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学锋：活着有没有意思？

       活着还有没有意思？

                        文/饶学锋

 以前在厂里总爱和同事聊天，退休后就到主城区生活了。偶尔也到厂里玩几天，看看还在厂里居住的一些老同事，大家聚在一起免不了还是摆龙门阵聊天。

 

101川庆厂原貌

 

有好久没有回厂了，前两天我乘火车回到洛碛，看到以前一片繁荣景象的川庆厂一排排、一幢幢高大的厂房、高耸入云的各种化学合成反应塔和几座高大的烟囱已被夷为平地，变成了杂草丛生的废墟，心里总会感到有些难过，这毕竟是我工作了几十年的地方，几十年来辛勤劳动的汗水都洒在这片土地上。 

 

川庆厂以前的部分厂房

 

只有职工家属住宅区还是老样子，在老年活动室，老同事们一起聊天。大家好久没见面了，得知这个或那个因得了种种毛病去世了，熟悉的面孔自然越来越少。大家互相看起来都觉得脸上的皱纹增添了不少，其中一些人都有些佝偻、甚至有些步履蹒跚。大家明明都知道对方苍老了许多，但嘴里总是说对方越活越年轻，气色不错，精神越来越好这些自欺欺人的话，大家对这些话都心知肚明，但还是愿意听，听起来心里还是感到舒服。

一阵寒暄之后，大家又相互关心身体状况，总之就是问；血压怎么样？血糖高不高，饭前怎么样？餐后又如何？吃的啥子药？效果好不好？走路累不累？睡不睡得着？食量大不大？拉得出来不？之类。

 

现在厂里已是杂草丛生的废墟

 

后来又谈到厂里又有些人得了甚么毛病去世了，又说到大家都很熟悉的何师傅得了肺癌自己上吊死了。四车间王师傅的爱人王师母得了白血病自己又悄悄跳入长江淹死了，还有哪些人得甚么大病，可能也不久于人世，虽然这些话内容都不太好，更谈不上正能量，但大家都是年逾古稀的人了，自然而然这些话就成为了聊天的主题。

想起50年前，我们一个个进厂时都是20来岁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青年，为祖国的建设事业奉献美好的青春年华，为了国家今天的强大，付出了毕生的精力，几乎耗尽所有的能量，随着时光的流逝，转眼间就变成了两鬓染霜年逾古稀的老人，今天看到社会的发展，到处都是一片繁荣景象，各方面条件越来越好，心里自然都很开心，但想到以前能吃的时候又没有什么吃的，现在物资丰富了，吃的东西多了，自己又吃不得了。现在退休了有的是时间，可以到处走走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和外面的世界，可惜老眼又昏花了，腿脚又不利索了，心里总是一阵阵酸楚……

有的人又聊到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不说了，现在老了身体不怎么好，这样那样的疾病缠身，行动不是很方便，其中不乏一些空巢老人，他们充满了无奈和心酸，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以后谁来照顾我们？

这个问题本来很简单，应该是孩子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但因为我们这批人当年都是响应国家号召，执行的独生子女政策，只有一个孩子，孩子也都40来岁，每个孩子的生活压力都挺大，好多企业又不景气，肩负着房贷，车贷，还有自己小孩读书的费用，沉重得让孩子们喘不过气来，更无暇顾及夫妻双方的4个老人了。企业里象我们这批人的孩子都不是“富二代”、“官二代”，混得好的少之又少，多数孩子每天都拖着疲惫身躯忙于生计。所以，我们老了任何事情都不能指望孩子，只有靠自己。

今天在网络上看到我们国家制造出来了抗癌利器，抗癌新药，它的名字叫：CRA一T，定价：120万元一针，说是得了癌症的人打一针就解决问题。当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只能救享受高额医保的和名星之类的有钱人的命，这种药成为这些人的专属用药。120万是我们老百姓重来就没有想过的天文数字，我1669年下乡当知青，1971年进厂直到2011年退休，经过计算，我在40多年工作期间所有的工资不吃不喝一分不用还不足10万元。120万元要多少辈子不吃不喝才凑得齐呢？所以，其实人命是有价的，不同的人值不同的价。

又有人说到得病，身体这里痛那里痒这些小毛病还好对付，稍微大一点的毛病住院又住不起，医保那点报销又解决不了问题，加上又无人照顾，请人又请不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有人说真想不活了！

真的不想活就是想死，想死也不是个简单的事，也没有几个能象何师傅、王师母那样有一颗勇敢的心。厂里有个姓伍的同事得了毛病最后就想到死，他自己用家里的菜刀把脖子上划了一条口，血流遍地，后来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抢救回来，他不但受了罪，又花了钱欠了债，真是又遭罪又遭难。

大家聊着聊着，最后又讨论一个有点“玄”的问题：“活着有意思吗”？

这个问题，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觉得年轻时活着当然有意思，能吃、能喝、自己喜欢干啥就去干啥，要求上进，喜欢学习，尤其是在工作上取得一些成绩的时候，总是很高兴，很开心，那时肯定觉得有意思。当然现在都是古稀老人甚至是耄耋老人，要说好大个思意倒谈不上，不过总得活呀！虽然我们都是受过：“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教育过来的，但实际上即使身患绝症，被医院预言了死期的人，也渴望医疗奇迹发生，自己能继续活下去，哪怕是苟且的活着。你说这不是：“活着才有意思”吗？

对于死，真正有勇气坦然面对的人，毕竟是少数，视死如归，真的有人把死亡看做像回家一样安逸和高兴吗？少有吧？不管是天堂还是地府，都不可能像家一样温馨，所以活着有意思，是因为人间有温情、家里有温情、社会有温情。

有的人说自己年纪大了，活一天就算一天吧，用不着多想，最后一切由老天安排，顺其自然，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并且也只能这样。

 

作者近照及简介：

饶学锋，1969年下乡到铜梁插队落户，1971年招工到重庆101化工厂工作，后为重庆川庆厂，化工局下属企业，曾经有3000多职工，地址在渝北区洛碛。2011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