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北新市：古槐树

江南多树。

很久以前，新市古镇有很多古树，其中有那么一棵槐树最为有名，一直在人们时光的记忆里被供养，岁月烟云那么广袤，槐树枝繁叶茂，形成庞大的华盖树顶。

这棵树几乎成了百姓心目中的神树，它被古人们小心翼翼收藏在方志里，成为载文千秋、口口相传的一棵树。

新市的这棵槐树位于觉海寺东南角，慧通寺以西，岳王庙以东，巡检司东侧，这里要风有风，要水有水，可谓是风水宝地。

新市历史上没有完整记载这棵槐树，究竟始于何年何月，是唐朝，还是宋朝，也没有记载是谁亲植于此。但据方志记载，明末清初的时候，这棵槐树已经非常苍老了，根据笔者亲睹的槐树残骸树径大小，此树确实荒古难考，推算约生长于两宋时期，茂盛于元明两代，衰枯于清代末期。

槐树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岁月，最终拗不过时光扭折，在数度雷电劈炸的遭遇中，灰飞烟灭。

有关这棵古槐，在康熙年间的《仙潭文献》有记载：

镇中积善桥西，顾氏闾门外，有古槐一本，顺治甲午年，忽萎。越六年，己亥棒复荣。士大夫咸歌咏之，唐达有诗记其事。

这里写得很清楚，顺治甲午年（公元1654年），这棵槐树已经老朽枯槁，过了六年居然又茂盛起来。当年本地的文人纷纷为这奇事吟诗赞颂，有一位贡生唐达也为此写过诗。

然后是在清代末期的1902年一本方志中有记载：

其树在巡司衙前，其根在姬宅花坛内。值朔望日，姬宅必烧香烛敬之。……光绪十余年，忽遭雷击，遂枯槁矣，而神威如旧。

这里就记载了光绪年间，约在十九世纪末叶，突遭雷击，槐树再历厄运，从此枯萎而死。缘于这棵槐树年代悠久，人们仰慕于它的神威，自明代开始周邻百姓都会在每月初在古槐之处点香敬奉。当年在没有高度文明治理的环境下，人们方便解急很随意，但这古槐之下，绝对没有人敢随意解急的。

自这棵槐树枯萎之后，人们一直像神一样敬奉，没有随便清理它的残根败枝，一直延至二十世纪中叶的时候，笔者曾看到过它枯槁的残骸形迹。一座民宅风墙之中，槐树被断成两截，一截在地下，深埋于土，一截在两米高处的墙内，露出枯槁的残骸。

当时笔者年少并没有什么大的感觉，如今阅历沧桑无数，才知这槐树的故事，猛然受惊。

槐树枯逝了，它枯槁的形体一直被保留了一百多年，事实上它是一直奇迹般地活在新市百姓的内心中，它穿透了新市千年悠久历史的迷雾，在历史传说的云端上展示出茂密的枝叶。

新市古老传说中，总有这棵树的影子，民谚传：先有槐树，后有新市。我们无法溯源这棵神树的初萌年代，究其事实真伪，但也可知新市百姓对这棵悠久历史的古槐内心充满膜拜与敬畏。

在江南，多有一些年长古老的树，这些树经年累月与当地的百姓共存，目睹沧桑巨变，超越于一个家族的盛衰，与庙宇同在，升华了它自身原本的形貌，最后成为了区域的一段历史，成为当地人文载体。

人们自然赋予古树对大自然的无限敬畏。新市的这棵槐树，便是永远长在百姓内心里的一棵树。

近日来连续高温，在家刷抖音，听名人唱歌，常有经典音乐词句环绕于耳：

无数次在梦中与你相遇，惊醒之后你到底在哪里

这是李宗盛凭着自身特有的老男人烟嗓音演唱的一首《我曾用心爱着你》，所谓听歌，总是会情不自禁被一句句歌词的文字缠锁，痛击心弦，让人感觉得到时光疼痛，这首歌，浑似专属于一个人的情绪渲泄。

想到这棵槐树曾经的芳华，自然让笔者内心波澜暗起，感慨又掺和了人生岁月所遇的悲喜，此时体会如何滋味，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