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远去的年味 | 蒲公英

日历翻，岁月赶。转眼之间年已过完。年，就这样隆重而来，悄然而去。一年又一年，丰富了记忆，苍老了容颜，迎来了春天，送走了严寒，期盼中载满祝福，希望中满是平安。

现在的年味是越来越淡了，以前是盼年，现在对过年早已没有原先那种盼的感觉，而是觉得年越来越平常了，在人们心里，以前那种浓浓的年的味道，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还真的很怀念。

过年，过年，年到底是什么?年，是期盼，是希望，是吃好的，穿新的。年，也是大人们忙绿，孩子们欢乐。

而年味则是烟花爆竹那硝烟的味道，是采购年货那喜气洋洋的味道，是吃上妈妈做的丰盛年夜饭的味道，是兴致勃勃看春晚的味道，是敲锣打鼓踩高跷欢天喜地的味道，是一种团圆与喜庆的混合味道。

人的岁数越大，这年味就距离人越远，年味也随着年龄在内心的体验从简单的物化变成了复杂的情化。

过年的节奏如同迎面而来的火车，呼啸着层层推进，步步紧逼，势不可挡，轰隆而过。而记忆中儿时的年味，却始终不忘，至今依然清晰，历历在目，即便多年过去了，在记忆的深处还像电影一般，一幕一幕，再次重现。回想起儿时的过年情景，还象是身临其境，念念不忘。

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乡村过年的物资极其有限，虽然如此，但那时的年味却很浓。家乡的年味是从腊八节就开始弥漫了。腊八是祭祀神灵的节日，是祈求丰收和吉祥的节日。相传腊月初八这一天是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在佛陀邸菩提下成道并创立佛教的日子，故称“佛成道节"。在中国有吃腊八饭，喝腊八粥的习俗。腊八过后，妈妈就开始忙绿了，白天忙家务，晚上赶制我们姊妹几个的新年衣服和暖鞋。

从腊月初八至腊月二十三之间的日子，家乡的年味日益浓郁，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民间祭灶的日子。据说灶王爷是上天派到凡间来的神仙，腊月二十三夜里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一年中人间的善事和恶事，大年三十夜返回人间，村民们在灶王爷神像前摆上供品，把灶王爷的像请到灶轿里，并在两侧贴上对联，“升天奏善事，落把保平安，”横批是“尊神端方”，摆上贡品，点然香柱，母亲再在灶桥两边插上龙柏和冬枝，再挂一串锡纸做的元宝，又在灶王爷嘴上抹点糖稀。据说这样灶王爷上天见了玉皇大帝就会说出人间的善事和好话，玉帝听了就会高兴，才会风调雨顺，才会五谷丰收。

二十四扫房子，家家户户都扫房子，不除旧尘，何迎新春。经过一年的日积月累，厨房顶的墙角上的“吊吊灰”如长短不均的五线普，挑衅似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主人，妈妈一生爱干净，横竖看不过眼，二话不说，就把条帚把接的长长的，站在登子上，踮起脚尖，“唰、唰、唰”的扫，有节奏的清扫灰尘声，唱响了母亲清除灰尘的辛苦。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杀猪宰羊，全村一片年前的忙绿喜气。二十六妈妈终于把我们的新年衣服和暖鞋都做好了。那一年的腊月雪特别多而且大，鹅毛般的大雪飞飞扬扬，把村庄装扮的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妈妈把新暖鞋让我们试穿，并说，外边雪大，别跑远，把暖鞋跳湿了。我穿上新鞋就跑到院里玩雪，这时小伙伴叫我，我就随她走出院子，只顾贪玩，竟忘了妈妈的话，越跑越远，天快黑了才往家跑，到家一双崭新的暖鞋跳的湿透了。回到家里自觉理亏，也不敢吱声，妈妈忙的也没顾上看，我就趁机偷偷地把暖鞋脱掉放到床下边，晚上等全家人都睡着了，我才蹑手蹑脚地下床，把暖鞋从床下轻轻拿出来放在火炉盘上，心想，天明就会炕干。谁也不发现，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并很快进入梦乡，我梦见我穿上了炕干的暖鞋，还热乎乎的，突然耳边传来“三姐三姐"的叫声，是弟弟在叫我，睁开眼，看见那双暖鞋还好好的放在火炉上，当我伸手去拿时，暖鞋瞬间变成了两堆灰，我心里难过极了，眼泪不由自住地流了下来。妈妈看看我，没有责怪，并安慰说，没事，妈妈再给你做一双，过年那天，你会穿上新暖鞋的。就这样，妈妈又熬了两夜，暖鞋终于做好了。

二十七，摆香炉祭祖宗，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馍篓，家家户户开始蒸年馍，整个村庄的上空，弥漫着缭绕的蒸汽。“蒸"，乃“蒸蒸日上"之意。

三十晚上，每家的烟囱都昂扬着，款款地冒出喜庆的烟气，年味萦绕在厨房里，逐渐渗透到每个角落，有灶膛里熊熊的火苗，有年夜饭菜肴的香味，有母亲忙绿的身影，锅里的油在回旋着，翻卷着，腾起浓烈的烟有一股呛人的香，油条在油锅里上下欢跳，弹唱起一阵欢快的吟唱。

三十晚上，也是除夕，是全家大团圆的日子，因而最热闹。

炮竹声中辞旧岁，东风送暖迎新春，用这种方式宣告除旧迎新。相传古时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平时隐匿在海底，三十夜上，爬出海岸吞食性畜，害人性命，人们非常害怕。后来，人们发现“年"怕炮响，一听到鞭炮声，它就吓得浑身发抖，形如筛糠。于是，大家就在除夕夜和大年初一早上燃放鞭炮。“年”这个怪兽听到鞭炮声就吓跑了。

除夕晚上放炮仗每次放八只，家乡视八为吉利数字，“噼啪，噼啪”一阵，放完鞭炮，我们姊妹几个雀跃着，欢呼着，“过年啦，过年啦"，随即整个村子的鞭炮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村子的宁静瞬间被打破，到处都是爆竹声和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欢呼声，全村散发着鞭炮的硫磺味和喜庆的年味。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年，早没了儿时的味道，我记忆中的年味，都留在了那遥远的童年时期，那时的“年"，充满欢乐又热气腾腾洋溢着浓郁乡土气息。

小时候的年是一种期盼，成年后的年味是一种挣扎，年近华甲的年味是一种回忆，年味是酒的味道，辛辣，甘醇，醉人。无酒不成席，无年不岁月。

改革开放以来，我的家乡发生了反天覆地的变化，村民的生活水准渐渐的向城市靠拢，现在全村有三分之一的家庭在城里买了商品房，百分之六十的家里有私家车，百分之九十的家庭住上了新房，百分之百的成年人用上了智能手机，就连小学生多数也用上了电话手表。现今的村民们逐渐富起来了。

随着时代的变迁，随着中青年村民长期在城市打工，接受城市现代文明的熏陶，同时随着村里老年人的去世，家乡世代相传的古老的过年习俗已近荡然无存了，美丽乡愁的年味已渐渐远去，儿时美好的年味记忆已刻入梦萦。 

年味虽然远去了，但年味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无论多远都会照亮前进的道路，温暖着人们的心田，年味，更像是春天对未来的拥抱。让我们去拥抱百花争艳，阳光明媚的春天吧!

作者简介：张桃英，网名蒲公英，1959年生于河南渑池，自由职业，爱好文学，喜欢阅读各种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