何尝不想念他兄妹二人。我看咱们议论一番,还有山寨的事情。”
  李泰立即叫人找来赖五、朱龙、朱虎、朱豹、施碧云、王半仙议事。李泰向大家提出三项事情,一是备足山寨粮草,修建房屋。二是训练寨中所有义军。三是派人去找苏子建兄妹。大家议论一阵,统一了看法。备粮储草由王半仙负责。训练山寨众义军由朱家兄弟负责。由赖五担任总监,施天图任副总监。派李三保下山去寻找苏子建、苏鸾姣兄妹。李三保自然高兴,他觉得李泰很会体谅人,很会指挥安排人,正符合他的心意。他高兴地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天一亮,就着急下山。临行前,李泰嘱咐他,让他多留心,少管闲事多想点事。李三保又是一阵酸楚,连连说: “请哥哥放心,我已一记下。”
  李三保身背单刀,腰扎简单包裹告别诸位弟兄下山而去。
  这一日李泰正和赖五、施天图、朱家三兄弟在庭里议事,忽听山外传来一声炮响,众人一惊,停止了议事,正在猜想因何事炮响?报信的义军跑进庭来禀报:
  “报告首领,山下来了官兵,是淮安府总兵张俊带领两千兵马十几员战将在山下安营扎寨。”
  众人听了有些惊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泰说:
  “这是奔我们这个山头来的。”对义军说, “继续观察,下山去罢。”
  赖五说:
  “各位兄弟,不要惊慌,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囤,何惊之有。他们来得是时候,我们的义军正愁学习后无用武之地。”
  施天图请战,要求说:
  “让我率义军下山,杀他个片甲不留。”
  李泰向来稳重,说:
  “天图兄,不要着急,明日下山也不妨事。”
  赖五不同意,他说:
  “官兵远路而来,人困马乏,我们就在他们还未歇息去打他们。”
  朱家三兄弟也说赖五军师说的在理,主张下山出击。李泰想了一下,同意赖五意见,并说:
  “赖五哥哥,施天图哥哥说得有道理。不过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冒然行事。”
  赖五、施天图、朱龙、朱虎、朱豹立即从山寨新招的七百名义军中抽出二百人。施天图手使大刀,赖五手使双刀,朱家兄弟也各拿兵刃,披挂整齐,上了坐骑,率二百义军下山。来到山下,只见三里之外,官兵正在安扎营寨,旌旗招展,盔明甲亮,杀气腾腾,人声嘈杂。有一杆坐纛大旗,上书一个黑字:张。
  赖五、施天图领义军在离官兵半里地停下,列队布阵,一杆大旗上写“聚义军”三个大字。施天图一催坐下马,出阵叫战:
  “官兵听真,快去报告你们主将,快快出来受死,如要怠慢,杀进营去,片甲不留!”
  官兵忙去禀报:
  “报!总兵,可不好了,山上下来一队人马,在门外叫战!”
  张俊正在大帐内和手下的十几员战将议事,听兵官来报,一摆手说:
  “去吧。”官兵去了,又说: “几个山中草寇何必大惊小怪,不理他。”
  偏将槐云说:
  “这聚义山上的人,就是劫法场那伙人,大人不可小看,李泰等人可不是乌合之众。”
  张俊是刚愎自信之人,他认为槐云目中无人,灭了他的威风,长了贼寇志气,便不悦地说:
  “在本总兵面前少长他人志气,逢强智取,遇弱话捉,何须尔等多嘴。”
  张俊命令解散议事,明日交战。众将刚起身要走,官兵又来报: “山上贼寇叫战。”张俊听了,哼了一声,心中想,我不出战,这伙山寇不肯,还是杀了他们几个,也是给山寇一个下马威。便高叫:
  “众将回来!”
  众将又回来,重新听张俊下令。
  “看来,过伙蟊贼不想让咱们安静。那就去会会,哪位出马?”
  偏将于德站出来要求去,张俊准他出战。于德提枪上马,率三百官兵,开门出营,来到阵前一字排开。于德拍马前进几步来到施天图跟前。见施天图头戴青札巾,身穿箭袖衫,腰系大带两扇飞虎裙,足蹬软底快靴。手使大刀,坐下一匹青菊马,好不威风。
  于德一抖银枪,高声断喝:
  “呔!大胆的山贼,胆敢与官府为敌,还不报上名来下马受死!”
  施天图看看面前的元将,头戴黄铜盔后边有包耳护项,头顶一朵绒球攒缨红光闪闪。上身穿黄袍铠甲,有前后护心镜。嘎扎红丝带,两扇飞虎裙,虎头战靴穿在脚上。坐下黄膘马,手中一条镔铁枪。倒是官家的穿戴比百姓的好。
  施天图一晃手中大刀:
  “本人是聚义军中一员战将,叫施天图。告诉你,我们不是什么贼,也不是什么寇。我们是不愿受官府欺压聚在一起,专跟元朝官吏作对,为百姓除害。你们为元帝卖命没有好下场。快快报名,我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于德闻听大怒,报过名字,拍马举枪便刺。施天图早有准备,用刀一横,向上推,当啷一声,把枪磕出去。二人杀在一起。施天图催马舞刀拦腰向于德砍米。于德眼快,一矮身趴在马鞍桥上。嗖!大刀带着风声从身上边扫过。二马错镫,一个回合。两匹马又调回马头,从远处猛冲过来,二人各举兵刃杀向对方。施天图高举大刀,力劈华山,压顶砍下来。于德双手托枪把刀架住。咔嚓一声,震得于德虎口生疼,心想这个施山贼够厉害的。施天图用大刀柄直点于德前胸,于德急用枪杆往外拨,用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把刀柄推出去,急忙催马躲开。施天图马快,大刀斜肩带背一刀砍来,于德见势不妙,把镔铁枪一背,来个苏秦背剑之势,又挡了一刀。施天图手快,立刻磨回刀头,对于德脖子就抹过来,于德想躲也来不及了,脑袋象切萝卜似的掉下来,黄膘马还驮着无头尸体向前跑。
  施天图立马停刀高叫:
  “还有哪个元将快来送死?!”
  张俊在营中观阵,见于德被斩。本想旗开得胜,灭灭山寇威风,没曾想倒叫山寇斩了一名大将,败在山寇手下。他心中火起;
  “哪个再去?”
  于德好友,大将张义应声出阵。
  施天图见这个来将,头戴银盔,只一朵盔缨是血红色。身穿梭子连环甲,外罩亮银铠,前后护心镜亚如银月,吞天兽咬银耳,吞地兽叼银蝉。腰扎银色丝带,两扇飞虎征裙龙鳞银片护住双膝,脚穿银色虎头战靴。坐下一匹银鬃马,手使一根银战戟。三十来岁,模样亚赛吕布,好不威风。
  施天图看罢心中为他惋惜,年轻轻的为官府卖命,好糊涂。用刀一指:“来将穿戴很好,可惜没了心肝,快报名受死!”
  张义一听,来气了:“大胆的山贼,为何骂我没有心肝?”
  “你身有武艺为朝廷卖命,帮助贪官欺压百姓,还有心肝吗?”
  “住口!看我张义拿你!”
  张义双手端戟向施天图刺来。施天图用刀一拨,二马盘旋杀在一处。只见刀来戟去,一束一往,戟似银蛇吐信不离施天图左右,刀似金龙电光闪闪不离张义上下。两人针锋相对,只杀得尘土飞空,征云滚滚。大战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施天图杀得性起,加快了刀的速度,催马举刀拦腰砍向张义。张义也不怠慢,一个怀中抱月用银战戟推出大刀。施天图把刀头一调,一推刀柄,直奔张义胸前点去,张义忙用戟柄往外拨开。哪想施天图这一招是虚的,只是虚点了一下,一个翻腕,大刀如蛟龙出水,一个翻花,斜面砍向张义。张义只顾用戟柄去拨刀柄,不知是施天图虚晃一招,待发觉上当,只是啊了一声,被劈落马。
  施天图把战马一提。战马也为主人又杀一敌将骄傲,打着鼻,右前蹄刨地,威风凛凛站在元军阵前。
  施天图高喊:
  “还有不怕死的过来!”
  元营总兵张俊一见施天图连杀他手下两员将,心中大怒。也同时多疑,我要是再派手下的人去恐怕是也战胜不了这小子,因为死这两个守备在他手下也是比较强的了。再派一个去也是送死,还不如我自己出马收拾这个山寇,也好挽回元军的败局。想到这里,一拍坐骑出列,他手下的几员守备喊他不叫他去,都被他斥了回去。
  施天图明白,总兵张俊亲自出马,是因为杀了他两员将领。他火了,要亲自与我交战。这回,要看看这位总兵的武艺如何?正要迎战,忽昕后面啦道:
  “施兄后退歇息,我来了。”
  施天图回头一看,是朱虎来到跟前。朱虎头戴生冷布扎巾,身穿箭袖紧身衫,腰扎黑色宽带结着万字扣,青缎战靴。胯下青鬃烈马,手使丈八长枪。身上虽然没有官军那样的盔甲护身打扮威风,是义军老百姓土里土气的打扮,却透着英雄壮士的气慨。
  朱虎上前一楫:
  “哥哥连杀两名官军将领,这个让给我吧。”
  施天图嘱咐朱虎小心,退到义军营里。
  朱虎求战心切,拍马抖若丈八枪刺向张俊。张俊急忙抱枪柏迎,一拨,把朱虎长枪推开,一转身,他的枪尖直刺朱虎小腹。朱虎眼快用脚一踢青鬃烈马跳了出去。张俊刺空。朱虎拨马,两手舞枪杀向张俊,这枪要舞起来,不知是多少条枪了,能使对方跟花缭乱,不知所措,往往被刺中。可是张俊是个领兵的头目,武艺总比别人高些,他却不慌,任凭朱虎把枪耍个溜圆刺向他,他采取插空进招,直刺朱虎前心。二人马打盘环,枪绞枪,枪拨枪,枪打枪,枪对枪战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败。张俊心中想,人都说占山为寇的绿林人武艺都很高强,今日见实果不虚传。那一个杀了我手下两个守备,这一个与我战了五十多回合还越战越强,要是再战二十回合,说不定我也就完蛋了,不如用计战胜他。想到这里,虚刺一枪,拍马败阵而走。朱虎杀得兴起,不知是计,拍马紧追下去。张俊用眼偷看,见朱虎追上来,右手从马鞍兜袋里取出飞抓,待朱虎迫近,一抖手打出去,朱虎躲闪不及又没有铠甲护身,左肩头衣服被抓下一块,皮肉被抓破,当时鲜血流出来,险些被抓掉落马,忙扶鞍勒马回营,可口里却骂道:
  “用暗器伤人是狗娘养的,老子也会。”
  张俊为战胜义军,哪管这些。其实,他当元军总兵也是靠这一招,这是他拿手戏。站在义军营中观战的赖五见张俊武艺是比他手下的守备们强。加上这一招,是够厉害的。这一招不可不防。他要催马出阵,施天图却比他抢先,早已催马出阵和张俊杀在一起。施天图左三刀,右三刀,上三刀,下三刀,前三刀,后三刀还有中三刀。刀法路数快,刀刀生风,令神鬼胆寒。张俊的枪法是前三刺,后三刺、左三刺、右三刺、上三刺、下三刺、也有中三刺,枪枪生光,令鬼神吃惊。又是对手遇对手,二人战了六十回合,直杀得太阻偏西。张俊为人奸诈,怕久战不胜,又采取朱虎骂他使的损招佯败走马,施天图也是紧追不舍。张俊回马甩出飞抓,施天图忙用刀去挡,飞抓绳绕在刀柄上,张俊见没抓着施天图,急忙往回收抓,猛拉抓绳,施天图攥住刀柄不撒手,被带下马。张俊的抓绳有三四丈长,见施天图落马,急忙催马举枪刺来。赖五、朱龙、朱豹早已挡住他。义军救起施天图回营。张俊又与赖五、朱龙、朱豹杀了起来。

  第十六回  神赖五智擒张俊 花国丈计荐岳方

  元军偏将、守备等人见义军三个人战总兵张俊,都催马出阵。这时候,军中金鼓齐鸣,他们又停马不动了,原来偏将槐云见天色不早了,鸣金收兵。张俊也杀累了,害怕吃亏,忙用两腿夹马跑出圈外,拨马回营。
  赖五、施天图、朱龙、朱虎、朱豹领义军也回到山寨。
  在大庭里,王半仙给朱虎上药治伤,王半仙对朱虎说:
  “这伤不要紧,不是有毒飞抓抓伤,十几日便好。”
  李泰等人这才放心。用过饭之后,赖五吩咐下去,加强防守,谨防元军夜里偷袭。然后,大家议论这一仗的胜败。有人说元兵人多我们人少,害怕战不过他们;有人说不宜久战,要智战,早日打败元军;有人说今天这一仗,开始咱们胜了,最后咱们输了,不应该输。
  李泰说:
  “大家议论议论是好事,免得看法不一致。我们是刚刚聚义的各地受迫害的百姓,每个人都有一颗不怕死的心,这是胜利的保障,可也要估计到,元兵比我们人多,我们人少。这是不利条件。可我们距高临下,有高山险境为屏障,元军攻山也难,可以守下去。再就是要多想办法,智胜强敌。至于今白天这一仗谁胜谁败,我认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为一时失败和伤了人死了人就失去信心,我们要总结经验教训,想法再战。“
  大家也觉得,只要团结一心,才能战胜元兵。
  赖五说: “我看最主要的是败了之后大家不要互相埋怨。要找教训。那元兵张俊使飞抓,咱们开始不知道,朱虎兄弟才上当受伤,天图兄弟也险些被伤;如果咱们胜利了,也别妄乎所以,要保持警惕,以利再战。”
  大家听赖五一说,又七嘴八舌地想开了办法,人多出诸葛,又想出好多办法,山李泰明日亲自带领义军下山。主动去和元兵交战。一夜无话,次日,义军队伍浩浩荡荡下了聚义山,摆开阵势,向元营叫战。
  总兵张俊在大帐里正想今日怎么带兵战胜这伙聚义山寇。兵卒禀报,这次山贼又到营外叫阵,心中一惊,我没先带兵叫他们的阵,这伙山寇却来叫我的阵,他们这伙人里定有高人。对了,扬州的李泰,听说有智有谋,又有武艺。在他手下的人也不光是吃干饭的,各个也有两下子,昨天被姓施的杀了两个啦,不可等闲视之。想到这里,张俊心中不免产生个怕字。害怕也不行,还得上阵。
  张俊披挂整齐,三声炮响助威,出营列开阵角。
  聚义军赖五拍马出列,高声叫道:
  “元军将官,你们听着,有活够了的快来送死!”
  元军张俊拍马出阵。昨天他出阵用飞抓得胜,尝到了甜头,今天他还要这么干,所以就先催马出阵迎战。他见面前这个山寇头戴六楞抽口壮士帽,也叫随风倒。帽子左边一朵紫色绒球,脑袋一动上下乱颤。上身穿走金纳金钱的青缎子祆,对襟一排十二个钮襻。腰扎滚龙团花丝织宽带。下身是兜裆滚裤,打着鱼鳞花的绑腿。脚登青缎软底抓地虎快靴。外披蓝色英雄氅,骑匹雪白马,手使双刀,显得俐落威风。
  赖五在马上微微一笑,说道:
  “你就是张俊吧?”
  “是本总兵,又怎么样?快报名受死!”
  赖五先骂他损他,用精神开战:
  “你这个贪官,依靠花登云老贼,在元帝驾下得宠,烧杀抢掠,百姓涂炭不得安生,实属十恶不赦。告诉你,我的名字吓破你的苦胆,听着:豪杰祖居扬州人,仗义疏财在绿林,姓赖名五是好汉,杀奸除恶为黎民,今天送你回老家,免得当官再害人。”
  张俊听了大怒,用刀一指:
  “胆大包天的狂徒,竟敢在本总兵面前绕舌,我今天非叫你死在刀下!”
  张俊双膝一点坐骑,一抖手中钢枪,直奔赖五前心刺来。赖五一偏身闪躲过去,急用双刀贴张俊的枪杆扫去。这一着叫顺杆爬,如不及时躲过,手指会被砍掉。张俊急忙抽枪挡过去。二马错镫而过。赖五圈回马来,再次冲向张俊,双刀对单枪厮杀在一处。赖五的双刀犹如两条龙,不离张俊身边,有时双刀劈,有时双刀刺,有时双刀扫,有时双刀抽,有时一挑一砍,有时一进一刺。招数变化多端,战了三十多回合。张俊浑身是汗,心中想,果然绿林之中有能人,这个赖双刀着实厉害,还是用别的招法胜他。虚点一枪,回马便走,左手压枪,右手取抓,等赖五追近了用飞抓伤他。赖五从昨天就看明白张俊这一招,心里说,你今天还用这一招对付你赖五爷爷,可是我不吃你这一套。有来有往,今天我也回敬你这个狗娘养的一招。赖五把双刀插入背后,双手从鞍鞯兜囊里掏出石子数十颗攥在两只手心里。这一招是赖五的拿手戏,叫飞蝗石,打中不是一处,轻者受伤残废,重者丧命。赖五看看距离正好十几步远,张俊回头正要甩用飞抓,赖五动手了,两手同时一撒,石子如飞蝗打向张俊。几十颗核桃大小的石子同时打在脸上、背上、头上,立刻紫砂包起,还有一颗石于正巧打在鼻梁上,张俊鼻子一酸,两眼一黑,眼泪哗哗流下来,险些栽下马,忙双手抱住鞍鞒回营。
  “哪里逃!”
  赖五不用双刀,打算捉活的,一催马到了张俊身边,一跃跳起,飞身上了张俊的马,对准张俊耳根就是两拳,张俊当时就昏了。赖五一勒马缰绳,回到义军营里,元军守备催马举枪已经晚了。李泰、施天图、朱龙等人挡住,一阵厮杀。元兵见总兵被擒,无心作战,四散奔逃。李泰等人乘机率领义军杀入元军大营,平了营寨,得了武器、战马、粮草等物品,全搬到山上。当晚大摆宴席庆祝胜利。
  元兵有的逃回淮安城,偏将槐云到知府衙门报告赵桐。赵桐大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夜写份奏议派专人进京奏明元帝。海山皇上心中不悦,自元朝建立以来,反朝廷者此伏彼起,连年不断,今淮安境内聚义山有草寇扯旗造反,看来反叛规模越来越大,杀了、捉了我的命官这还了得。忙传旨晓喻文武群臣上殿,谁领兵去剿聚义山草寇?满朝文武面面相观,无人领旨。正在这时,班中有人高呼:
  “老臣有本启奏!”
  众文武群臣一看,是当朝天子的老丈人,老贼花登云。只见他大腮帮子长着半尺长的黄胡子,鹰钩鼻子两边是一对山羊眼睛,八字黑眉说话时一抬一动,头顶上没有头发,戴乌纱帽得套假发。身穿系玉带的黄色蟒袍。脚穿粉底皂靴。手拿象牙笏板,出了班,三呼万岁,三拜九叩。海山皇上叫他平身,问有何本可奏?
  “为臣保举一人,可剿聚义山贼寇。,
  “何人?请对朕说来。”
  “是京师大帅岳方。”
  花登云为何保举岳方?是他们二人非常好吗?不是。恰恰相反,因花登云知道岳方和苏定国、施洪章是结拜弟兄。自从天宝图事件苏定国全家被害,岳方很伤心,对花登云所做所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花登云看出岳方对他不睦,总想找机会加害岳方,苦于没有时机。今天武宗皇帝传旨,时机来了,花登云立刻出班奏本,让岳方去剿草寇。剿不了就得拿命回旨。这一招多么狠毒。
  海山皇上准本。宫监传岳方上殿。
  岳方出班上殿来到皇帝阶前三拜九叩,三呼万岁。海山皇上让平身后听旨:
  “今有淮安知府奏本与朕,有草寇李泰等人组织义军,聚众造反,杀我官兵。总兵张俊被掠,生命危在旦夕。由花太师保荐爱卿挂帅平息叛贼,立即领兵前往,不得有误。下殿去吧。”
  岳方一听,心里明白,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是花登云老贼用计加害与我。皇上金口玉言,不敢违抗,忙说:
  “臣领旨。”
  岳方谢恩下殿,心中暗恨花登云老贼,这那里是保我,是明保暗害,手段恶劣,分明是送我一死,老贼是用计把苏定国、施洪章我们盟兄弟三人全害了。花登云老贼我与你誓不两立,到了阴曹地府也要找你算帐。
  岳方回府,见了夫人,打了一个唉声。夫人端来的茶也无心喝。夫人见岳方心情不佳,脸色不悦,忙问:
  “大人今日是怎么了?”
  岳方招了招手,让夫人坐在一旁,便告诉她:
  “看起来这是天数,自元朝坐江山以来,四方百姓不得安生,朝廷昏庸无道,当官的骄奢淫欲,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官逼民反,淮安李泰、施天图等因不堪忍受朝廷压榨,在那里举旗造反,杀了官兵,掠走总兵张俊。白花登老贼害死苏定国二弟之后。又寻找机会加害与我,怎奈无有时机。恰巧,淮安知府奏文报警,花登云认为时机到了,朝中武官那么多他不提荐给皇上,专门把我这老头子奏本给皇上。皇上听他老丈人的,降旨让我领兵征讨。”
  夫人听了,打了一个唉声,哭了:
  “大祸临头了,圣命谁敢违抗。”
  岳方说:
  “我三日之内必须带兵去征讨,此去凶多吉少。因为打胜了,花登云老贼还会有另一招加害于我。要是败了,不战死在那里,回来也难免一死。夫人,你不要为我啼哭,要想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明日晚上,你带领家小偷偷离京,去投泰州好友金国文,在他家躲躲。我要是大难不死,到那里去找你。”
  夫人哭了一阵,仔细想想,只有这一条路了。便连夜收拾家中细软,第二天夜里悄悄与丈夫岳方痛别,连夜出京城去泰州。

  第三日,岳方在教场点一千元军,战将十员,三声炮响,起兵克奔淮安。这日来到聚义山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休息一夜。次日开兵亮队,来到聚义山前叫阵。
  聚义山上李泰等人,哪里知道不到半个月元军又来了。过半个月的头三天,李泰、赖五、施天图、朱家三兄弟、王半仙、施碧云等人把山寨上事处理完了,专门在大厅,叫人押来张俊审问。李泰在正面坐了,其他人分坐左右,周围有义军列队手持武器助威。张俊进来,施天图叫他跪下,张俊不跪。冷笑道:
  “我是堂堂总兵,为何给草寇下跪!”
  赖五道: “可是如今你是一员败将。”
  张俊满脸通红,把头一扭不吱声了。
  李泰说: “张俊你听着,你说我们是贼、是寇,可我们没害过百姓,专和官府为敌,杀贪官污吏,解百姓危难。我们是替天行道的义军!为国除奸,为民除害。”
  赖五一挥手:
  “拉下去!”
  几名义军押张俊到大旗下,施天图手起刀落砍掉张俊人头,祭了大旗,祭了死难的义军。全山贺喜称快。李泰乘胜训练义军,每天更是繁忙。
  这一天有点空闲,李泰想起李三保下山快半个月了无有音信,找来赖五、施天图、朱龙、王半仙来大厅商议办法,大家也议论一阵,最后决定再派人去找李三保。还未确定谁去时,放哨的义军进来报告,山下又从京城发来元兵,有一队人马正在山门前叫阵,说是京城岳方大帅带元兵前来攻山。李泰让义军下去,叉与大家商议战斗方案。
  施天图听说是岳方领兵攻打聚义山,心中产生怀旧之情。他和岳方认识,在京城中时常去岳方府上,因为他父亲施洪章还有苏定国,都和岳方结为盟兄弟。岳方老大,苏定国老二,施天图父亲施洪章是老三。老哥仨赛过一奶同胞兄弟,亲如手足。世道沧桑,苏定国被害,施天图父亲也因二哥被害,一怒之下辞官返里染病而死。只剩下岳方这位老大哥了。今日由他率领元军进剿聚义山,不可能是出自内心愿意请缨挂帅,很可能是皇帝饮命降旨,被迫带兵而来。想到这里,施天图把岳方的情况加上自己的分析,对李泰、赖五、朱家兄弟、王半仙等人讲了。
  大家听了,又是一阵议论。觉得元朝武宗皇帝派最高的将领率兵来剿,非同小可,说明朝廷是下了最大的赌注,要消灭反叛。可是来的又是与扯旗造反人有干系的岳方,这又是怎么回事?
  朱龙说:
  “他是对我们进剿,带领千名大军,我们不能等闲视之。”
  王半仙摇了摇头说:
  “他和天图的父亲拜把子,有可能是找天图劝降,然后山天图再说服我们归顺朝廷,如果我们不干,就用兵杀我们。”
  赖五听听,忙插嘴说:
  “岳方是朝廷中主要将领,文韬武略齐备,他既然发兵来到聚义山,不管文攻还是武战,我看都是为了把我们消灭了。常言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大家何必多虑,刀对刀,枪对枪太杀大战,看看谁胜谁负!”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泰,一面听大家的议论,一面仔细地想着,他觉得施天图及时谈了情况,这对怎么战斗提供了分析依据。大家议论的也比较确切。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岳方是施天图的熟人,又是长辈,对他不能冒然行事。便对大家说:
  “各位的议论分析,我很同意,我们先要守山,多备滚术擂石,一旦攻山,我们有备无患。这是一。二是既然岳方大帅是天图兄的盟伯,我们先礼后兵,明日下山,以礼相待,不要和老前辈交战。”
  当即决定由施天图带义军下山。

  第十七回  岳元帅沙场舍命 二王爷花园面君

  次日。太阳已升到东南方的高高天空,象挂着一团火球,晒得树叶都蔫了。这时候,五里外的元兵在岳方元帅的率领下来到聚义山前叫阵。义军探哨急忙禀报李泰。李泰下令施天图、赖五、朱龙、朱虎、施碧云等人,由施天图率领,带领五百名义军来到山下。只见山门外不远处的空地上有元兵列阵,一杆岳字帅旗之下,端坐在乌锥马上的是一员老将。头上戴银片制成的帅字盔,脑门上七寸缵缨血染红,头一动抖抖乱颤。身着龙鳞片片的大叶银铠甲,前后护心镜磨的雪亮,八面护背旗迎风招展。八股银丝线织的锦带系在腰间,护腿的银甲绑在腿上,脚穿花云子卷的元帅战靴。面如红枣,两道白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颔下银须飘在胸前,显得老当益壮,威风凛凛。
  施天图看罢认识,正是与父亲结盟的老盟伯岳方。忙催马向前,把大刀横在鞍鞒之上,双腕抱拳,高声叫道:
  “岳老伯父一向可好?侄儿这厢有礼了。本当下马施一大礼,想不到两军阵前见面,披挂在身,多有不便,马上一躬,有些失礼,请伯父海涵。”
  岳方虽然身为大元帅,但因年迈,老眼昏花,见从山上下来一队人马,便明白是造反的李泰等人下山来了。来到跟前,摆开阵势,见一员小将催马来到面前,原以为扯旗造反的人穿戴和武器都不齐全,现在一看也挺整齐,也是头戴盔,身穿铠甲,有刀有马。他哪里知道这是义军从张俊那里得来的。听义军这个年青小将称他为岳老伯父,不由得心中一惊!怎么?这扯旗造反的人马里还有认识我的人在里边?一回想,对了,淮安知府给皇上的奏折中说了,首领叫李泰,还有叫施天图,李三保的。这个施天图是不是施洪章三弟之子?噢,花登云老贼陷害苏定国二弟之后,三弟也因此革职为民,带领儿子女儿返回故乡去了。这个人也许是重名重姓。啊!不对,我认识他。岳方仔细一看,对,是施洪章之子施天图。岳方老元帅不由得喜上心头,心中有话要问他这位盟侄,便拍马向前,问道:
  “天图侄儿,怎么你也在此?”
  “是的,侄儿在山中。”
  ‘你父亲可好?快快告诉伯父。”
  施天图见到了亲人,不由得两眼一酸,眼泪就下来丁。他向岳方伯父叙说了父亲离京后的不幸遭遇。岳方听了,更是心酸落泪,仰天长叹。施天图又把他和妹妹的遭遇向岳方说了一遍,讲了花国舅欺男霸女,讲了李泰据理救人之后被陷害,以及他们劫法场之后聚义扯旗造反,杀了狗官张俊。岳方听了,半晌无言,心里说原来这些人是被奸臣贼子们逼的。不由得频频点头,唉声双气说:
  “侄儿命苦。我那三弟命苦啊。”
  施天图说: “今日下山本想与元兵交战,想不到意料之外见到亲人。老伯父,你怎么带兵来了?”
  岳方叹口气说:
  “是花登云那个老贼在皇帝面前提出让我挂帅,我哪敢违抗圣命呀。”
  施天图气得骂道:
  “又是这个老贼的主意,可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侄儿明鉴。”
  “伯父既然来了,打算怎么办?”
  “老夫奉旨前来,虽然带众多人马,还是不想动干戈。想化干戈为玉帛,请侄儿回去对李泰等义士说明,献山归降,我保你们既往不咎,元帝会仁慈大度,不会降罪于你们,也许会加封各位义士。”
  施天图听了,微徽一笑:
  “老伯父,侄儿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侄儿不必多虑,尽管讲来。”
  “老伯父是明白人,古人云:鹁鸽呼雏,乌鸦反哺,仁也;鹿得草鸣其群,蜂见花聚其众,义也;羊羔跪乳,马不欺母,礼也;蚂蚁塞穴避水,蜘蛛网罗为食,智也;鸡非晓不鸣,燕非舍不来,信也。畜类尚知仁,义、礼、智、信,何况人乎。你老人家和苏老伯父与我的爹爹是八拜之交,亲如手足,不能同生,却同患难,可称肝胆相照。苏老伯父被奸贼谄害,全家被杀,我父为苏伯父一案,也被革职还乡而死。岳老伯父身为京帅,却不闻不问,知置不理,是怕丢了前程吧!仁义何在?信义何在?花登云在元帝面前谄媚得 宠,坑害忠良,成了元帝的帮凶,中原的黎民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些贪官污吏压榨民脂民膏,老百姓都没有活路可走了。我们占山聚义,是杀赃官除恶吏,伯父你却带兵剿拿我们。侄儿劝老伯父把兵带回去。如若当场交战,显得侄儿在长辈面前无理,有伤体面,望伯父三思。”
  这一席话说得岳方哑口无言,想起当年与苏定国、施鸿章结拜之情和苏定国遇害之事,心中一阵难过,禁不住又是鼻子发酸,两眼流泪。当年苏定国被谄害,他并非贪生怕死,他也想向元帝奏本保苏定国,但施鸿章抢先岳方一步出班保本苏定国,却遭元帝驳本。他犹豫一下,元帝又宣布散朝,以后又想保本,已经晚了,苏定国已被抄斩。他在家里生气,为苏定国落泪。谁曾想今日在聚义山前见到施鸿章盟弟之子施天图,这件事是难以解释清楚的,他觉得有愧,无言可以回答。如今二位盟兄弟已经离去,剩下我一个人,也在所难免。这次带兵来剿聚义山,就是花登云想法置老夫于死地。同施天图他们战斗,可他们又没罪。不同施天图他们战斗,朝廷也不会饶了我。不如速么一死,保住了盟侄他们聚义军,也对得起死去的二位盟弟。想到过里,对施天图说:
  “天图侄儿,元帝兵多将广,你们人少得多加小心。侄儿,你看山上又有何人来了!”
  施天图回头看时,岳方拔出身上佩带的短剑往脖子上一抹,身体栽于马下,气绝身亡。
  “伯父!”施天图喊了一声,下马抱着岳方大哭。元军中几个守备见元帅自刎而死,想来抢尸。眼快的赖五大吼一声:
  “杀!”
  赖五、朱龙、朱豹、施碧云等人带领义军杀了过去。元兵无帅,大败而走,义军又缴获不少兵器粮食。施天图命人把岳方尸体抬回山寨,找个四周有松林的向阳之地埋了。
  岳方手下有一位守备王忠逃回京城,把岳方怎么死的奏明元帝。元帝海山坐在丹墀之上虽然稳当,可是心里却忐忑不安。近二年各地都有占据山头的山寇,专门与官府做对,不是杀了朝廷的命官,就是劫了府吏,还说是杀贪官污吏。黄石岭一伙人上山造反,把山名改为聚义山,闹得更凶,为首的李泰这伙人,头些天杀了守备张俊。二次命京帅岳方去征剿,到了那里却不战自亡。这个岳方是花老太师保奏的,也是无能之辈,长了贼寇的志气,灭了我朝廷的威风。花太师保奏错了。他想废除花登云太师,可是心里又拿不定主意。因为花登云是他宠爱的西宫娘娘的老爹,他害怕西宫娘娘洒泼发脾气。这真是天子当朝亿万之尊,哪个敢不躬身俯首,哪个敢不三拜九叩。可回到家里,对他的老婆娘娘却是低三下四,唯命是从,皇帝向娘娘称臣了。那种天子的尊严化为乌有,娘娘却成为天子。俗话说:见了大臣唯我独尊,见了老婆唯我无尊。海山皇上也不例外,这天他闷闷不乐来到西宫,因为四面八方奏报有草寇造反,加上岳方之死,觉得听信太师花登云这个人的话办了蠢事。西宫娘娘正在宫中闲坐,欣赏窗前鸟笼子里养的猫头鹰。照常理说,宫中之鸟都是养吉祥之鸟,比方说鹦鹉啦,浑身的翠绿羽毛,弯弯的红嘴,非常干净好看,显得尊贵高雅。而且还能学舌,皇上来了可以喊万岁。养猫头鹰,是什么鸟?在人们心目中它是 个怪鸟,不是吉祥之物。长着鹰嘴猫跟,专门黑天出来,它要一叫唤,象人又不象人似的笑声,昕了疹人,有毛骨悚然之感。这位西宫娘娘却喜欢它,你说怪不怪?真是山大什么兽都有。西宫娘娘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突然猫头鹰大叫来:
  “哈哈哈哈哈!”
  西宫娘娘吓了一大跳,脸上没有血色,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回头一看,是皇上来了,她把脸一沉:
  “你这该死的物,进门也不禀报一声,散朝啦?”
  海山皇上说:
  “散朝了。给娘娘请安!”
  “没有什么事吧?”
  “有。”
  “出了什么事?’
  “四方百姓起来占山为寇,扯旗造反。”
  “让我爹派人去剿贼寇就是了。”
  “就因为是你爹保奏的领兵元帅才出了事!”
  “怎么啦?”
  “岳方不率兵攻打贼寇的山寨,自己自刎了。你爹办了个大错事。”
  西宫娘娘象审问似的问海山皇上,当听到海山皇上说岳方自杀是他爹保奏错了.她火了,一挺身站起来,凤眉直立,说道:
  “不许说我爹的坏话。他保奏岳方是个能人高手,怎么错了,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老丈人?”
  “有有,我就是听他的话才下旨的。”
  “我爹忠心不?”
  “忠心。”
  “保国不?”
  “保国。”
  “他为了保国把我嫁给了你,你还说他错了,你有没有良心?”
  西宫娘娘说着,一蹬脚,坐在地上哭喊着撒泼,闹得海山皇上急忙去搀扶:
  “我的宝贝莫哭,我的美人莫恼,朕以后再也不说老泰翁了。”
  笼子里的猫头鹰又哈哈哈大笑三声。海山皇上觉得晦气,在西宫娘娘面前又不敢说。正这时,太监禀奏:
  “乞赛万岁,二千岁爷爷来拜见。”
  海山皇上心想二弟爱育黎救了朕的大驾,忙说:
  “叫二千岁御苑候驾。”
  “领旨。”
  西宫娘娘说:
  “快去快回来!”
  海山皇上象出笼之鸟,启驾来到御苑。
  这御苑是宫廷里的花园,有从各地选来的奇形怪状的石头,不但形状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白色的、黄色的、黑色的、紫色的、红色的、粉色的,五彩斑澜,组成了假山。山上边再种植小松柏树,又修上亭阁,小桥,仿佛真山真水,另有一番意境,有从南方移来的竹子栽在这里,种类也不少,紫竹、翠竹、青竹、凤尾竹、香妃竹………组成了竹林,丛丛簇簇,很有南国景色,有各种盆景,竹制的、石刻的、木雕的,里边有草本宽叶的兰草,如君子兰、紫罗兰,有木本的各种颜色的杜鹃花,牡丹花,山茶花,芙蓉花、石榴、金橙、虎刺,有用细泥烧成的养鱼缸,里面养着红色金鱼、白色金鱼、蓝色金鱼、黄色金鱼、粉色金鱼、黑色金鱼,还有绿色的不过不是金鱼是冒充金色的蛤蟆。这蛤蟆不可小瞧,它不是当地生的,是从万里远的峨眉山上带来的。峨眉山是佛教名山,山上有不少寺院,不少老和尚在那里修行。峨眉山出四宝,灵芝、猴子、竹子、琴蛙。过御苑里的绿蛤蟆就是峨眉山的琴蛙,是一位法师进京向皇上进贡的贡品,它的叫声如弹琴,所以叫琴蛙,御苑里还有扁的、圆的、宽的、方的、长的、窄的、三棱的各种鸟笼子,挂在树枝上,笼里装着各地珍贵雀儿,画眉、金翅、红颏、蓝眉、南方的鹦鹉,北方的云雀,啾啾鸣唱,很是动听;有各种树,云杉、水杉、雪松、油松、美人松、榕树、棕树、芭蕉树、菩提树、胡杨树、龙须柳,把整个御苑掩掩遮遗,变化莫测,令人神往。
  武宗皇帝和二千岁在幽静的花园路上走着,一边用眼睛欣赏园中风景,一边唠着。
  二千岁爱育黎问: “大哥,你怎么脸上不悦?”
  “你这个皇嫂不讲理,胡搅蛮缠。”
  “你是一朝天子,还怕老婆,哈哈哈。”
  这个人为啥在皇上面前这么大胆放肆?因为足皇帝的弟弟,又不是在朝上,是在花园里,一家人哥兄弟,也就不分君臣了。武宗海山皇上的二弟叫爱育黎,二十七八岁。人们称他二王爷,也叫二千岁,为人知书达理,深叫大义。自从哥哥纳了花登云女儿为西宫,被美色粘住,听信西宫和国丈花登云的话,爱育黎没少提醒哥哥,可是哥哥海山皇上哪里往心里去。近半年来,他听到各地都有扯旗造反的消息之后,心中老琢磨,造反扯旗大事不好,特意来找哥哥。
  两个人来到水榭亭,坐下来。
  爱育黎说: “哥哥,你是听我皇嫂和花国丈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海山皇上不明白,说:
  “此话怎讲?”
  “听他们俩人的江山就丢了!”
  海山皇上听了不悦地说:
  “没这么严重吧?”
  爱育黎生气地说:
  “自从你登极以来,对国事理得不正…………”
  海山皇上听二弟这么说,心中更是不悦:
  “二弟,你今天是教训兄长来了,当心你的脑袋,我是皇上。”
  “既然当了皇上,就该理朝政,纳贤士,举逸民,抚百姓安居而乐业。可你,听花登云的馋言,杀了多少汉官,又有贪官恶吏在下边州府胡作非为,百姓生活不下去,怨声载道,揭竿而起,扯旗上山,这江山能牢靠吗?”
  海山皇上听了,抱住头沉思,是呀,自朕坐了龙墩之后,这二年江山不甚太平,按下葫芦又起瓢,如今四方起来扯旗造反,按不住了。朝中能文能武的官员也没有多少了。唔,国丈老太师的话听了不少,可他禀奏的都是反元之人,我能不杀吗?至于各州府的官儿贪赃枉法,也有情可原谅,我元朝占了中原不也是贪么,这还是个大贪呢。他又想到百姓扯旗造反,江山是不能牢靠,这可怎么办呢?
  “二弟,你说怎么办好?”
  爱育黎说:
  “我主应行德于天下,惩贪官,办污吏。招纳四方贤
  “我主应行德于天下,惩贪官,办污吏。招纳四方贤士,大有大用,小有小用,看才取用。平息叛乱,稳定江山。”
  “就依二弟之言。”
  次日,海山皇帝下旨行文,各州府县,关隘渡口,张挂榜文,八月十五开武科场,告天下英雄豪杰应试比武。

  第十八回  苏鸾姣逃离祝府 祝天凤追至雷家

  八月十五日快到了,天下的武举子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其中有女扮男装的武举子。她是谁?她便是苏鸾娇。原来苏鸯娇自从在李泰家门前被衙役打散之后,便独自一人行动,她也在找李三保。有一天见到朝廷告示,她也决心去比武,说不定会见到李三保或者哥哥苏子建。这一天,天快黑时没找到店家,只好来到一处庄院门前借宿。
  她登上石台举手叩门,里边有人问:
  “谁?”
  “我,是过路的,借个宿。”
  黑漆大门晔啦一声开了,从里边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家人,上下打量苏鸾娇。苏鸾娇上前一揖:
  “大叔,多有打搅,我是过路之人,今晚借住一夜,明早就走,望行个方便。”
  家人见面前这个小伙子眉目清秀,长相俊美,心里说这小伙子很漂亮。便说:
  “小人不敢做主,待我去禀告主人。”
  家人来到上房,禀报主人。本庄院的主人姓祝,有兄弟五人。老大叫祝天龙,老二祝天虎,老三祝无彪,老四祝天豹,老五祝天风。他们结交官府,欺压百姓,是当地一霸。老大祝天龙听家人禀报来个借宿的,不耐烦地一扬手:
  “告诉那个外来人,本庄院不留宿。”
  常言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家人说了一句:
  “小人看找宿之人不象男的,象是女的。”
  老五祝天风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地说:
  “女的!大哥,让小弟去看看。”
  祝天风随家人来到大门外,仔细一打量借宿之人,十有八九是女流。看的他两眼发直了。苏鸾娇也看他,只见他脸似荞麦皮色,黑脸蛋上长一双狗眼,大嘴叉子,年纪二十四五岁。苏鸾娇见此人面色带恶,心中有些不安。又一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也许心地和善。便抱拳说:
  “庄主,小可多有打搅。”
  “哈哈,好说,小事一桩,请。”
  苏鸾姣随祝天风来到上房。祝天风显得格外殷勤,把几位哥哥一一向苏鸾姣做了介绍.
  落座后,祝天龙问:
  “客人贵姓台甫…”
  苏鸾姣客气地回答:
  “免贵姓孟,名习文。”
  为什么不报真名?因害怕官府捉拿,只好更名改姓。他母亲姓孟,孟习文是他舅舅的儿子,所以改表兄之名。祝天龙年岁大,快五十了,老奸巨滑,又问了一些别的,苏鸾姣对答如流。祝天龙没有什么怀疑了,喊人酒宴侍候。不一会,佣人摆上酒菜,祝天龙请苏鸾娇入席:
  “孟公子远路而来,路途劳累,请吧。”
  苏鸾姣说: “已经吃过饭了。”
  “客气什么,来来来。”
  祝天风拉她入席。苏鸾姣推辞不过只好入座。祝天风忙斟酒,苏鸾姣一看让喝酒,面有难色,推辞地说:
  “小可自幼不会饮酒,请原谅。”
  “男子大汉哪有不会吃酒之理,不要见外。请吧。”
  祝天风把酒杯塞在苏鸾姣手里,将军道:
  “不喝是看不起我们祝家兄弟啦。”
  这一将,鸾姣也觉得自己找上门借宿,人家又这么热情,如要不喝,卷了人家的面子。喝,要少喝,应付一下,免得酒后露出女人真面日。
  “小可实在不会喝酒,庄主这么盛情,我献丑了。”
  苏鸾姣端起酒杯,用嘴沾了一点点。祝天风立刻劝酒。在祝家兄弟劝酒下,苏鸾娇喝了两杯,就觉得脸发烧,头有些晕。祝天风再看借宿人,灯光下脸腮粉红,更加妩媚动人。进一步认定是女人无疑。心中欲火上升,暗想今晚可是天赐美人于我也。便又斟酒:
  “难得孟公子大驾光临,千里有缘,一醉方休!”
  “庄主,实在对不起,小可这就喝多了。”
  祝天龙说话了:
  “天风五弟,孟公子既然量不大,就不要勉强。孟公子路途辛苦劳累,酒喝多了反而折腾。”
  祝天风瞪了祝天龙一眼,悻悻地自己又喝了一杯。祝天龙向他递眼神,他也没见着。
  苏鸾娇听祝老大这么说,忙感谢他的关照。吃罢饭,祝天龙说:
  “天不早了,请孟公子早点安歇。”
  又吩咐家人帮着提包袱,让祝天风陪同去后院歇息。这时候,祝天风才明白他大哥的意思,乐颠颠地对苏鸾娇说:
  “孟公子,请后院宅房安歇。”
  苏鸾娇点点头,随祝天风去后边宅房,心中可就急了,这个祝老太让他五弟祝天风陪着,是不是他看出我是个女的?有意这么安排的?如果是这样,我今晚可就入了魔窟。也许不是这样,没看出我是女的,让弟弟陪着,是出于礼节。可这一女一男在一个屋里,唉!怎么办呢?苏鸾姣没了主意,后悔不该找人家借宿。正琢磨着怎么办呢,到了。家人说:
  “二位公子请进屋吧。”
  屋子不大,方砖铺地,纸糊天棚,上面有勾子挂着纱灯。灯光下见北面有一张八仙桌,一边一把太师椅子。桌上摆着茶壶水碗。靠南面窗前有一张双人木雕漆床,上面铺着凤凰戏牡丹的床单,红绿缎子被叠落在上面,两扇粉红的帐帘挽挂在帐钩上。西墙跟前摆着梳妆台,上面摆着女人用的胭脂、木梳、头油等用品。苏鸾娇看罢,心中一惊,这是女人住的地方,他们把我领到这里来,是发现我是女的了?还是让这个屋子的女人走了,腾给我住呢?想到这里,决定试探一下:
  “庄主,这是女人住的房子,我们来不对吧?”
  祝天凤一笑:
  “对,是住这,没错。孟公子这是专为客人准备的。”
  祝天风是祝家老五,因是老末,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对他惯着,这样他就成了骄子。从小惯的成性,大了胡作非为,专门盖这么一间房子,把诓骗或抢来的女人关在这里,任意蹂躏。今晚把苏鸾娇领到这里,也要实现他的罪恶.
  祝天风对家人说:
  “这里用不着你了,去吧。”
  家人知道主人的心事,急忙告退。
  苏鸾姣见家人去了,心里免不了紧张起来。只剩下两个人了,处处要小心提防挨过这一夜也不好办,还是支走他。就说: “我一个人敢住,庄主请回府上安歇去吧。”
  “哪能让客人一个人住这里,我陪着。”
  苏鸾姣一听,祝天风不走。这可怎么办?她没回答,心中暗暗想主意。
  祝天风心急,欲火上升,对苏鸾娇一笑,盯着苏鸾娇说:
  “孟公子,我问你,你是个女的吧?”
  苏鸾姣一听,心中一惊,这是看出来了,不然不会这么问。但无论如何不能暴露真情,他想着对策没有开口。
  祝天风想,今晚是十拿九准的事了,我何不取得她的顺从呢,这样今晚该有多么快活呀。便说:
  “你不必担心,我们兄弟是祝家寨五只虎,只要你来到这里,多大难事也不怕。我祝天风,人送外号黑面虎,是长得黑点,可是长得结实,也会些拳脚。只要你听我的,告诉我你有啥解不了的事我去帮你。”
  苏鸾姣一听,这也是个魔鬼,果然不出所料,是个魔窟。事已至此今晚必须碰个鱼死网破了。就说:
  “你既然看出来了,好眼力。告诉你吧,我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苦伶仃的女子,投亲靠友行路不变,才改变你们男人的装束。今晚多蒙庄主厚待,如果庄主重道德仁义,请回府上,让我一个人在这歇住一个晚上,小女子感恩不尽了。”
  “原来如此。既然无家可归,就不要走了,嫁给我黑面虎怎么样?我保你享受荣华富贵!哈哈!”
  “五庄主,你的要求我不能从命,我已经有丈夫了。对不起,告辞了。”
  苏鸾姣说完抬腿往外就走。
  祝天风满以为女人一害怕,就服服贴贴的了。没曾想这位不听他的,这出他的意料之外。便哼了一声:
  “哼!走?没那么容易。”
  “你如此胡为,难道不怕罪临头顶。”
  “哈哈!你既然到我家,插翅也难飞,识抬举的老老实实的答应我,要不然皮肉受苦。”
  祝天风说着动手了,他嬉皮笑脸凑过来伸手拉苏鸾姣。苏鸾姣此刻满腔是气是恨,抡起巴掌给祝天风一记耳光,这一下打得祝天风满脸冒火,两眼直冒金星。祝天风左手捂着嘴巴,右手又伸过来。苏鸾姣抬起右脚对祝天风的前胸蹋去,这一招叫胸前挂印,只听啪地一声,祝天风被踢出三四步远,摔在北墙根下,一时站不起来,乘祝无风蹲在北墙根时,苏鸾姣一个箭步跳出屋来到院内。祝天风手捂胸口,高声喊:
  “快来人呐,别叫她跑了。”
  家丁听到喊声,来了不少,一个个如狼似虎直扑苏鸾娇。苏鸾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一连打倒五六个家丁。祝天风在一旁看着,这个女子有两下子,好厉害呀,便抽出一把钢刀,大喊一声:
  “别让她跑了,抓活的。”
  呼拉一下子有二三十人围住了苏鸾姣。苏鸾姣一想,这么多人,时间长了非遭他们毒手,常言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主意拿定,苏鸾姣一纵身,对准祝天风门面打起连环拳,祝天风躲闪不及脸和鼻子挨了几拳,鼻涕、眼泪,鲜血三股流了出来。祝天风忙撒手扔刀捂鼻子。苏鸾蛟急忙拾起单刀杀开一条血路,来到庄院北墙,运足力气,一轻身形上了北墙,又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墙外,撤腿就跑,黑影消失在暗夜中。祝天风一手捂着鼻子,一面指使家丁快追,当追到墙根下,用灯笼火把一照,早已无踪无影。老大祝天龙来到跟前,骂他弟弟祝天风笨蛋,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又见家丁等人愣着,说:
  “还不快开开北门去追拿!”
  祝天风这才如梦方醒,忙叫守门的家院找出钥匙打开三簧大锁。门开之后,由祝家兄弟领头,分几路人马,打着灯笼,举着火把追下去。
  苏鸾姣跳下院墙之后,走几步,过一条小河,淌水过去。上岸后,黑夜里也分不清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跑,加上她是女流之辈,双脚穿一双男人的鞋,跑也跑不快。她心里又急,因为如果再被祝天风哥几个捉回去就没个好,便不顾一切,右手拎着单刀向前跑。
  祝天风领着家丁,举着火把,打着灯笼,在地上看着脚印追。过了小河,见有一双湿脚印往东北方向走了,便顺着脚印瞄下去。
  苏鸾姣跑着,听见后边不远处祝天风催人快追,紧跑几步,来到另一个庄院大墙下。也顾不得叫门,因为一叫门,开门,耽误时间,祝天风他们就到了。苏鸾姣一纵身形上了墙,回头看看。夜色里,在半里远地方,有灯笼火把正朝这边跑着,跑跑停停,停停向地上看看,然后又跑。苏鸾姣明白,这是瞄脚印哩,过一会他们就到这里了,我先藏起来再说,一躬身跳到院子里,为了不被人发现,紧贴墙根,两眼向四处撒目着,悄悄地往前走。屋子里点灯的地方她不敢去,怕的是又遇上一家与祝家同样的人家,那样可就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窝了。她专捡黑处往里走,特别是庄院墙根她不离开,为的是一旦被人发现,可以越墙逃走。苏鸾姣走着走着,听着听着,从前院大门那里传来打门之声。苏鸾姣心里说,他们到了。她仄耳继续听着,只听打门声越来越响,门里有人问,门外有人答。门栓一响,大门开了,可是人没进来,只听:
  “雷老弟,深更半夜,多有打搅了。”
  这家庄主姓雷。
  “乡里乡亲,何必客气,无龙兄有啥事吗?”
  这是老大祝天龙找上门来。
  “我们家进了贼,跑了,逃到你家来了。”
  这个祝老五天凤在和雷庄主撒谎。
  “虽然我们两家有过几次争斗,常言说得好,不打不成交。老弟今夜你赏个脸,让我们兄弟进去查查。”
  苏鸾姣听明白了,过去两家不合打过架。可是姓雷的不和姓祝的好,不等于他自己人品怎么样。这时又听姓雷的说:
  “祝老兄,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可是今晚上老弟我不能赏脸,我们雷家宅院你不能查看,只能由我去看。”
  苏鸾姣心里安稳一些,因为雷庄主没让进来,可他自己要查看,怎么办?快找个地方躲躲,还是不让这个雷庄主看见为妙,待过一会,雷庄主告诉祝家兄弟没有他们找的人。他们走了,我也走。如果被姓雷的庄主看见,可就麻烦了,必有一场恶战,我要打过他,还在罢了,如要打不过,被姓雷的捉住,交给祝家兄弟,不是又落入虎口么!如果他对祝家兄弟说没查到这个人,祝家兄弟又该怎么样?姓雷的对待我又如何呢?

  第十九回  正直人门前拒鬼 临汾友远路解围

  姓雷的庄主回到大门里,让家人把大门闩上。一边往回走一边想,这祝家兄弟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是地头蛇,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今晚半夜三更来说是捉贼,说不定也许是以捉贼为借口,查看我家的财产,然后变着法整人,达到吞占财产的目的。
  雷庄主正在想这个复杂的问题,他的母亲雷老太太出了屋子,问儿子:
  “前院敲大门何事?”
  “妈,您老人家不必担心,是祝家兄弟捉一个贼,没捉住,说是跑到咱们院里来了。我怕惊动您老人家,没让他们进来。我自己查看一下就行了。”
  “唉!和他们祝家人交往可要提防着。”
  “妈,您老人家放心吧。”
  雷庄主带两个家人,提着灯笼,在院子里查看。
  他叫雷必豹,二十六七岁。父亲早亡,家有老母,靠着田产,娘俩相依为命。雷必豹为人正直,好打抱不平,这也许是祖传的。他自幼拜师习武,马上步下,十八般兵器拿得起来耍得开,样样精通。所以谁也不敢欺负他。他和祝家只隔三里半路,祝家这五只恶虎也怕他。有几次祝家兄弟在附近为非作歹,被雷必豹见到了,打了抱不平。因此,祝家兄弟心里恨他,又怕他。今夜这件事,祝家兄弟找上门来要捉人,只有跟他客气。他心想,我没亲眼见到进来人,怎么会有人进来,为把这事搪塞过去,表面上认真查看,实际是打算绕一圈就回去,把祝家兄弟支走完事。可是出人意料之外,当雷必豹带领家人来到东西角祠堂门前时,见祠堂两扇门开着。雷必豹心中一愣,门怎么开了?问两位家人,他们说门是关着的。进去看看吧,雷必豹领着家人走进祠堂,家人举灯高照,香案挂着的围布有被掀过痕迹,雷必豹心里说,巧了,有人来过了。便掀起围布,啊!有人!雷必豹胆子大,他不害怕,忙问: “你是什么人?半夜来此做甚?”
  苏鸾姣从香案底下出来,知道是本庄院的主人,怀着小心,手握单刀,站在雷必豹面前,打了一揖:
  “有劳庄主。小可孟习文,只因今夜借宿祝家,谁知误投虎口,他们要杀我,我才逃了出来,来到你家祠堂躲避,望庄主搭救。”
  “孟习文?你父亲是谁?”
  雷必豹一听叫孟习文,立刻心中生疑。
  “不敢言父之名,我父名字孟金奎。”
  苏鸾姣说完,雷必豹更加怀疑了,他打量苏鸾姣儿眼,晃晃脑袋。乐了:
  “你不是孟习文。”
  苏鸾姣一听,哎呀,他认出来了?不能,便反问道:
  “怎么?我不是孟习文?”
  雷必豹说:
  “对了。孟习文是我的好友,你是吗?世上同名同姓之人有的是,但也不能那么巧,儿子同名同姓,老子也同名同姓?你到底是什么人?快说?你借个宿他们无缘无故就杀你?你在说谎!”
  苏鸾姣心中暗暗叫苦,报个表兄名字本来不是我的真名真姓,可假的名字在姓雷的庄主面前又成了假的,呆一会再被认出是女人就更坏了。怎么办?和他拼了,又一想,他说和表兄孟习文是朋友,我何不反问他呢。苏鸾姣一笑:
  “庄主别急。方才你说和盂习文是好友,又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你可知道孟习文有什么亲戚吗?”
  “知道。孟习文说他有位姑母,在京城里住,姑父还是个大官老爷哩。你问这干什么?”
  “我就是孟习文的亲戚。”
  “那你为什么冒充孟习文?”
  “我是个女流。”
  雷必豹一听,开始不相信,灯光下仔细一看,那眉眼,那皮肤,面前站着这个人确实是女的。又问:
  “你到底是何人?从实说来。”
  “我的母亲是孟习文的姑母,我的父亲就是他的姑父,习文是我的表哥。我叫苏鸾姣。”
  接着,把瘃中遭遇,现在不知兄长苏子建在何处,又和李三保分手走散,今夜在祝家借宿被祝家兄弟认出是女人,要强行非礼,才冲出祝家来到这里一一向雷必豹说了一遍。
  雷必豹早已看过捉拿苏子建、苏鸾姣的榜文,今夜却见到了其中的一个。孟习文父母去世,他一个人在外闯荡,也不知道流落在何方。至今音信皆无。这位正直善良的人心想,既然是孟兄习文的表妹,我雷必豹焉能不管。可恨祝氏兄弟如此行恶,决不饶过他们。便说:
  “真是无巧不成书,你不必多疑,随我到后宅去见我的母亲。”
  由家人挑灯引路,雷必豹陪着,苏鸾姣来到后宅,拜见了雷必豹的母亲。雷必豹当母亲的面又简要地讲了苏鸾姣的遭遇。雷老太太边听边落泪。
  这工夫,外面又传来打门之声。
  老太太说:
  “儿呀,外面祝家兄弟怎么回话?”
  “妈妈不必担心,我就说没看见。”
  雷必豹让家人开门,来到大门外对祝天龙说: “我进去各处都找了,没看见。”
  祝天风不相信:
  “我们瞄着脚印瞄到你家,这个人跳墙进了你们家的院了。”
  “也许又从院里跳墙出去了。”
  “准是你留下藏起来了,让开,我们进去找找。”
  雷必豹说:
  “祝天风,这不是在你家,说怎么的就怎么的,没有我的许可哪一个敢进去!再说,这三更半夜的又这么兴师动众,你们为啥对这个人这么穷追不放?”
  “他是贼,偷我们家东西,你窝藏贼不交出来!”
  “祝天风,你还会倒打一耙,会诬赖人了,你怎不想想你干的好事,欺男霸女的勾当你都干了,脱鞋照照你的小模样,你还是个人么!”
  祝天风被雷必豹说的恼羞成怒,举刀砍向雷必豹。雷必豹忙闪身躲过,空着手和祝天风打在一起。祝天风的武功吓唬胆小的女人还可以,跟雷必豹对阵哪是雷必豹的对手,几个回合,被雷必豹一脚踢中右手,手一撒,单刀飞出去了,雷必豹手快,一扬手接住。老三祝天豹又举刀劈来,雷必豹用刀相迎。两只豹杀在一起,两把单刀对砍。老大祝天龙心眼多,一看雷必豹招数精,动作敏捷。时间长了他弟弟准吃亏,喊了一声:
  “哥们,全上!”
  呼啦,祝家兄弟加上家丁有二三十人把雷必豹围上砍杀。常言道好虎敌不住群狼,雷必豹一连砍杀祝家家丁三四个人,还是被团团围住。
  在屋里的苏鸯姣和雷必豹母亲听到大门外的喊杀声,知道打起来。苏鸾姣哪能坐得住,对雷必豹母亲说:
  “伯母在屋等候,我去了。”
  摘下墙上挂的宝剑冲出大门外,大叫道:
  “祝家恶贼,我来杀你们!”
  苏鸾姣挥剑杀向祝家兄弟。
  祝天风说: “姓雷的怎么样,还是在你家吧?”
  “在我家里又怎么样,你们这群恶棍!”
  雷必豹、苏鸾姣两个人与祝家兄弟厮杀,正在难解难分.只听圈外有人大喝一声:
  “住手!”
  雷必豹、苏鸾姣以及祝家兄弟和家丁全都停下来。在灯笼火把照耀下,只见此人头戴公子巾,身穿英雄氅,胯下白龙马,鞍鞯上挂着长杆亮银枪,好不威风。
  “是你?”
  雷必豹认出来了,来人是好友薛斗。
  这薛斗正是临汾城薛总兵的儿子,他到这来干啥?原来和李三保救了金文。裴三豹逃走之后,又勾来一伙亡命之徒打走了金文。薛斗放心不下,和父亲说明取得父亲允许去找金文。薛斗来到泰州先打听一个姓刘名奎的人。卖茶的老汉告诉他有这个人,人称赛玄坛是个保镖的,年老还乡,在家教了几个弟子,其中有一个金文,在三官庙前立了把式场子。可是又被泰州恶霸、挣街虎赵安给霸占去了。薛斗一听,心中暗暗吃惊,怎么金文又遭难了,真是恶人到处都有。他却要看看三官庙把式场子,赵安是什么人。谢过卖茶水老汉,找到三官庙这块地方,这里确实是热闹之处,做买的做卖的,逛景的,闲遛的,磨肩擦背,来来往往,叫卖声说话声,传出很远。薛斗也在人群中走着看着,他看有一群人站在那里不动,便走过去看。嗬!正是练武的把式场子,一圈人出着看热闹。场子里边摆着刀枪架,架上有各种兵刃。两个长条凳子上坐着七八个人,一个个包头扎腰,脸上露着凶相。场子中问,有两个人正在比武,一拳一脚,象逗着玩似的,一看便明白是他们为招徕观众自己人在场子上表演.在场子一边的凉棚下,有一把躺式的竹椅子,上面躺着一个人,中等个儿,三十多岁。穿着打扮是短的,光着脚丫子,翘着二郎腿,正闭日养神。旁边力桌上摆着茶壶茶碗,有一碗正沏着茶,冒着热气。薛斗猜想,这个人一定是赵安了。薛斗心中暗想,我一个人收拾他们也可以,可是太单了些,还是找人一起来收拾他们,想到这里,离开人群,走出泰州,去找雷必豹。雷必豹是金文的好友,经金文介绍薛斗结识了雷必豹,两个人在汾州见过面,真有相识恨晚之感。
  薛斗催马急行,还是贪了黑。当他来到雷必豹家门前时,见有好多人,便骑马悄悄走到跟前,借着灯笼火把一看,这些人围着两个人在厮打。仔细一看是雷必豹被围在里面,便大喝一声:
  “呔!不要无理,快散开!”
  薛斗伸手托马鞍轿上摘下亮银枪,把枪一抖,催马前来。众人只好散开,停止砍杀。
  祝天龙说:
  “你是什么人?少管闲事!”
  “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为什么这么欺负人?打到人家家门口来了?要知事,快回去,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祝天风跳过来:
  “你是哪里来的野种,敢拦挡我们,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人,祝家五只虎你没听说过?”
  薛斗笑了:
  “我没听说过,可今天见到了,不是五只虎,是五只恶魔。我就先杀了你这个魔鬼!。
  薛斗一枪向祝天风刺来,祝天凤一躲,没躲开,左腿被剌。
  祝天龙一看,与他们不利,大叫一声:
  “我们走!”
  祝家兄弟、家丁,扶着受伤的祝天风,回了老窝。
  薛斗下马,来到雷必豹跟前。雷必豹见了又惊又喜,真是绝处逢生。
  “兄弟,你从哪里来?快到屋里歇息。唉!你看我被祝家兄弟搅的,把另一位给忘了,来来,这位是苏鸾姣妹妹。”
  苏鸾姣过来,见了薛斗:
  “是我连累了你们。”
  “哪里的话,走吧,都屋里去。”
  薛斗的马、枪,家人早已牵入院中放好拴好。薛斗在雷必豹陪同下,来到雷母房中。雷必豹妈妈听说把恶人祝家兄弟打跑了,又见到薛斗,很是高兴.吩咐家人,连夜备酒宴接风。吃完了酒饭,苏鸾姣又把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薛斗才知李三保和她结为夫妻。薛斗也说了在临汾和李三保结拜为兄弟之事。苏鸾姣、雷必豹听了甚是高兴,今日在此相会也是天缘。雷必豹又讲了祝家五虎的为人,他们是地方上一害。他们又谈论一阵,都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天早晨,薛斗向雷必豹提出,他要去常州寻找金文,以便把把式场子夺回来.雷必豹说他也正要去舅舅家,同路一起走。苏鸾姣也提出来跟他们一起走,去找李三保、哥哥苏子建。他们收拾齐备便起程了。晓行夜宿,这一天来到了常州。雷必豹的舅舅是做买卖的,叫李文升,苏鸾姣拜李母为干娘,老太太很同情苏家的不幸遭遇,就让苏鸾姣在她家呆着。
  这天,雷必豹和薛斗到常州大街上闲逛,忽然见城门墙上贴的告示,京城开武科场,考取武状元。两个人都动了心眼,回到家里当舅舅和姥姥一说,姥姥、舅舅开始不愿意让去,经他俩一说,同意了。便各自写信给家里,告诉进京去考武状元去了。这事正中苏鸾姣的心意,她在别处看到了榜文,决心也去京城比武。她心中暗想,自从父亲被害之后,一直没回京城,进京可以探探消息,二来也许能见到哥哥。她说:
  “你们俩人去考取武状元,把我扔下可不行,我也去。”
  薛斗说: “人家不要女的。”
  雷必豹说: “可也是,这可怎幺办?”
  “我还女扮男装去。”
  “要是让人家认出来呢?”
  “认出来,我就和他们一拼,不能这么窝窝囊囊活着。”
  薛斗、雷必豹见她这么坚决,也不执意劝她留下,就同意一齐去京城考取武状元。他们又收拾收拾,三个人告别了李家母子直奔京城而来。三个人来到京城,在龙头井胡同找个王家店住下。苏鸾姣住单间,雷必豹、薛斗住个双人间。单等八月十五考试比武。

  第二十回  大比年科场选帅 中秋节比武夺魁

  比武的日子定于八月十五日,因为这是不冷不热的秋天季节。地点在京城南面一块平坦的草地上。主考官是二千岁爱育黎,两位副主考一个是太师花登云,一个是大将铁木轮、镇守京城的元帅。海山皇上要亲自来比武场御览,也就是亲自观看。
  比武场的正北而用木头搭成看台,又用黄布搭上遮阳棚,北面也用黄布挡上遮风。取名叫彩山殿。皇上看台左右两边,也搭了看台。左边是主考官和两个副主考官坐的地方,右边是朝廷其他文武官员观摩地方,还有新考中的武举子的地方。正东方,正南方,正西方这三个方面,是来自全国各地比武考试的人呆的地方。每个方向都有五色旗插着,远看去整个比武场是八角形,名日八卦方阵,旌旗招展,气势雄伟。
  元大都的京城里,八月十五日之前的十二、十三、十四这三天,各地比武的人都陆续来到了,先找好了住宿的店房,然后去城南比武场看安排东、西、南那一方,省得十五日来了现找。雷必豹,薛斗、苏鸾姣三个人也去看了比武场。苏鸾姣还是女扮男妆,以孟习文的名字出场,不然,是参加不了。
  八月十五这天正是中秋节,雷必豹、薛斗、苏鸾姣三人天刚亮就起来了,用了早饭,披挂整齐,拿了武器.出了店房,上了坐骑直奔城南比武场。只见大街小巷,考武状元的人都奔考场。这比武场,是教军场,是平时操练官兵的地方,朝廷要考武官也在这里,因此也叫武科场。各地举子纷纷骑马入场,按事先划好区域到各自方位等侯,主考官让传令官叫到谁的名字,谁就出来,到场地中央与另一人比武。如果一连战胜五人,就算入选,到北方皇上右边看台坐着,等全都比武结束,入选者和入选者再入场,争夺状元的头衔。胜者当状元。
  天上的红日高悬,武宗皇帝身披黄色绣龙袍端坐在彩山殿中央,有两位宫娥在身后站立,一个水监侍候茶点。面前的案桌铺着皇宫里的黄色锦缎,上绣海水旭日。在主考官的台上,坐着二千岁爱育黎,也穿着王爷穿的紫红色龙袍,头上戴着插野雉翎和貂尾的头盔,显得威风凛凛。副主考铁木轮元帅头戴貂尾盔,身穿铠甲,前后有护心宝镜,太阳光下闪闪发光:花登云头戴长翅乌纱帽,身穿黑色蟒袍,怀抱象牙笏板,眼光透着奸诈。看台下边,有御林军站着,手持长矛大刀,每隔五步远一个,显得戒备森严。在武科场周围也有元兵把守,俗称水泄不通。
  辰时到,三声号炮咚!咚!咚响过之后,主考官爱育黎发令,传令官手举黄色令旗高声叫道:
  “各路武举听真,比武科考开始!”
  爱育黎是按手里名册下令,头一名是淮阴县祝家庄的五虎之一祝天龙。祝家兄弟是淮阴县元将沙耶汗的干儿子,这次报考比武,就是沙耶汗给报的名,所以是头名。接着是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名单上还有小批,让考官关照,是沙耶汗给太师花登云写的。太师花登云也写了字。爱育黎明白,这哥五个有靠山,借着势力而来,不然一家哥五个不会全报名考武状元。考武状元的人不管是靠谁的势力,一律下场比武,看武取才。便让传令官喊下去:
  “淮阴举子祝天龙出场。”
  祝天龙答应一声,心里一阵得意,还是老干爹有办法,排了个第一名,说不定这武状元就是我了。高兴得一拍马来到武科场中央,周围武举全看着他。只见他赤红脸,重眉圆眼,狮鼻闻口,两腮黑刷子似的胡子。头戴青扎巾,一朵紫色钻缨在头上摆动。身穿黑色箭袖衣,腰扎蓝色宽带,下身穿黑色团花紧腿裤子,脚穿黑色缎面战靴。坐下骑一匹黑鬃马,鞍鞒挂一口大刀。显得威武不可一世。
  祝天龙勒马站在当央,用眼看看周围举子,摘下马鞍上的大刀握在手里,等候来人比武。
  传令官高叫道:
  “哪一位勇士出来出武?”
  “我!”
  只见从东面举子中拍马出来一人。
  大家看他头扎蓝色扎巾,顶梁一朵钻缨,抹额包耳护项。面如淡金,粗眉大眼,鼻直口阔。三十来岁,络腮黑须.身穿蓝色缎子箭袖衣,腰扎大宽带,下身穿紧裆裤子,脚穿青缎靴。骑一匹青色马,手中一杆长枪,雪亮的枪尖,有一尺多长,血染似的红缨在枪柄上绑牢。
  祝天龙用刀一指:
  “来人通报姓名!”
  来人把长枪挂在马鞍鞒上,对祝天龙一抱拳。
  “绍兴举子李长红是也。”
  “我叫祝天龙,淮阴人氏。请吧。”
  “得罪了。”
  两个人各操兵刃战在一起。
  李长红双手一抖长枪,扑楞楞,枪尖乱点,团缨乱转,枪杆乱颤,阴阳掌一合,这叫阴扎阳翻,阳扎阴翻,枪枪直刺祝天龙前胸。祝天龙见他来头不善。常言道,要骂无好口,要打无好手。祝天龙哪会让步,手中大刀不留情,忙用刀一推,把枪推出去。右手一拽,左手一推,大刀拦腰斩向李长红。李长红忙趴在马鞍轿上,大刀一阵风声扫过,二马相错而过。两个人又拨马而回,马打照面,二人枪刀并举又杀在一处。天下的举子都瞪着眼睛观瞧,看他俩谁胜谁负。只见二人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祝天龙心眼多,卖了一个破绽,实惠的李长红不知是计,举枪直刺祝天龙的肋下,祝天龙用刀柄往上一挑,当啷一声,把李长红手中的枪嘣了出去。祝天龙又把手中大刀一转,直奔李长红脖子斩来,李长红急忙低头,可惜稍微慢了一点,头上的扎巾被扫掉,发髻散乱,败下阵来。
  祝天龙得意洋洋,立马横刀,大声叫阵:
  ‘哪位还来比试?”
  话音刚落,从西面举子堆里有一人拍马前来。大家见他身穿紫色箭袖衫裤,脚蹬紫貂皮靴。坐下一匹枣红马。酱紫色脸膛,二十五六岁,手握三尖两刃刀。
  “我来和你比武!”
  “请问何名?”
  “苏州举子张青。”
  “请!”
  “请!”
  二人把马各自催开,跑出十几丈之后又盘马回头,一加脚力,都向对方杀来。就这样,盘旋厮杀有三十回合,祝天龙用刀攥点中张青的前胸,张青身子一失栽于马下。祝天龙把马往旁边一提,张青爬起来,牵过马回到人群。祝天龙就这样连胜五人,周围一阵叫好声,按规定够预选资格。就听传令官喊道:
  “祝天龙到观武台去。”
  祝天龙下马,拉着马缰来到观武台前,把马在拴马桩上拴好,登上观武台坐下。
  传令官又叫:
  “祝天虎出场。”
  祝天虎出场,四周一阵嗡嗡说话声传来,这是人们议论,这个说: “又是祝家兄弟,这是咋回事?”那个说:
  “人家是一起报的名。”主考官爱育黎一看名册,头五名全是祝家兄弟,祝天龙胜了五人,若是他们五人每人都胜五人,那么亲兄弟还得有一场夺武状元的比试。
  传令官喊道:
  “哪个举子出来比武?”
  雷必豹对薛斗、苏鸾姣说:
  “头几名都是他们祝家的人,得啥时候轮到我们,你二人等着,我去跟他比比去。”
  没等薛斗、苏鸾姣答话,雷必豹已催马出列,来到比武场中心。
  人们见他头扎翠蓝色扎巾,银抹额抱耳护项。脸方口阔,粗眉大眼,相貌堂堂。身穿蓝色箭袖衣,腰扎宽布大带,脚穿牛皮黑靴。坐一匹雪白马,手使亮银长枪。
  祝天虎一看认识,不由地啊了一声,心中立刻惧怕起来。俗话说隔壁怕老乡亲,祝天虎知道雷必豹武艺高强,他怕比不过他。便想求雷必豹高抬贵手:
  “呀,老乡亲今日在此相遇,幸会。常言说远亲不如近邻。雷兄,过去都是我们哥们不对,你宰相肚里能行船,你让我一点啊!”
  雷必豹也抱拳回敬道:
  “天虎,虽然我们是近邻,为了求取功名,不能相让。过去的事不要提了。请吧。”
  祝天虎心中又气又怕,恨雷必豹不给面子,又怕敌不过他。只好比了。
  祝天虎催马举刀就劈,雷必豹急忙用了个杨二郎担山赶太阳的招式,把刀架住。雷必豹接着一拨枪柄,来了个渔翁倒扳罾,银枪尖从底下往上直刺祝天虎的软肋。祝天虎一见不好,急忙偏身,可是慢了一点,银枪尖把衣服挑开,枪尖擦着肉皮而过。祝天虎败回了人群。周围一片叫好声。
  祝无彪大怒,心中骂遭好个雷必豹,你这是叫我们兄弟在武科场难看出丑,未等传令官传令叫名,一催坐骑来到中心武场。雷必豹心里说你们祝家兄弟欺男霸女,今天我要当着天下举子的面,好好教训你们祝家哥们。想到这里举枪向祝天彪刺去,祝天彪急忙用刀相迎,二人杀在一处。一个是大刀,一个是银枪,如同两道电光闪闲,看的人们眼花缭乱。二人大战三十多回合,雷必豹回马便走,祝天彪紧追不舍,追了个马头碰马尾,祝天彪举刀由上劈下来,雷必豹一踢马蹬,把马往里一带,来个马头碰马头,马尾碰尾,祝天彪的大刀砍空了。雷必豹用枪柄从背后打向祝天彪,只听扑地一声,打在祝天彪的后背。祝天彪落马,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拉马败回。四周举子拍手叫好。
  祝家老四祝天豹,老五祝天凤先后拍马来到雷必豹跟前。这哥俩不为考武状元,为了报复。更不听传令官要一个一个比试的话,一齐向雷必豹杀来。主考官爱育黎本来也想制止,又一想,这样两战一个,也正好试试这一个武艺怎么样,也就不制止了。他在台上瞪着眼睛观看。
  雷必豹也明白,祝家哥俩一齐来,目的是为了替前两个哥哥捞回面子,进行报复,困为我战胜了祝家老二老三,才不和我罢休。也罢,既然他不仁,我也就不义了。他一个人力敌祝家老四老五,三个人战有二十几个回合,老四祝天豹的刀被雷必豹用枪柄从手中打落,败下阵去。剩下老五,气得哇呀呀怪叫,用枪直刺雷必豹前心。雷必豹用枪柄一拨,随之枪法一转,枪尖向祝天风门面刺去。祝天风一仰脸,头上扎巾被雷必豹的枪尖穿个窟窿,挂在枪尖上。祝天风早摔于马下,吓得在地上不敢起来,因为他也知道雷必豹看出他来是报仇,怕雷必豹杀他。
  雷必豹说:
  “祝天风,你听着,我今天是来比武,不象你们祝家兄弟,动不动就欺负人。我看出你们二人是来报复,可是我和你们不一般见识,快滚回去!”
  祝天风过才爬起来跑回原处。
  这时候,周围考武举之人又是一阵鼓掌。台上的皇帝,考官爱育黎,也觉得这位武艺高强。
  雷必豹连胜祝家兄弟四人,他立马横枪,对大家说:
  “天下的众英雄们,祝家兄弟谦让才使我比胜了,本人武艺不高,还请高手再来。”
  他这几句话把祝天龙气坏了,好个雷必豹,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这边生气,人群中又出来一人,微黑面皮,三十多岁,满腮胡子,穿一身青色裤褂,青靴白袜。坐下一匹青花马,手使一条乌龙枪。
  “我来会你!”
  雷必豹一抱拳:
  “朋友请报姓名。”
  “孙振林。你姓甚名谁?’
  “雷必豹。”
  “献丑了。’
  “哪里,以武会友嘛。请吧。’
  孙振林从马鞍下取出一条乌龙枪,这种枪象似三国张飞的丈八蛇矛。二人把马催开,各使枪刺向对方。他二人堪称棋逢对手,一个是枪似怪蟒翻身,一个枪如蛟龙出海,一个是乌龙把洞窜,一个是银枪如闪电。看的人拍手叫好,呼着口号。两个人大战五十多回合不分胜败。雷必豹想,天下英雄多,想夺武状元不是容易的事,有勇还必须有谋。便虚晃一枪回马便走,孙振林确实饶勇,杀得兴起,一见雷必豹拉马走了,便追下来。雷必豹看孙振林的马近了,把马往外一拨,右手拿着银枪,坐骑一加快蹄子,二马一擦身相遇,雷必豹一伸腕子,把孙振林腰带抓住,一用劲往怀里一拽,生擒活捉了孙振林。比武场上,台上台下齐声喝彩。雷必豹把孙振林放下,孙振林拉马回家了。
  传令官在台上喊:
  “雷必豹到观武台上去。”
  雷必豹催马来到观武台,翻身下马,拴好马,登台落座。祝天龙气得不说一句话,只是用眼瞪他。雷必豹也不理他。
  传令官又宣布:
  “龙赛虎出场。”
  贝见一匹雪青马从人群中出来,背上骑着的人面如淡金,剑眉豹眼,膀宽腰圆。有三十来岁,手使长矛。他来到当场,手提长矛,大叫勇士出来比武。当即有人出来,比起来。龙赛虎一连战胜五人,传令官叫他去观武台。又叫一名,是山西武举张万金,头一阵胜一个,二一阵败给刘江。刘江连胜两阵,又败给王德玉。王德玉连败三阵,又输给吴奎。吴奎又输给李和。就这样接连多次,没有连胜五阵的。最后出来一个,叫万成年的连胜五阵,他也去观武台。传令官又叫出一人,名叫武成杰,手使长枪,连胜四人,第五阵与他对杀的是马林,几个回合败给马林。此人有个外号叫,电光神手,因为他动作快,一般人胜不了他。马林连胜五人,也到观武台去了。
  主考官爱育黎一见是五个预选上来的举子传令祝天龙、雷必豹、龙赛虎、万成军、马林这五个人比状元。
  祝无龙和雷必豹来到比武场,要争个高低。

 

 

 

 

 

 

 

 

 

 

 

 

 

 

 


  第二十一回  武状元挂帅出征 刮地虎作恶遭殃

  传令官传令,按扶序祝天龙和雷必豹二人比武。
  祝天龙和雷必豹从观武台上走下来,解缰上马,来到比武场。祝天龙心中恨雷必豹,因四个兄弟都败在雷必豹的手里,他恨不得一下子杀了雷必豹,便暗打主意,借比武之机杀了雷必豹。雷必豹心中也明白,他猜中了祝天龙的心,便想到小心提防。祝天龙虽然产生借机杀死雷必豹想法,但他心中也害怕雷必豹。他知道雷必豹武艺高强,怕比不过。可是主考官爱育黎这么安排,他也不敢违抗,只好比下去。
  祝天龙一抱拳;
  “必豹兄弟也来比武,今日在这里幸会,也是有缘。以前我兄弟几人得罪过阁下,深为内疚。今日比武,请兄弟赏脸,老兄要是得了状元,将永世不忘。”
  雷必豹也抱拳拱手回答:
  “既然是乡亲,何必客气,求取功名是人一辈子大事。我倒希望你把武状元让给我。”
  祝天龙一听,嘴都气歪了,一举大刀,猛砍雷必豹。雷必豹一见来势凶猛,急忙用枪架住。二马盘旋,刀来枪去,只杀得比武场上烟尘滚滚,遮天蔽日。祝天龙几次想用刀砍死雷必豹,但是毒手下去,就被雷必豹的枪架住,或者没有机会可使。相反,越来越觉得雷必豹的枪法熟而且快,使他只有招架之力,渐渐地力不能及,被雷必豹用枪杆扫下马来,雷必豹心中暗想,这是比武场上,如果是在别处一定结果了这个恶人,为民除害。便有意地教训祝天龙几句:
  “祝大哥,小弟多有得罪,请多海涵。”
  祝天龙听了,耳朵立刻红了,手捂后背唉呀直叫,连马也顾不得牵,狼狈而去。
  雷必豹第二阵与龙赛虎比武,二人战了六十多回合,龙赛虎败了。第三阵,雷必豹又战败了万成军。第四阵是与马林比武。马林一看雷必豹连胜了三人,武艺高强,心中高兴。暗想,我从未想在元帝驾下为官,不是为求功名来的,是因为来看天下武举子比武如何,从中发现英雄,好结交为友。这位雷必豹就是一个。再说,我也不一定比过雷必豹,心中这么想,决定应付一下。
  雷必豹也看出马林是武林高手,便抱拳说:
  “今日幸会马兄,实乃天缘,你的武艺使我开了眼界。”
  马林也拱手作揖说:
  “雷兄过奖了,你的武艺更胜一筹,我饱了眼福。我不想求功名,是来看热闹会武朋友的,逢场做戏,后会有期。请!”
  “请!”
  雷必豹和马林比起来,他二人比武与别人不同,两个人坐下马跑的快,两个人手里的武器兵刃让人看不着,只见两人手臂舞动,只听呼呼风响。周围的举子拍手叫好,台上的元帝看呆了,爱育黎这个考官看乐了,副考官花太师看对眼了,副考官铁木轮看头晕了。两个人走马灯似的战了百回合,马林卖个破绽,说了声雷兄后会有期,佯败下阵。雷必豹收住枪也说了一句:
  “多谢马兄。”
  他心里暗暗感激马林,今天虽然夺魁,这也是马林相助。正在激动地想着,只听传令官传达主考官爱育黎之命:
  “新科武状元雷必豹得中!”
  雷必豹上台拜见主考官和副主考官,然后由主考官爱育黎陪同拜见元帝。元帝亲赐红绸和状元印鉴。由太监给雷必豹十字披红,由武士陪着雷必豹骑马绕比武场一周夸官。
  武状元考完了,又考榜眼,也是按名叫,然后由各地举了来比武,也是连胜五阵者取得预选资格,预选人再比武。薛斗得了榜眼,也是上台拜过主考官后再拜见皇帝,然后十字披红,绕场夸官。第三名考武探花,方法和以前一样,苏鸾姣考中了武探花,她女扮男装,传令官喊孟习文考中武探花。苏鸾姣也上台拜见了主考官,然后拜见皇帝,也是十字披红,绕场夸官。
  没考中的各地举子,有的报名当了守备,有的回乡。考中的由朝廷安排金亭驿馆住下。雷必豹、薛斗、苏鸾姣三人住三个房间。当然是苏鸾姣名字还是孟习文。
  这次武科考试一连三日,招慕了不少武举,按考试才能,出兵部分配到各个军中。对于状元、榜眼,探花,朝廷另有征用。这一天,宫内太监来到金亭驿馆,传旨给雷必豹、薛斗,苏鸾姣三人,立刻上殿领旨。
  这又是花登云的主意。
  雷必豹、薛斗、苏鸾姣三人进了金銮殿,跪在丹墀之前,给海山皇上行了大礼,叩头,三呼万岁,万万岁。
  海山皇上龙颜大悦,问了一些家常话之后,归了正题。说:
  “三位英雄平身。”
  三人站起来,海山皇上又说:
  “淮安聚义山有一伙人扯旗造反,伤了不少官兵。朕封雷状元为帅,薛斗、孟习文为先锋,即日领兵捉拿反贼,不得有误。下殿去吧。”
  雷必豹、薛斗、苏鸾姣领旨叩头,回到金亭驿馆。三个人便商量起来。
  苏鸾姣说:
  “聚义山的寨主叫李泰,不知是不是扬州那个李泰?”
  雷必豹说:
  “你认识?”
  “听李三保说过。”
  薛斗说:
  “他怎么能占山为王?”
  “李泰被花国舅所害,我和三宝就是去扬州找他,在他家门口被埋伏的官兵打散的。也许是李泰逃走上了山。。
  苏鸾姣说完,薛斗说:
  “要真是他,我们怎么办?”
  三个人低头不语,心中想着办法。苏鸾姣急着要找着李三保,又想哥哥苏子建。薛斗也想见见结拜弟兄李三保。只有雷必豹列山上人一个不认识,可是他想这些人上山准是有原因,不然是不会上山的。
  雷必豹说:
  “怎么办?到那再说。我们既然考中了,就要被朝廷指使,不去是不行的。没听说吗?皇上是金口玉言。”
  次日,在教场点兵五千,战将十员。二王爷爱育黎亲自给他们饯行,祝他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雷必豹挂帅出征的消息,早就在李泰、施天图等人意料之中。这天,李泰在聚义厅召集大家开会,商讨以后如何防御官兵来剿山。他们知道,朝廷损兵折将,如今武科考举刚过,皇上一定下旨让新科武状元去出征。出不了月把日子,官兵准到,所以召集会议商讨应敌办法。
  施天图说: “古语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囤。他们来攻山,我们就跟他们拼丁。”
  赖五说: “是呀,有决心拼,可是还得有法子对付他们。”
  李泰、王半仙、朱家三兄弟朱龙、朱虎、朱豹、施碧云等人,充分分析了官兵和义军的各种情况。李泰根据大家意见,决定加强对义军的操练,修好各个山头工事,各好滚木擂石,加强哨卡。山卜目前已有义军千余人,要让这千人以一当十,不怕他官兵攻山。
  会后,又商讨了李三保下山至今还未回来,不知怎么回事,委派赖五下山去找。
  赖五接受这个差事,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猜想李三保竟到何处?他先想到到泰州三官庙前有个金文,先到他那里,是他的好朋友,也许他能知道李三保。主意拿定,第二天带了简单农物和武器兵刃,告别了李泰等人,下山直奔泰州。
  这天赖五到了泰州,找个小店住下,稍微歇息一会儿,见天色刚刚过午,出了店就奔三官庙而来。泰州古城,小巷深街,两边的买卖敝着,不象北方有窗有门,上边有遮阳的竹帘遗着日光。石板路被日光晒得烫脚。店铺挂幌有膏药幌、饭馆的箩罔幌、煎饼幌,剃头棚幌、皮铺幌、有鞋店幌、有金银手饰幌等等,挂在店铺檐下,在风中摇曳。卖主叫卖声一声高一声低,在巷于里此起彼复。赖五心不在焉地对两旁店铺浏览着。走着走着,出了巷子,来到三官庙前的空场地方。老远见场地西南角有个比武的把式场子。这地方他以前来过,因为是金文好友的把式场地。他到跟前一看傻眼了,场于还是那个场子,可是主人换了。场子门上还新写一副对联:
  打遍天下无敌手;
  独占鲨头第一家。
  赖五看了,心中生气,这是谁呢?这么大的口气?十八般兵器在架子上摆着,两旁有儿条懒凳,坐着十来个人。全是青布包头,青布紧身箭袖衣,一个个恶眉醴眼,在那闲聊。场当中有两个人正在练对打,场于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赖五来到跟前问一位老人:
  “老人家,请问这是金家把式场子么?”
  老人上下打量赖五一番,问道:
  “你是找金文的?”
  “不错.金文是我的朋友。怎么.他不在这里啦?”
  老人低声告诉赖五:
  “这个场子原先是金文的,现在归姓赵的了。看见没有,就是那位。”
  袖五顺着老人手指方向一看,舅懒凳一头坐一个黑脸胖子。正在手摇蒲扇,闭目养神。
  “他为什么占金文的把式场子?”
  “这人叫赵安,是泰州总兵的干儿子,他哥哥叫赵保,在扬州花国舅手下当教师爷。赵安依仗权势占了这个把式场于。在这里做买卖的都得向他拿地皮钱.人们管他叫刮地虎。可不象金文那样仁义。”
  “老人家,你知道金文去哪儿了?”
  “这可不知道,一个可怜的好人。”
  老人叹息卢,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的样子。赖五听了,险些气炸了心肺。这年头是谁有势力谁就说了算,真是无法无天。
  两人正唠着,就听赵安的人在场内说了:
  “众位,有道是吃酒不进茶房,有好比武的请下场,在我们这比武可以赌输赢,打中一拳,得银子五两,踢上一脚,得银子十两,打趴下得银子十五两。没有银子也不要紧,可以以武会友,谁胜谁败哈哈一笑。有来的没有?”
  周围人群中没有一个出来比武的。
  赵安手下的人在场上又说了,这回说得更难听了:
  “我说诸位,别光当看官,我借给你们一个胆,出来吧!还是不出来。哼都说此地出英雄,我看此地出狗熊。唔!狗熊还是母的,哈哈哈!”
  这些挖苦人的话,真叫人听了不顺耳。不少人议论纷纷,干生气不敢下场比武.因为不会。这工夫可把赖五气坏了,他心中暗想,这伙人也太欺负人了,便大喝一声:
  “休要猖狂,我来了!”
  赵安手下的人一看进场子来的这个人五短身材,瘦精疙瘩,脸上还有几个大麻子。身穿紧身箭袖青衣,脚登抓地虎的靴子。
  “怎么?你想来比武?”
  赵安手下的人叫独眼龙,因为他一只眼睛是在练武时,被人打坏失明,所以人们叫他独胀龙。独眼龙一看来比武的人其貌不扬,冷笑一声问:
  “你也来比武?快回去吃胖了再来吧?”
  赖五回答说:
  “既在江边站,就有望海心。怎么,看不起么?有句古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就是来比武的。”
  “会朋友还是赌输赢?”
  “大爷我是远道而来,赢银了做路费!”
  ‘嘿嘿,口气不小,弄路费。来吧。”
  “独跟龙把银子拿来十五两放在一边。过来也不问姓名和赖五打起来。没过三个回合,被赖五一个扫堂腿扫个仰面朝天。赖五说:
  “十五两银子归我了,你被打趴下了。”
  独眼龙爬起来,气得说不出话来,跑到一边去了。又上来一位:
  “哪来这么个野小子,跑这来找便宜.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好惹的么?”
  “我是来赢银子的,这是你们立下的观矩。”
  “你叫啥名?”
  “姓赖名五,人们都管我叫沾边赖。”
  ”本人姓王名四。你小子在这甭赖。”
  王四说着就动了拳脚。赖五急忙闪身躲过,一回手,叼住王四左手,用劲一抡甩出一丈多远,捧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赖五说:
  “再给十五两银子,这可不是沾边赖!”
  这工夫又上来几个人,一齐对付赖五、他们哪是赖五的对手,三招两式都被赖五打趴下了。
  赖五双手叉腰说:
  “一共打趴下七个.每人十五两银子,七的七十,七五三十五,一共一百零五两银子。姓赵的的快给银子吧!”
  赵安早看在眼里,心中正在猜想.这小子来头不善,是不是金文请来的,而且武艺不凡。一连打趴下五个的时侯,他心中起火了,头两个嘛还有情可原.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 一连溜打趴下五个,接着又打趴下两个.怎么不生气来火。又听赖五说要一百零五两银子.火气更来了,把茶碗一摔就下场了。
  赖五一看比武场子的主人下场了。此人尖头顶,八字眉三角眼,老鼠耳朵,鹰钩鼻子,月牙嘴,嘴巴上长一绺牛屎厢胡子。一身酱紫色箭袖衣。看样予有三十上下岁。他脸上气势汹汹,对赖五说:
  “你就是赖五?’
  赖五回答:
  “是我。你就是人们说的刮地虎赵安了。对不起,给我一百零五两银子。”
  “你吃了熊心豹胆了,敢在我这里霸横!”
  “你这里?你不嫌臊的慌,这个比武场子是你的吗?你仗势欺人霸占人家的场子,赶快给人家退回去。”
  ‘我要是不退呢?”
  “后果自己负责。”
  赵安早已不耐烦了,动手便打。赖五也不客气,伸手相迎。一个力贯千斤,一个绵软巧变,两个人战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败。正在难解难分之时,忽听外面有人喊一声:
  “住手!我来了!”

  第二十二回  抱不平义士除害 助纹银弱女惹祸

  赖五正和赵安打得难解难分,忽然来了一个人给喊住了。赖五和赵安同时住手,同时观看来人。赵安不认识,赖五认识:
  “兄弟,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三保。赖五正找他,凑巧在这遇上了。
  李兰保对赖五说:
  “五哥,这个场子借我两天用用,你在一边歇着,我和这家伙说。”
  赵安一听,半路杀出个人来,又和赖五是一伙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是赖五的兄弟.人称小霸王李三保。你霸别人场地,我霸你的,快快给我滚出去!”
  赵安大怒,举拳打来。李三保用脚相迎,二人又打在一处。 一直战了三十回合,看热闹的看出门道来了,在一边议论:恶人自有恶人降。看见没有,这人来头不善,赵安这小子这回到日子了。不是不报,时候没到。看着吧,有他的好下场。李三保一个翻天腿直踢赵安胸膛,赵安一仰身,往后一倒翻倒了过去。李三保又是脚,赵安一滚又跳起来,李三保的脚紧紧跟随。还没等赵安站稳,李三保一个前胸挂而脚把赵安踢倒在地。没等赵安爬起来,李三保用双脚踩住左腿,双手握住右腿 一挺身往肩上一搭,又往高处一抬,只听咔吧一声赵安妈呀一声怪叫.就一命呜呼了。
  恶贯满盈的赵安,被李三保劈了。看热闹的一声叫好,也有不少人看出了人命,吓跑了。赵安手下的人一看主人被劈了,也都纷纷逃命,把场地扔给了李三保。
  李三保一看报了仇,就和赖五商盟咋办?赖五又听李三保说他见到了金文,这回为金文报了仇。赖五说:
  “咱们二人快走。”
  孪三保说:
  “对,回店里再说。”
  一路不提 回到旅店李三保向赖五讲了下山找苏子建没找到,见到金文的经过。
  李三保自从离开聚义山,他猜想苏鸾姣会不会让扬州的花国舅给抓去。便先到扬州,暗中寻访。一天在饭馆吃饭,无意中却听别人讲起国舅花子林的事。
  原来花子林的父亲花登云把大女儿献给海山皇帝,他十分得宠。为了讨好君工,又把二女儿花碧莲也献给元帝海山。头些天从京城派人来扬州国舅府给国舅花子林送信,叫二小姐花碧莲速速进京。前文表过二小姐花碧莲和他的父亲花登云,他的哥哥花子林不一样,她看不惯父兄借着皇亲国戚之势就任意胡为,专横拔扈,欺君害臣.抢男霸女弄得人人对花家不满。她更恨哥哥为抢美女,陷害李泰。如今,又把她献给皇帝,她对父兄更是恨了。决心不进京,不当那个后妃,不让父兄意愿得逞。在深夜之间逃出国舅府。
  李三保听人议论,心里想,花府中这位小姐确实与他父兄不同,放着皇娘不当,逃了,好样的。李三保又在黑夜.进花府晴寻苏鸾姣,一连两夜没寻着,便离开扬州,又去苏州寻访,也没寻着。这天又来到一个镇子,正逢集日,市场上人山人海,叫卖叫买,人声嘈杂。李三保无心观看又往前走,遇上一圈人,不知干什么,走上前出观看只见人们围观一个人。这人是位卖艺的,身穿蕊色紧身箭袖衣,面如粉团,剑眉大眼,鼻直口方,年纪三十岁以下。旁边靠墙处,放几件随身携带的棍棒枪刀。这人抱拳,向围观的人说:
  “众位师傅,众位父老兄弟,在下是无家可归之人,生活无有着落,出于万般无奈,才来此地打个场子,练儿套拳。我自幼不才,师傅有心教,我却学得不好。因为在下生活上遇难,为了挣口饭吃,才在这里献丑,我练上一套,有丢招拉式之处求师傅指点。说练就练。呔!”
  李三保一看,这个人练拳练脚,有招有式,步眼不乱,左右逢圆,没有破绽。心中暗暗称赞。见此人练完了。抱拳做了个罗圈揖:
  “各位师傅、父老兄弟见笑了。有道是无君子不养艺人,在下实在生活无着,哪位高高手,帮些银钱,以度薄命。”
  卖艺人走了两圈,无有人拿出,心中很是悲怆。正要收拾棍棒刀枪往别处去,从人群中出来二人,拦住卖艺人,拿出五两纹银。卖艺人感激连连抱拳做揖:
  “多谢二位公子,仗义疏财,修好积德。”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花碧莲和丫鬟春香。他二人女扮男装逃出国舅府,当然是小姐扮公子,丫鬟扮仆人。花碧莲母亲姓张,改名张碧莲,丫鬟春香不用改名。花小姐是大家闺秀,没吃过苦,一路上多亏春香照顾。春香有个姨母在苏州,花碧莲无亲无故,自然是跟着春香走。今天正好来到这个镇上,看到卖艺人说得可怜,小姐产生怜悯之心,给卖艺人五两纹银。正在卖艺人致谢时,有人说话了:
  “慢!”
  一声过后,场子中又进来一个人,只见这人头戴甩头黑巾,身穿蓝布裤褂,腰扎青布宽带。三十多岁,栗子皮脸色,一双小眼睛,眉毛淡淡的,两腮无肉显得鼻子很高。整十面相让人看了此人奸诈。他来到主仆二人跟前:
  “哪里来的野徒,到这里摆阔气,好象我们这里没有比得上你的。”
  说着伸手便打。花碧莲和春香急忙躲开。那人还追着不放。卖艺人上前拦住了:
  “这位哥哥不得无理。他二位好心行善,资助与我,不是瞧不起这当地人,这一点边也挨不上呀。”
  “你还吱声了,我还得问你,你来这摆摊卖艺跟谁说了,你也不问问这个镇子谁说了算,长几个脑袋。”
  说着一拳冲卖艺人打来。卖艺人急忙相迎。两个人打起来。过来一个老汉对花碧莲和春香说:
  “这个人是这个镇上地头蛇的打手,没人敢惹他。你二人给卖艺人银子,他认为是腌了他。还不快走。”
  主仆二人一听,这是拿银子买祸,急忙离开镇子。
  卖艺人和这个人打了三十几个回合,被卖艺人打倒在地,这小子爬起来说:
  “你小子有种在这等着!”一瘸拐地跑了。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觉得心中痛快,给大家出了气。那个老汝又告诉卖艺人:
  ‘此处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快走吧。不是我们没银子.是不敢给你,谁要给了,就不得好,轻者挨打,重者打伤打死了。刚才被你打的那位是地头蛇的一个打手,准是回去报信去了。”
  卖艺人感激地抱拳向老人致谢。李三保听了,心中不服气,怎么到处都有霸横之人,就问:
  “这个地头蛇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有人回答,那个地头蛇来了。原来被打的打手叫吴六,地头蛇是他叔,叫吴正虎。手下有二十多名打手,在镇上称王称霸。吴正虎在吴六指点下,对卖艺人一声断喝:
  “你一个外乡人敢打我的人,没那么容易.给我打!”
  卖艺人急忙操起刀还手。一群人打他一人。
  李三保见这个地头蛇脸是紫茄子色,满腮胡子,两眼深陷,透着凶光,牙长在嘴唇外面,把扁鼻子衬托没了,真有点喧宾夺主。他领这一伙人打一个人,着实是欺负人。李三保来气了,大喝一声:
  “不得这么欺负人。”
  说着,抡起拳脚,一连打趴下七八个。吴正虎一开,卖艺人有了帮手,忙动手打李三保。他哪是李三保的对手,被李三保一连用脚踢倒三次。李三保说:
  “你小子这么欺负人,我绝不饶你,我要惩罚你这个地头蛇。”
  说着,一脚把地头蛇左小腿骨踩折了。地头蛇吴正虎一下子痛昏过去。
  李三保让他的打手快把他抬走,从后再让他看见欺负人绝不客气。
  卖艺人过来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多谢壮士相助,请受在下一拜。”李三保忙用双手搀住:
  “这可使不得。”
  “请问英雄大名,也好日后铭记于心。”
  “在下姓李名三保。”
  卖艺人听了,两眼一亮:
  “哎呀!是你!”
  李三保愣了:
  “你是谁!”
  “在下金文。是薛斗的好友。在临汾开酒楼,被裴三豹占去,我又来到泰州,在三官庙前开个把式场子,又让赵安占了去。我又回了临汾才知酒楼被烧,薛斗又不在家。听薛斗介绍过你的大名。今日相见,三生有幸。”
  李三保也很高兴:
  “薛兄常提起你,今日在此见面,咱兄弟有缘。”
  两个人到饭馆吃了酒,喝个痛快,傍晚又找小店住下一免不了又唠起今白天之事。金文提起给银子那二位主仆,因为赠送银子还惹出祸来,他忙若和地头蛇的人对打,不知这主仆二人哪里去了,会不会出啥事?李三保也觉得是个事。两个人一商量,二更天出了店家,使出夜行术,穿房越脊,专拣大院套寻看。走着走着,见一个大院套里灯笼火把,有人在走动,忙过去察看。两人趴在房檐上往哩看,前院东厢房,灯火通明,一伙人正在吃饭。白天挨打的人有几个也在里面。听说话是抓住两个人,骂那俩人要是不给卖艺人银子,不能挨另一个人打。李三保、金文听明白了。又到后院,在中间一栋房上,金钩钓鱼双脚勾住房檐,向屋一看,油灯下正是吴正虎躺在床上呻吟,左小腿缠着白布。一个女人在熬药。打手吴六正在向吴正虎讲述抓主仆二人经过。
  原来花碧莲和春香逃出镇外,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向前走着。大约行走十余里,西方日头已经压山。二人商量今晚可住在哪里?正在愁没有安身之处,后面有伙人赶上来,正是吴六带七八个人。到跟前不容分说,被捉到吴家宅院,吊在后院柳树上。
  李三保和金文听得明白,至此证明他们二人分析对了,来得也正是时候。于是二人又来到后院柳树下,果然,见到主仆二人被吊在树上。李三保和金文救下二人。主仆二人被绳索捆得四肢麻木昏迷不省人事。金文背碧莲,李三保背春香,使出功夫出了吴家庄院,来到一个山根下,把二人放在地上。好一会,主仆二人醒过来,月光下见两个男子拿刀在旁边,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是把我们二人弄到这里杀了。
  又见这两个男人不下手。仔细一看,其中有一个是卖艺人,这才知是被救了。主仆二人纳头使拜,感谢救命之恩。
  金文说:
  “公子慷慨解囊救我,才遭此毒手,我怎能袖手不管。”
  又向主仆二人介绍了李三保。主仆二人又是双双拜谢。李三保也安慰了花碧莲和春香,又觉得这个地头蛇吴正虎为人真是狠毒,竟敢图财害命。今白天踹折他一条腿太便宜了他。他们四人在月光下赶路,天亮前来到一片松树林中歇息。四人又互相唠了身世,道了名姓。不过花碧莲和春香却说了假话,不敢露真实姓名。当谈到今后怎么办时,春香告诉李三保,无处可去,有个姨家,也不知怎么样。
  李三保说: “二位如果无处可去,请到我们山寨。”
  “我们再商景一下。”
  春香和花碧莲,到一旁商议起来。春香说:
  “看来他们占山为寇是被逼的,不是坏人,咱们又无处投奔,去吧。”
  花碧莲说: “是呀,有家难回,有国难投,只好这样了。可我们都是女的,怕是不方便。”
  “我倒有个主意,不知小姐肯不肯了。”
  “你说说看。”
  春香对花碧莲耳语一阵。花碧莲听了面红耳赤,低头不语。好一会,抬起头来说:
  “这也许是命中注定,只好这样了,一定不说出真名真姓。”
  “那我去说啦!”
  “去吧。”
  春香把李三保叫到一边:
  “壮士哥哥,实话告诉你,我们二人是女的。”
  李三保吃了一惊。一想,又平静了,怪不得举动有些不一样。
  春香又告诉他,她是丫环,从小无父母,在小姐身边长大。小姐也是无有父母亲人,叫张碧莲。因投亲巧遇二位。可是又无家可归,愿意做金文妻子,求三保当个媒人。
  李三保一听,半路遇上两位女流,又提出给金文当媳妇.这可是金文时来运转。忙去和金文商量,金文开始不同意.他认为自己还没有个安身之处,再娶个媳妇怎么行?李三保告诉他可以在山寨上过日子,金文也就同意了。
  四个人一起上路直奔淮安聚义山。这天来到泰州城东门外李家店住下。李三保又让金文他们三人等他,他还要办点事,回来一起进山。李三保干什么去呢?就是到泰州三官庙找刮地虎赵安,给好友金文报仇。他劈了赵安,又巧会了赖五。
  李三保把赖五领回店里,又向金文等人做了介绍。住了一宿,五个人一起回山寨。这一天,快到聚义山了,发现一长队元军人马,赖五一看吃了一惊。

  第二十三回  两军阵朋友重逢 二头领会面相谈

  机灵的赖五一看明白了,这又是元军来围剿聚义山。
  赖五说: “你们在这等候,我去看看。”
  这安营扎寨的果然是元军,元帅是新科状元雷必豹,先锋是薛斗、孟习文,也就是苏鸾蛟。他们是昨天来到这里的,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休息一日,雷必豹下令,薛斗、孟习文带领五百元兵到山前叫阵。早有义军探哨飞报山寨,李泰听得报告,找来施天图、施碧云、朱龙、朱虎、朱豹、王半仙等人商量对策。李泰说:
  “众位弟兄,李三保下山多日不归,赖五又去找他,山上只有咱们几个人了。元朝第三次派兵来剿,新科武状元雷必豹挂帅。常言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是第一把,为报效朝廷感恩戴德也会多出力呀。”
  王半仙说:
  “兄弟说得有理,他雷必豹一定肯为朝廷出力。我们不可轻敌.定要防守好山寨。”
  施天图说:
  “常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山寨上我们加强防守,多设滚木擂石,防止元兵攻!”
  正这时,义军探哨又来报元军叫阵厉害。
  李泰说:
  “我们要加强防守,不得有半点疏忽,这项事王大哥管起来。”
  王半仙立刻答应。
  李泰又对施天图、朱龙说:
  “施天图和朱龙带义军五百下山迎战元军。你二人一定要旗开得胜,要杀出咱起义军的威风来,让元兵元将知道我们义军也是不好惹的。”
  施天图和朱龙说:
  “请寨主放心,我们一定不给山寨丢脸。”
  立即披挂整齐,带五百义军冲下聚义山,列队来到元军阵前。
  元军阵中一阵鼓响,由阵中冲出一匹马来。马上坐骑,连人带马全是白色,白马身上一白衣战将,头戴亮银盔,身穿亮银铠甲,手使亮银枪。白面脸皮,眉清目秀,威风凛凛。
  朱龙一拍坐骑迎上前去大喝一声:
  “来将何人,搅闹我们平静的山寨?”
  薛斗一看聚义山上的起义军也不土,穿着有盔有甲,坐下马也是训过的,不象以前讲的那样。便一横枪说道:
  “我乃元朝新科二甲榜眼,奉圣命来剿山寇,在雷元帅帐下为先锋,薛斗是我的名字。”
  “本人姓朱名龙。”
  朱龙报完姓名,没有话可说了,心中却想到好象李三保兄弟说过他有位朋友叫薛斗,是不是他昵?又一想,重名重姓人不少,也许不是李三保说的那个朋友。管他呢,他要来剿山,对他就不客气。不过,还得开导开导他:
  “呔!姓薛的你听着,我等占山扯旗造反,都只因被官府所欺,被奸臣所害。武宗海山皇帝昏庸无道,听信谗言。那花登云老贼害了多少汉官,那些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无恶不做。我盟兄李泰为救施家兄妹,找国舅花子林评理,被害得家破人亡。我问你,你考中了朝廷命官,当了先锋官来打我们。我们没有罪,我们就是和贪官污吏斗,和奸臣斗,除尽人间不平事。希你不要为官府卖力,为朝廷做恶,要行善积德。”
  薛斗听朱龙说话不俗,深为动心,还没来时,雷必豹元帅说这些人也不是一般人,今天见了果然这样。这位朱龙讲得有一定道理。便对朱龙说:
  “我们也是奉旨前来,有道是吃皇饷就得干皇事儿。你说的有一定理儿,可以奏明皇上,让他赦了你们,回家好好过日子,如果老是占山为寇长期与朝廷作对,朝廷不会答应你们的。”
  朱龙一听乐了:
  “不必讲了,看来你拿了朝廷皇饷,就得替朝廷说话。看刀。”
  说罢催马舞刀杀向薛斗,薛斗使亮银枪相迎。二人杀在一起。战马盘旋,兵刃相击,二人大战三十几个回合,朱龙拨马使走,薛斗紧催战马追了下去。朱龙马跑一个山沟里,薛斗也退到山沟,举枪便刺。
  朱龙说:
  “住手!”
  薛斗停枪说:
  “怯阵还是降服?”
  朱龙说:
  “全然不是,把你引这来,问你一个人你可认识?”
  薛斗明白了,这是要单独谈唠什么。就说:
  “什么人?说说看我认识不?”
  “李三保。”
  薛斗一听愣住了,这个义军认识李三保,是咋回事?便想弄个明白。就说:
  “你认识李三保?”
  “认识,他是我的盟兄弟。你是临汾的薛斗吧?”
  薛斗一抱拳:
  “正是,李三保在哪儿?”
  “他头些日子下山去找他妻子苏鸾姣,至今还来回来。”
  薛斗一听,天下事竞这样巧,孟习文就是苏鸾姣。刚要向朱龙说明,苏鸾姣催马赶来,她是怕薛斗战不过山寇才来的,一看两个人不动手厮杀,而是和颜相唠,便放慢了坐骑来到跟前。
  薛斗说:
  “你来得正好。”
  便向苏鸾姣讲了方才的事情,又介绍了朱龙。苏鸾姣听了,甚为惊讶甚是欢喜,想不到李三保这位丈夫在这个山上当了朝廷的平叛对象,怎么不吃惊;失散好长时间,找又没有下落,今日在这里才知道在山上,怎么不欢喜。朱龙见到李三保的媳妇,也非常高兴。这时候施天图也骑马来了,他也是怕朱龙吃亏,因为见元将薛斗追去,不一会又一名元将也去了他放心不下便催马前来。一见三人不战,在那骑马相唠,便明白八九,心中想到在山上弟兄们没白分析议论,可能肘山寨有利。
  朱龙见施天图来了,便说:
  “这位是三保常讲的临汾薛斗公子,现在是元军的先锋官了。”
  施天图马上抱拳笑道:
  “久仰薛公子大名,不曾想两军阵前相见却有些特殊。”
  薛斗笑道:
  “这也是有缘。”
  朱龙又向施天图介绍苏鸾姣:
  “这位是弟妹。”
  施天图一时愣了,是谁的媳妇?正想着。苏鸾姣说话了:
  “施天图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在京城我们不是常见面么?”
  施天图仔细地一看,才大声说:
  “哎呀!你是鸾姣妹妹,你女扮男装,又是朝廷命官,一身装束叫人认不出来了。噢!你是三保兄弟的妻子,又是弟妹。自己人!自己人!”
  朱龙说: “可是又是敌对双方,”又问薛斗, “咱们还能杀下去吗?”
  薛斗说: “我是不想杀下去了,收兵回营禀报元帅雷必豹,看他意下如何?也请你们回山告诉寨主李泰。”
  双方各自回营。
  薛斗和苏鸾姣同营,来到中军帐,向雷必豹说了今天阵前交战之后又不战了的原因。雷必豹听了沉思一会儿,说:
  “果然是咱们在京城时估计那样,这些人是正直的人,又是武林中好汉,因受不了官府迫害才上山扯旗造反。我们征讨他们是问心有愧。可是皇上又下了圣旨,不征讨又违抗圣命。怎么办呢?临来时二王爷爱育黎有话,剿山时尽量不杀他们,想办法让他们降了。原来二王爷是爱天下英雄的,如能说服李泰他们降服朝廷,我可回京奏本,再和二王爷说说都给个官做。不知李泰他们干不干?”
  薛斗说: “元帅,这主意是两全齐美之法。”
  苏鸾姣说: “李泰他们不一定干,因为他们目的是杀官府中的奸臣污吏,不是为了做官。”
  雷必豹说:
  “明日再和山寨主李泰商量。”
  朱龙和施天图回山,见了李泰等弟兄,也说明一切。李泰听了.心中大喜。大家又议论一阵。
  一夜无话,次日辰时,义军探哨上山禀报告李泰:
  “禀大寨主,山下有元将薛斗求见。”
  “请进来。”
  李泰又派施天图、朱龙二人.带五百义军,列队迎接。薛斗、苏鸾姣二人进山,在施天图、朱龙陪同下来到山寨。李泰等人在议事厅前迎接。请到庭内,分宾主落座。施天图向薛斗、苏鸾姣介绍了李泰、王半仙、朱虎、朱豹、施碧云。大家互相问好,又客气一番。只有苏鸾姣和施碧云二人又悲又喜,悲的是两家都被花登云老贼所害,喜的是今日在山上相逄。
  李泰吩咐人摆宴招待薛斗、苏鸾蛟二人。席间,李泰说了被逼上山的经过,大家也向薛斗诉说受官府之害。薛斗也讲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次剿山也是花登云老贼奏的本,皇上降旨,圣命难违。又讲雷必豹的意见。
  李泰想了一下,对薛斗说:
  “自从元帝占据中原以来,贪官污吏横行,到处杀刮,百姓苦不堪言。连朝廷命官也得不了好,苏鸾姣父亲,施天图父亲都惨遭毒手。我们是被逼上山寨的。很想与雷元帅见面淡谈。”
  薛斗说: “这个当然可以。”
  正这时,从门外进来李三保、赖五、金文,还有主仆二人张碧莲和春香。人家又是一番介绍。李三保和薛斗、金文更是亲热,互相端杯相碰。苏鸾姣在一旁高兴地掉泪,有人喊叫让李三保过去和苏鸾姣对饮一杯。_李三保走过去,苏鸾姣却吓得要跑,被人拦住,喝了一杯.脸蛋就红了。只有主仆二人张碧莲和春香有些不自然。赖五过来,向李泰介绍了主仆二人。李泰一看春香,觉得面熟,好象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忽然记起来了,过不是花子林国舅府的丫鬟春香么?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怎么来到山上?有这么多人在眼前,不好多问。这个张碧莲又是谁?春香怎么又跟她在一起?春香也看出李泰认出了自己,但她知道李泰不认识花碧莲,为了不露花小姐真正身分,她装作不认识李泰的样子。不会酒席过后,李泰母亲派人传信,请女的到后院歇着,由施碧云陪主仆二人去后宅。
  次日,李泰派施天图同薛斗下山去请雷必豹元帅。苏鸾姣特意让薛斗转告雷元帅,她不想回元营了,愿意留在青云山参加义军。薛斗答应一定转告。
  二人来到元营。薛斗、施天图来到中军帐,雷必豹起身相迎。分宾主落座之后,薛斗把进青云山同义军交谈情况,苏鸾姣留在青云山不回元营之事向雷必豹说了一遍。又说:
  “义军诚意很大,今天特派施天图前来请雷兄进山商谈。”
  施天图说: “我们的寨主李泰听说与李三保结交金兰之好的薛斗在元军中当先锋。副先锋又是三保的妻子。两下里也算有了亲缘,特吩咐我下山来请雷元帅进山一叙,不知雷元帅可愿前往。”
  雷必豹听了,沉吟了一声,心中确实为难,哪有领兵挂帅之人与被征讨之人一起交谈的?可是这里有朋友之间的友情存在,不去又对不起朋友,只好答应次日进山。
  施天图见雷必豹答应了,便告别了雷必豹和薛斗回到聚义山。

  第二天薛斗守营,雷必豹只带一个亲兵进山。义军列队欢迎,李泰率领众弟兄接出很远。雷必豹见李泰仪表堂堂,其他人也是各个精神。李泰见雷必豹英俊,一表人才。抱腕拱手道:
  “恕李泰迎接来迟,乞望元帅海涵。”
  雷必豹也抱拳还礼:
  “有劳寨主远迎,不敢当。”
  他听苏鸾姣当他讲过李泰,今天见面果然不俗,有气度,沉着稳重。
  众星捧月一般,把雷必豹接入大厅,分宾主落座,有人献上清茶。由李泰介绍众弟兄给雷必豹。不一会酒菜摆上,全是野味,有狍于肉、野猪肉、野兔肉、熊肉、鹿肉、鹿子肉、野鸡肉、野鸽肉、野羊肉、獾子肉;有黑水耳、白木耳,榆蘑、松蘑、榛子蘑、羊肚群、白蘑、猴头菌、香菇菌,外加金针黄花菜飞龙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泰把山寨众人的意思向雷必豹讲了一遍,最后提出要求:
  一、要求皇帝停止对中原人的暴力;
  二.要求把奸臣花登云、花子林等人治罪;
  三、要求把无辜被关押之人释放。
  施天图说: “这三条不答应,哲死不降。如果雷元帅能接受我们的要求,奏明皇上。皇上不允,再领兵来打,决胜负。”
  赖五说: “是昏君逼我们没有活路了,恼一恼,我们杀进大都,除了昏君,举我们寨主当皇上!”
  李泰说: “赖五兄说话直爽,望无帅不怿。我李泰也是被逼,才到山上来。我的弟兄也是这样。这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中原百姓陷入水火之中,雷元帅也看见了。”
  雷必豹本来想进山之后,对李泰他们劝说归顺兀朝,免得剿山。听施天图、赖五、李泰一说,就打消了劝降念头。对李泰等人说:
  “小弟这次进山听了你们的述说,深知你们有深仇大恨,你们探明大义,也使我猛醒。让小弟回营思考。”
  李泰说: “听你的回信。”
  由李泰、赖五、李三保、苏鸾姣、施天图等人送下山寨。雷必豹回到元营,把李泰等人的要求和薛斗讲了一遍,并说:
  “这叫我进退两难,既不能攻山,又不能退兵,叫我如何是好?”
  薛斗说:
  “这有何难,请哥哥进京去禀报二王爷。”
  雷必豹听了很高兴,让薛斗带兵后退二十里,他进京去找二王爷爱育黎。

  第二十四回  雷元帅返京奏本 李春香初露真情

  雷必豹接受薛斗意见,当夜雷必豹写了奏折。次日带领八个亲兵两名武将奔京城而去。心急马快,只两日便来到京城。雷必豹直接到了二王爷爱育黎的王府。守门官进去报告二王爷,说新科状元雷元帅在门外求见。爱育黎一听,心中一愣,他不是出征了么?怎么回来了?必定有要紧的事。想到这里,对守门官说:
  “让他进来。”
  守门官来到大门,对雷必豹说:
  “王爷命你到书房去见他。”
  雷必豹告诉跟随之人找馆驿住下,他一个人进了王爷府。二王爷爱育黎在书房门口迎候。雷必豹来到跟前要跪下叩头,爱育黎马上拦住。二人来到书房坐下,茶童献上清茶。
  爱育黎问道:
  “爱卿回京必有紧急大事?”
  雷必豹离座叩拜受育黎;
  “禀王爷。必豹回京是有要事,想见皇上。”
  说着从衣袖内取出奏折递给爱育黎,爱育黎接过去。忙说:
  “状元郎请起,不必多札。”
  雷必豹又坐回原位。爱育黎展开奏折仔细地看起来。一边看, 一边沉思。雷必豹又把经过陈述了一遍:
  “我这回进京先来见王爷,是请王爷三思定夺。”
  爱育黎看着奏折,点了点头说:
  “这么说这些人是真的被逼无奈上山的。”
  雷必豹说:
  “恕我在王爷面说旬俗话:有句话说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他们都是无辜之人,被害者呀。苏大人的女儿,施大人的儿子和女儿,都是被害后走投无路上山的。”
  爱育黎嗯嗯地说:
  “看来花登云是罪恶之魁,皇上听他的谗言所致。你向圣上奏本,如何奏,须仔细地想想。”
  两个人商议之后,改奏折,去掉拿花太师那条要求,爱育黎再个别说服皇上。皇上要不允,再发兵剿山,拿住李泰等人。保他们不死。雷必豹心里说.不除掉花太师,李泰他们也不会同意。心里这么想,不敢说出来,只得随爱育黎主意行事。
  雷必豹另写一份奏折,然后告别爱育黎要回馆驿安歇,却被爱育黎留下。当晚,爱育黎在王爷府招待雷必豹,备了丰富的晚餐,二王爷爱育黎陪雷必豹饮洒。酒至半酣,二王爷满脸通红,显现出蒙古人的特色。他兴奋地说:
  “你是应考武举子,我是考官,咱们俩在考场上相遇,你的武艺高强,我非常羡慕钦佩。我和你是佛爷的安排,咱们有缘,你中了状元,当了朝廷命官,我们以后就常在一起了。我想和你结为兄弟,不知元帅意下知何?”
  雷必豹心中吃了一惊,我是一个小小百姓,二王爷却要和我结为盟友,这是不是醉话?忙说:
  “王爷,你没喝多了吧!”
  “你是看我说醉话吗?你错了,我没醉,我是真心实意和你交朋友。”
  雷必豹一看爱育黎发急的样子,看出爱育黎是真心,不是说酒话。使一抱拳说;
  “为臣深得王爷厚爱,实在是不配。”
  “什么配不配,要这么说我不配与你,你的武艺好。”
  “既然王爷这么看得起我,我从命。”
  “好!”
  二王爷乐呵呵地往雷必豹肩上打了一拳,忙吩咐人摆上香案,焚香插萸。二人叩拜,对天盟誓,二王爷为兄,雷必豹为弟。然后又重新开宴,桌上是全羊席,有熘羊肝、烧羊尾、炖口白、酱爆肚、整羔。雷必豹从来没见过也没吃过,心里嘀咕,这得花多少银子。二王爷高兴,一连喝了十杯,口里吐出了真言:
  “雷老弟,皇上的宝座我想坐坐,你得协助我。”
  雷必豹一听,魂差点吓飞了,怪不得非要和我拜把兄弟,原来想当皇上。这不是谋反吗:?他灵机动推了一把二王爷:
  “育黎兄,少喝点吧,说话走板了,小心脑袋!”
  “没走板,我是真要坐坐,我爱育黎请你保驾。”
  雷必豹只好点头不语,吓得一夜没睡好觉,决心守口如瓶。当夜,又写好奏折。
  次日,雷必豹早早起来,上朝面见武宗皇帝。可是皇帝贪恋西宫娘娘,整日沉于美色之中,不理国事。 一连三日都是这样没有见到皇上。二王爷火了,第四天清早,他这位皇上的御弟亲自出马。二王爷受育黎来到午门,命太监去禀皇上,有国事启奏。不一会,午门大开,文武百官都入朝见皇上,二王爷受育黎、新科武状元雷必豹也来到大殿。海山皇上心中不悦,因为他的心思不在国事上,等满朝文武官员跪参万岁之后,他传旨:有本奏本,无本散朝。
  雷必豹出班奏本,由太监拿过奏折,捧到海山皇上面前。海山皇上一看,不由得大怒:
  “大胆的贼寇,竟敢如此猖狂,杀官乱世,扯旗造反。雷爱卿,你身为元帅领朕旨意带兵去征讨反贼,可是不攻山捉贼,却按兵不动,还回京上朝奏本替山上人说话。御林军推出午门外斩首。”
  御林军上前,不容雷必豹分说,推着架着离开金殿,绑在午门之外。此时,雷必豹深深觉得海山皇上凶狠残暴,也想到李泰等人是做对了,恨自己没有他们的胆量,才有今日。
  在金殿上,当海山皇上发脾气时,直到把雷必豹拉下去,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敢保本。爱育黎这工夫却站出来,高声叫道:
  “刀下留人。”
  爱育黎叩拜武宗海山。皇帝看是自己弟弟,心中不悦。这里有个原因,因为爱育黎反对花登云把二女儿也献给皇帝。花登云在海山皇上面前说了不少关于爱育黎的坏话,所以海山皇上对弟弟没有好感。现在看他来了,当然心中不高兴。问道:
  “御弟前来有何本可奏?”
  爱育黎问:
  “你为何要斩新科武状元?”
  “朕下旨与他,挂帅征讨聚义山反贼。他领兵到那里按兵不动,反而与贼寇往来,为贼进京写本于朕。这样误国之臣不斩,留他何用之有?”
  “万岁,听说聚义山的人,都是些受害无家可归之人。雷元帅为免去刀兵之苦,把那些人的意愿写成奏折,奏明圣上,为的姓赦免他们成为元朝的臣民。”
  “他们怎么是无家可归之人?”
  “他们是苏定国、施鸿章的后代,还有是正直的百姓。雷必豹是经过了解的,才敢于写本奏明皇上。万岁,朝中已有不少官员被杀害,难道他们都是反朝廷么?今天,你再杀了新科武状,你的仁政何在?你的厚德哪去了?岂小是让天下人耻笑。”
  海山皇上听了弟弟爱育黎的话,沉思不语。
  爱育黎又说:
  “圣上赦免雷元帅死罪,可以让他继续带兵征讨,将功折罪。”
  海山皇上点头准奏,雷必豹免于一死。雷必豹上殿来叩拜皇上不杀之恩,又领旨下殿。
  海山皇上让太监传旨:
  “有本快奏,没本卷帘散朝。”
  “臣有本启奏。”
  花登云太师出班,跪下。他这个老贼又想一计,原来他看雷必豹未死,又继续挂帅,他怕雷必豹有二心,何不如此这般。使出班启奏。海山皇上见是自己的老岳翁,忙说:
  “太师平身,只管奏来。”
  “万岁!聚义山上草寇一日不除,就是我大元朝的后患,圣上虽然派新科武状元去征讨,为确保剿贼胜利,何不再降旨派二路元帅去征聚义山,以防万一………”
  海山皇上立刻明白花太师之意,一扬手:
  “朕准本。让谁去呢?”
  “依臣之见,可叫大都督福宝彦康挂帅。”
  于是,海山皇上降旨福宝彦康为二路元帅,带二千人马出征聚义山。
  再说雷必豹从朝中出来,又来到二王爷爱育黎府中,向二王爷叩拜保本不杀之恩。爱育黎也客气一番,说是兄弟之间应该做的事,何足挂齿。又说:
  “花太师又奏本再派人去征聚义山,皇上准本,降旨福宝彦康为二路元帅,不日也要起兵。有他相助与你,你定会成功的。”
  雷必豹心中明白花太师奏本,皇上又派二路元帅带兵征讨的目的,这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他心中想的不能和二王爷说明白,只是说赶快回到军营。二王爷也不留他。
  雷必豹带领那几个亲兵两个偏将回到了太营。当晚,在营中与薛斗见面。
  薛斗从雷必豹进京,便遵命把元兵后撤二十里安营扎寨。次日,军卒禀报营外有人求觅。薛斗猜想,一定是山上的人来了,急忙出外迎接。果然是施天图下山来了。因为自雷必豹下山回营之后,第二天义军哨探报告李泰,说元军后撤二十里,不知什么原因?李泰就在第二天派施天图下山来打听。
  薛斗把施天图迎进中军帐内,二人落座之后,施天图就问了:
  “薛斗兄,怎么只你一人,雷元帅怎么不见呢?”
  薛斗就把雷必豹为了聚义山的各位弟兄,写了奏折,上京城去面君之事对施天图讲述一遍。施天图听了,深为感动,
  “看来,雷元帅有怜悯苍生百姓之心,是一位好人。不过,海山皇上不会准本,还会给他带来祸灾,会说他同情山贼.不发兵攻打山寨,上京城为造反的山寇奏本,他会因为这些被杀害,岂不是弄了一身罪过。”
  薛斗说:
  “雷必豹说,进京先找二王爷爱育黎,他就是这次举办武科场的考官,是皇帝的亲弟弟,此人与他哥哥海山不一样,为人知情达理,有韬略,志似鸿鹄。雷元帅先把聚义山诸位兄弟的心思禀报爱育黎,听听他的主意。如果皇上怪罪下来,有二王爷担保,不会出事。”
  施天图听了,点点头说:
  “雷元帅对我们山上众弟兄是尽心尽力,怕的是好心不得好报。他如被杀,元军就得散,他如回来,还能和我们厮杀么?薛兄,这些你想过么?”
  “没有想过。不过,你说的有理,他是非常讲信义之人,回来他是下不得手攻山杀义军的,因为他了解你们为什么上山的,他同情你们的遭遇。”
  “那就等京城的信吧,一是雷元帅回来,一是雷元帅回不来,也得有朝廷的信儿。”
  薛斗送施天图出了元营。施天图向李泰、赖五、李三保、施碧云等人说了雷必豹为啥进京奏本的事。大家为雷必豹的行为深深感动,只有等雷必豹同来。
  议事完毕,李泰有空闲时候,到李母那里坐了一阵子,看望年迈的母亲。
  李母见李泰来了。说:
  “我儿,母亲见落难来的那位张姑娘心事重重,不知为何?”
  李泰也想起来一件心事,落难搭牧来的那位春香,好象在花国舅府救我那位。那次要不是遇上她,早被花子林害死了。可是这位春香是不是花府那位?李泰把心事对母亲说了。李母听了也很惊讶。如果真的是那个春香,这可太巧了。
  正在母于二人说话时候,春香来了,她是来问问后天金文和张碧莲成亲之事。李泰见春香换上女儿装,确认是花府那个春香。李母见儿子李泰目不转睛地看着春香,把春香看得脸红地不好意思低下头。知道儿子还是辨认春香,就不由地想找个时间问问春香。便说:
  “泰儿.后天金文和张姑娘的婚事安排了么?”
  李泰同答:
  “噢!这事我托嘱给赖五哥哥了。”
  机灵的春香说:
  “老夫人,我去找赖五哥哥去。”
  又对李泰说:
  “谢谢李寨主对我家小姐的关心。”
  说完,对李泰母子分别躬身施礼,走出屋子。春香出去之后,李泰又对母亲讲了自己方才对春香的观察。说:
  “救命恩人在此,不能不报。”
  李母也很感动,一定要问问春香。

  第三日,山上设酒摆宴,为金文和张碧莲完婚。席前,赖五、李三保又下山请金文的好友薛斗上山来参加婚礼,薛斗说官身由不得白已,不能参加。请金文兄谅解。二位回山,向金文、李泰说明原因。金文和张碧莲说不尽洞房之喜。春香以前和张碧莲住一个屋,张碧莲结婚,春香搬到李母屋子。夜深人静,李母问春香。春香一看瞒不过,给李母跪下,告诉了李母。李母谢春香救儿之恩。春香又说了张碧莲就是花登云二女儿,为反抗父命才更姓逃婚。李母很是同情,又恨花登云老贼为献媚得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豁出去了。李母对春香说;
  “你和小姐都放心,我儿等人不会花象家父子那样不仁小义。你还照应小姐,这事由我和金文说,让他收留你。你和小姐都是我的干女儿!”
  喜的春香又给李母叩头拜谢。

  第二天,李母叫来李泰、赖五、李三保、苏鸾姣、施碧云、施天图、朱龙、朱虎、朱豹、王半仙、金文、花碧莲、春香等人。李母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又讲了仁义道德之大礼,大家听了心服口服。花碧莲和春香更是感动,觉得李母和山上所有的人都是那幺宽厚、亲切。
  正是大家欢欢喜喜淡唠之时,义军哨探来报:
  “山下有一人要见寨主。”

  第二十五回  两恶人施计掘坟 二英雄埋骨杀敌

  来求见之人在山门前倒下了,一是走得急,二是遍体鳞伤。昏倒在山门前。
  义军探哨向李泰说明了情况。
  “救人要紧!”
  李泰忙吩咐王半仙带几个人去山门外教人。王半仙背着药兜来到山门外一看,见山门前不远处躺着一个人,身体很瘦,闭目合眼,有四十多岁。身上衣服还有血迹。伸手到鼻孔处试试,还有气,就从药兜中取出一个葫芦,打开盖子,倒出一丸药放在手心,让一个义军去山沟有泉水地方用葫芦盖盛来泉水,把这丸药给来人吃了。这药也真灵,过了一会,只听这人哼了一声,苏醒过来了。
  王半仙问他: “兄弟,你从哪来?来这干什么?”
  王半仙以为又是受不了官府或地主豪绅的欺负,来聚义山入伙的。来人见王半仙是位郎中,说: “大哥,我这浑身不疼了,多亏你救了我。请受兄弟一拜。。
  说着要跪起来,王半仙忙拦住他,又问他来这里有什么事?”
  “这是青云山吧?”
  “对!是青云山,现在改为聚义山。”
  “寨主是叫李泰?”
  “是叫李泰。”
  “我可找到了快带我去见他!”
  来人脸上又惊又喜又激动,急于要见李泰。王半仙又问他为什么要见李泰?
  那人急了: “我是他家看坟的,有急事禀报公子。”
  王半仙一听,是李泰家的伙计来了,又有急事,不能耽搁。立刻让两位义军搀扶上山,看看走的太慢了,又叫两名义军轮流背着进山。来到议事厅,那人见到李泰,哭着跑上前去:
  “公子!”
  李泰一见认出来是他家看坟地的公孙成。忙问:“大叔你怎么来这里?”
  “花子林挖坟掘墓!”
  公孙成泣不成声,向李泰叙说。
  这位公孙成给李泰家看坟之前,也就是八九年前,他和母亲在扬州城沿街要饭。是李泰收留了他们母子,当时正是李泰父亲去世不久,需要看守坟茔,李泰便在扬州城外十里铺坟地盖了三间茅屋,让公孙成母子住进去,年供柴烧,月供粮米。公孙成又种些粮菜,才结束了长街要饭的日子。头半年,李泰因救施碧云得罪了国舅花子林,吃了官司,家人被害,公孙成看坟幸免。以后,公孙成又听说公子李泰法场得救,上山扯旗造反。但不知在哪座山上,七天前告别老母亲,外出去找公子李泰。当他打听到李泰在青云山聚义造反又是寨主,心里觉得踏实了,本想继续再走两口,到山上去看望公子,又惦记老母亲,便回到扬州城外十里铺坟地,等以后把家里柴米安排好了,再去看望公子。那曾想,到十里铺坟地一看,三间茅屋已化为灰烬,荡然无存。公孙成不明白?这几天没在家,七十岁老母做饭失火把房烧了?还是雷电天火烧了房子?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又是什么原因?
  公孙成急于要知道茅屋被烧的真象,他在被烧的房基地灰烬上走着,看着。他心情更急的是房子被烧,老母亲怎么样?是烧死了,还是活着?他蹲下身来,两手扒着灰,可是扒遍了烧过的灰,也没见着老母亲的尸骨,只扒几个残破的陶缸和瓷碗。
  活着不见人,死了不见尸。
  公孙成喊着:“妈妈——妈妈---!”
  他四处张望,在离李泰家坟地不远处的一棵槐树桠上有一个黑影。公孙成急忙跑过去,到近前一看,这黑影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他的老母亲。
  公孙成爬到槐树上,把老母亲从树上卸下来,他从树上下来,趴在老母亲胸脯上就放声大哭起来;
  “妈呀!妈呀!你老人家为何寻死呀?房子是怎么烧的?”
  公孙成正在痛哭,流泪的双眼看到他周围的地上出现了不少只脚,抬头一看,有十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他一个也不认识,正在纳闷?这些人来这干啥?
  围他的人闲开一个缺口,进来两个身穿绫罗绸缎衫的人。其中一个冲着公孙成说:
  “别在这嚎哀了,起来!起来!”
  公孙成抬头问: “你是谁?”
  另一个穿绸衫的说:
  “你是看坟奴才,哪能认识。今个让你认识认识,他是当朝的国舅老爷。”
  公孙成一听这个人告诉他是当朝的国舅老爷,心中明白了八九。他立刻双眼没了眼泪,知道老母亲是怎么死的,茅草屋怎么被烧的了。他由悲痛转化为气,化为恨。他也明白了,花国舅来者不善,但他还是问:
  “既然是花国舅,来这里作甚?”
  金湘子哼了一声,嘿嘿冷笑,对公孙成说:
  “你这个李家奴才还不懂,请你睁眼看看!”
  公孙成睁眼一看,李家坟茔中李泰父亲坟墓、祖父坟墓被掘开,棺材四散,白骨暴露在阳光之下。
  公孙成跑到被掘的李泰父亲坟前,弯腰拿到一块没有腐烂的棺材板,跑过来向国舅花子林打去。一边打,一边说:
  “花子林,李泰与你何仇何恨,活人几乎被你全部害命,死的你也不放过,掘坟扬骨。我跟你拼了。”
  花子林被公孙成撵得在坟地乱跑。
  金湘子忙指使打手去挡公孙成。公孙成也真地火了,就与花子林带来的打手厮杀起来。
  这位老实憨厚的汉子,如一头进入火阵里的公牛,对付十几个打手,用棺材板打倒两个花子林的打手。但因寡不敌众被花子林的打手打得浑身是伤,昏倒在李家坟地上。
  一个打手又举刀要杀公孙成,被花子林的管家金湘子摆手制止了。
  金湘子又与花子林耳语几句,然后花子林和金湘子两个人冷笑几声,领着打手离开坟地。
  公孙成醒过来的时候是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他浑身虽然带伤,很疼,还是咬牙站起来,看看被花国舅掘出的李泰父亲、祖父的白骨,又看看被花子林害死的老母亲,又看看被焚烧成灰烬的草屋,失声痛哭。可是没有眼泪。哭了一会儿,心中想,光哭也不行呀,怎么办?光埋了白骨咽不下这口气,想来想去想到了李泰,对!找公子李泰,他是孝子,又是有血性的刚毅正直之人。何况这样的大事应该报告他知道。主意拿定,公孙成就来聚义山送信。
  李泰等人众家兄弟听了公孙成这么如实地一讲,都气得直骂,骂花子林是元朝命官中头号坏种,不除他誓不为人。
  李泰听公孙成说完,气得嘴唇哆嗦,脸色发紫,把喝茶大碗掼到地上摔八瓣。二目圆瞪,高声叫道:
  “男盗女娼、挖坟掘墓的花子林你好狠毒!”
  李三保、施天图、赖五、朱家兄弟等人一致要求大家一齐下山和花子林拼了。
  李泰也是这么想的,吩咐众兄弟分头去准备兵刃、吃的,下山和花子林拼个鱼死网破。大家刚刚走出议事厅,李泰又把大家叫回来:
  “众位兄弟,全回来!”
  大家回来之后,李泰对大家说:
  “兄弟们,不能去!”
  众人都问: “为什么?”
  李泰说: “我们全都倾巢而出,山寨没有多少人,等于是一座空寨。万一元军来了乘虚而入.我们就无家可归了。何况扬州城国舅府我们这几个人去了,也不一定胜得了。”
  公孙成哭着说: “公子.还是去吧,这个仇不报咽不下这口气!”
  李泰没言语。
  李三保、施天图、赖五、朱家三兄弟、施碧云、苏鸾姣、王半仙等兄弟姐妹都看着他。
  这工夫,李泰妈妈李母由花碧莲、春香搀扶来到聚义厅。李泰起身给母亲让座。李母也是听王半仙老伴告诉她的,气得浑身发抖,骂花子林太坏太狠毒,千刀万剐也不解心头之恨。
  李母对儿子李泰说: “李泰我儿,快想法把你父亲、你爷爷骨殖收敛起来。他花子林挖坟掘墓是他的罪恶,你身为李家的子孙,不收敛祖宗的遗骨是罪过了。”
  李泰忙说: “母亲放心,为儿一定把父亲、爷爷的骨殖收敛埋好。”
  李泰为了不连累大家与众兄弟商议:
  “各位弟兄在聚义山守寨,我一人下山。”
  赖五说: “这可使不得,你一个人去,到那里收骨时间长。还兴许遇上意外,还是多去几个人为好。”
  施天图说: “还是五哥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那花子林和金湘子挖你家祖坟不只是为了出气解狠吧!”
  大家也觉得施天图这话说得有道理。其实,李泰方才没言语,心中也是这么想,花子林没抓到我李泰拿挖坟掘墓报复?这里定有文章?
  众弟兄在聚义厅里又是一阵议论,决定由李泰、施天图两个人下山去扬州城外十里铺李家坟茔地收敛李泰父亲和祖父的骨殖。
  李泰、施天图带好兵刃,公孙成陪同,三个人于次日下山。来到一个小镇上,买了红布、香蜡纸钱,金箔银箔。在木匠铺雇请木匠制做了两个骨殖匣,一口棺材。棺材是给公孙成妈妈做的。用红桐油涂了。又买了三把铁锹。这些东西不需一日,东西齐备雇一辆车日夜兼程。

  第三天头晌,李泰、施天图、公孙成和车夫赶着拉棺材的车到了扬州十里铺坟地。李泰、施天图、公孙成三人从车上卸下一口棺材、两个骨殖匣以及香蜡等物品,给车夫付了银钱,打发车夫赶车返回。三个人先挖坑开墓穴,成敛完公孙成母亲尸体,下完葬,填培坟土。又拣收李泰父亲、祖父的白骨,分别用红布包好装在骨殖匣里,钉好钉子,刚要背起往回返时,就听树林里有人说话了: “站住!我们等你好几天了!”
  公孙成说: “又是这几个坏蛋!”
  李泰、施天图一看是花子林、金湘子带二十名打手从树林埋伏中出来,拦挡不让走。
  花子林来到李泰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
  “李公子,久违了,我料定你这位大孝子会来的。”
  金湘子讥讽地说; “李泰,没想到吧?花国舅料事如神,能掐会算。”
  李泰满腔怒火,花子林的出现,正是他下山前猜想到的,便说:
  “你这位花花太岁,干尽了丧天害理之事。”又对金湘子说, “你和花子林狼狈为奸,害了多少好人!”
  说着,刷啦啦从背后拔出单刀向花子林砍去。施天图也手举钢刀砍向金湘子。公孙成操起铁锹帮着李泰战花子林。
  花子林外强中干,他哪里是李泰对手,战三五回合,便气喘嘘嘘,忙跳在高处,大喊打手们快上。教师爷曹天喜上来与李泰杀在一处。其他打手也纷纷围上来。
  “活的!死的!全行!”
  花子林喊着。为什么在李泰下山收敛父亲、祖父骨殖之时,花子林国舅和管家金湘子来了呢?其实,这挖坟掘墓事件的制造者就是花子林和金湘子。他们不是为了出气解恨。他们把敢于出面说理的李泰恨之入骨,又害怕他评理,便用了好几种毒计,企图把李泰置于死地。偏偏李泰不死,反而占山聚义,反对朝廷,杀贪官污吏。花子林心中总觉得有块病,便和金湘子想出这条毒计。李泰是孝子,用挖坟掘墓之计,不打死看坟人,让看坟人公孙成去报信,调李泰下山。等李泰来到坟地,率众打手捉拿或杀死,以解心头之恨。
  李泰、施天图的武艺也很高强,只六七个回合,花子林的打手被杀了七八个。皮轻、皮重二人在这次丢了性命。花子林红了眼,从高坡处下来,拿刀砍李泰。李泰力敌花子林和曹天喜。曹天喜使的是棍,李泰用的是刀,一长一短,各有利弊。曹天喜用棍打、李泰躲;曹天喜用棍扫,李泰跳;曹天喜用棍杵,李泰闪。气得曹天喜怪叫,就是碰不着李泰。而李泰刀虽短,可是闪转腾挪,进招急,动作快。一个鹞于翻身,来到曹天喜后边,刀就奔脖子砍去。曹天喜一转身,头一偏,晚了一点,左耳朵掉了。曹天喜捂着冒血的窟窿跑了。李泰又向花子林杀去,花子林只有招架之功,亏得打手护着他,不然早就完蛋了。
  施天图和金湘子对杀,金湘子哪是施天图对手,可是他老奸巨滑,眼看自己要吃亏,把一名打手推过来,当了他的替死鬼。金湘子又跑到打手群里,施天图被打手们围住,到不了金湘子跟前。
  公孙成也越杀越勇,但他投有什么招法路数,只是凭勇猛厮杀,打手们也到不了他跟前。
  花子林又差人叫来十几名打手,由另一教师赵保领着,人多势力大,把李泰、施天图、公孙成三人围住。李泰、施天图、公孙成三人与他们混战在一起。花子林指使打手缩小包围圈,眼看着他们三人不是被砍死,就是被活捉。急中生智,李泰、施天图分别爬到树上,串树枝冲出包围,公孙成被打手乱刀砍死。
  花子林、金湘子率领打手在后边追。眼看要追上了,李泰急速弯腰拣起一石子,使出打镖的功夫,照准金湘子的面部打去。金湘子捂住左眼,蹲在地上跺脚怪叫。可是,花子林率打手穷追不舍,眼看来到一个悬崖绝壁之地,李泰、施天图回来,不是被捉,就是被杀,往前去是峭壁深谷,跳下去十有八九一命呜乎,李泰、施天图与打手们在崖顶上厮杀起来。花子林用刀逼打手上去与李泰、施天图厮杀,不然就用刀砍。打手们又被杀了四五个,还是不见退回。
  李泰、施天图心一横,双双跳崖。

  第二十六回  为朋友弃官远走 想亲人盼夫早归

  李泰、施天图跳崖,也是该着不死,被崖下松树枝托住,缓冲一下,落到地上。二人都已昏了过去,到了夜里才醒过来。二人又绕道来到坟地,月光下埋了公孙成。李泰、施天图又背了骨殖匣返回聚义山,向李母回话,又领几个义军,找向阳之地把骨殖埋了.刚回到大厅,义军探哨报告说,雷必豹元帅求见。
  大家听说雷必豹元帅来了,忙组织义军列队在山路欢迎,李泰、施天图、赖五、李三保、施碧云、苏鸾姣、朱家三兄弟忙下山迎接。
  原来,雷必豹回营之后,立即见到薛斗,说明进京奏本险些被问罪斩于午门之外,幸亏二王爷爱育黎保本免遭一死。海山皇上降旨让他带罪剿山,平灭山寇,将功折罪。海山皇上又降旨二路元帅福宝彦康征讨聚义山的目的说给了薛斗。
  薛斗听了,勃然大怒:
  “这是一箭双雕,花登云老贼太狠毒了,我们征讨聚义山打胜了,也没我们功劳。打败了,他们收拾我们。我们不攻山,又会给我们并个姑息叛逆的罪名。雷兄.咱们怎么办?”
  雷必豹说:
  “连二王爷爱育黎也没弄懂,还以为朝廷又发兵是助我一膀之力呢。我急着回来,是与你商量对策,还要尽快上山通报李寨主他们。”
  就这样,霄必豹让薛斗留在军中,他亲自上山来见李泰。
  李泰等人把雷必豹迎入山中议事大厅,分宾主落座后,摆上山野之中的宴席,大家边喝边吃,边说着话儿。
  李泰在席问酒过三巡之后,起身拱手说: “雷元帅进京一路往返辛辛苦苦,听薛斗说你是为了我们山上众弟兄,才冒死进京奏本。不知结果如何?”
  雷必豹一笑说:
  “李寨主,我就是来向寨主和各位弟兄回禀的。”
  李泰说:
  “元帅太客气了,我们山野之人不敢当。”
  雷必豹就把进京奏本前后经过向李泰等人述说一遍。众人无不为雷必豹的行为所感动。又为海山皇上听花太师之本,派二路大军征讨聚义山感到愤慨。
  雷必豹告诉李泰等人多加小心,防守山寨。
  赖五问:
  “你还带人攻山寨不?”
  雷必豹向赖五笑了: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又向大家拱手,告别山寨回营。当天晚上,雷必豹和薛斗在中军帐秘密商量办法。雷必豹把白天想好的办法对薛斗说了:
  “兄弟,你我结交亲如手足,不隔心肺。我们当初为了求得功名才进京比武考试。得中之后,出现了这么多周折,不如当个百姓清静。象这样的朝廷我们给他们卖命干什么!”
  薛斗急着问:
  “那你说咋办?”
  “说句心里话吧,这个乌纱帽我不想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愚兄要弃官远走高飞。”
  “这军营呢?”
  “那就不管它了,把走的原因和军卒们说明白。”
  薛斗把拳头握得紧紧的:
  “小弟奉陪哥哥。”
  次日清晨,差亲兵召来众将。大家进入中军帐参拜之后,雷必豹对大家说;
  “众位弟兄,我雷必豹挂帅带大家到此,本来是按皇上圣旨征讨聚义山,可是山上那些人并不象朝廷说的是杀人不眨眼的贼寇。他们是被朝廷所害,苏定国大人的女儿苏鸾姣,施鸿章大人的儿子施天图、女儿施碧云也在这里。还有不少是见义勇为,正义理直之人,扬州的李泰,因国舅花子林抢男霸女,李泰出面救人与花子林评理,被花子林害得家破人亡。元帝听谗言,信佞臣,有多少朝廷命官被害,花家父子任意胡为,就是依仗是皇亲国戚。再看看各地方百姓生活困苦,贪官污史猖獗,这样的朝廷保它做甚?这样的皇上忠他何用。本帅从现在起不戴这个乌纱帽了,你们原去哪去就去哪,回家上山随便。”
  有人问雷必豹:
  “元帅你上哪去?”
  “我也是无家可归。各位后会有期。。
  雷必豹和薛斗分别上马,扬长而去。众人一看首领走了,也纷纷走了,有的回家,有的上山,也有要留下继续当元兵的,但是非常少。
  就在这伙元兵解散时,二路元帅福宝彦康领兵到达。安营下寨之后,有军卒报告,说有雷必豹的将士求见。福宝彦康心中纳闷,雷元帅来了?那么为什么是他的将士求见?忙传令请进。进来的是四名雷必豹手下的偏将,十名走了六名,剩下的四名还想投靠朝廷。他们参拜之后,向福宝彦康禀报雷必豹、薛斗弃官不做,远走高飞,元军已经瓦解,所剩无几。副先锋孟习文上了聚义山入伙当了贼寇。
  福宝彦康听了,心说果然不出圣上所料,这个雷必豹真是靠不住。一拍书案.怒火上升,忙差人进京奏报皇上。又立即整顿兵马,做好攻打聚义山的准备。次日,福宝彦康升帐,召集主要将领开会。问道:
  “哪位打头阵杀聚义山贼寇?。
  只见一人出班,高声说:
  “未将愿意打头阵。”
  福宝彦康应允。此末将叫乌里黑,立即带五百元兵,帐前上马,出营直奔山下,命军卒叫阵。
  聚义山上李泰等人早已从哨探口中得知雷必豹、薛斗已远走他乡,不由得对雷必豹产生敬佩之情。同时也有失去这对好汉的惋惜感情。李泰、施天图、李三保、苏鸾姣等人商议办法,以后把人找到。正这时,哨探报告,山下有元兵叫阵。李泰等人听了,明白这是元朝二路元帅福宝彦康带兵到了。忙议迎战之事。由李泰亲自带义军,还有李三保、施天图陪同,带五百义军下山。
  施天图一马当先,采到元军阵前。乌里黑催马迎来。二人互报姓名之后,各举兵刃杀在一处,两把大刀,寒光闪闪。两匹战马,紧紧盘旋。二人势均力敌,大战五十多回合不分胜负。施天图想必须用计战胜元将,便虚晃一刀卖个破绽,拨马便走。乌里黑不知是计,拍马紧追,并举刀劈向施天图。施天图立刻把马往里一勒,把刀一横,乌里黑的马冲过来,刀劈空了。施天图急拨马转回,用刀压住乌里黑的刀,不让他举起来,借乌里黑抬刀之力,顺势把刀横里砍向乌里黑。乌里黑躲闪不及,被斩于马下。可怜这个元将白白为皇上卖命。元兵把尸体抢回,飞报大都督福宝彦康。福宝彦康满以为乌里黑会取胜,不曾想被杀阵亡,气得吐呀呀怪叫,要亲自出马。这时候,乌里黑弟弟乌里豹请求元帅让他去为哥哥报仇。福宝彦康命令他出兵,嘱咐他多加小心。
  乌里豹来到阵前,见施天图一句话不讲,举刀便砍。
  李三保一看催马过来,用兵刃把乌里豹的刀架住。对施天图说:
  “把这个让给我吧。”
  施天图拨马退回。
  李三保用枪一指乌里豹:
  “我枪下不死无名之鬼,报上名来!”
  乌里豹一看是个刚过少年的年轻小伙子,穿一身白色,手使亮银枪,骑匹雪白马。觉得好玩,也没把李三保看在眼里。便说:
  “你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敢敌抗天兵,是来找死!我是皇帝陛下的大将,名叫乌里豹。”
  李三保看乌里豹真是豹头环眼,扎腮黄胡子,灰眼球,直鼻阔口,大下巴。穿一身皮甲战衣,头戴银盔,鬓插雉翎,脖围狐狸尾,骑匹黑色蒙古马。李三保见他这身打扮加上长相,心中也好笑。便告诉他:
  “吾是小霸王李勇,字三保!”
  “娃娃不知天高地厚,看刀!”
  “看枪!”
  李三保来个怀中抱月,用亮银枪把刀推出去。乌里豹觉得这小伙子劲不小。二人各尽所能,大战三十来个回合不分胜负。李三保火了,把亮银枪使个金鸡乱点头,直刺乌里豹咽喉。乌里豹一看好似有千条银光刺向他,一时慌了,被李三保一枪刺进咽喉,挑于马下。又有元兵抢尸回营,报于大都督福宝彦康。
  “哇呀呀,山寇好厉害呀!本帅亲自出马!”
  福宝彦康披挂整齐,出得营来,到了两军阵前。
  李泰见元军元帅亲自出战,一拍马也来到前面,对李三宝说:
  “三宝你去歇着。”
  李三保回队。李泰见福宝彦康,有五十多岁,紫茄子脸儿,满腮黑须,一双浓眉毛,铜铃眼,方口蒜头鼻子。头戴铜盔,两边插山鸡羽翎,胸前挂着一对狐狸尾。身穿青铜铠甲,前后有护心宝镜。骑一匹黑鬃马,手使锯齿大刀。显得杀气逼人。
  李泰用枪指:
  “来者何人?”
  福宝彦康一看这个山贼,是白面书生,眉清目秀。头戴银盔,顶上一攒缨似一朵火苗红得突突直跳。两鬓有护铁,脖子有护围银片。身穿银色铠甲,也是前后护心宝镜。脚穿战靴。骑一匹枣红马。手使蛇矛枪。
  福宝彦康一看,心中暗想,山贼都是青年毛小伙子,不足惧。便回答。
  “本将是元胡镇京大都督、二路讨山元帅福宝彦康。你快快报上名来,如要投降保你不死。”
  李泰一笑:
  “好大的口气。告诉你,我本是一个草民,只因被元朝奸臣所害,才扯旗造反。本人是聚义山大寨主李泰的便是!”
  “哈哈哈!大寨主,好你个大寨主!看刀!”
  福宝彦康举锯齿大刀劈来。李泰急忙用蛇矛架住。二人杀在一处。刀枪轮杀,二马轮旋,杀了八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可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福宝彦康刀势凶猛,着路慢些,李泰蛇矛枪当然不让,着数快,灵活。李泰进招快,一枪刺中福宝彦康左大腿,险些栽下马来,福宝彦康抱住马鞍鞒慌忙逃回元营。其他元将一齐上来阻拦李泰。李三保,施天图等人,又厮杀一阵,才各自收兵。
  夜晚,双方各自商议办法。
  聚义山上李泰等人,用完饭,议论今天的胜利,杀了两名元将,又刺伤了元帅福宝彦康,是大胜利。元军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报复攻山,决不可因为胜利就麻痹大意,失落了山寨。
  施天图说:
  “依我看,我们虽然胜了,但不能等,孙武子说用兵如神。我们乘他们元帅受伤,损兵折将之时,今夜去偷袭他们。这叫趁热打铁,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家都说他出这个主意好。李泰和施天图又把几个人分了工,带多少兵,从哪个地方杀进去,做了布置,单等到下半夜出击。
  元营中也在商议如何攻山。福宝彦康的左腿用布缠着,龇牙咧嘴,发着火,几位战将站在旁边听着。
  “小小的山贼不能战胜,我们不成了乌台之众了么?明天一定要报这个仇!血洗聚义山!”
  元将沙拉汗出来说:
  “元帅息怒,古语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大都督受伤也是一时疏忽…………”
  福宝彦康正在火头上,听了沙拉汗的话,听了一半就听不下去,这是灭自己的成风。便叫道:
  “我们忽必烈的子孙,不要说泄气话,先祖的铁蹄所到之处,顺者昌,逆者亡,才打出当今天朝。明天都给我攻山,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
  众将回去安歇,单等次日杀向聚义山。刚过下半夜,只听营外一声炮响,把福宝彦康惊醒,忙问站岗的元兵出了什么事?就听兵卒边跑边喊:
  “大帮督可不好了,山贼杀进来!”
  福宝彦康吓了一跳,啊!杀进来了!这还了得,忙组织人反击。但是已经晚了,只听四面杀声震耳,四处火光闪闪。哪里敌得过。被聚义军杀得人仰马翻,叫苦连天。有被砍去脑袋的,有被砍断腰的,有被劈两半的,有被刺成窟窿的,营帐起火,马匹乱跑,一片混乱,溃不成军。
  福宝彦康见元兵死的死,伤的伤,没死没伤的巳四散逃命,无力再战,他也鞋底子抹油赶快逃命。在沙拉汗帮助下,骑上战马,拖着受伤左腿逃走了。
  聚义山上的义军这次又取得了大胜利,众人把兵器、马匹、粮草等物品都搬上了山。王半仙夫妻带领人,操办酒席,庆贺这次胜利,下山买来羊、猪、牛、鸡、酒菜,李泰、赖五、施天图、李三保、苏鸾姣、施碧云、朱家三兄弟、还有金文、花碧莲夫妻、丫鬟春香,王半仙夫妻、李母等人,都一一入席,一连饮酒三日。
  胜利酒喝过之后,人人心中喜悦。只有苏鸾姣心中闷闷不乐。李母心细,见苏鸾姣脸神忧伤,猜想她一定有什么心事。便叫过苏鸾姣盘问。苏鸾姣眼泪就流下来:
  “伯母,大家为胜利高兴,我也高兴。可是高兴中又想起了哥哥苏子建,不知他在何方?”
  李泰的妈妈也落了泪。是呀,苏子建在哪呢?

  第二十七回  大庾山武宗遇刺 泰州城御弟结盟

  海山皇上因贪恋美色,近日身体欠佳,终日卧床不起。太师花登云给出主意,去五岭大庾山拜佛还愿,还可以浏览岭南风景舒舒心,免得长期呆在宫中闷得慌。花登云这个本奏的目的表面上是为了皇帝,其实他也想走走看看,还有他女儿西宫娘娘,能不陪皇上去么。
  海山皇上听了龙心大悦,当然愿意前往,降旨花太师,去大庾山拜佛之事就由他来张罗承办。花太师领旨去办这事。
  海山皇上刚要退朝,大都督二路领兵元帅福宝彦康来了奏折。太监呈上奏折,海山皇上看了,不敢相信会有这事?便传旨大都督上殿。
  福宝彦康拖着伤腿上殿,跪下叩头,连呼万岁,口称不敢抬头。海山皇上让他详细禀奏。福宝彦康向皇上讲述雷必豹、薛斗弃官而走的经过。皇上大怒,摔了奏折,可是又想到去大瘐山拜佛,忙摆手让福宝彦康下殿。大都督见皇上心不庄焉,急忙退出金娄殿。
  去大庾山烧香拜佛一事,花太师已安排就绪,近日起程。二王爷爱育黎觉得哥哥不该去那么远,一是身体不适,二是加上天下各地不静,造反的不少,万一有个一差二错可不得了。便阻拦哥哥不要前往。
  海山皇上说: “御弟不要担心,有文武官员保朕怕甚?请御弟留下,为哥哥我守护京城,朝中有事你自己主张。”
  保驾前行的确大将律得真、狄尔利、乌利克图等人,花登云当然是跟随不离左右。爱育黎只好遵旨守在京城。
  过了两日,海山皇上还有西宫娘娘以及应去的文武官员,御林军一行人等起驾登翟。炮响之后,龙舆上路, 一路上浩浩荡荡,前呼后拥,旌旗招展,直奔岭南大庾山。路上,当地官员组织百姓用黄土垫道,净水洒街。州县官员迎接,百姓俯首在地,不敢抬头观看。有胆大的抬眼皮看见了,等过去之后,就成了人们纷纷询问者。早有朝廷差官飞马来到大庾山金佛寺传送圣上拜寺消息。寺内最高住持觉空禅师率领众僧把寺院全都打扫一遍,使金佛焕然一新。
  这金佛寺坐落在大庾山半山腰处,依山而建,高低错落。主从有致,参杂其间,自成格局。依次有山门,两侧有钟鼓楼和配殿。大雄宝殿宏伟壮观,为歇山式,宽深五开间,重檐黄优,大脊两端有琉璃鸱吻。藻井、檩枋均绘苏式彩绘,雕梁画柱,工艺精美。白果树、罗汉松掩映寺院,修竹挺拔,梅树娟秀。涧水声如琴,岚气似轻纱。真是清幽绝浴,风景殊佳,犹如仙境一般。
  大雄宝殿内,一尊佛像面南而坐,身披袈裟,垂目合掌,脸上流露出慈祥的表情,那金身金面分外耀眼。香炉内香烟缭绕,檀香木昧扑鼻。特为皇上叩拜时缝制的黄缎子包的蒲团摆在佛像前。百十盏桐油灯盛满了油,昼夜点着,专门等候海山皇上大驾光临。
  这一日,銮驾到了大庾山,驻跸于山下帐篷之内。歇息一日,海山皇上便坐轿上山到金佛寺朝拜许愿。觉空禅师率领寺内众僧出迎,跪拜于山门外两侧。銮驾来到山门之外,落轿后,觉空上前叩拜:
  “我主龙体驾临金佛寺,是众僧的其幸,贫僧参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僧也连呼万岁,万万岁。海山皇上摆手示意,太监传旨,让众僧起来。众僧站起谢恩。山觉空禅师手打法器,请驾进金佛寺山门,后边又有寺内僧人组成的乐队吹奏竹管丝弦乐器迎接皇帝入寺。早有太监把从京城带来的供品摆在桌上。海山皇上接过太监点燃的檀香举过头顶,然后慢慢地插在铜香炉里。又撩龙袍,双膝跪在黄缎包的蒲团上,把头磕下去额头接到土地。觉空禅师在一边手敲罄一手打法器,僧人丝竹乐、长号齐奏。一时间金佛寺内鼓乐齐鸣,声音早已飞出山外。
  海山皇上三拜九叩,口中念念有词,祷告佛爷保祜江山社稷永远是元家的天下之后,还没站起来的时候。突然,从大雄宝殿的粱上飕飕跳下两个人,全是短衣紧身打扮,手使单刀,奔海山皇上砍来。保皇驾的几员近卫将军律得真、狄尔利、乌利克图等急忙护驾。两下厮杀起来。海山皇上吓得面如土色,魂不附件,早有近卫武士多人把他救出。这两名剌客虽然有勇有术,怎能敌得元将人多,一个伤了左膀,一个腿部受伤,被元兵捉住。海山皇上听说刺客被擒,传旨把刺客斩了。花登云拦住:
  “启奏万岁,先不要杀,留着问清楚再斩不迟,说不定会有人支使而来。”
  海山皇上听了,觉得有理,又降旨先不斩刺客。花登云又把觉空禅师叫到皇帝面前。觉空禅师这回可害怕了,到了海山皇上面前扑通跪倒,连连说:
  “万岁,万万岁,贫僧罪该万死!贫僧亲自打扫佛堂、寺院,本想万无一失,哪曾想从梁上跳出两个刺客,也是我一时大意,没往上边看…”
  海山皇上一摆手:
  “修行之人不开杀戒,可是令天却出现了这等事情。朕本应降旨把你处斩,但因你年高又是这里唯一的禅师,赦你无罪。”
  觉空禅师伏首跪拜,感激涕零连连说:
  “谢吾皇开恩,吾皇万万岁!”
  海山皇上遇刺虽未受害,但却受惊,次日启驾回京。把两个刺客装入木笼囚车之内,也一同押往京城。前面过皇辇,后边跟着囚车,老百姓觉得新鲜,都出来远远地看热闹。第三天,来到一座高山下,周围全是树林。海山皇上的龙辇和近卫将军、花登云等人走过之后,从树林深处冲出一伙人来,拦住木笼囚车。这伙人与元兵杀起来,不一会,引元军入树林中,继续厮杀。另一伙人砸开木笼囚车,把两名刺客接走。等皇帝两个近卫大将来了,这伙人早已进入密林深处没有踪影。
  海山皇上回京,文武百官迎接。海山皇上在辇内谁也没 看,一直回到寝官。二王爷爱育黎见皇帝回来这么快,又听说是遇上刺客险些丧命,到了晚上就去看望哥哥。可是,没与哥哥说上话,见哥哥卧床不起,大病染身,急忙出来,让太监快去请太医诊病。
  回到王爷府,二王爷爱育黎躺在床上睡不着了,他想到了刺客,想到了各地百姓扯旗造反,想到大元的江山社稷。要想元朝江山安稳,必须依靠中原英雄。首先必须找到雷必豹,由他再连络天下英雄,比方说聚义山中的李泰、施天图等人。爱育黎主意已定,次日找来心腹家人他的教师李衮。这个李衮是个穷苦之人,走南闯北靠卖艺糊口。一次在京城天桥把式场子卖艺,被二王爷看见了,两人见面一交谈很投机,就把李衮领到府中,二王爷跟他学武艺。两个人感情亲如手足。
  李衮来到书房,参拜二王爷。爱育黎说:
  “你我何必行此大礼。快坐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李衮坐下之后,二王爷便把自己的想法对李衮说了。
  李衮心直口快,说:
  “ 如果二王爷坐天下,执掌乾坤的办法不能象你哥哥那样听谗言,任用奸臣贼子。”
  二王爷说: “我要选贤任能,以德以公治理天下。你跟我下一趟江南,找雷必豹去,顺便也看看百姓疾苦。”
  “李衮愿陪王爷前往,保王爷大驾。”

  第三天,爱育黎和李衮都改变了行装,扮成主仆二人。爱育黎改名王德成,意思是将来成功。主仆二人出了京城,一路上游山玩水又体察了民间疾苦。这一天主仆二人来到淮 阴县祝家庄找雷必豹家。村人介绍说,雷家被祝家五虎兄弟放火焚烧,老家人被烧死,雷必豹母亲不知去往哪里。二王爷心中生气,地方上恶霸横行乡里这还了得,将来岂能不除。又问祝家兄弟为什么这样历害?村人说淮阴总镇沙耶汗是他祝家兄弟后台,所以作恶无忌。二王爷记在心中,找不到雷必豹,主仆二人从淮阴出来,又来到淮安,找个客店安歇。次日上街,听到人们议论,这里的府官也是花登云之人,同样是无恶不做。主仆二人离开淮安又去泰州找雷必豹。这一天快响午主仆二人进了泰州城,正在大街上走着,见七八个人正追赶一位年轻女子。不一会那女子跑到二王爷跟前,高声喊: “救救我。”二王爷问: “怎么回事?”
  那女子说: “他们来抓我,强行非礼!”
  这工夫,那七八个人也到了,上前就拉那女子的胳膊。
  二王爷上前阻拦:
  “不得无礼!住手!”
  “你是什么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女子与你们是何等关系?”
  “是我们老爷家的丫鬟。”
  那女子说: “不是不是,我是过路之人,根本不认识他们。”
  二王爷大怒:
  “好哇!你们是一伙歹徒,目无国法,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民女!”
  说着,一脚踢倒其中的一个,其余上来动手,李衮让二王爷靠后,把拳头抡起来,和他们打起来。一连打倒三个,领头的任六火了和李衮打起来,只三两个回合,李衮把任六打倒在地。任六爬起来,领着那几个打手跑了。那女子急忙跪下,谢主仆二人搭救之恩。二王爷让她快快回家,那女子说无家可归。这可把主仆二人难为住了,怎么办?二王爷想了一下,说先跟我们走吧,遇到庵寺把你送到那里。
  二王爷主仆二人,领着那个女子,向人们打听庵寺,走了一段路,后边有一伙人追上来。李衮说:
  “不好!他们又追上来了。”
  二王爷说:“作恶之人是不讲情面和道理的,咱们二人奉陪吧。”
  又让那女子快走。
  来这伙人,是任六找来的,为首的就是裴三豹。任六是他手下打手中的一个小头目,专门为裴三豹寻觅好看的女人,供裴三豹玩乐。不曾想今个碰钉子,跑回去再添油加醋一说,裴三豹就亲自领人来了。
  裴三豹拦住主仆二人,说:
  “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敢阻挡我的行动!”
  二王爷说:“谁的地盘,元朝天子之地盘,休想在这里胡为!”
  两个人就打起来。裴三豹的打手怕主子吃亏也动手,李衮应接。于是主仆二人混战裴三豹二十几人。正在打得难分之时,忽听有人大叫:
  “住手!”
  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下来,都看是谁喊这么一声。裴三豹一看,啊了一声:
  “我正要找你!”
  来人也说: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又遇上了,你到处不干好事,我岂能饶你!”
  二人交手打起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三保和施天图。他二人受李泰之命下山寻找苏子建和雷必豹。一路寻找,来到泰州,恰巧遇上了。李三保一眼看见裴三豹领一伙人在这行凶,心中想这小子跑到这里作恶,又当了官了,便气不打一处来。对施天图说:
  “天图哥哥,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在临汾欺负人的裴三豹,又跑到泰州行凶,我再管管他。”
  施天图说: “我等着。”
  李三保才大喝一声,过来不容分说,就与裴三豹打起来。裴三豹早已是李三保手下的败将一见到李三保,心里就产生个怕字,加上武艺二五眼,只四五个回合,被李三保一脚踢翻在地。其余打手见主人被打倒,都要动手。施天图上前一步,把刀一举:
  “看谁敢动!”
  这些家伙真地不敢动了,只有用眼睛观瞧。
  李三保用左脚踩住裴三豹胸膛,裴三豹在地上告饶:
  “李爷饶命!李爷饶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敢了!”
  李三保说:“你欺负金文,夺了他的饭碗,又烧了酒楼,今天你又在泰州作恶。你这个恶人留你祸害无穷!”
  说着,举起拳头,对准太阳穴,一连捣了三拳,裴三豹这个恶徒便上了西天。打手们一看主人被打死,呼啦一下子上来,李三保、施天图一连又打倒几个,其余人跑了。
  二王爷主仆二人过来拱手施礼:
  “多亏二位好汉相救!”
  “小事小事,何足挂齿!”
  主仆二人、李三保、施天图又各自作了介绍。一听说他们要找的人都有雷必豹.双方的感情更近了。二王爷又叫过那女子,给李三保、施天图介绍。那女子叩头便拜,说:
  “都是因为我,才劳顿四位英雄.谢谢搭救之恩。”
  二王爷笑着说:
  “不叫你,我们就遇不上这二位英雄了。我们还得谢你呀!”
  那女子连说不敢当,站在一边。
  二王爷说: “今日巧遇二位英雄,是我三生有幸,吾看二英雄侠肝义胆,豪爽好客,见义勇为,甚是敬佩。如不嫌,愿交二位为友,不知意下如何?”
  李三保和施天图都是爽快之人,见二王爷是位豁达大度之人,当下同意。
  李三保说:
  “天下人结交天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
  施天图说:
  “好汉相遇,也是我二人造化,何嫌之有。”
  当下,四个人加上那女子,五个人来到一片松林之中,聚土为炉,插草为香。按年龄李衮为兄、爱育黎为二、施天图为三、李三保为四,对天盟誓,互拜后,结为盟友。当下,几个人坐在林中商议,由李三保把那女子送回聚义山。施天图继续找苏子建和雷必豹。
  李三保问: “德成兄你们主仆二人去哪儿?”
  施天图说: “二位也可以上山住几日。”
  爱育黎笑着说:
  “我和李衮还是随天图弟弟找雷必豹去。”

  第二十八回  探花府英雄巧遇 去义寨王山报信

  施天图、王德成、李衮三人选一天来到了扬州。三个人住店的时候,店掌柜的告诉他们,这些天扬州城里很紧,有时候还查夜,因为花国舅的妹妹失踪了,活着不见人影,死了不见尸首。还有就是国舅府中两个教师中的一个叫赵保,赵保的弟弟赵安被一个路见不平的壮士打死,凶手还没抓着。弄得家家不得安静。
  施天图听在耳上,乐在心里,花小姐失踪失在哪里他知道,打死赵安的人他也知晓。他心中高必,没表现在脸上。王德成、李衮不知道这些,依然听店掌柜往下讲。王德成从掌柜的口中知道了花子林的大管家金湘子心眼很坏。三姨太鲍三娘当家,也是厉害,人称母老虎。
  吃完了晚饭,施天图让王德成、李衮在店内歇着,三更天一到悄悄出了店房,不一会来到花府。从腰中取出飞抓,一甩手飞抓搭在墙上,人就攀绳上墙。收抓之后,悄悄落入院内,隐在黑暗之处,向亮处窥看。只见花府客厅灯火通明,人影摇摇。花子林正宴请宾客。因为花子林又接到他父亲花登云的信,催他快把妹妹花碧莲送到京城。花子林差人四处寻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妹妹。人没有了,还送啥呀?人送
  不到,海山皇上再一发脾气,他父子得宠就差劲了。多亏海山皇上去大庾山降香还愿遇刺受惊卧病不起,还能缓些日子。今天,花子林义得个信儿,裴三豹被李三保打死了。那个李三保是扯旗造反的,惹他不起。何况,花子林这个府中又建个楼,因为他父亲花登云从苏家得了天宝图,昧在自己手里贪污了,当皇上面说没找到,撒谎说是让苏子建、苏鸾姣兄妹把图拿走了。花登云怕事情败露,就秘密把天宝图送到花子林手里。花子林得了图,就在院中建座小楼,专门藏古董。天宝图也放在里面。为了不让他人夺去,雇了不少打手还有一个老道。今晚宴请他们。
  施天图连听带看明白了,又来到别处。在夜间行走都是在靠墙根处走,在后花园附近,有一座二层小楼。南面门上挂个匾额书写天宝楼三个楷书大字。施天图正绕楼观看,突然,左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施天图一惊,心说不好,被人看见了,急忙一躬身,回头一看,见一个黑影一纵身上墙跳到墙外。这是何人?施天图想,要是花府人,早喊起来了,这个人不是花府的。想到这里,也一轻身上墙,伏在墙上向外一看,一棵树下站着一个人。施天图也下到墙外,那人却说说了:
  “是施天图么?。
  施天图一听,这可是谁?还知道我的名字?就答道:
  “不错,我是施天图。你是何人?”
  “我叫马林,人送外号电光神手马林的便是。”
  “你怎么知道我呢?”
  施天图问马林。马林说:
  “你认识苏子建吗?”
  “我正要找他,他在哪里?”
  “别急,听我说。”
  书中交待。马林自从由京城武科场回来。信马由缰往回走。一天在一家客店里,遇上了苏子建,两人谈得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马林便邀请苏子建到他家去。半路上又结识二位绿林朋友陶然和魏汉。来到马林家中,好客的马林天天好酒好菜招待。 一天,苏子建和陶然、魏汉听说海山呈上去大庾山降香遂愿。三个人报仇心切,便想到行刺,替天下百姓出气,杀了皇上,收复中原。不征得马林同意,悄悄离开马家。苏子建、陶然便来到金佛寺预先藏在梁上,魏汉在外做接应。海山皇上叩头时,苏子建、陶然从梁上跳下来行刺。因寡不敌众,行刺未成,反而被官兵捉住。魏汉急忙回去报告马林,马林立即找了几位朋友,藏在密林中,等官兵押苏子建、陶然来到这里,从官兵手中把苏子建、陶然抢回来,现在正在太湖聚贤庄养伤。马林进扬州给苏子建买药,住的恰恰和施天图是同一个客店。店掌柜给施天图、王德成、李衮三人介绍花府之事,马林也在场,发现施天图他们听得认真,还问这问那的,马林就留心在意了,等他们去房间住下,马林一看店簿就记住了名字,也想起苏子建说过的施天图。
  二人今夜相见实属意外。说了一会话便一同回到店房。
  王德成、李衮正在店房等候。见施天图回来,后边还跟个人。刚要问,施天图便把马林介绍给王德成和李衮:
  “这位是我方才巧遇的电光神手马林。”
  王德成、李衮二人也分别向马林作了自我介绍。李衮不知内情与前因,化名王德成的二王爷爱育黎心里明白,在他主考武状元时,就是这个马林比武时连胜五人,后来不知为什么输给雷必豹。他是一个英雄,想不到今夜又在旅店见面了。
  王德成说: “今夜巧遇马壮士,也是前世之缘。”
  马林说: “王兄过奖了,天下事,事有凑巧也是有的。不知王兄来此有何贵干?”
  施天图抢先告诉马林说:
  “他和我一样,找朋友。我们俩还共同找个人。”
  马林急着问:
  “找谁?”
  王德成笑着说:
  “此人你也认识,他叫雷必豹。”
  马林听了,惊喜地说:
  “认得,认得,他不是当了武状元了么!现在找他作啥?”
  王德成和施天图共同把雷必豹当了元帅进讨聚义山,又见李泰等人都是受害的好人,便不去讨聚义山,弃官出走之事向马林说了一遍。马林听了,连连称赞雷必豹做的对,又讲了在比武状元时,他见雷必豹为人不坏,主动不比武回家之事讲了一遍。王德成、施天图、李衮对马林的行为做法又是称赞了一番。
  马林深有感触地说:
  “这都是朝中权奸当道,皇上昏庸,才使苏子建、雷必豹、李泰这样的有勇有为有志的人遭受迫害或磨难。”
  马林又讲了苏子建因家中有一张天宝图被花登云陷害家破人亡。花登云得了图贪为己有,还向皇上谎报没找到,说是让苏子建兄妹带走潜逃,画影图形捉拿他们兄妹。王德成听了,才彻底明白苏家父子们真正被害原因,全是花登云一手策划。真是成事没他,坏事少不下他。他暗暗记在心里,便问道:
  “这么说,苏家父子实属冤枉。天宝图被花登云谋到手里。”
  施天图又把今夜在花子林府里听到见到的向王德成、李衮说了一遍。马林也在一旁证实,因为他紧紧盯住施天图,跟在后边,当然也听到花子林和打手们的对话。
  四个人又议论起来花子林藏匿天宝图的天宝楼来,觉得这个楼建的坚固,说不定上面还有什么机关。加上花子林国舅府人多,花子林手下有两名教师爷,个个武艺出众。要想看看楼里边藏的东西不那么容易,不能轻举妄动,需要周密行事。
  马林提出,他去太湖,一是给苏子建进回买的中草药,再告诉苏子建见着施天图和他妹妹苏鸾姣的消息,免得他着急上火,好好养伤早日恢复健康。再就是联络陶然、魏汉等武林朋友,共同打花子林国舅府破天宝楼。过些日还在扬州这个旅店聚齐。施天图、王德成、李衮觉得马林说得在理,都点头同意。四个人一直议论到下半夜,月牙西坠,东方的亮星出来,公鸡打鸣,才合衣而卧,一觉醒来已是红日高照。
  马林拿上草药,辞别施天图、王德成、李衮回太湖。
  施天图、王德成、李衮三人用完饭也算了店帐上路回聚义山。施天图又向李泰介绍了半路结拜的朋友王德成和李衮。山寨添人进口,力量扩大,李泰自然高兴。又把王德成和李衮介绍给赖五、朱龙、朱虎、朱豹,施碧云、苏鸾姣、金文、王半仙等人。李泰又吩咐人设宴给王德成、李衮、施天斟接风洗尘,也喜庆苏子建有了下落。酒过三巡,菜过五昧,正在大家喝酒行令,有义军探哨来报:
  “山外来了一人,说有要事亲自面见寨主。”
  义军探哨走后,大家都停杯纳闷,来者是谁?李泰让大家继续喝酒,他决定自己亲自去迎接。李泰在一个亲兵陪同下,礼贤下士来到山下接待客人。只见来人三十七八岁,身穿青布裤褂,腰扎宽布带子,脚登麻鞋,一路上风尘仆仆,胡子、眉毛、头发汗渍沾满了尘土,眼里显出焦急忧伤的神色。
  义军探哨对他说:
  “这就是我们的寨主李泰。”
  那人一下子扑过来,拉住李泰的手说:
  “寨主!”
  一下子昏了过去。李泰和亲兵还有探哨三人扶那人慢慢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一上,让他歇息。过了半个时辰,那人醒过来,又向李泰施礼,李泰忙拦住他。那人说:
  “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在下王山,淮阴人氏。我来找你求救。雷必豹你认识吧?”
  李泰忙说:“认识。”
  “他下大狱了!”
  “请上山详细一叙。”
  李泰把王山请到山察,入席吃了饭,听王山详细讲了起来:
  雷必豹和薛斗二人弃官而去,两个人信马由缰,走哪住哪。这一日来到一小镇,找个旅店住下,到街上找个饭店,喝顿闷酒,回到店房躺在床铺上,雷必豹打个唉声,长叹一口气,薛斗觉得纳闷。雷必豹对薛斗说:
  “这年头没官没势的庶民百姓受欺,有官有势的官老爷也受欺,苏子建、施天图的父亲高官显职,结果受朝中权奸所害,家破人亡。薛斗兄弟,你是宦门子弟,不也受权奸的左右么。咱们弟兄俩弃官而走,摆脱了枷锁,朝廷不会善罢干休。可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你我都离家很久了,回家去看看如何?”
  薛斗说: “哥哥言之有理。”
  次日,两个人在饭馆里又喝顿洒,二人洒泪而别。薛斗回临汾,雷必豹回家探望老母。雷必豹母亲住在常州雷必豹的舅舅李文升家。是雷必豹、薛斗两人进京考武状元的时候,雷必豹把母亲送到常州舅父家的。老太太和雷必豹的舅舅天天盼雷必豹,从打雷必豹走了就惦记。老姐弟俩常叨念,这孩子可怪了,考上也该来信,考不上也该回来了,好几个月了,上哪去了?这一天,老太太和弟弟李文升正叨念,家人进来报告,说雷少爷回来了。李文升忙亲自出来迎接,他以为外甥考上了大官,还不得前呼后拥的,人不定带多少呢!来到门口,只见雷必豹一个人,还有一匹马。只他一人,舅舅也高兴,总算盼回来了。雷必豹上前拜见舅父,家人牵马,来到院中。马归槽,人进上房。雷必豹又拜见了母亲、舅母,一旁落座。早有人端上茶来,一家人欢喜非常。雷必豹母亲问雷必豹:
  “儿啊,听说你和薛斗进京比武考中了头名。可是真的?”
  雷必豹把进京在武科场考中武状元,海山皇上下旨让他挂帅去征讨聚义山李泰等人,他和薛斗发现李泰他们是好人,不象朝廷花登云说的那样,就进京奏本,险些被斩,多亏二王爷爱育黎保救得以还生。回到营中和薛斗商议,决定弃官不做。雷必豹说:
  “母亲、舅舅,孩儿这次是弃官不做而回。”
  老太太叹口气说:
  “不做官也好,这年头逼得百姓上山。真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朝中有奸臣,皇上无道,你当了官也受欺,还是不当的好。”
  舅舅也说: “回来吧,在家种地。”
  雷必豹说: “也是外甥无能,给舅舅添麻烦了。”
  李文升摆摆手说:
  “我们是至亲,不能说这种话。”
  李文升吩咐厨子做些好菜,不一会端上来有鸡、鱼、鸭、鹅,藕片、竹笋、菜花等等都是雷必豹爱吃的对口昧的莱。一连三日,雷必豹每顿都是好几个菜。又有酒。雷必豹过意不下去,告诉舅舅不要把他当客人对待。可是舅舅、舅母是热情人,不听他的。雷必豹想家,又和母亲、舅舅提出回家去看看。母亲当然高必,叫他回去把家里收拾一下,回头再来接她。
  雷必豹离开常州舅舅家,直奔淮阴老家。来到家一看:大吃一惊,哪有家了?有的是瓦砾一片,乱石一堆。他又想起老家人,他送走他母亲时,是老家人在家守户的,如今门户房屋没有了,老家人又哪去了?他去问临近人家,才知道是祝家五虎兄弟进京考试落榜回来,一天晚上五个人带领打手放火烧了他的房子,把老家人也活活扔进火堆烧死。村里人想抢救,祝家哥五个手拿兵刃不让救。这祝家五兄弟如今投靠淮阴总镇沙耶汗手下,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已经进城,只有老五祝天风在家。
  雷必豹听了这些,心中火起,心说祝家兄弟你们也太欺人了,考场比武是凭武艺,你们弟兄比不过,还要当状元,那能成么。比武考不中,回来拿我雷必豹泄气,烧我房屋,还烧死我的家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这样贼子不除,誓不罢休!
  雷必豹告别了邻人,来到一家酒铺,要了两壶酒,一盘荤香酱豆,一盘牛蹄筋。自斟自饮,越喝越气,越喝越火。不久天已黑下来,出了小酒铺,直奔祝家大院而来。酒后身轻,加上会武术,雷必豹来到祝家大院,纵身上墙,用眼一看,只见前面房屋灯光明亮,人影晃动,进进出出,象是下人吃饭。又看后边屋内也亮着灯,还有嬉笑之声,便跳下墙来到后面屋子窗前,用舌尖舔灌窗纸钻个窟窿往里看,见祝天风闭目台眼坐在中间,两边有美女陪伴。雷必豹一见这个花天酒地之徒,更是气冲两肋,抽出背上钢刀,破门而入。
  几个女人吓得躲到墙角,祝天风听女人惊叫声睁眼一看,是雷必豹!他明白雷必豹为啥来的,急忙喊人,雷必豹用刀一指:
  “别喊,你喊多少我杀多少。你们弟兄杀人放火,我岂能饶你!”
  说着,手起刀落结果了祝天风的狗命。可是因为女人的惊叫.外边人也听见了,雷必豹出屋一看有几个打手围上屋子,雷必豹左砍右杀,冲杀出来。来到东墙,刚想上墙,脚下一软,心说不好!翻板一翻落下陷阱。祝家打手们把雷必豹捉住,连夜送到淮阴城内祝老大祝天龙那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祝天龙要杀雷必豹为五弟天风报仇。祝天虎阻拦,说雷必豹是逃跑的元官,交给总镇沙耶汗报奏朝廷,论功领赏,这么杀他啥也得不着。次日,祝天龙、祝天虎哥俩禀报了总镇沙耶汗。沙耶汗同意祝家兄弟主意,便把雷必豹押入监牢,写奏文送雷必豹到京领赏。
  也巧,受过雷必豹接济的邻人王山,到淮阴城里卖菜,有个狱卒是他的亲戚。王山看望这个亲戚,才知道雷必豹入狱。王山又到监牢看望雷必豹。王山是位有心人,谈唠中听雷必豹弃官不做,就是为了聚义山的人。现在雷必豹有难,为何不去一趟淮安聚义山,请那里的人救救雷必豹。就这样,王山来到聚义山报信。
  李泰等人一听可就着急了。

  第二十九回  雷必豹获释进山 王德成急速回京

  聚义山上的众位兄弟,听王山说完。雷必豹为了我们弃官不做,如今又入了大牢,心中可都着急了,都要求李泰赶快派人下山去救雷必豹。
  李泰说:“救,一定救。”
  又请王山快回去,让他告诉雷必豹,山上的人去救他。王山答应,这信一定捎到。临走,李泰命人拿出五十两银子给王山。一做路费,二是让王山再去狱卒亲戚那里,让狱亭多多照看雷必豹。王山告辞,回淮阴。聚义山寨,为救雷必豹,又商议办法。化名王德成的二王爷爱育黎也参加了,他听说雷必豹被淮阴总镇沙耶汗关进监牢,要押进京城,心里很急。上一回雷必豹进京奏本差点被杀。这次若是进到京城,海山皇上对雷必豹定斩不饶。这可如何是好?想着想着有了办法,我何不如此救雷必豹呢。就说:
  “雷必豹是我的知近朋友,我这次就是来找他的。不曾想他入了监牢。我在淮阴有个朋友,求他去救雷必豹。如果救不出来,李寨主再想法派人去救也不晚。”
  李泰等人想了想,这样也行,不过这可得快去快回。
  王德成说: “一定快去快回。”
  王德成带领李衮连夜下山。半路上,李衮问:
  “王爷,你这么大包大揽,你打算怎么救雷必豹?”
  “沙耶汗我认识,我会要出雷必豹。”
  李衮听二王爷一说,觉得有把握,王爷和下边办事,下边的敢不从吗?
  二人来到淮阴城里,到了总镇府门口。李衮对守门的军卒说:
  “快去通禀沙总镇,就说二千岁驾到。”
  军卒不信:
  “千岁来不是骑马就是坐轿,就你们两个人,不一定是真的吧?”
  李衮生气了:
  “让你去你就去,少罗嗦,二千岁爱怎么来都行。”
  军卒一看,这两个人惹不起,不敢怠慢,进去察报。
  沙耶汗自从把雷必豹押入监牢,为了报功领赏,正在拿笔写奏折文稿。听军卒禀报,说是门外来了二千岁爱育黎。心中一愣,他来了?干啥来了?怎么事先没有马快报告?是他么?他心中划浑儿,问军卒。军卒原原本本向他学了一遍。沙耶汗一听,不敢怠慢,心想见面看看。是,接出来了,不是再拿那两个人是问。来到府门前一看,哎呀!是!立刻就给二王爷爱育黎跪下了:
  “不知二千岁驾到,奴才有罪。”
  二王爷爱育黎一摆手:
  “不怪不怪,本王微服出京,走走看看,事前也不必差 沙耶汗把二王爷爱育黎让到客厅,茶酒侍候。二王爷坐上首,沙耶汗坐下首。二王爷爱育黎问他这里政事情况如何,沙耶汗一回答。沙耶汗什么都想和爱育黎说,就连押入牢中的雷必豹,他也想和爱育黎说,为的是得到二王爷对他的赏赐。因为二王爷是海山皇上的亲弟弟,为的让二王爷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也好晋级高升。沙耶汗对二王爷说了逃跑弃官的雷必豹被他捉到了,近日押往京城。
  二王爷夸他能干,这件事圣上一定亏待不了,论功行赏。又说:
  “你把雷必豹押上来,我要问问他为啥弃官而走。”
  沙耶汗急忙派人去牢中提出雷必豹,带到总镇府。雷必豹已经从王山口中得知李泰他们来救他,他猜想又要有一场厮杀,还不知救出去救不出去。他没想到二王爷爱育黎来救他。提他时牢头说去总镇府,知道是凶多吉少,也许就活不成了。来到客厅,一眼见到二王爷爱育黎,心中又惊又喜,带枷叩头。二王爷爱育黎让李衮去掉雷必豹的枷锁。雷必豹二次叩拜二王爷爱育黎,沙耶汗在下首看愣了,心中有疑虑也不敢问。爱育黎又下座亲自扶起雷必豹,让他坐在一旁。沙耶汗更是懵懂,问了一句:
  “二千岁,他是弃官的罪人,你………”
  爱育黎很正经地说:
  “他是我的好兄弟。”
  又把祝天龙兄弟武科场比武,未中状元,回去又烧杀雷必豹的家人和房子之事向沙耶汗说了一遍。又说:
  “由本御弟把雷必豹带回京去面见皇上,听从圣上发落。沙耶汗,本御弟回京在圣上面前为你夸功,你还有话说么?”
  沙耶汗连连答应:
  “奴才谢恩,无话可言。”
  就这样,雷必豹绝处逢生。沙耶汗怕二王爷爱育黎回京路慢,又准备了马匹。二王爷爱育黎、李衮、雷必豹三人骑马出了淮阴城.路上,二王爷爱育黎对雷必豹说:
  “我这次微服出京,兄弟有所不知。我那个当皇帝的哥哥专听岳丈花登云的话,害了不少忠臣良将,逼了多少英雄志士上山扯旗造反。聚义山李泰等人就是这样。长此下去,大元江山毁于一旦。因此出京遍访英雄,看看民间疾苦,也是为了找你,还是那次和你讲的,助我一臂之力。你和聚义山李泰等人有过交往,请你从中媾和,也免得他们长期在山上受苦。”
  爱育黎又把在扬州、泰州巧遇李三保、施天图,李三保怎么劈了裴三豹。他化名王德成与李三保、施天图结拜兄弟,又怎么到了聚义山。有王山报信,才下山来搭救的经过说给了雷必豹。雷必豹心中非常感激。
  爱育黎又说:
  “你一定要去聚义山,来时我和他们讲了,快去快回,救不出你,他们还有第二个办法。你去了,他们看你被救出来了,一定高兴。还托你一件事,我化名王德成,真名真身分他们不知,千万别和他们说。我带李衮这就回京,在皇帝面前保举他们,下诏无罪,启用他们为官。听说苏家的天定图在花国舅手里,李泰、施天图、马林他们约定去扬州国舅府找天宝图,这很好。找到天宝图,就可以证明花登云私藏宝物,欺君害人,可以问罪。”
  雷必豹说. “王爷有此宽宏的打算,宴乃天下黎民的幸事。请二王爷放心,我一定记住你的话。”
  二王爷带李衮,与雷必豹分手告别,催马直奔京城。雷必豹一个人骑马奔聚义山。
  这天,李泰、施天图、李三保、赖五、金文、朱龙、朱虎、朱豹三兄弟,施碧云苏鸾姣等人也正议论王德成下山救雷必豹的事儿。赖五觉得王德成一个人通过朋友就能救出雷必豹未免太玄了,那沙耶汗、祝天龙也不是白丁。施天图说王德成为人侠肝义胆,冲救那位姑娘,这次救雷必豹也会尽力。李泰的意见是无论如何也要等王德成回来,如果没救了,就再派人去救。正议论着,义军探哨进来报山下雷必豹求见大寨主。这突然的消息,把大家全都听愣了,这是真的么?李泰说:
  “快去迎接,还愣着干什么!”
  大家来到山下,果然是雷必豹到了。迎接到山,互相各套一番,归了正题,心里彼此一致。
  李泰说: “雷兄是位正直之人,为了我们弃官不做,又被奸人所害。现在可以这么说了,同命相连,我们都是受害者。雷状元一个人来山,那位王德成兄和李衮怎么没回来?”
  雷必豹只得按爱育黎的嘱托,说王德成与李衰二人受那个朋友重托去京城办事,过些日子回来。李泰命人准备酒宴,款待雷必豹,为雷必豹压惊洗尘。吃酒中间,雷必豹又说薛斗回临汾老家去了,大家听了觉得薛斗没来,少了点什么。施天图又向众人讲了在扬州见到马林,并约会马林、苏子建,一起去花子林国舅府找天宝楼的事。李泰立即决定施天图,赖五、朱家三兄弟先去扬州赴约等马林、苏子建。派李三保去临汾探望薛斗。雷必豹、金文、王半仙、施碧云、苏鸾姣在山上等候。正在这时,义军探哨禀报,王德成回来了。李泰等人忙下山去迎接。
  书中已经表过,王德成就是爱育黎,他是武宗皇帝的一奶同胞二弟弟。全名叫爱育黎拔力八达。他年轻有为,有抱负,有胆有识,愿意结交天下英雄豪杰。他上次微服私访,与李衮结识了聚义山上扯旗造反的李泰、李三保、赖五、施天图等众位英雄,觉得这些人都是固受朝廷权奸所害,逼得无道可走才不得不上山扯旗,和打家劫舍的土匪不一样。因此,在他救出雷必豹之后,就急忙回了京城,要说服哥哥海山皇上开恩,赦了这些人,让他们回家安安稳稳过日子,最好是朝廷能给他们一官半职,吃皇粮,瓴奉禄。让他们保护地方,保护朝廷江山社稷。可是哥哥海山当了皇上之后,所嗜的是杯中之酒,所爱的是床上美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加上去大瘐山金佛寺遇刺受惊,染病龙床。太医用药调治也不见效。于至大四年正月初七日驾崩于玉德殿。年仅三十岁。众臣保奏海山皇上的胞弟二王爷爱育黎拔力八达继承皇位。改国号至大为皇庆,庙号为仁宗。皇庆元年三月十八日于大都大明殿登极,召集文武百官,宣诏晓喻天下:
  唯我祖宗以神武定天下,世祖皇帝设官职,征用儒雅,崇学校为育材之地,议科举为取士之方。朕以眇躬,获承丕祚,继志述事,祖训是式。凡误国害民之臣,先以伏诛,同恶之徒,亦已放殛,百司庶政,悉归中书。命平章政事专道复等臣,从新拯治,可大赦天下。此诏。
  爱育黎坐殿第一手,对朝中权奸一律免官,逮禁狱中,象花登云老贼毫不例外。第二手,召还先朝通达政务及素有闻望的老臣还朝。第三手,平反昭雪被权奸所害之臣。
  京城百姓欢庆,各州府县贴诏书于城门之上。一时举国上下普天同庆。
  爱育黎封李衮为镇京大帅,下旨捉拿花登云。李衮率军来到太师府,叩门后让太师出来接旨。李衮当着花登云的面,宣读仁宗圣旨之后,花登云不服:
  “我身为堂堂前君国丈,何罪之有?”
  李衮又将圣旨重复一遍:
  “花登云依仗国丈之势,谄媚皇上,纵容子孙,结党营私,残害忠良,贪赃枉法,误国害民。”
  花登云听了大叫;
  “武宗尸骨未寒,你们就这样对待前朝老臣。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李衮问道: “你诬谄老臣苏定国,说他把国宝天宝图贪为己有,害得他家破人亡。这天宝图却被你占有。你纵子花子林在扬州胡为,害得那里百姓不得安宁,纷纷扯旗造反。花登云,这是莫须有么?”
  花登云被李衮点出来罪恶,不得不低头认罪,无言以对,浑身软了下来。
  李衮命武士把花登云捆了,带走下狱,向仁宗爱育黎复旨。爱育黎又降旨对花登云家产财物充公,一干人等入牢,听候处理。命李衮三日之后带兵去扬州捉拿花登云之子花子林,找到天宝图归还苏子建。他还去聚义山一趟。
  李衮说: “万岁,你还去聚义山?”
  “我还要去一趟。”
  “怎么去?”
  “和上次一样。”
  “谁来保驾?”
  “不必。山上有李泰、施天图、雷必豹等人。你路过聚义山时到山上找我。”
  李衮领旨,准备去扬州的兵马。爱育黎把朝中一切安排好了,微服出京_又来到聚义山。
  李泰、施天图等人下山迎接王德成,来到大厅落座之后。李泰感激地说:
  “王兄广交天下朋友,能为朋友解难。你这一去,真地就把雷状元给救出来。”
  雷必豹在一旁只是抿嘴乐,他心里知道二王爷爱育黎——这个化名王德成是什么用意。雷必豹想上前拜见,王德成给他递眼神,不叫他暴露。雷必豹只好忍着。
  大家又问京中之事。王德成又当大家讲了新君登基,颁诏于天下,权奸花太师及其一家已下入天牢。无论汉官、元臣,凡触犯天条的都以法治罪。大家听了拍手称快。可是,谁也没亲眼所见,有些不信。李三保说:
  “要是二王爷当皇上真象你说的那样,天下百姓拥戴他。恐怕未必!”
  王德成说: “是真是假过几天就全知道了。”
  雷必豹也说: “三保兄弟,到时候见分晓了。”
  当晚,山上照例宴请王德成,欢迎他救了雷必豹。
  到了夜晚,李泰照例到母亲那里问安,见花碧莲在母亲房里坐着,李泰使把京城换了新君,下了诏书,严惩祸国殃民的权奸之事对她说了一遍。花碧莲听了,心中害怕,免不了哭了起来。
  李泰劝她道:
  “妹妹,从你父兄所做所为.是罪有应得。你与他们不同流合污,有正义之感,而且又逃离花家,朝廷也要另外对待。何况你来聚义山,和我们大家一样,不要怕,有我们呢。”
  李泰母亲见花小姐知情达理,收为义女。也劝她说:
  “你李泰哥哥说的对,有他在,就有你在。闺女,还有我老太太呢。”
  花碧莲这才放了心。
  过了三日,山下义军探哨来报李泰,说山前来了不少元兵,已经扎营。为首的元将要见寨主李泰。李泰一听,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是来征讨?这新登基的皇上发兵真快?大家也一时惊愣了,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十回  新皇帝亲自出征 众英雄捉拿奸臣

  大家听探哨报告,山下又来了元军,当时都愣住了。
  施天图说: “还是那句老话,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准备厮杀吧!”
  众人要去取兵器,准备迎敌。
  壬德成说话了: “众位先不要急,元将既然求见,咱们就见。如果是来征讨,我们再同他们战!”
  李泰一想,觉得王德成说得有理。就亲自下山去迎接。
  雷必豹说: “我陪李寨主同去。”
  李泰、雷必豹、施天图、赖五下山去见。一看是上回跟王德成进山的李衮。只是衣着不同,穿的是锁子连环甲,头戴银盔,手中的长枪挂在马鞍鞒之上。李衮早已下马等候。
  李泰拱手道:
  “我以为是何人?原来是你。你这次来莫非是来平剿聚义山?”
  李衮忙拱手施礼道:
  “哪里话,李泰兄误会了。本帅奉新君圣旨带兵去扬州捉拿权奸花子林。路过这里,一来看望各位,二来打听一下主人王德成可否来此?”
  雷必豹和赖五同时说:
  “来了!来了!已经来三天了!”
  李泰一伸手,说:
  “请到山上一叙!”
  大家把李衮接到山上,来到大厅。李衮见王德成便双膝跪拜:
  “万岁!臣李衮来了!”
  这一句话,可把聚义山众弟兄听愣了,怎么叫万岁?这不是王德成吗?是李衮的主人?只有雷必豹一人不愣不惊!
  王德成让李衮起来平身,这不是在朝廷,那样大礼免了。又一拱手对大家说:
  “众位皇兄皇弟,我爱育黎这厢有礼了。”
  便把如何微服出京,化名王德成来山寨,回去继位后降诏书晓喻天下,严惩权奸花登云等人之事,对李泰等人讲了一遍。
  雷必豹说: “二王爷坐殿之后,有意请各位回到朝廷,共建江山社稷。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大家一时就议论起来,最后要求,严惩权奸,造福黎民,就归顺朝廷。
  爱育黎从怀中拿出诏书,让李衮念了一遍。大家才信以为真。有的要跪下叩头,爱育黎说不在朝廷可不行大礼。
  爱育黎说: “朝廷君王更替,朕刚刚登基,颁诏书于天下,首先要严惩武宗刚代的权奸。今由李衮元帅领兵前去扬州捉拿花国舅的儿子花子林,找回苏家的天宝图。听说花子林网罗不少打手,甚至还有出家的老道。不易捉拿。朕愿请聚义山诸位兄弟一起去捉拿花子林。不知各位是否愿意前往?”
  李泰、施天图等人听爱育黎请他们扯旗造反的弟兄去捉拿奸臣,正符合心愿。李泰告诉新君王爱育黎,捉拿花子林大家早就合计过了,并由施天图、赖五约定马林等人一起去攻打花府,找回天宝图。施天图、赖五又把夜探花府的情况向爱育黎讲了。花子林国舅府修建得确实坚固,花园中新建一座天宝楼,据说里边藏着从各地搜刮来的宝物,苏家的天宝图也可能在那个楼里。为了保住楼中的宝物,花子林雇了不少打手,其中打个老道,名叫玄真,有七十来岁,是花子林从宝莲观请来的。此人武艺高强,一般人敌不过他。
  受育黎听完,对大家说:
  “诸位兄弟,再继续想些办法,不要心急。”
  当晚,山上又备了丰盛的晚宴,为爱育黎接风洗尘,也算是庆贺新君登基坐殿。席间,自有一番热闹的场面.爱育黎心中一高兴,唱起了蒙古歌,跳起了蒙古舞。逗得李泰.施天图、赖五等人笑个不停。
  次日,新君爱育黎对李泰说:
  “你是聚义山义军的寨主,这在朝廷中也是领兵元帅,捉拿花子林攻打花府,还按你们事先约定的计划去办。我和李衮配合。”
  李泰又重复爱育黎上山之前的决定,施天图、赖五、朱家三兄弟立即去扬州与马林、苏子建会面,李三保还是去临汾探望薛斗。雷必豹、金文、王半仙守护山寨。李泰自己还有苏鸾姣、施碧云跟爱育黎一起去扬州。
  当日,施天图、赖五、朱家三兄弟即刻出发,两日后来到扬州又住邢家客店。施天图问掌柜的有人找过他们没有?掌柜的告诉他还没有人来找过。正在施天图纳闷马林为什么没来时,马林来了,后边还有苏子建,陶然等人。几个人又互相做了介绍。大家自然是一番高兴。特别是苏子建,心情更乐,一是知道妹妹苏鸾姣在山上,二是不久要攻打花府,找回天宝图。可是当施天图又把朝廷换了新君王,二王爷爱育黎当了皇上,并且来到聚义山,降旨捉拿花子林的事说给他之后,苏于建想不通:
  “我们为朝廷干事了?不干!我恨朝廷!”
  马林也觉得心里别扭:
  “新坐殿的皇上爱育黎真能为我们百姓除害?”
  施天图又讲了,他开始也想不通,可是当他看到了皇上的诏书又知道已经把奸臣花登云捉了下牢,又亲眼见到爱育黎当了皇帝还礼贤下士来到聚义山,并且又发来兵马去剿花子林,请他们聚义山的弟兄一起去,他通了。
  “看来,新皇上爱育黎跟他哥哥海山不一样,跟他干吧。”
  马林听施天图说完,对苏子建说。赖五也讲了对朝廷改换的新君王爱育黎的看法,苏子建、马林的心放下了。又增加了捉花子林破花府的信心。
  马林说: “花子林有老奸巨滑金湘子出主意,请来了玄真道人,攻打捉拿就难了。”
  施天图和赖五二人一齐说:
  “有了玄真老道这个障碍,是要费力,可是我们人也不少,就其武艺来讲也算可以吧。”
  马林晃晃头说:
  “那个鬼老道可不一般,必须有武林高手对付他。把玄真老道治住,破花府易如反掌。。
  “上哪去请一位高手呢?”
  “有,咱们去请我师父高俊,高老侠。”
  赖五接上说:
  “噢!怪不得你马林武艺高强,叫电光神手,原来是有名师传授也。”
  赖五这一踺文把大家都逗笑了。
  大家研究决定,由马林、施天图、赖五、苏子建去请高老侠,其余人在店里等着。四个人日夜兼程来到太湖东南玉泉山庄。
  玉泉山庄有十几户人家,依山傍水,清净优雅。高俊老侠住在竹林掩映的五问茅屋里,正在躺椅上闭日养神。家童进来禀报说马林来了。高俊老侠多日没见到徒弟马林了,心里还真想了。忙坐起来,让童子把马林领进来。马林进来,拜见了师父,又对师父说还有几个人,高老侠说请他们进来。马林出去把施天图、赖五、苏子建领进来。众人一一拜见了高老侠。高老侠让大家坐下,童子端上茶来。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高老侠问: “你们几个人怎么走到一块来了?”
  马林对师父详细地说了来意。赖五也说:
  “久闻老侠大名,今日幸会终生难忘。有玄真老道在花国舅那里助纣为虐,怕攻不下花府,特来请老使出山!”
  高老侠听了,沉吟着,在屋来回走着,半晌才说:
  “自从管了一件不平之事,招来不少麻烦,因此回山庄归隐了。我曾发过誓,永不出山,颐养天年。”
  马林、施天图、苏子建三人也讲了不少,请高老侠出山。可是高老侠还是不答应。赖五急了:
  “你们都别说了,不强朋友所难。高老,我这个人心直口快。你高老侠活着不去,你要是死了,难道就不打花子林国舅府了。再说玄真老道是武林高手,谁愿意碰那个钉子,胜了好,若是胜不了,一世高名化为东流。马林,让你师父养神吧,我们另请高明去!”
  赖五这几句话叫激将法,真的把高老侠激起来。高老侠手捋白须哈哈大笑:
  “我去!冲赖五的话也得去。不去,这人丢不起。唔!看来你们几个人心很诚,有骨气!”
  赖五说: “高老侠,你这是试我们!”
  老侠风趣地说:
  “兴你激我,不许我试你们!”
  当晚,高老侠留四人喝酒,歇息一夜。次日返回扬州。他们来到扬州到了客栈,正好见到李泰、苏鸾姣、施碧云他们也来这里。李泰告诉施天图、马林、苏子健、赖五还有高老侠等五人,新君王爱育黎的兵马已经来到扬州,包围了国舅府。李泰、苏鸾姣.施碧云专门在这里等他们。大家又一起去拜见新君王爱育黎。
  爱育黎见这么多英雄豪杰聚在一起,很是高兴:
  “朕请诸位英雄来扬州,为的是捉拿奸臣花子林。请各位英雄有智出智,有力出力。我爱育黎忘不了大家。”
  爱育黎特意召见了高老侠、苏子健、马林。又降旨给李泰,组织指挥诸英雄攻打花府,捉拿花子林,破天宝楼。李泰正召集众英雄研究怎么战斗时,忽听有人说:
  “花碧莲来了!”
  大家愣了,她来干什么?
  不一会,果然一位骑马的女子来到李泰跟前。大家一看,真是花碧莲。花碧莲翻身下马,来到李泰面前,叫道:
  “李泰哥哥,我有话跟你说。”
  李泰见花碧莲骑的马浑身是汗,花碧莲也满脸汗水,忙问:
  “是什么事这么若急?。
  “天宝楼里没有藏什么,那是玄真老道画图设计的,里面安了不少机关,为的是引人破楼杀伤来者。宝物早已藏到玄真老道的庙上。众英雄破楼不但费工夫还会遭流血丧命。我特跑来相告。”
  花碧莲在聚义山后院与李母一起住着,她不知道众英雄来攻打花府,当发现苏鸾姣、施碧云不在山上时,问丈夫金文才知道。花碧莲是花子林妹妹,当然知道花府内幕,众位英雄要是破天宝楼非中计上当,这还了得。便告诉了金文,金文让她快去送信。花碧莲便骑马来了。
  李泰等人听了,都感谢她来的及时,揭穿了天宝楼内幕,不然非有人出事不可。爱育黎夸她和父亲哥哥不一样,在关键之时又立了一功。
  不破天宝楼,也得进花府。花府老家人告诉李泰,花子林、金湘子领着打手跑到玄真老道的宝莲观,花府是座空城。这宝莲观在扬州城外,离扬州很远,接近九华山麓,修建在大山之中,周围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路可以攀登上去。花子林和金湘子早已把搜刮的财宝连同天宝图运到这里,藏在大雄宝殿的阁楼里。平时宝莲观就很严,加上他们又领打手来到这里,还有玄真老道,可以说是万一无失。
  爱育黎和李泰商议,大家歇息几天再去破宝莲观,捉拿花子林。众人便在扬州歇息数日,然后众英雄去宝莲观,李衮带兵留下驻进花府。这一日,众英雄来到宝莲观山下,找一片松林休息,天黑时,按事先计划上山攻宝莲观。大家都是武林出身,各自使出功夫,进入宝莲观。黑夜里,见一座殿内灯火辉煌,玄真老道正与花子林、金湘子以及打手们吃酒,猜拳行令。一个打手出外解手撒屎,发现门外有人,吓得屎了裤档,大叫:
  “不好了,外面有人!”
  刚要跑,施天图赶上一刀结果了性命。殿内酒宴也吃喝不下去了,灯火吹灭,一片漆黑。有人向外跑,但是门窗全被堵住。教师曹天喜亮棍闯出来,李三保迎上前去,刀棍相拼杀在一起;教师赵保出来,朱龙、朱虎迎上前打起来;花子林、金湘子害怕,吓得直哆嗦。玄真老道说:
  “国舅不必害怕,有贫道在此。”
  玄真一亮宝剑也跳出来,苏子建手持单刀迎上去,杀在一处。
  整个宝莲观院内仨一串俩一伙杀在一处,只见兵器拼击的火星,听到刀枪棍剑的撞击声。有的人被砍中哎哟一声而亡,有的被刺伤在那里呻吟。
  玄真老道剑法高强,苏子建只有招架之功,眼看要吃亏,施天图过来助战。玄真见有人来帮助,越发猖狂。李泰也过来协助,三个人杀玄真老道一人。正杀得难解难分之时,忽听有人叫道: “玄真不要撒野,我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老侠高俊。
  玄真老道也明白,此人来者不善,一纵身跳出圈外,忙问:
  “你是什么人?”
  “俺是穿天鹞子高俊。玄真道人,我高俊一向尊重出家之人,因为出家人一心向善。可是玄真你身为道长,却涉世凡尘,助纣为虐,给权奸卖命,是何道理?”
  玄真道人对高老侠以前有所耳闻,这次见面,被老侠正义的质问无言以对。就老脸一憨说:
  “贫道之为,干你何事!”
  玄真老道举剑便刺,高老侠举刀相迎。二人大战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玄真老道上墙,高老侠追到墙上,玄真老道跑到房脊,高老侠也追杀到房脊。二人在房上厮杀如踏平地。战着拼杀着,高老侠一个鹞子翻身,玄真老道以为有空子可钻,举剑刺来,那曾想高老侠刀似电闪那样快,斜刺里砍来,只听玄真老道哎哟一声,左臂掉在房脊上。玄真老道一股急劲跳下房逃跑了。高老侠也不去追他,又跳下房来帮
  助别人杀起来。直到天快亮了,李泰、施天图、马林、赖五、苏子建等人杀入殿内,点燃松明子一照,里面早己人去殿空,只有桌上的菜肴杯盘狼藉。天亮了,李泰、施天图、马林、苏子建、赖五、高俊等人又按殿搜查,也没见到花子林、金湘子和玄真老道等人的踪影,留下来的是被杀的或受伤的打手和小老道。李泰等人又来到犬雄宝殿。大雄宝殿的阁楼门已经开了,里面该拿走的贵重宝物也被拿走。天宝图当然也不在了。
  李泰等英雄向新君王爱育黎回禀,奸臣花子林和他的管家金湘子以及玄真道人又逃跑了。爱育黎和李泰众英雄纳闷,他们能跑到哪里呢?
  赖五找来一个守观的七十多岁老老道,问玄真道人常去哪里?
  老老道说玄真有个弟子在云贵高原的苗王之地。
  新君王爱育黎听了,说:
  “先让他们去吧,朕请诸位英雄回京,以后再去捉拿花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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