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财产保全制度，作为我国民事诉讼法中的一项重要制度，对于促进执行程序，攻破“执行难”的困境，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均具有重要意义。在财产保全中，除了依托法院自身的查控手段以外，当事人及代理律师化被动为主动，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分析个案中被执行人的具体情况以及财产估值，寻找查控财产的突破口，协助法官完成保全、执行工作，对于精确、迅速保全财产，为执行阶段保驾护航，具有重要意义。
本文将基于曾办理的财产保全案件，总结、归纳财产保全中财产线索查控与财产价值评估的相关办案经验，望起到抛砖引玉之用。
二
如何查控财产保全线索？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办理财产保全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十一条规定：“人民法院依照本规定第十条第二款规定作出保全裁定的，在该裁定执行过程中，申请保全人可以向已经建立网络执行查控系统的执行法院，书面申请通过该系统查询被保全人的财产。申请保全人提出查询申请的，执行法院可以利用网络执行查控系统，对裁定保全的财产或者保全数额范围内的财产进行查询，并采取相应的查封、扣押、冻结措施。”因此，依据此规定，在申请财产保全时，当事人可以向法院进行财产查控，借助网络执行查控系统，及时查控对手方财产。然而，从实践上来看，由于财产保全阶段需平衡保护各方当事人利益的现状，有时亦会出现无法通过公权力查控财产的情况。
在此情况下，当事人如何发挥主观能动性，通过公开、合法渠道查控对方当事人的财产，协助法院进行财产保全，将具有重要意义。根据办案经验，现就不同财产线索的查控及估值经验分享如下：
1. 银行账户
《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第二十九条规定：“商业银行办理个人储蓄存款业务，应当遵循存款自愿、取款自由、存款有息、为存款人保密的原则。”第三十条规定：“对单位存款，商业银行有权拒绝任何单位或者个人查询，但法律、行政法规另有规定的除外；有权拒绝任何单位或者个人冻结、扣划，但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
因此，个体的银行账户并非公开可查的信息。当事方若想要查找对方的银行账户信息，可考虑下述途径：（1）检查日常交易合同，确认对方是否留有银行账户信息；（2）检查账单、发票等票据文件，确认对方是否留有银行账户信息；（3）若企业发票信息保存完整，可以尝试借助企查查（https://www.qcc.com/）所附带的发票助手功能进行检索。
对于银行存款等有明确可用余额的财产，无需进行估值，法院可以直接根据可用余额进行保全。冻结银行存款且足额冻结的，冻结数额为实际保全标的额；如果存款账户余额不足的，则以该账户冻结后累计划入的金额为实际保全标的额。
2. 有限责任公司股权、非上市股份有限公司股份
检索对外投资形成的股权比较简单，也是最容易通过公开渠道检索到的财产。一般情况，通过主流的企业信息查询网站（如企查查、天眼查）等，均可以查到公司的控股股权。但在检索到具体的线索后，仍需要到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https://www.gsxt.gov.cn/）进行核查，确保信息无误。
《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办理诉前财产保全案件的指引》第二十二条规定，冻结有限责任公司股权、非上市股份有限公司股份的，参照公司财务报表以及实缴出资额估算保全标的额。实践中，针对对外投资股权，人民法院在冻结股权时，一般会以股权对应的实缴出资额或依据财务报表估算的价值进行冻结，作为保全财产价值的认定依据。但与此同时，股权的实际价值与实缴出资额往往存在差异，而超标查封将有可能产生相应的侵权责任，故股权价值的评估对于把握保全价值的界限具有重要意义。
非上市公司的股份，一般与公司的经营情况密切相关。因缺少类似证券交易所的公开交易平台，且财务报表等可以反映经营状况的材料多由标的公司掌握，导致其估值难度较大。在德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兴德民间资本管理有限公司、山东高新润农化学有限公司民间借贷纠纷执行一案中（案号：（2019）鲁14执复143号），法院认为：“公司股权的实际价值与企业经营状况密切相关，企业经济效益好，股权变价时的市场价值就高，反之，则股权市场价值的就低，因此，工商登记所记载的注册资本或实缴出资额并不能直接反映股权的实际市场价值，异议人在没有其他证据，仅凭工商登记信息，主张查封超标的，不具有说服力，依法不应予以采信。”
通常情况下，可以通过下述方式进行股权价值的一般评估：（1）聘请第三方机构对股权标的公司进行尽职调查，并出具评估报告；（2）通过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查询公司是否有披露年报信息，查询企业的实缴资本金以及相关数据，以预测公司的经营情况；（3）通过裁判文书网以及企查查等途径检索公司的涉诉情况，以及确认公司是否有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从而判断公司的偿债能力；（4）通过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查询股权是否存在质押、查封等影响后续处分的状态；（5）通过公开渠道检索公司相关新闻报道，判断公司是否有出现影响股权价值的正负面信息。
对于上市公司的股权，法院又如何判定其估值？一般情况，法院将参照二级市场的成交价进行估算，只是具体到时间和浮动比例会存在差异。以深圳为例，《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办理诉前财产保全案件的指引》第二十二条规定，冻结上市股份有限公司股份的，参照保全申请载明日期前一个交易日（或停牌前一个交易日）的股票收盘价下浮30%估算保全标的额。《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关于强制执行上市公司股票的工作指引》第十条则规定，冻结上市公司股票，应当以其价值足以清偿法律文书确定的债权额及执行费用为限，不得明显超标的额冻结。股票价值原则上参照冻结前一交易日收盘价的60%确定。如果上市公司股票存在质押权且质押权人非本案申请执行人的，应当扣除质押担保的债权数额后，参照前述计算方法确定冻结的股票数量。同时，执行过程中，若发现上市公司股票价值不足的，可以应当事人的申请或依职权进行追加冻结。
3. 债权
对外债权亦属于可查控的财产线索之一，通常而言，可以通过下述方式进行检索：（1）通过裁判文书网等途径查询对方当事人的涉诉案件，判断哪些是经生效裁判文书确定的到期债权；（2）登录中国人民银行动产融资统一登记公示系统（https://www.zhongdengwang.org.cn/）进行检索，检索公司是否有披露的应收账款信息。
未到期的债权，是否可以申请保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依法制裁规避执行行为的若干意见》第13规定，对被执行人的未到期债权，执行法院可以依法冻结，待债权到期后参照到期债权予以执行。第三人仅以该债务未到期为由提出异议的，不影响对该债权的保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一百五十九条则规定，债务人的财产不能满足保全请求，但对他人有到期债权的，人民法院可以依债权人的申请裁定该他人不得对本案债务人清偿。该他人要求偿付的，由人民法院提存财物或者价款。因此，对于未到期的债权，亦可以申请保全，在债务人的财产不能满足保全请求的情况下，由法院作出债权冻结裁定，并向次债务人发送禁止向债务人清偿的通知。若次债务人要求偿付的，则由人民法院提存财物或者价款。
4. 房屋、土地使用权等不动产
对于房屋，一般可以关注对方当事人的户籍地址，或者与之签署的交易合同的主体信息、送达地址，确认是否有相关房屋住宅信息。关于房屋的价值，需要区分一手房和二手房。查封房屋为一手房的，实践中，法院一般按照备案价进行财产估值并保全，故可以参照当地房产部门发布的备案价及同地段一手房价格估算保全标的额；查封房屋为二手房的，可以参照相关房地产交易平台公开报价、相关二手房市场成交价、司法拍卖实际成交价等估算保全标的额。
对于土地使用权，国有土地使用权的出让信息一般会在全国各省或地级市自然资源管理部门的官方网站进行公示，可以通过在相关政府部门公布的信息中检索相关土地使用权的信息。关于土地使用权的财产估值，一般可以尝试通过各地土地使用权公开交易平台获取出让/转让价格信息，作为估算依据。
对于涉及开发项目的案件，往往涉及建设工程的查封以及执行。然而，在有其他可执行财产的情况下，法院通常不支持先执行在建工程，原因在于在建工程执行将可能会影响到被执行人整个项目的回款情况，容易造成利益失衡。例如，在青海金泰融资担保有限公司与上海金桥工程建设发展有限公司、青海海西家禾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建设工程合同纠纷执行案（案号：（2017）最高法执复38号）中，法院认为：“在建工程初步评估价格为4.83亿元，本案执行标的约为2000万元，若拍卖该在建工程项目，不经济且可能对被执行人生产经营产生巨大不利影响。直接执行保证人公司存款，使抵押权与保证追偿权均由保证人公司行使，有利于推进该在建工程项目建设，有利于实现、平衡各方的经济利益”，遂不支持执行该在建工程。
三
结语
在财产保全及执行过程中，当事人及代理律师化被动为主动，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协助查控财产线索以及提供财产估值的依据，能有效推动财产保全进展，为当事人执行受偿保驾护航。与此同时，基于实践中法院认定的相关变化，当事人及代理人亦应及时跟进相关司法实践，了解各地最新政策，从而有针对性地规划财产查控与估值方案。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