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尿床

昨晚睡前喝水多，夜里做梦，差点尿床。

我梦见在商场，人太多。厕所前队伍蜿蜒，还有点逶迤。跺脚等，好不容易等到，裤子都解开了，也蹲下了，就差打开水龙头了，猛然惊醒，差点尿床！

这样的梦三十几年前常做。每次做完，都盼着第二天不要阴天。

我尿床历史悠久且经验丰富。有十七年尿龄的我，说起这个，还有很多故事。

小时候不提，小孩尿床不算事。我从上小学开始讲。

小学一年级，我们班主任家里经常有事。他不在，安排一个男生做班长。这个班长有个习惯，只要老师不在，他一上午也不让我们下课。我那时比现在老实听话，每天上午都尿裤子。特别是冬天，穿的棉花棉裤，尿了冰凉，一上午不干。有时，还会复尿。弄得中午放学，走路都沉。

这是白天，不算尿床。我娘因此找了老师，告诉他我小尿泡，那以后我想尿尿就举手，上课下课都可以出去。

这算铺垫哈。我慢慢写，你耐心看下去，保证今天的文章有特别的味道。

你想啊，白天我尿裤子里，夜里我能跟被窝客气？

每个夜里我都做梦。梦见厕所坏了，好容易找个犄角旮旯，蹲下就解决，被窝里热了，又凉了。梦见跟娘去赶集，人山人海，憋不住想尿，忍着走到铁路桥下，一尿为快，尿完也醒了，都在被窝里。总之都是这类的梦，都是尿完才醒。

睡湿被窝的感觉不是谁都能体会。一晚上睡不踏实，有时晚饭喝水多，一下能湿到后背。三年级以后我尿了都不敢告诉我娘，她那时年轻，脾气急。一看我尿了，也不管你醒了没醒就往上拽。边拽边大声嚷嚷。她说我吓得钻别的被子，这事我不知道。我认为，夜里在自家炕头她怎样都可以，只要不出去当别人面说我就行。

春天来了，春水绿了。村里的婶子大娘都去村北水塘洗衣服。水塘大，一圈人围着。我娘拿我尿了一冬的褥子去洗，边捶打边大声跟人说我尿床的事。

第二天，我同学都知道我尿床了。因为，洗衣服的妈妈们里有我同学的娘。

尿床后第二天有太阳不怕，院子里一晒。风一吹，褥子晃荡。那岂止中国地图，那是世界地图加卫星云图。

那床褥子被我尿的又黄又硬。我从那时痛恨硬硬的床品。

如果第二天阴天下雨，甚至连续阴天下雨，地里庄稼不怕，我怕了。褥子没法晒，我还得睡。我娘把锅底柴草灰掏出来，铺在上面。夜里捶打捶打，让我睡。

也没有床单铺，直接睡上去。我皮肤白，早晨腿上一道道黑。

治疗尿床的偏方用了不少。公鸡肠子洗净灌油，煮了吃过；大饼一张，偷偷放在褥子下面，第二天拿出来热热给我吃过；猪尿泡加大米，煮了给我吃过……

都不管用。最恶心的是铺了一夜的大饼，不告诉我，专门给我吃。弄得我还受宠若惊，以为我娘专门为我绽放了母爱的光辉。关键是，吃的时候不说，吃完再告诉我：这是你睡了一夜的饼……

说起尿床，那是一把辛酸泪啊！

十三岁以后，我知道要好了。为了不睡湿被窝，晚饭开始少喝水甚至不喝水。夏天他们吃西瓜，我忍着不馋，跑到街上，等家人吃完再回来。哦，对了，都说夜里喝水长眼袋。那我现在没眼袋，是不是因为那时夜里不喝水的缘故？

尿床一直持续，有时每天，有时隔天。

那时我经常腿疼，走着路一下能蹲下。黎明前膝盖疼醒。犹如万千小虫子啃噬。我爸带我去看医生，说我是长得太快，缺钙。长大就好了，钙片也没给一粒。

初二时，有个英语老师喜欢从早自习拖堂到第二节课。我也在一次英语自习课中尿过裤子。

我憋了早自习，以为第一节课能让我们下课上厕所。咬牙坚持到第一节课结束，并没有。我想，都坚持到现在了，再忍忍。结果第二节课没坚持下来，尿裤子了。尿顺着凳子腿流到地上。裤子湿了，凳子湿了，地上湿了。我以为没人看见，请假回家说有事。换了干净裤子回来，若无其事的样子。

十几年后同学聚会，有位高个子男生说，林蕾，我看见你有一天早晨尿了裤子……

呃，他是班里最帅的男生。

那时上学住校，我尿了也没法晒。夜里卷起铺盖回家了。后来又去同学家住，隔三差五还是尿。夜里她跟我起来洗床单。也没洗衣机，用手洗。本来觉不够睡，夜里加了这个营生，拖累她跟我一起熬夜。

尿床持续到十八岁，一下好了。后来也会做梦，都在差点差点时醒来，摸摸被子干爽。比中了彩票还美。

生栋后尿过一次。他那时几个月，我白天黑夜自己带着，应该是累了，梦里没醒。醒来我和儿子都湿了。大张旗鼓地拆洗被褥，说孩子尿的。说夜里吃奶多，尿了一大片。

那以后再没有了。尿床跟青春一样一去不复返。想再见，怕得等几十年以后了。不过，我倒是想跟它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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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终于正式说出这件事，如释重负。

以我现在的认知，我分析自己尿床的原因，一个是遗传，我爸尿到上高中。二是缺钙，三是心里原因。有了弟弟，我可能求关注吧。不一定对，也不一定不对。

我现在不尿了，所以喜欢柔软干净的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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