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福昌：“母猴儿“的疑难杂症

    “母猴儿“的疑难杂症

              文/漆福昌

 

   “母猴儿“是我当知青时，一个队的男知青，长得尖嘴猴腮，很像一只猴子。他性格内向，像女人，所以大家给他取名母猴儿。

下乡的头一年，国家补助每个知青，每月1斤肉，四两菜油，35斤大米。然而难禁知青们捞肠刮肚的肌饿，三月不知肉之味，于是知青们便打起“田基美食”的主意。何谓“田基美食？”读过陶渊明的《桃花源》文章，都知道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语。阡陌既纵横交错，联系东南西北的田间小路，人称之为“田基”，又泛指广大田野，三水农田，腹地广阔，蛇类，昆虫，野生动物甚多。“田基美食”既取后一义命名。三水有山有田，森林坡地都提供了食物来源。

母猴儿喜善捉蛙，时值仲夏，田里的稻子刚刚抽穗，田坎里，蛙鸣齐鼓，好似一首夏夜之曲。当晚，母猴儿腰系巴篓，捋袖挽裤，一手握电筒，一个活脱脱的农民形象。此时，青蛙又肥又大，似如拳头，匍匐田坎，虎视耽耽。母猴儿将强烈的电筒光射着青蛙眼睛，青蛙被射花了眼，身子晃了两晃，便一动也不动。母猴儿轻脚轻手，似“鬼子进庄”挨近青蛙，右手猛然按住青蛙，青蛙“啯”的一声，飚了他一手的蛙尿，四肢在手中蹦跶。母猴儿麻利地将青蛙扔进巴篓，顿饭功夫，便捉满了一巴篓青蛙，得意而归。

母猴儿坐在院子里，端来洗脸盆，将青蛙从巴篓里捉出来，在煤油马灯下，用剪刀剪去蛙的后掌，将皮撕裂，捏着蛙皮往下一剮，剮至头顶，顿时血淋淋，一双眼睛鼔眉鼓眼，嘴里“啯啯”直叫唤。母猴儿幸灾落禍，嘴道：“你还叫吆？看你凶还是我凶！”说完，卡嚓一剪刀将蛙头剪了下来，划破肚腹，掏尽肚腑，留下肥腴的双腿和前肢，双腿还不停地抽搐，痉挛。

母猴儿炒了一盘青椒烩青蛙，打了二两红苕酒，独自一人细细品尝，边哼：“亲爱的队长你要多原谅\知青的肚皮实在饿得慌\我想吃鸡肉\我想喝鸡汤\年青人需要营养”

箸碗交斛，一盘蛙肉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酒足饭饱，母猴儿甜甜地睡上一觉。朦胧中忽然见成千上万的青蛙向他跳来，龇牙咧嘴，鼓眉鼓眼，一身血淋淋。母猴儿一惊，醒来，一头的冷汗。片刻，腹中顿觉小肚坠胀难忍，起身小恭，欲解不出，脸红筋涨，叫醒队长。队长背着母猴儿走十多里山路，住进公社医院。输液打针，方才疏通。医生诊断，食蛙肉所致，前列腺堵塞。

第二天，队长领着母猴儿返生产队。途中，母猴儿腹中突然打一嗝，“啯”的一声，声如蛙鸣。队长左看右看，不见青蛙。正疑，母猴儿腹中重复打嗝，声声如蛙鸣。怪哉！旷古未有，返回医院，医生束手无策，诊断“疑难杂症”。母猴儿寻遍县城大小医院，无果，疑蛙魂附体，终日惶恐。数月母猴儿打嗝不止，“啯啯”声不断。遇蛙鸣病更加重，母猴儿日渐消瘦，面目憔悴。路遇一中医老郎中，见母猴儿状，觉得蹊跷，细细问过，诊断为癔病（西医称为情绪诱发病），留下单方：”不打青蛙，多作善事”。

一日，母猴儿进县城，路经菜市场。一带草帽的村民，拎着一麻袋青蛙偷偷叫卖。母猴儿一听蛙鸣，打嗝病症加重，腹中连连打嗝，“啯啯”声不断，那麻袋里的青蛙也应声而起，“啯啯”声响成一片。惊动工商人员，将卖蛙村民逮个正着，一麻袋青蛙放了生。母猴儿惊恐不定，速返生产队。到了家，母猴儿觉奇怪，”啯啯”声消失，打嗝也全无，想起老郎中的话，从此不再捕捉青蛙。

八十年代初，母猴儿回城在一家副食店工作，不幸，他驾驶摩托车撞在了文化宫大门前的电线杆上，身亡。流逝岁月几十年，而他在农村患的怪症却让我久久难忘。

 

作者近照及简介

漆福昌 ， 重庆市作协会员 巴南区作协原理事 巴南区评论家协会原理事 在《重庆日报》《重庆晚报》《重庆政协》《重庆法制报》《青年作家》《晚霞》杂志等三十多家报刊 发表小说 散文 随笔等400余篇 有《知哥知妹》《咱们老三届》《流逝的岁月》等入选丛书17部。 获全国 省市 区级等级奖数十件 近有网络刊物《作家》《故人旧事》《时光里》发表小说 散文 诗等17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