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完小，新市人不会忘记你

眼下快临教师节了，不由得让我想起新市二完小。提起二完小，老一辈新市人总是有无限的情怀。自古以来，人们对教育的重视，可以反映出人们对自己曾经就学过的学校，总是十分的尊仰，这份敬重之心，连着自己的老师、连着同窗好友，甚至连着学校里的一室一楼，一草一木。这也许便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心理反应吧。

从现存的二完小设施来看，明显有些老旧，可能不会让年青人感觉是一座让人心仪的完美学校。但上了年纪的新市人却并不这样认为，因为在我们这一代人中，二完小是一座完美的学校，最适合读书、写字、唱歌与进行各类体育活动。校园天空上飞翔着众多的鸟类，终年穿行不息，而地面上的孩子在校园里朗朗读书声不绝，形成美好的生存环境。新市人不会忘记，二完小曾经作为新市人值得骄傲的一座完全小学，它是座落在新市西北部的文化教育中心，新市北街一带以及北栅西栅的居民区孩子，都在这里依序完成自己的小学学业。

记忆中的二完小是庄重的，一对非常厚实的木制大门，而左侧则有一扇传达室小门，这样的安排显得极有纪律感。大门是在正常到学时间敞开的，孩子们陆续在规定的时间内到校，坚持按时到校，准时进入上课时间，而一至上课铃响，大门就由传达室管理人员进行锁闭。这个时间后，如有人进出，就只能在小门叩敲进入，一般只有迟到的同学才会这样。记得自己有一次从小门进入的经历，当我急匆匆走到校门前已临大门关闭，只好硬着头皮敲叩传达室的门，里面就会传出一个大人的喊话：“谁？”，我低声答道：“是我”。随后传达室管理人员开门迎见：“你是哪个班级的？”我回答说：“我是某级某班”。传达室人员一脸正色，态度非常严肃：“读书迟到是不好的，以后不能这样.”传达室人员一边用纸记录迟到情况，一边为我放行入校。当时我非常尴尬，心情也非常害怕，低着头，赤红着脸，一溜烟小跑进入了校园。

自那以后，我基本就没有发生过迟到现象，感觉迟到就像偷了人家东西一样的羞惭，抬不起头，心理的阴云也特别重。

二完小的梧桐树，一直排列在我的记忆中，且枝叶繁茂，绿荫团团。从大门进入就有一排高大的梧桐树，一直延向校园纵深处。这些大树年代似乎久远，粗壮的树杆表皮上，刻划着岁月风霜的痕迹，不知这些树木是何时植下已不可考。据有关资料查阅，刘王堂原是新市儒道文化重地，建有多幢金碧辉煌的庙宇及道观，至今尚留存有“刘王庙”一幢。至明清时期，这里建有多处蒙童馆、宗塾、义学等“私塾馆”，形成一个有历史沿革的老师开馆授徒的蒙学环境。光绪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这里辟为正蒙国民学校（又称：镇立第一初等小学堂 ）。民国二十年（公元1931年），这里成为镇中小学，民国二十六年（公元1937年）日军占领期间，这里开设镇立刘王堂初小。民国三十五年（公元1946年），抗战胜利后，学校名改为第二中心学校。一九五一年，这里才正式改为新市二完小，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时光掠影数百年，将这里环境中的人文气息深纳厚藏，才有今天教人铭刻在心、嘘吁不已的怀念。

想想这些梧桐树，有可能是植于民国时期，这些来自于久远年代的清朗树木，如今尚存于校园中，展容出矍铄慈爱的沧桑，它们携着教育前辈的期待与辛苦，在十一世纪的今天，依然有着醒目的教诲。

二完小的大礼堂是一幢独特的建筑，是我们这辈人难以忘怀的校园标记。这座古式礼堂，或许是当年儒道传经讲学之处，高大而显庄敬肃穆的砖石结构，更有雕梁画栋的诡异奇美，会堂分两层，高出地面一米多的屋基，砌有多层级青石台阶。有印象的是，这座建筑的二层楼上十分神秘，住着一位性格怪异的音乐老师——吕老师，它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鼻音很重，衣着有些孤身老男人的不整，天天是一脸的凝重，绷足了艺术范。有时他会背着手风琴，有时则拿着小提琴，这样的形象自然与其他老师的行为举止形成鲜明对比，每次看他的背影走上礼堂台阶，总不免会让我悄悄随着他的后影跟随，看他的背影逐渐进入礼堂的深处，又上楼，我会在礼堂的石阶上停留，听到他脚蹬楼梯“通—通—通”特别的回音声，一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楼道转折处之后，才慢慢转过身来走下礼堂的石阶。

二完小对我印象之深，最重要的是来自于我对母亲的怀念，我母亲曾经是这座学校的老师，担任过音乐、画画的低年级教育。我母亲出生富裕家庭，解放前夕毕业于德清简师，解放后被分配于新市二完小工作，当年是一位清纯敏慧且非常活泼的女教师，据她的一些学生与同事回忆，我母亲写得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风琴，温文尔雅，同事之间关系融洽，对工作充满热情与责任，后来因身体原因而病故。因为我母亲在二完小工作，所以我们的家就安在附近，就在二完小东侧小门的一座宅院——新市寺前弄2号。记得小时候，我常在家的后门，进入二完小的东门到校园玩耍，捉蟋蟀、粘夏蝉、拾梧桐籽等等。暑假的时候，我会在二完小东门的一个平房里，用木板搭小床午睡，午间有清凉的风穿堂飘过，知了及蝉的声音形成两重唱在慢条斯理的演习，偶有墙角处蟋蟀轻轻悠悠的琴声若有若无的飘过，特别舒服。

午睡之后，母亲有时会从家里端来一碗甜酒酿与我们分食，让我们尝享甜美与快乐。这二完小校园完全有家的感觉，熟稔而又亲切。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每当邻里来往闲谈，二完小总是一道绕不开的话题，人们对它的敬重依然如初，一切难以释怀，自己的这些经历有如电视剧一般流畅，从校园每一处环境的清静细节，到每位老师宛在的慈祥音容，从夏日傍晚梧桐树夕照里的噪杂鸟声，到平日上学时间里的孩子们朗朗读书声，新市二完小，新市人不会忘记你。

用一首小诗作为本文的结语，以示怀念：

今晚我沉默

今晚我沉默，你心跳的声音，
泥土中的小虫，低吟，
风吹乱影子。
一些记忆里的图片穿插于我孤独的心内，
让我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今晚我沉默，今晚的星光冷如雨滴，
我仰首平躺在床上，
默诵着苏东坡的《江城子》，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