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 ‖ 大巴山猴

　穆宜亭　/文　

大巴山绵延千里，重峦叠嶂，峭壁嶙峋。在大巴山南坡巫山县境的深山里，生息着艰苦谋生的人群，也生息着依山而栖的猴群。

大巴山的猴，有仰鼻朝天的金丝猴和赤面褐毛的猕猴。金丝猴栖息在人迹罕至的高山密林，与人的生计无碍。猕猴则不然，出没于尚有人烟的农耕地带，群居于峭壁岩穴之中以果实、野菜、鸟蛋、昆虫为食。野生食物难觅，农民种的庄稼易得。于是，庄稼地便成为猴群频繁劫掠的主要对象。山里的农民分外宽厚勤劳，在他们的眼里，倘若猴群偷食少量的庄稼尚可忍。但猴性贪婪，总是先猛吃一气填满肠胃，继而将食物储存于口腔的颊囊之中，待到腹饱囊满还总把喜欢的食物夹在腋下带回巢穴享用。猴儿夹带食物的习性尤其令人可恼，猴群一旦钻进包谷地，一个个蜂涌而上：先掰一个包谷，塞进腋下；又掰，再塞第二个包谷时，臂弯一松，头一个包谷便掉落地上。如此“掰一个掉一个”往复不矣，好端端的庄稼地顷刻之间一片狼藉。

小三峡猕猴　　图/马正伦

防范猴群偷劫庄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猴在动物分类学中属“灵长类”，有较发达的大脑，其觅食避险之机灵、攀藤爬岩之敏捷，非其他动物能及。当初人们也曾试图用防范其他鸟兽的办法，在猴群经常出没的田间地头插上着衣戴笠的草人，使猴群不敢靠近。初试此法尚且有效，但没过几天，猴儿窥见那草人除了两片悬吊的笋壳随风摇来晃去外，再无别的能耐，胆儿慢慢大起来。往往是由头猴领先，小心翼翼地试着靠近，尚离草人几步之遥便一跃而起，拉扯一把草人迅即躲开。那徒有人形的草人，当然不会作出任何有威胁性的反应。经过这般的试探，猴群的疑惧全消，再不把草人放在眼里，肆意偷食如入无人之境。村民们迫于无奈，只得挨家逐户轮流派人看守，一有猴群来犯，便大声吆喝，扔石追赶。可猴儿精得很，逐渐摸到看守人的活动规律，打游击战与人周旋。猴群除非特别饥饿，多趁看守松懈的大清早或晌午时分下地偷食，而且总要留下一只“望山猴”，隐蔽于树梢、岩顶四下张望，发现看守人有所行动，便立即发出“呕呕”的长鸣，警示猴群躲避。纵然看守人逼近，猴群也自有因人而异的对付招数：若遇青壮汉子，惧其腿脚灵便，扔石如雨，逃遁甚快；若遇老弱妇孺，则欺其体力不济，你从左边把它赶走，眨眼工夫它又从右边冒了出来。

有位王老汉看守庄稼，他见猴群进了庄稼地，丢下烟袋就撵，紧追一面坡才气喘吁吁地回原地休息，殊不知猴群先他一步又钻进了庄稼地，还有几只猴正你争我夺地吸食他的旱烟袋。王老汉见状也灵机一动、萌生了整治猴儿的“狠”招。

第二天，他上山带了火药枪，见了猴群并不急于驱赶，慢悠悠地抱着枪口像抽叶子烟一样佯装吸食，估量猴儿已经看了个明白，再把火药枪牢牢固定在石缝中，勾上了扳机。王老汉准备停当之后，这才起身撵猴。没几步，便转身躲到火药枪的不远处，悄声无息地等着猴儿中计。果然，一只体大臂长的老猴抢先抱住枪口使劲吸起来，其余几只猴悻悻地围着枪身胡乱搬弄，三下两下触动了扳机，只听得“轰”的一声响，扒枪口的老猴应声葬命。王老汉这一招使其他猴儿吓破了胆，从此以后只要他把长烟袋一挥，偷食的猴群哪还敢恋食，无不惊惶四散。

吃上“皇粮”的小三峡猕猴　　图/马正伦

人猴之间就是这样经过一次次斗智斗勇的较量，山里的农民一步步扩大了保住收成的主动权，但始终无法杜绝猴群的劫掠。他们每到天寒地冻大雪封山之时，就盼着“黄泛区”的河南人进山来，趁猴儿饥饿难熬，以粮食为饵，诱猴进笼再以“杀鸡给猴看”之法，胁迫猴儿就范，捉去唱猴戏，以绝后患。可是，接连好些年黄河安澜无泛，河南人也不进山捉猴了。山里人在失望的等待中，渐渐失去了摆脱猴患的希望。

然而，1976年终于出现了转机。这年，巫山县完成了大宁河航道的疏浚整治工程，使这条一里三湾、湾湾有险滩的“野马河”开通了机动船。自从大宁河有了舟楫之利，进山入峡的人流日渐增多，方知“久锁深闺无人识”的大宁河小三峡迂回曲折，逶迤幽深，峭壁林立，碧水争流。时而大山当前疑无路，忽而峰回路转别有天，美得如酣畅泼墨的画廊。为给大宁河小三峡增添秀色和野趣，助推旅游业的崛起。巫山县从1983年开始实行封山育林，大力保护景区植被。与此同时，每年拨出上十万斤猴粮，把猕猴引出深山，供游人观赏。

小三峡秋色　　图/张频

如今的大宁河小三峡，青山叠翠，猕猴成群，不但解除了山里人防猴撵猴之苦，还引得中外游客纷至沓来，方兴未艾的旅游业正有力激发一方经济的发展。

主编/　刘庆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