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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正明:长篇杂记《​野草七章》连载(24)

  1973年(B)
敬眼镜回来了
 
五一节到了。余民和朋友们一道进城,在城里痛痛快快地玩耍一番。又到收容所去看望了一下敬眼镜,他在这里整整一年了。
他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告诉余民:“老杨跑了!”
看着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跳着锅边舞,余民心头不由得暗问自己:“咱们这是所为何来哟?有价值吗?”

一来二去,与这里的管理员混得也较熟悉了。特别是所长吴传平对余民,从开始“你这个家伙少往这里跑”到“你又来做啥子?”从横眉瞪眼到偶露笑容。其实,警察还是人,他不可能天天和“东西”打交道,就把自己也变成东西了吧
这天,余民到区上赶场,居然看到收容所那个三寸钉枯树皮——杨管理坐在邮电所门前的台阶上,一边手拿折扇在扇凉,一边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谈笑着,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旁边停靠着一辆自行车。
余民看他得意的样儿,心里暗想:你狗日的居然胆敢跑到花湖场上来了,看老子今天好好收拾你!
姓杨的也看到余民了,主动出声,笑着招呼余民:“你来赶场了啊?敬眼镜回来了!”
余民有点吃惊地望着他,没有答话。
正在此时,从对面饭店走出来油光满面的敬眼镜,两人相见,都呆望着对方。
片刻,敬眼镜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说:“盯到啥子?认不倒老子了嗦?”余民也笑了,说道:“老子还以为你在安乐窝里不想回来了吔!”
余民把敬眼镜拉到一边,对他说:“那个杨烂贼,该好好收拾他狗日的一下。他居然还敢跑到我们区上来!”
敬眼镜一听,忙说:“算了!他今天是送我回来的。”
余民还是心有不甘,说:“你搞忘了,他当初是啷个对待你的!这种人不好好收拾一下,他不晓得马王爷几只眼!”
敬眼镜一看余民愤恨的样子,就说:“哎呀,算球了嘛!我都不记恨了,你还恁个激动做啥子哟!看在他给我拉了这么漂亮的女人份上,算了吧!”
余民看他那一脸无奈的表情,只好笑着对他说:“老子晓得你龟儿永远都是见色忘义的!各人爬去挨到你的巴妹睡吧!”
下午散场时,杨矮子用自行车托走了敬眼镜的她。
回到敬眼镜的家,门前长满了荒草,门锁锈得打不开了。屋里地上到处是青苔。许多家具,甚至连床上的蚊帐、被子,都生霉了。
整整一年零八天的牢狱之灾!这一切,就是一次轻率行动带来的后果。所有这一切付出,会有结果吗?让时间来回答吧。
他这个屋根本就无法安顿,只好到余民那边去暂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忙着收拾他的这个破家。好不容易有个样子了,敬眼镜就提着一个喇叭背篼,去找队长称粮食。
生产队换了新队长。此人原来是大队的民兵连长,长得五大三粗的,平时敬眼镜与他没啥来往。此时要称粮,他死活都不答应,理由很简单:一年多了,你一天工都没出,生产队不可能称粮食给你!
敬眼镜气得就要发作。余民拉住了他,喊他到旁边去休息。
余民走到队长面前,摸出香烟递了一支给他,又给他点上火,然后微笑着跟他说:“眼镜回来了,饭总是要吃的。你说他没出工也是事实。他回来了,慢慢出工,可以补回来嘛!”
队长还是气鼓鼓的,说:“眼镜他就是不讲道理!你说嘛,要是不出工都可以称粮食,那还得了啊?他一副估吃霸赊的样子,我才不怕呢!我就是不称给他,看他要把我做个啥子!”
余民笑着拍拍队长的肩膀,说:“你看你说些啥子怕不怕的哟!都在一个队上呆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何必闹得这么僵呢!再说了,你是拖家带口有婆娘娃儿的人,犯得着和他一个单身汉争强斗狠吗?”
余民又对敬眼镜说:“你娃也是。队长要对全队负责,是一队之长。今后还是要对队长尊敬点!”又掏出烟来,一人给一支,对队长说:“还是先把粮食称了吧,以后大家做个朋友。队长哪天到我那边来,我请你喝酒!”
队长终于脸色缓和下来了,说:“眼镜他要是像你老余这样讲道理,我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反正他以后要出工,不出工我还是不得称粮食!”
敬眼镜闻言,正要说话,余民忙一把拉住他,笑着对队长说:“对头、对头!二天他不出工,就不给他称粮食!”
队长通知保管员,给敬眼镜称了一背篼谷子。
回来的路上,狗日的敬眼镜不但不领情,还怪罪余民说:“你答应他出锤子个工!老子不出工,看他敢不称粮食!”
余民笑起来:“说你娃聪明呢,你是真聪明!说你是个木卵子呢,你也硬是木卵子!这么简单的事,一支烟一杯酒就解决的事,你非要搞得恁个复杂。你去把他杀了嘛,那你个龟儿就只有到看守所去称粮了!”
骄横的敬眼镜,终于第一次不咬到底了。
 
侥幸脱祸
 
后来从收容所吴所长处得知:敬眼镜这次能逃脱牢狱之灾,纯属偶然!
巴山县本已将他列为坏分子,上报德州地区法院批捕,罗列的罪名是:长期流窜,偷盗扒窃,非法组织团体,夜暴袭民,聚众斗殴,民愤极大!而且报的是有期徒刑十八年!
也是他娃命大万幸。
新上任的地区主管知青工作的是一个老红军,他在参加地区联席会议时,看到报批的这个知青案例,仗义执言,认为这是巴山县危言耸听、夸大事实。他觉得,这个知青不可能有巴山县说的这样坏。
他说:“你们把他放出去!我就要看看,他究竟能干出啥坏事来!真干出啥坏事,再抓起来也不迟。”
就是他的这番话,才解除了敬眼镜的樊笼之苦、牢狱之灾。他娃真的应该好好感谢这位老红军哦!
人在世上生存,那些激民愤、惹众怨的事还是少干为妙。
特别是作为知青来说,迫于生活的压力,偷鸡摸狗小偷小摸情有可原,但真的犯下其他罪责,那就是咎由自取了。所以,大家都应该好自为之。这是余民的自我总结和认知。

敬眼镜接到了刘老二的来信,说害得大家帮忙打伙架、蹲伙笆篱子的那个女人,刘老二不要了;又接到了那个女人的来信,大意是叫敬眼镜劝劝刘老二,别移情别恋。
敬眼镜把这两封信拿给余民看,望着余民双手一摊,露出苦涩的微笑。
不得不说,敬眼镜为这次荒唐的蠢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不光是被关了一年多;更可叹的是,他的养父去年病逝了,他本来是应该顶替回渝工作的,由于他被专政着,这个顶替也就自然而然取消了。更可悲的是,他的养母从来就没有工作,这下只靠他养父单位每月发8块钱的生活救济金生存;他也从此断了任何经济来源,你叫他怎么活下去?
余民看了一下这两封信,望着一脸苦涩微笑的敬眼镜,不由得问道:“你家里这么困难,刘老二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他一脸懵逼地望着余民:“表啥示哦?”
余民默然了。
自己有麻烦就找你帮忙,而你有麻烦不关他的事!这种朋友还是别交了,敬而远之吧。余民心里有些暗自责备自己:真不该介绍这样的人给敬眼镜结识。既害自己,更是害了敬眼镜!对比之下,尚明和四维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加兄弟,所以才能一辈子交往下去。
余民无奈地说:“我们本来就是'空搞灯’(白忙)!算球了,少扯这些闲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把对面坡上的九哥喊过来,待会儿广参也要过来,我们今天好好改善一下伙食!”
 
  
 
九哥和广参来了,天快黑了,把后面坡上三个女知青也叫下来,大家分工合作:余民、敬眼镜、广参三个人负责上山去打青蛙,九哥负责在家剐皮,三个女生帮忙和灶上的工作。
余民来到垭口这边看远山,早就发现垭口上这三个干堰塘,里面的青蛙成堆堆。三个人拿上电筒,到了垭口后,余民负责打,敬眼镜负责捡,广参就负责背送。
余民从路边折下一根黄荆棍子,用电筒照着青蛙堆,一棍子下去,十几二十个青蛙就翻起了白肚皮。一阵劈劈啪啪乱抽,满地都是翻起的青蛙。
敬眼镜很快捡满大半背篼,广参背起就开跑。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时,第二背篼又装满了。
他这样来回跑了四趟后,就大叫:“九哥喊好了!他们四个人光剐的腿腿,根本没要身子,都装了两洗脸盆了。”
余民停止操作,帮忙捡起所有翻起白肚皮的青蛙,又有一背篼多。三个人一路歌声扬扬,满载而归。
回到门前一看,九哥和三个女生都满手血淋淋的。九哥只负责在青蛙背部或肚皮上横起一刀斩断,女生们接过来将皮往下一拉,切掉脚掌,只要两个青蛙腿,动作干净溜麻,很快就打整出来了。
有女生就是好!四个男生坐在晒坝上吃烟、喝茶、聊天,三个女生在灶房转灶烧火。从坛子里头舀出两豌豆瓣,就在一尺八的大铁锅里红烧了满满一大锅,很快,四个男生在晒坝上都闻到香味了。
正说着,一个女生出来说:“青蛙烧好了,可以吃了!”
余民就对治保主任说:“走!我请你吃安逸的!”
这个地方这么穷,人们连饭都吃不饱,他们却从来不吃鱼、青蛙、黄鳝和泥鳅。犁田时,黄鳝泥鳅绞犁头,他们只是抓起来甩在田埂上干死。便宜了余民,开春犁冬水田时,鱼、黄鳝、泥鳅经常吃个饱。
余民看他还在犹豫,拉起他就一起进屋去了。
桌子上摆着两脸盆热气腾腾的青蛙腿肉,闻到都令人流口水。余民拿出一军用水壶的红苕酒,五个人开始喝酒吃菜。
三个女生则一人一碗白米干饭,青蛙肉下饭,尽情享用起来。余民告诫三个女生:“多吃肉,少吃饭!”
脸盆里的青蛙肉吃得差不多了,一个女生将两个盆里剩下的倒在一起,拿着空盆进灶房又装了一盆出来。
我的个乖乖,今晚上这一顿青蛙大餐,直吃得大家饱嗝连连,都喊“遭不住了,来不起了!”七个知青都不吃了。
这时候,才见治保主任显英雄本色。他望了望大家,说:“你们都不吃了啊?你们就休息吧,我来负责把这些清理了。”
好个治保主任,接连吃了两大碗干饭,将盆子里的肉和汤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他一边抹嘴巴,一边说:“哎呀!今晚上遭胀惨了!”
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吃饭表演,真不知道那么多的食物,他那个肚子是怎么装进去的!
三个女生告辞走了。治保主任收拾完灶房也走了。
四个男生倒在两张床上,连脚都懒得洗,倒头睡觉了。
 
广    
 
这里得介绍一下广参。
他一米七二三的个头,圆头圆脸,身板结实,就是人们常说的:长得虎头虎脑。由于家境清贫,从小参加各种体力劳动,炼就了一身蛮力气。他头脑比较简单,没有那些弯弯绕,说话显得稚气直爽,很逗大家喜欢,就成了大家的开心果。他打架很亡命、敢出手,一直都是他们那群人里的急先锋。
这样一个人,在男女关系上,却是出奇的胆怯。
还在学校读书时,兄弟伙给他“分配”了一个女朋友,现在一同下乡在一个公社里;据他自己招认,说是耍了两三年的朋友了,可他俩连手都没有牵过。
余民问他:“为啥子不牵手?”他竟然红着脸说:“好吓人哟!”唉,留下一朵鲜花,让当地人采了!可惜!不过这是后话了。
在朋友和同学们面前的一个“恶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的运气也实在不好。本来家里就非常清贫,下乡又被分配到比余民这里还孬的高寒山区。他那个生产队的境况更惨,基本上是年年倒补。也就是说,出工根本挣不到钱,而且是出工越多、倒补越多。
当时农村“农业学大寨”,不管啥地方,每年必须得种植多少亩粮食,这是硬指标,没有谁胆敢违抗。当过知青的都应该知道,每年大春收割,一般海拔几百米的地方,都是8月下旬或9月初就开始了。余民的队上,要10月初才慢慢开始。而更高的地方,像广参那里,要10月中旬才能开始。
10月份,秋雨来了。连绵的秋雨,使本来产量就不高的谷子还在田里就发芽了;勉强抢收回来的,只好分到每家每户去炕干。所以,每年生产队连公粮都交不齐。
广参那里就更糟糕了。用他们那里农民的话说:“原来种高秆稻,一季下来虽然收不到啥子粮食,但总还可以留下很多谷草喂牛。现在倒好,改种矮种稻了,不但人得不到吃,连牛吃草都困难了!”
像他这样的境况,你叫他怎么在农村安心生活?怎么接受再教育?除非他想死!真该让那些高调杂种来试试!不是有人说这是高瞻远瞩,是藏兵于民吗?把你藏在这种地方你可安逸?
他经常往余民这里跑。以后的两三年里,两人基本上是形影不离。
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工人阶级家庭出身,真正的“红五类”。大自然铁的规律,管你啥子出身,要生存,你都得拼!
西平来了!
他初中读完了,现在在家耍,根据余民的嘱咐,他来余民这里度过一段时光,好歹也可以减轻一点他妈妈的压力啊!
西平告诉余民,他哥哥是到这里来给女人打娃儿的。这种事情在城头,要是被厂里知道了,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余民心想:怪不得他娃做事鬼鬼祟祟的,居然连老子都不说真话。这个人心机也太重了!(还有更令人想不到的。)
敬眼镜一如既往,出来后就和铜豌豆、老黑、四娃子一起吗,成天四处流浪,很少回队上。九哥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看到一面。
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大家都在上山下乡的滚滚洪流中随波浮沉,力争自己不要被洪水吞噬。
 
饿  
 
刚刚落过一场大雨,下方的旱田都关上了水,到处都忙着栽秧了。余民他们山上却还要等几天。
今天又是一个赶场天。不管农村忙不忙,对余民来说,场是必须赶的!
刚走到场口上,就碰到石部长,一脸着急地迎上来,对余民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赶场了呢!我给你说个事,帮我办一下!”
余民笑了:“吔!堂堂皇皇的大部长,居然喊我帮忙办事,你是不是给我两个开玩笑哟?”
石部长一脸正经地说:“哪个给你两个开玩笑哦!我给你讲,我舅子的包遭摸了。钱都是小事,主要是里面有他的退伍证,这个东西补办不到,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帮我找回来哟!”
余民听他说完,就正正经经地对他说:“吔,部长大人,这种事情你都没得办法,我又不是强盗头子,我有啥办法哟!”
石部长微笑着说:“你娃儿莫跟我扯这些,今天这个忙你一定得帮!”
余民也笑起来,对他说:“既然是你部长大人喊我帮忙,我就去给你查一下。首先声明:找不找得到,我不敢保证,但我一定尽力去帮你找!”

石部长笑嘻嘻地说:“好、好!那你就快点去吧!”
余民转身来到邮电所前,看到区上的秀才——式武兄和广参他们几个在那里站着,就问他们,看到今天场上还有其他知青赶场没得?
式武兄说:“今天赶场的人特别少,就只看到我们这几个人。”
余民马上对广参讲:“你们几个到那边码头去看一下,要是碰到有人要走,就喊他莫忙走,就说我找他有事。”
广参几个就向码头那边去了。余民和式武兄向另一边沿公路追去。
刚走到场口,正好碰到一个来赶场的新知青,余民问他:“看没看到有会整'着’的人离开?”
他说:“'饿虱子’刚刚走过去了。”
余民一听,马上抬腿就追了上去。
转过一个弯,看到“饿虱子”已离开公路,正沿小路向山上爬去。余民立即大声喊道:“饿虱子!下来!”
正在埋头往上爬的“饿虱子”听到有人喊,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是余民,忙问道:“余哥,啥子事嘛?”
余民站在下面说:“你下来,我找你有点事情!”
“饿虱子”没法,极不情愿地下来了。这时,式武兄也赶上来了。
这个“饿虱子”是飞云公社的一个农民,也就是知青们说的“土贼”。他的摸包技术是比较高的,加上本身是农民,一身农民装束,在人群里不打眼,所以赶农村的场几乎没有空手而归过。
现在的区场上,农民赶场只要看到男知青,都拿手把包包按到起,令人啼笑皆非。这就是现状。
“饿虱子”平时没少向余民上供,所以,他一下来就对余民说:“余哥,今天真的没得啥子搞头!你看嘛,就这1块7角钱。”
余民对他说:“今天这个钱,你我都要不成!不但钱要不成,你还必须马上去把包包找回来!”
“饿虱子”面露难色,说:“包包我已经甩到厕所里的粪坑头了!”
余民说:“管得你甩到哪点了,必须马上去找回来!”
他没得法,只好向场上医院那边走去。余民和式武兄紧紧跟随着他。
来到医院这边的厕所,他从后面下到粪坑里,将一个语录(小红书《毛主席语录》)壳子捞了上来,到旁边水田里,用水把壳子表面清洗了一下,然后将钱和壳子一起递给了余民。
余民拿过来,翻开语录壳子一看,果然有一边夹着一张退伍证。
余民问他:“是不是只得这点钱哦?这些是要全部退还给别人的。你要是打了埋伏,我就把你交给他!”
“饿虱子”急忙申辩道:“余哥,天理良心!我好久在你面前打过埋伏的哟!”
余民见他如此,就对他说:“好嘛,只要对方认可,就不关你的事了。要是你骗了我,以后碰到……!”
“饿虱子”忙说:“要是我骗了你,以后你打死我!”
听他这一说,余民笑道:“你龟儿还精灵吔,打死你?想喊老子给你抵命嗦?老子把你龟儿这只找钱的手打断就行了。各人爬!”
“饿虱子”也笑嘻嘻地走了。
余民和式武兄回到场上,碰到广参几个,他们都说没有碰到其他的人。余民对他们说:“没得事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余民来到石部长的办公室,把那个语录壳子甩在桌子上,对石部长说:“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些东西!”
石部长拿过语录壳子,翻开看了一下,说:“就是!这个舅子光找麻烦。我去给你泡杯茶。”
余民心想:真不愧是当官的,帮了忙连谢都不道一个。口里却说:“不喝茶了,谢谢你了!我们要回去了!”说完,转身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余民来到邮电所前,和式武兄、广参等人汇合,一起向家林那里去了。
 
敬眼镜的爱情
 
敬眼镜到余民这边来耍,拿了一封信给余民看。
是那个王玉莲写给他的。信中的主要内容大意是:她是非常爱眼镜的,她知道敬眼镜也是真心对她。所以,她就给自己的父母亲讲了,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可谁知,父母一听,吓坏了,死活不准她和渝州知青耍朋友,并动用一切关系,已经给她在德州安排了工作。她也没办法,只好到德州去工作了。最后,要求敬眼镜原谅她的不辞而别。
哦嗬!敬眼镜的甜蜜爱情就此结束了。
余民看着一脸苦笑的敬眼镜,只得对他说:“那个巴妹是不错,但她不可能是属于你的。你凭啥子能得到她嘛?就凭你知青这个身份,就别痴心妄想了。算球了,认命吧!”
落寞了几天的敬眼镜很快恢复过来,开始追求本区早前就认识的一个女知青。事情进展还算顺利,他娃总算在心灵上得到了慰藉,空虚的心总算有了一个避风的港湾。
 
大件木料
 
这天,余民正在屋里睡午觉,一个年轻农民跑来告诉他:“后山梁子上有很大一队人在背木料!”
余民翻身爬起来,提起治保主任留下的大刀,快速向后山上跑去。
到了山顶一看,好家伙,长长的一排木料,每件至少有三四百斤重。人员就更多了,16件料16个人,另外16个人换肩,应该是最少32人吧!
余民提着大刀往路中间一站,大声说道:“省革委文件规定:未经省地两级革委会批准,一切木料买卖都是非法的。所以,你们马上给我把料背到我队上去!”
这时,一个穿中山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个口袋——就是农村人说的公事包,满脸笑容地来到余民面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大前门”,抽出一支递给余民,口里说:“知青同志,我们这个料可不是我们县里的哟!”
余民也不讲客气,接过烟来点燃,吸了一口,才说:“烟我要抽,但事情还是要照规定办。你有省地两级革委会的证明,我就放行;没得证明,就快点给我背下去!”
那人见余民如此说,面现无奈,轻声对余民说:“我们这个料,是好几年前就买好了的。你看嘛,全部是些干透了的料。”
余民笑了笑,说:“那就是你们各人运气不好了。哪个喊你们不早点背回来哟?今年省革委才发的通知,我是照章办事!”
那人没办法,就对余民说:“知青同志,我老实告诉你,这可是县武装部赵部长家的料。你应该通融一下噻,放了算了嘛!”
余民仍然笑着说:“那就更好办了!你们先背到我那里放着,回去喊赵部长自己来拿,我保证还给他。先给你说哟,赵部长不来拿,我就拿来当柴烧了!”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看到余民手提大刀,一副油盐不进的神态,只好转身对其他人说:“先给他背下去吧!”
嘿!16件大料,走在山间蜿蜒曲折的小道上,那个壮观哟!引来两边山上的农民都驻足观看。原来静悄而行的“背老二”(当地指专门从事背运货物的人)们,此时也彻底放开了,扯开喉咙喊起了号子,“唉嗨!”“哦唷!”吼声响彻整条山沟。
这“唉嗨!哦唷!”的叫喊声,有半年多没听到过了。这大山沟里是个国营林场,原来经常有背老二们白天黑夜背送木料时发出的叫喊声;今年省革委的通知一发,这种叫喊声就绝迹了。
余民叫来保管员,把保管室的大门打开,16件大料装了大半个保管室。眼见保管员锁好大门,余民才悠然自得地离开了。
(未完,敬请关注下期连载)

作者近照及简介:

涂正明,生于1951年。重庆市沙坪坝区凤鸣山中学初68级学生,1969年10月24日随天星桥中学到巴中县化成区金光公社插队落户当知青。1975年4月底回城,进重棉六厂当机修工。2001年工厂破产,政策性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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