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学锋:​洗 澡

           洗              澡

                 文/饶学锋

以前在家里做一顿饭，总觉得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买煤，做炭巴、劈柴、发火、挑水做饭不但要花很多力气，也要花许多时间。做任何事情都比较繁琐，就连洗个澡也不是个简单的事。

记得小时候，我家住在江北区猫儿石许家湾，那时没有自来水，要到很远的水井去挑水来饮用，烧的是柴草或者是煤炭，如果是一家人冼澡就是很复杂的事，大家轮流在厨房的木脚盆里装一些冷水，再倒些热水拌匀后，就开始洗澡了，当然水是不会很多的，人在脚盆里坐着，把盆里的水浇到身上，抹一点肥皂在身上就开始洗澡，最后再把脚盆里的水浇到自己的身上清一下就可以了，当然洗完澡后脚盆里的水面上总漂浮着一些在洗澡过程中搓出来的白色汚垢，俗称“夹夹”，但那些水也不会白白倒掉的，在夏天还要泼在院坝里，让院坝早点退凉，晚上好铺凉板歇凉。

我从小就喜欢冼澡，只要见到水就会欣喜若狂如魚得水，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小时候每次洗澡都是坐在木脚盆里母亲慢慢的给我洗澡，到了八、九岁知道害羞了就自己洗澡，夏天的时候干脆就在许家湾堰塘或嘉陵江游泳，顺便也把洗澡这件事完成了，但到了冬天又只有坐在木脚盆里洗澡，感觉很冷，洗起不舒服。

冬天有时跟随母亲到城里（市中区都邮街也是民权路）舅舅家看望外婆和舅舅一大家人，表哥总会带我到建设公寓洗澡堂洗澡，每个人花两角钱洗一次澡。四四方方的澡堂池子热气腾腾，池子里面的人在热气中模糊不清，里面可以同时泡10多个人，像煮饺子一般，每个人都大汗淋漓、挥汗如雨，在里面泡澡真是舒服极了，洗完澡感觉一身轻松。

记得60年代初冬的一个星期天，读重庆大学的哥哥带我和两个比我大一两岁的邻居许光前、赖祯寿到河对门化龙桥洗澡堂洗澡，到了那里我哥哥替我们交了洗澡费用，对我们说他自己不洗澡，说他所在的重庆大学有学生澡堂，可以免费洗澡，叫我们洗完澡在澡堂等他，他到新华书店去，到时候来接我们。

我们三人在澡堂池子里嬉水打闹，还在澡堂池子边沿上互相搓背，有时搓得痒痒的，看到从身上搓下来的像柚子芯一条条蛆虫般大小的夹夹，三个人都情不自禁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这时澡堂里的一个大汉搓澡工正闲着，他胸口上长满了毛，脑袋很大，没有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照射下也有些发光，一对二筒（眼睛）圆鼓鼓的，很大的蒜头鼻子，有近一寸长的络腮胡子，一副狰狞的面孔，一身肌肉很强壮，他见状马上过来不由分说把我拉过去，按在澡堂池子边沿上，用抹了肥皂的丝瓜瓤在我身上搓澡，我虽奋力反抗但也无济于事，那人力气太大，把我全身上下搓得痒痒的，好不容易给我搓完澡，感觉倒是很舒服，这时许光前、赖祯寿已洗完澡，穿好衣服，我也准备走出洗澡池，但那个搓澡大汉不让我走，要我另外付搓澡费用，把我吓哭了，这时我哥哥来了，问明情况，把这事向澡堂经理说了，经理让我们走了还把那个搓澡工批评了几句。

1969年到1971年在广阔天地当了两年知青，夏天自然是到大队的胜利水库游泳随便也把澡洗了。但冬天就在知青的茅草房外（因草房内陆上没用石灰抹，跟屋外一样是泥巴），因有路人，只好穿着内裤在嗖嗖寒风中，在结冰的水田边用一小桶温热水冲一下就行了，但总是冷得牙齿不停的打颤，全身哆嗦，周身起鸡皮疙瘩，后来我们两个知青每周就到20里远的县城洗澡堂洗澡。洗澡堂是一间间小屋，每间小屋里面有一个长方形石灰池子，只能容纳一个人，池子底部有个塞子，费用是1角2分线（相当于在生产队劳动一天的收入），一桶热水，一小砣肥皂，自己带洗澡帕子，总的来说还可以。

1971年到了三线建设厂101厂（后改为川庆化工厂）工作，洗澡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小事一桩，因为是化工厂，各个车间都有洗澡堂，厂里还有个3层楼的职工大澡堂，24小时开放，任何时候这幢楼外都有很大一股冒着缕缕热气的洗澡废水，哗啦啦的流到地沟里，澡堂可以容纳上百人洗澡，全是淋浴，热气腾腾雾蒙蒙的，想多大的水，就有多大的水，大家光着身子聊天、讲一些澡堂外不容易听到的笑话、故事，随时都能看见洗澡人脸上露出的惬意笑容，年轻人光着屁股还在澡堂打闹，在那里想洗多久就洗多久。真的体会到洗澡的幸福感觉。

在厂里工作几十年，澡堂里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把我乌黑的头发冲白了，把头顶上茂密的毛发一根一根冲走了，稚嫩的脸上被冲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也冲走了幻想和激情，只剩下波澜不惊。

现在我们国家越来越强大，各方面都取得了显著成绩，人民生活不断提高，经济条件好的家庭家里不光有淋浴，还有能够冲浪的智能浴缸，在浴缸里洗澡还有冲浪的感觉，就是一般人，家家户户都有热水器，洗澡也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琐碎事情中的简单事了，另外重庆也是全国有名的温泉之城，除东温泉、南温泉、西温泉、北温泉外还有如；统井温泉、唐家沱温泉、海棠温泉、桥口坝温泉等著名温泉，有好些人还经常到重庆的这些温泉泡澡。

昨天我和几个同学到另一个同学媛媛家里搓麻将，我到她家参观新安装在厕所的玻璃浴房，我顺便到坐便器上方便了一下，结果硬是找不到冲水的开关，心想自己从事了一生的机修工作，再复杂的机器修理对我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现在竟然会被冲便槽这点小事难倒了，顿时急得我汗流满面，最后只有硬着头皮从厕所出来，不好意思地问媛媛怎么冲洗便槽，其他同学都哈哈大笑，可能在想：平时看样子小毛还算精灵，怎么连冲便槽都不会哟，这时媛媛走过来要我一道进厕所，敎我怎样操作，我感到十分尴尬，这厕所也算是私密空间，男女二人在里面成何体统，无奈只有随她而入，原来坐便器是高科技产品，那里摆放了一个遥控器，打开遥控器，对着坐便器说：“玛丽娅给便槽冲水”，只听到一个银铃般动人的声音：“好的，我来冲吧”，于是水就从坐便器内四周哗哗哗的冲出来了，把坐便器冲得干干净净。

通过这件事，我想不久的将来我们洗澡也可以用高科技智能机器人来帮助完成，自己平卧在浴缸里，指挥机器人给自己洗澡，还能听到机器人银铃般的声音，虽然见不到人，听到这声音也会感到惬意，洗澡的同时也可以和机器人聊天摆龙门阵甚至开玩笑，到那时洗澡就会是一种更高级的享受了，我还想一定要给洗澡的机器人取一个好听动人时髦的名字……干脆用英语取个洋名吧：lark（百灵鸟）。

 

 

作者近照及简介：

饶学锋，1969年下乡到铜梁插队落户，1971年招工到重庆101化工厂工作，后为重庆川庆厂，化工局下属企业，曾经有3000多职工，地址在渝北区洛碛。2011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