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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云:回家的感觉(连载)

        回家的感觉(连载)

            作者:随    云

(六)难忘那个多雪的冬天

吃罢午饭,我们联合大队的几个老知青即与老队长和白石坝的乡亲们匆匆惜别,因为我们还要赶往白石溪。那里有我们魂牵梦绕的楠木沟,有日思夜念的老房东,有逝去的青春年华,有如歌的悠悠岁月……   山道弯弯,情思绵绵。看到小河对岸那匹叫“洪流”的巍峨大山,看到了白云深处那一幢熟悉的小木屋,我不禁想起了曾经在那里生活和居住过的我班同学杨成梁来。他魁梧高大,英武而又豪爽,曾是重庆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老总。14年前,可恶的心肌梗死让他英年早逝,要不然他肯定会参加我们这个“还乡团”,一道故地重游的。   
记得1971年春节前夕,山里一连下了几天的鹅毛大雪,踩在松软的雪地上,我们的胶筒靴都要陷进大半。由于大多数知青都要返城探家,附近村子里的鸡蛋被收得差不多了。成梁与我相约,一道去大山深处买蛋。那天下午,我们背着背篼,冒着漫天大雪,在山沟里转悠,挨家挨户地收蛋。四五分钱一个,很便宜,走了十来户人家,就收了三百来个。正准备打道回府,忽听崖上有人喊,“青年,我这里还有……”那时,山民们都叫我们“青年”。 

 
推开崖上那间破旧的木屋,眼前的情景让我们惊呆了:三个几乎是光着屁股的细伢细妹,披着一床发黑而霉臭的棉絮,哆嗦着在灶坑前烤火,忽明忽暗的柴火映着他们怯生生的花眉屎脸,一个衣衫褴褛的三十多岁的汉子忙不迭的招呼我们到灶边烤火,穿着同样破烂的妇人捧着五六个鸡蛋走过来,“青年,我们只能换点盐巴钱哟!”那一刻,我真想哭,成梁也是泪花闪烁,我们似乎都读懂了:什么叫一贫如洗,什么叫衣不蔽体,什么叫中国农民。没有要他们的鸡蛋,我们留下了几块钱。“大嫂,过年了”,成梁抚着小姑娘的头,喉头有些发哽“就给细妹买件花衣裳,给细伢子们买双鞋吧!”说罢,我们转身而去。那一幕,就像杨白劳給喜儿买红头绳一样,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下山的路上,我和成梁都没言语。他背着一篓鸡蛋,神情凝重,急匆匆地在前面开路,我紧随其后。刚才那凄楚的一幕,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我不禁想起毛泽东主席那句著名的语录来,叫“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心里千遍万遍地说,主席呀主席,如果你再说一句“严重的问题是拯救农民”该有多好啊!  
 林海雪原里,只听得见我们的心跳和筒靴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咔嚓咔嚓咔嚓的声响。眼看就到成梁的小木屋了,他突然打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糟糕!虽然不是倾巢之覆,那一背篼鸡蛋肯定死伤无数了。回到小屋一清点:完全“活”下来的,尚余百十个;伤痕累累的,装了满满一洗脸盆;那一堆乳白色的蛋壳,怕也有百十个。我们很沮丧,也很无奈,傻坐半天,相视无语。   
 天黑了,肚子饿了,我们又破涕为笑,因为我们可以“整”一顿丰富的鸡蛋晚餐了。点亮煤油灯,成梁烧火,我上灶头。煎鸡蛋、蒸鸡蛋、荷包蛋、煮浑蛋,咸的、甜的、麻的、辣的,一应俱全。坐着吃站着吃,边吃边唱又边跳,甚至睡倒床上还要吃,一直吃到半夜鸡叫。“整”完了这些“坏蛋”,第二天清早,我就背着剩下的“好蛋”赶往龙溪码头,乘船回重庆了。成梁因为才下乡3个月,就只好留在村里过“革命化”的春节。到重庆后,我把这些蛋一分为二,一半留我家,另一半送到了成梁的父母手中。很多年以后,我和成梁还时常忆起那无奈的“鸡蛋晚餐”,忆起那疯狂的山村之夜。   知青生活,苦中有甜,甜中有酸,酸中有乐!

(七)土家山寨的金童玉女

汽车沿着崎岖而狭窄的山路慢慢地爬行。山谷里,一组灰白色的建筑群落时隐时现。小冉告诉我们“鱼子到了,不过现在叫双联了。”老雷坐在副驾上,“指点江山”的重任,自然非他莫属了。“哦,那是供销社!”他特别兴奋,“那是食品站、那是粮站!哟,还有小学……”车厢里顿时沸腾起来。但是,我们望眼欲穿,却没有发现熟悉的公社大院、熟悉的篮球场。小冉说,前些年失火,全木结构的公社大院被付之一炬。重建后,木板房变成了砖瓦房,篮球场也被公路占用。

难怪,我们对这里似曾相识又觉陌生。乡场上,人来人往,原来是赶场天啊!汽车穿过狭窄的场街,百十米的路段上,杂货副食店,服装百货店,家电维修铺、农资供应站等一应俱全,栉比鳞次。呵,还有麻将馆,而且是“机麻”,其喧嚣热闹的场面表明,这里确是以“麻”会友,“华山论剑”的绝好去处。乡场的那一头,一位蓄着平头、身穿白色体恤而又温文尔雅的“老书生”对着我们的车,急切地招手致意。他的旁边站着一位满头银丝、笑容可掬的妇人,那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细伢子。啊,是鱼子小学退休校长彭国斌两口子!  
 从白石坝出发之时,我通过黄光超找到了国斌的电话,于是就打过去,称我们已经“兵临城下”。他很是意外,但更为激动,连声说,“我在街上接你们,接你们哟!”   我们没有下车,而是把国斌夫妇拉上车来,直接赶往我们原来落户的白石溪,他们俩,都是白石溪的人。车上,国斌夫妇与我们一一寒暄。阔别38年,第二次握手的感觉很沧桑很厚重,很苦涩也很甜蜜。国斌比我们年长一两岁,毕业于涪陵中师,就职于鱼子小学,是当时土家山寨唯一的“高级知识分子”。
当年的他,英俊潇洒,意气风发,是土家妹子的“大众情人”。而他的夫人,十七岁的徐三妹更是水灵俊俏,美艳无比,闻名于十里八乡。我们运气真好,下乡不久就赶上了这对金童玉女的大婚之喜,真可谓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也!   国斌为人豪爽,义气。我们一到公社,总是在他那儿落脚。打球累了饿了,在他那里吃;天黑了,回不了十里之外的生产队,就在他那里睡。
小学那间单身寝室,简直就是我们的伙食团和旅馆了,管吃管喝又管睡。尤其令我们神往的是,还有书看。他是山村里的大知识分子,藏了很多书,如《西游记》、《红楼梦》、《童年》、《我的大学》等等,在那个精神文化生活极端匮乏的年代,实属不易。我还偷偷借了几本国斌珍藏在箱子底下的当时禁书《茶花女》、《巴黎圣母院》等,拿回生产队里悄悄地翻阅。  
 在车上,我们还忆起当年和三妹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到生产队的第二天清晨,我们六个男知青尙在睡梦中,就听外面有人敲门“哪个青年姓徐哟?”银铃般的嗓音很甜润。“我,我姓徐呀!”揉着惺忪的睡眼,我打开了门“找我有事吗?”“哦?你就是哥哥呀!”一位身穿阴单蓝色斜襟衣服,头上扎着一大圈儿白布的土家妹红着脸站在我跟前。

她笑得像一朵花,两个小酒窝很可爱,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爸爸叫我给哥哥们送点菜来!”她指着那满满的一背篼青菜和桌上摆的那些咂海椒及咸菜什么的对我说。“哎呀呀,天上掉下个徐妹妹也!”我那五个兄弟拍着巴掌一下涌出门来。“各位哥哥好!”我还未回过神来,妹妹就羞怯怯对众兄弟行了个礼“我叫徐元清,叫我三妹吧!”好乖巧的嘴巴哟,众兄弟开心一笑,“谢谢,三妹好!”那个早晨好惬意,好难忘啊!  
 很多年以后,李春波的一曲《小芳》风靡全国,年轻的朋友都喜欢问我们老知青,当年你有小芳吗?我总是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小芳,只有三妹。望着汽车后座那满头银发、一脸沧桑的三妹,我们的心底里都在重复昨天的故事,都在一遍又一遍吟唱: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见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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