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晓渝：我 的 高 考

破冰.我们的1978

我 的 高 考

文/曾晓渝

 

       我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10岁之前被父母和老师宠得娇骄气十足，但这五彩梦幻般的童年转瞬即逝。文革中，家庭由于祖辈属资产阶级而受到严重冲击。

 15岁时初中毕业，按当时政策，未满16岁的初中毕业生可以直接升入高中，可这条政策对我不管用，升高中的名单中没有我。记得名单公布的当天晚上，生性“万事不求人”的父亲带着我硬着头皮去找学校工宣队队长，询问为什么升高中的名单中没有我，得到的只是一句冷冷的回答：“作为'可教育好子女’应该让工农兵子弟读书。”从工宣队办公室出来，月光下父亲步履踉跄一言不发，我跟在他身后无声地淌着泪，那时我已渐渐懂事，再也不会问父亲“解放前你为什么去读复旦大学不去参加革命”之类的幼稚问题，只是心里充满了屈辱和绝望。

   作者在西师校门前留影

  1977年恢复全国统一高考，我终于有了重新上学读书的一线希望。那时我“顶替”母亲在一所中学里教音乐。高考报名时，大多数人的报名表上填的学历是“高中”，而我却是“初中”，这引来了周围一些人讥讽怀疑的目光，对此我无言以对。的确，我能说什么呢？而且究竟能否考上自己心里也没底。年底参加考试，78年春节前收到了体检通知（重庆77年高考不公布成绩，但接到体检通知的都是成绩已上线的）。那年我工作的中学还有3位同事也都收到体检通知。体检后学校书记找我谈话：“学校一下子走几位老师工作不好安排，他们3位都是老三届，工农子弟，让他们先去上大学。”所以，我落榜了。

  转眼又过了半年，终于等到了1978年高考成绩公布：我的考试成绩在重庆南岸区文科报考者中名列第一。由于那年市政府政策规定：教师报考者只能填报师范专业，又因当时仍讲“阶级路线”，对自己家庭背景心有余悸，所以我的志愿表上“重点院校”栏空缺，一般院校栏里只填了“西南师范学院”：“第一志愿：西南师范学院中文系；第二志愿，西南师范学院历史系；第三志愿：西南师范学院教育系”。记得交表时区招办负责人见我“重点院校”栏一个没填，找我严肃地说：“你的考分超过全国重点大学收生线40多分，你这'全区第一’都不填，我们区还能有几个考上重点院校？！” 我当然固执己见。那年南岸区究竟有多少人考上全国重点大学不清楚，我则如愿地跨进了自己唯一报考的美丽的西师校园。

作者（左）和恩师秦效侃（中）、同学张平留影

（附：在西师中文系78级3班与大家同窗四年中，有许多快乐场景至今难忘，比如：一个周末晚上在3318教室里学跳交谊舞，从始至终只一个曲子《青春圆舞曲》，大家一点儿不觉得单调，十分开心。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曾晓渝，1978年考入西南师范学院中文系（入学前在重庆南坪中学当老师）。1982年毕业留校任教；后先后在西师与南开大学获文学硕士学位和文学博士学位，现任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导，南开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兼任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委员，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学科规划评审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