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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渝飞:​家 难 回

家   难   回

文/王 渝飞

临去贵州苗乡考察的前两天,雍导找到我,向我推荐一个人,说她熟悉那一带,可做向导可做助手可做打字员,我问到底是想帮来人什么,雍导很坚决的说是帮我,看我忙得找资料、下载编辑、写稿画图、打字都是自己干,找个人打下手,可以减轻负担。与雍导打交道多年,不信就这个目的,比如问来人做这些事要多少工资,雍导一般都说随便给,我不信是来做义工的,但人都喊来了,路费是她花,也没太推辞。

刚好我们的事也商量完了,雍导指指刚到的人说:“她就是苗妹,怎么样,人还能干吧?”我还没问,苗妹自已说话了:“王老师……”雍导打断:“不对,是王经理。”苗妹笑笑没有更多客套:“王经理,要打字把稿纸交给我就是,要快今晚上打完用QQ传你,不急就明天,或者后天,后天最好,我现在要去工会大楼送急件改校正稿,你有事电话联系我,取件送件我都可以,雍导,我和王经理打了照面了,放心。”说完我还没反应过来她转身就走了,我看看雍导:“她有你说的那么空,跟我们去贵州?”雍导说:“那是你还没定下来要她去,当然她忙她的,要挣饭吃就得忙,忙,正说明她能干。”
搭顺风车回趟家就是了,南坪灯饰复印店一个普通打字女孩,怎么可能跟策划扯上边,她与城里女孩没什么两样,个子不矮,皮肤黑点,脸上的皮肤下有晕圈,听老人说,脸上有晕圈是肚子里有回虫,这与她身子瘦瘦的应有关系,叫她妹实在是与天真浪漫扯不上。雍导还帮着绕了这么大一圈。去贵州的路上我很少说话,到时车离她家附近的地方,让她下就行了。雍导也看出我的态度,好几次想找话打破车上的沉闷,没人接话,絮絮叨叨几句也归于平静。庞导和王导坐在车后,一直小声地在讨论他们的关注点,雍导几次想参加进去,但后排的说话声就是不放大,专注听也听不实在,又只好作罢。
此次贵州行,是我们要去考察夜郎国的重点行程。
不知道雍导还有好多秘密没有告诉我,总之跟着苗妹走的每一程,都让人吃惊。一天,车开了六小时山路,找不到一家路边店吃中饭,大家饿得东倒西歪,又没备干粮,面包车驾驶员有低血糖症,饿得没力气开了,把车停下来。看得见山下有人家,但路程还得有二十多里,大家下车看看下山的弯道和陡坡,没人敢让车继续开,唯一的办法是让驾驶员吃点东西,恢复过来坚持开下去,但谁都没有备点小食品。
苗妹也下了车,她扫视了一下四周的山上,用手指放在嘴里,连续不停的吹了几声口哨,声音很尖,山里很静,传得很远。我装着诙谐的样子问:“想叫鸟儿送饭来吗?”大家都笑了。苗妹看准了一个方向,又吹了一次加有短音的口哨,吹完仍然看着那个方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试试运气了。”远处真还有回音,也是口哨声,也是有短有长,约十来分钟后,林子里钻出一个大男孩来,站在坡上往这边看。
苗妹上前几步,用当地土话呱呱地说一阵,大男孩走过来了,从宽大的衣兜里掏出两个烤红薯交给苗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又钻进林子,我忙掏出十块钱追过去,苗妹在身后说:“钻进林子就是我们来找你了。”杂草齐腰深的林子我是根本进不去的,我把钱塞给苗妹:那你就代他收下。苗妹不屑地说:“两个红薯哪里就要买?我都不知道他是哪家的。”苗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车又启动的时候,庞导憋不住问苗妹:“这么大一座山,你昨就看得出有人?”王导说:“最奇的是口哨,我们听不懂,他们之间就知道这是求助,学问多了。”雍导出来打哈哈:“是苗妹提前埋伏的“小兵张嘎”。”说得大家都笑了。苗妹看了雍导一眼,见打趣的话多了,就回了一句:“放牛娃山里总是有的。”说话时苗妹很平静,眼睛总是望着车窗外。
到了苗妹该下车回家的地方了,当苗妹拉开车门,迈出腿的一瞬间,大家突然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王导第一个提议:“把苗妹送到家好不好,十几里路还是要走一个多小时,车就十分钟。”大家都同意,尤其驾驶员,下车把苗妹手中的包又放回车上,等苗妹上车,关好门,才回到驾驶位。
苗妹是提前打电话告之她要回来的,但是提前了,苗妹领着我们的车,在乡下不宽的机耕道上,一直开到家门口的地坝,也是村保管室晒粮的地方。王导、庞导、雍导不知是什么意图,指着四周的群山、稻田、水沟、农舍,一齐赞颂此地山好水好,环境胜似仙境,执意要坐一下,找了个很充分的理由,浸泡一下纯山纯水的乡下风光。因为说了不在此耽搁,还要继续上路,只是随便坐坐休息,自带了矿泉水,连喝茶都不用招呼,苗妹也就让我们自便,进了她的家门忙她的事去了。
是前前后后吧,从山林里、田埂上、种地的土里有人向苗妹家汇拢,老人是慢慢走、强壮一点的是快走、小娃儿就是跑,但是,小娃儿大都跑到地坝我们停车的地方来,围着看我们、看车。雍导见了小孩子围一圈很兴奋,问:“谁是放牛娃?”没人回答,雍导又搬出矿泉水每人发一支,手上拿了一支水小孩们更不走了,有一个不怕生的男孩问我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这完全是高精尖的哲学问题,雍导说:“你们猜,猜到了我请喝可乐。”说完还真从车里拿出一支,放在打开的车门门前,于是山村突然像雀鸟一样的鸣叫起来。

开始还用我们听得懂的话说,激烈了,不服输了,就用上了当地话,这个呱呱地争,那个呱呱地回,开始只有男孩参战,后来女孩也加入了,还有帮腔,最后还分了派,人站两边,势均力敌。大家看到好玩,一句听不懂,就看呱呱地样子,有表情,很丰富,人多了两个阵营干脆把队伍,带到晒粮的地坝去呱呱地了。雍导拿起照相机,拍了不少照片。孩子们看到我们对他们的争夺很感兴趣,呱呱地更起劲了,把个乡下闹腾得像过节。
正玩得兴头上,苗妹不知什么时候从车后面走来,苗妹披肩的直发盘上了头,套了件大衣服,外面还围上围腰,戴了袖笼子,换了一双高统靴,复印店打字女孩的样子一点都找不到,完全像个干活的农妇,一本正经的站在这群孩子面前。瞬间,鸦雀无声,胆大的红着脸看着她,还想争,胆小的眼睛望到一边去,想说不是我。这样静场了一会儿,孩子们都没动,个别看到雍导举着相机,照来照去的还做着怪相鬼脸笑。
苗妹说话:“苗三回去把作业拿给我看。”一个小男孩笑着一张脸溜了。又说:“忠儿,你就顾到耍,牛儿都跑了,当赔匠你哭都来不及。”忠儿大一些,胆也壮一些,马上就顶了回来:“二苗怎么不回来,我又多放了两根牛,九根牛了,你给二苗讲,明年我买摩托车回来给她看。”说完扬起脖子唱着歌退场。苗妹看了看走远的忠儿小声说:“想得美。”转身回来又说:“米儿,带你妹妹回去,刚才有人去你家借磨子,你妈不在家,你回去看看,磨心里还有没扫干净的粮食,你妈知道又要吵了,把作业做好,晚上拿给我看。”另一个背背兜拿镰刀的女孩接嘴:“米儿作业得了一个五星,我也得了一个五星。”苗妹又说:“小春,我就说你聪明嘛,以后听老师话还要得很多,天不早了,猪草才打一半,打满了回去。”米儿和妹妹、小春也走了。
苗妹又说:“大军、国强、小菊你们住放牛坪也跑来耍,太远了,回家帮忙打打猪草嘛。”三个起身走,走了几步,叫小菊的女孩走回苗妹的身边,小声问:“我姐想晚上过来。”苗妹说:“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跟她说话……”剩下还有四五个不成气候的,赖在地坝边的柴堆上,还都把苗妹望着,苗妹走过去用当地话呱呱地说一通,话还没说完,几个小孩疯了似的逃了。雍导说:“真像个将军。”庞导抿嘴笑,轻言纠正:“孩子王!”王导更有趣,问苗妹最后说了什么,把孩子们一下就撵跑了。苗妹说:“我们这里的孩子普遍读书不行,最怕做作业,一说检查准跑。”王导又问:“你又喜欢孩子,留在这里教书多好。”苗妹看看王导:“教书的事哪里够得上我们。”庞导问:“关系不到位?”苗妹说:“不说了,话太长。”苗妹又问我们:“还休息,还是走?” 
一个老男人,头上包着白头巾,扛着一个旧报纸包的东西,站在身后,一张笑脸对着苗妹。苗妹说话:“何老爹,我没得时间管你们两家吵嘴的事,说不定明天我就走了。”那个何老爹忙说:“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你只去作个见证,我还了他家的债,他屋头两个男人都出去了,一个叫鸡母在家,以后不认账我还不干勒,你不去,你看一眼就是了,就是这个。”说完用手指指肩上旧报纸包的东西,苗妹说:“好嘛,好嘛,我看了,你说话也要注意点,什么叫鸡母,你这样说话别人肯定要吵架的。”那个何老爹又说:“大苗,我是跟你说,当到她,我傻呀!抬头猪去她也要吵……大苗,我还跟你说个事,她的那个儿子不是在承包铝土矿吗,他在街上茶馆耍钱哟,你要看清楚,别上那些媒人的当。”大苗说:“哎呀,别人家的事少去管,我才懒得知道。”何老爹说:“不是你的事,那我就放心了。”头上包白头巾的老男人,又扛着旧报纸包的东西走了,没走几步又停下回转身来说:“大苗正事还忘了,听苗三说你家堂屋漏雨,等你回来捡瓦,明天我来啰。”
远处又有个头上包白头巾的中年女人向苗妹招手,苗妹大声喊:“二舅妈,等会我过来。”二舅妈也大声说:“大苗,我告诉你,饭煮上了,你带客人过来就是。”苗妹说:“不用了,他们要走的。”又是二舅妈大声说:“走,走到哪里都要吃饭,一顿饭也,我就来给你说一声,回了。”头上包白头巾的二舅妈,转过身走了。苗妹看着雍导问:“二舅妈把饭都煮了,会耽搁专家的行程吧?”雍导看着我:“这要问王经理,计划有没有变。”庞导挺兴奋马上表态:“体验一下原汁原味的乡下农家饭,也是个不错的主意。”王导早就有多留一下的想法,马上接话:“去去去,我们把餐费结给她吧,不占便宜,我还很喜欢这里的,人多随和又好相处啊。”苗妹说:“你来一下觉得好玩,天天呆下来你就要烦了,没一件顺心的事。”还没等我表态,大家就收拾东西,关好车门,朝二舅妈走的方向,有说有笑的走去。
二舅妈家我们觉得挺好的,苗妹来了一转就发现问题,把一个叫大头的男孩叫来问:“放在你家的工具呢?长钻子呢?”大头说:“顶着牛圈门了。”苗妹说:“牛圈门坏了我回来怎么不给我讲,乱扯,去找根棒子来,工具是吃饭的,不能乱扯。”说完就转到后院去了。农家后院一般是猪圈羊圈牛圈,苗妹动手把几块石头叮叮当当的敲敲打打,很快就把牛圈门修好了。庞导喜欢转,回来跟我说苗妹不简单,打起石头来像个老石匠,那个斧头似的锤子,在她手里舞得一点不费劲。王导不信,后来亲眼看到苗妹给鸡窝垒石屋才信,这哪里是个打字女孩,完全一个小超人。
驾驶员不想走,晚饭喝了敬客人的酒,大家也只好听了苗妹安排,分了三处安顿我们几个,我和雍导住苗妹家。苗妹家比那两家条件还差点,因与雍导熟一些好说话,容易得到谅解。
那晚上我没睡着,先是听苗妹检查作业,来了好几个小孩,苗妹问了很多学校的事,讲的当地话呱呱地听不懂,语气是批评,但是孩子们的笑声很多。晚一点来了小菊和她姐姐,苗妹与小菊姐讲普通话,当然很不标准,小菊姐有时还冒出几句当地话,苗妹却一直坚持讲带重庆口音的普通话。小菊姐说:“代课长不了啦,三个村小要合并成一个,好多家都把娃儿带到打工的地方读书,没得学生老师也要减员,不可能转成民办老师,到最后也只能到重庆去。”苗妹说:“等等吧,要人的时候打电话给你,你要多练习拼音,比五笔打字快得多,有些公司文员一分钟能打200字,我也是服了,要学盲打,还要检查仔细,每次都要我来校正,太费时间了,还有你走了,小菊一个人怎么弄得动你娘去镇上看病……”小菊姐说:“向你家苗三学习,一个人守一个家照样过……二苗还上得了手吧?”苗妹说:“也就是当个下手打杂,二苗的初中文凭一定要给她弄到,求职什么都没有很难办。”
小菊姐说:“二苗考了电大没有?”苗妹说:“电大交钱读容易,考完科目才发证不要想得容易。”小菊姐问:“那二苗想做啥了呢?”大苗说:“她想啊?她想开个花店。”小菊姐说:“让二苗开塞。”大苗说:“一点不实际,二苗还不知道挣钱难,那要多少本钱啊,门面要当街的,贵得死人,我不支持她就不高兴,躲着我还打起游戏了,今年没让她去报名,好了,不说二苗了。”小菊姐说:“我来的时候碰到忠儿赶牛回家,他说明天何老爹约他给你家堂屋捡瓦,我明天有课帮不上忙,我家里还剩有点瓦,我叫忠儿明天挑过来。”
大苗推让:“不要不要,只有几处地方,何老爹一个人上房去顺一下就行了,忠儿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多了,他们这些男娃儿,还不知道,养几根牛根本就不是本事,现在没文化真的好难干事。”小菊姐说:“我出去了要学你,一定先把电大文凭考了……”苗妹说:“真要下决心出去了,外面可是自己干的活自己负责,做得好才有大活……”
我和雍导都没睡意,我问:“苗妹电大学的什么?”雍导说:“读什么会计吧,还在考,还没考完,只是听说数学课跟不上了。”我说:“其实电大的中文专业很好读,多看小说看书看历史,把它们记到就过关了,学普通活都算一门课的学分。”雍导说:“那你给她建议一下,别去花冤枉钱,读中文对学戏有帮助。”我又问:“她怎么想到来学戏,演戏离她现在的生活连不在一起。”
雍导说:“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演戏学戏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每个人都有追求,不能说谁该有谁不该有……”我绕开扛上了的话题问:“苗妹的文化课底子,是不是小学没毕业?”雍导反问:“你怎会看出来的?”我说:“她坦率,不设防,有点急于求成,多半文化底子弱的人,最容易看到有利的事,打了字就收钱,很符合她目前的处境,没有亏损的地方,除非自己懒,投资一台电脑,本钱也小得很,辛不辛苦自己说了算。”雍导起身点亮了粮桶上放的油灯,继续说:“读中文,这个可以跟她提个建议,为她好嘛。”

厨房有响动,我起身去看,是苗妹喊的二舅妈来做早饭。二舅妈把十几个鸡蛋放在灶台上,被油灯映透得红彤彤的,我说:“这屋里装了电灯怎不开灯?”二舅妈说:“乡下电费贵,大苗常年不在家,就没买电,大苗昨晚辅导大头、苗三的作业,弄得太晚,让她多睡会……你没看到,发文具的时候,那才叫娃娃们高兴,大苗她最懂娃娃们的想法,说啥子他们都听,每次回来都带点小文具,吵到你们了吗?”我说:“没有没有,没睡着,早醒了。”
我坐到灶前帮着添柴。二舅妈健谈,见我没睡意就拉起话来:“苗妹家的灶不好用,久不开火了,她家苗三在我家吃饭……早饭大苗说一定要在家里做,她还在意这些乡下老风俗,老话说再穷客人也要自家待。”我问:“你不是二舅妈吗?”二舅妈笑笑说:“大苗嘴甜,我们隔好几房,大苗姓芦,就是苗族吹芦笙那个芦,我们家姓万,上辈子从贵州迁来的。”二舅妈看看灶里的火说:“你还会烧柴灶,很多城里人烧不来。”我说:“当过知青,烧过柴灶。”谈话又进了一层。二舅妈说:“大苗这女娃不容易,读四年级时,老汉开石场被塌方砸死,她就去帮着照看石场,没弄两年石匠开山放炮的活都懂了,就是力气小点,还有,在乡下女人不好在外面与男人打堆,石头买卖都是一帮男人的生意,收不回来钱,她妈就是给气病的,后来在石场找了个男人结婚,没过两年男人又被塌方砸死了,还留下个苗三……”
锅里的水烧开了,二舅妈用大茶盅泡了一盅茶端给我,接着说:“乡下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我做点面条吃不吃得惯?”我说:“很好了,重庆上班的人早上也是一碗面。”二舅妈觉得我俩很投胃口,揉面揉得更起动,又开始讲大苗的故事:“大苗慢慢也长大了,纠缠的男人多,石场生意更不好做,她妈妈一病就倒下了,石场也开不下去了,现在这一家就这三姊妹,好在苗三是个弟弟,现在大苗是一定要把苗三拉扯出来,二苗跟她去重庆……”
我说:“难怪大苗做事风风火火,昨天在牛圈打石头、鸡窝垒砌石板很在行。”二舅妈说:“可不,她是拜师学过三年石匠徒弟的,师傅手艺是好,就是命短,师傅就是那个他妈后嫁的男人,要不然这家准又兴旺起来了,大苗多聪明啊,乡下这些事什么不会,又带着妹妹闯重庆,不管做什么自己养活自己,乡下的娃儿都要学她……大苗在重庆有没有男朋友?她要在那边找才好,莫嫁回乡下了,这边那些人给她说媒的都不靠边,大苗要遇到一个好人家娶了她才好……”
天完全大亮了,庞导王导雍导也早早的在田埂上溜达,我也走出屋,来到屋前的地坝,回身看了看大苗的家,与别的木板农舍没有两样,甚至还破旧一点,但是现在它有饮烟冒出,而且还闻到桂花香……三个导演老远向我招手,我走过去,王导指指水溪边,原来苗妹已经起来了,正在洗一堆衣服,漂洗一阵,还坐在水边的石头上解开头上的盘发梳洗起来。
阳光刚好把整个人镶嵌了一层金边,好一幅少女梳妆图,雍导要拿相机去拍照,王导制止说让画面多保留一段时间,我转身看王导,发现她是闭着眼在享受这种沉浸状态。山村还是很静,鸟在鸣啼,水在流,一切很有秩序的运行
离开苗妹家时,苗妹没有送我们出来,叫苗三领路,苗三要去上学正好带车上公路,雍导把副驾驶位让给苗三坐,把苗三高兴坏了,打开车门上的玻璃窗,向一路上碰到上学的同学,大声喊出名字:大头----、米儿----、小米儿----、小春----、大军----、国强----、小菊……到了公路苗三依依不舍的下车,我问:“你的学校在哪里呢?”他回头指了指远处山弯上一栋白房子。我说:“开过了嘛,你要迟到的。”他说:“我跑回去。”走了两步又回转身来,咬了咬嘴巴。我问:“要我们车送你吗?”苗三鼓了鼓勇气,把头天在地坝带头争吵时的劲头用上了,大声的喊出:爷爷----、奶奶----再----见----!伯伯----、叔叔----再----见----!雍导爷爷----再----见----!随即便在田埂上跑起来。
车开了很长一段路,大家都没有出声,庞导学着重庆音的普通话说了一句:“大苗、二苗、苗三,乡下就是要把男女分开。”过了一会王导像是思索又像是自问:“苗妹一辈子能在重庆呆下来吗?”我觉得这要看她今后嫁什么人。
王导说:“如果她不嫁呢?”庞导说:“如果嫁得不好呢?”雍导出声了:“如果她来学演戏呢?如果搞一个学表演的扶贫基金,专门支持山区来学戏的贫困生行不行呢?”一时车内又归于平静。我没弄懂雍导是个什么路子,怎么就专门认识到这样的人,居然叫她来学戏,她还居然来了,还总想帮她,都是一大堆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难题,总还让人不由自主的去找答案。
又是王导先说话:“两天以后还是在刚才的路口接上苗妹吧?”我说:“这个不变。”车上又恢复安静,没有苗妹我觉得车上空落落的,像差了什么东西,夜郎国也好像飘走了,车往哪里开,又在哪儿去找?等吧,好在两天后又可见到苗妹啦。
照片作者提供;插图:廖心语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王渝飞,男,1957年生于重庆,曾从事旅游项目开发工作,现退休居住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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