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学锋：过 河

         过          河

             文/饶学锋

 

上世纪70年代，我所工作的工厂（重庆101化工厂）坐落在四川省江津专区江北县洛碛镇，那是生活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这里的肉食品凭票供应，非常紧张，馆子里也都基本上是素菜，而洛碛镇长江对面的麻柳镇属于重庆巴县（现在的重庆巴南区），那里虽然割肉也凭票供应，但馆子里却有肉卖，那时我们这些年轻的单身汉，星期天往往会过河去长江对面的麻柳街上的馆子打牙祭，主要是到一家叫：“过河香”的馆子里去吃那里的回锅肉，这家馆子的回锅肉，三角钱一份，炒好了的回锅肉呈现出发亮的金黄酱色，每块肉都起灯盏窝，加上肉里面有几根青油油的蒜苗点缀，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那时我们这些进厂的知青都才20来岁，吃起这些美味来硬是安逸惨了，那舒服劲简直不摆了，一般到麻柳去都会吃得酒醉饭饱，而且还用饭盒带一份回锅肉回厂，第二天吃。

现在洛碛对岸的麻柳街

 

又是一个星期天，早上起来在食堂吃了稀饭馒头，于是便和师兄魏三、猫儿一道，拿着饭盒准备到河对门过河香馆子去打牙祭，吃那里的回锅肉，这一天大雾弥漫，整个大地都被浓雾笼罩着，视线也只有几米，好不容易来到洛碛碛宝坝，在那里虽然见不到人，但能听到一些人的声音，都是趁雾天在碛宝坝来捉屁巴虫的人发出来的声音。我们顺着河边往上游方向搜寻，终于看到渡江的柏木小船，我们三人上了小船，船上已经有五位乘客了，这时，船上的两个船工（据说是洛碛水运的），他们烧着叶子烟。师兄魏三儿问：“师傅哪阵开船哟？”只听后面那个掌舵的看上去头发有些花白，满脸络腮胡，一个浓眉大眼的老头说：“马上就要开船了”，前面那个高个子师傅说：“把这点烟烧完了就开船”，我有些担心的说：“雾罩这么大，只能看到几米远，你们能把船划到河对面吗？”掌舵老头说：“我不但姓华，而且在这里划过河船也划了几十年，下个月我就要退休了，这辈子再大的风浪都见过，这点雾算不了什么，小菜一碟，就是眯着眼睛也能把船划到对岸去”。听他这么轻松的语气，也就放心了。

 

以前渡江的小木船

 

两个师傅的叶子烟烧完了，小木船起航了，船工老头儿把好舵，高个子在前面用力的划动双桨，我看了一下手表，10:20，船慢慢地离开了碛宝坝，向对岸驶去，不一会儿碛宝坝就看不见了，只有我们这只小木船在江中行驶，四周大雾蒙蒙。一会儿听高个子问后面的老头：“华师傅前面什么也看不到，是不是把方向搞错了？”只听后面的华师傅说：“晾衣杆，我把舵掌好了的，你只管用力划船好了”。

小木船在江里划了好久好久，我一看表已经是11:40，师兄猫儿说：“看你们两个师傅要把我们送到什么地方，难道要送到长寿去靠岸吗？”师兄魏三打趣的说：“说不定要送到涪陵或者上海去哟”，掌舵的华老头说：“怪了，怎么划了这么久？还见不到岸边呢？”这时坐船的人七嘴八舌的嚷开了；“在河中间划来划去，搞起好耍嗦”，“划过河船好孬是技术活，又不是乌龟打屁冲壳子”，“眯倒眼睛都能把船划到对岸，简直是冒皮皮打飞机”，“管他是江北江南先靠岸再说”，“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花五分钱的船票钱怕要做好几角钱的船咯”虽然是冬天，只见华老头早已汗流满面，晾衣杆也汗流浃背。

已经是12:20，船在雾茫茫的江中已经划了两个小时，这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岸边，两个师傅用尽最后的力气终于把小木船划到了岸边，定眼一看，小木船又划回到了洛碛碛宝坝开始出发的地方，大家下了船，华师傅说：“对不起哈，今天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现在退给每人五分钱的过河费”，我说：“今天你们两个师傅也整累了，五分钱就算了，我们算是坐了两个小时的耙活船，华师傅今后你不要提劲了，你说你眯倒眼睛能把船划到对岸，还说你几十年没有出过差错，眼看就要退休了，你还是出错了”。师兄魏三说：“这就是；天都亮了还流泡尿”。只见华师傅面红耳赤，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摇脑壳。

我们师兄弟三人没有去到对岸麻柳，看来牙祭是打不成了，过活香馆子里的回锅肉也泡汤了，大家一商量，干脆到洛碛街上吃有名的豆花饭算了。于是便怏怏地离开了碛宝坝，向洛碛街上走去。

 

 作者近照及简介：

饶学锋，1969年下乡到铜梁插队落户，1971年招工到重庆101化工厂工作，后为重庆川庆厂，化工局下属企业，曾经有3000多职工，地址在渝北区洛碛。2011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