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 熊衍东：年味（外五首）

原创 熊衍东

朗诵 赤 兔

年味（外五首）

 

打豆腐，炒腊锅，油炸翻饺子、荷叶子

杀年猪的一刀捅出了欢声笑语

舂糍粑把漫长的夜舂出了满天繁星

一村男女老少围着池塘

抽干的池水里蹦出每一张笑脸上的喜气洋洋

捉鸡赶羊的人沿着屋场转不出喜庆的迷宫

赶场的人三三两两把一条泥巴路越压越宽

一条小街承载了太多的热闹

试鞭的，此起彼伏，硝烟的味道弥漫了整条街道

吆喝声讨价还价的争论声

让市场更加繁荣更加拥挤

小孩子在人缝里穿来穿去，他们有的穿上了新衣裳

有的打起了灯笼，有的一路走一路摔响了板鞭

有的拉着大人的衣服

在自己心仪的物品面前不肯挪步

一年上头，攒了个丰衣足食

就为了这几天，敞开了乐一乐

敞开了叙旧、掏心窝子的话

写春联的秀才，把人们的心愿和吉祥写进字里

每一个村子里，都是香喷喷的，油汪汪的

每一个人都把憋足的劲，一一放松

在吃年饭前，先要告慰祖宗

村后那一堆堆黄土前，有人在作揖有人在祷告……

 

小时候的年味就这样深入了我的记忆

今天的年味，是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年货

是一辆一辆外出归来的小车在乡村水泥路上风驰电掣

是每家每户大包小包把屋子塞满的富贵

是人们把视频打开，与阻隔在外地的亲人对话聊天

是一桌一桌丰盛的年饭吊不起的胃口

是农贸市场大型超市超分贝的推销

是一家人团聚畅谈一年的收益计划来年的浓厚氛围

这越来越淡的年

就成了人们匆匆忙忙赶回来

又急急忙忙走出去的中转站

 

新年的钟声

 

这个抡起钟锤的人

在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动中，就要敲响了

 

新年的钟声，以欢快、喜悦、激昂、稳重的节奏

就要敲响了

我听到了翻越大山的脚步声

撕掉日历的喘息声

 

一年。是这钟声划上句号

一年。是这钟声开启了新一轮的征程

一年。我还来不及检阅每一个日子里的记忆

 

这钟声把一根一根白发敲出来

一条一条沟壑似的皱纹越敲越深

一句一句的诺言，敲出了树上累累的硕果

 

钟声敲过之后

我们有的在欢呼，有的在沉思

有的悔恨一张张的日历上打上的水漂

 

更多的是攥紧了拳头

在新年钟声的催促下

虎虎生威，龙腾虎跃，把人生步子迈得再大一些

 

冬天一晃而过

 

我盼望的大雪没有下下来

我的屋檐没有挂上门帘一样的冰凌

那堰塘里走过人的冰层，断列在时光深处

 

一场北风接一场北风

只是这些北风没有捎带扎人的刀子

北风走过的地方，没有一面镜子让岁月在上面滑倒

 

那些打寒颤的植物，比如万年青，松枝，桂树

在这些暖暖的冬阳面前一直是趾高气扬

一场寒潮一场小雪

让整个冬天只是紧了紧扣住的棉衣

 

寒潮之后，我听见了梅花吱吱吱开放的声音

它们与一树桃枝在悦耳地交谈

接力棒不久就会交接了

 

冬天一晃而过，马上就有一股风南下

那时候，春天在你不知不觉中

敲开了一扇一扇大门

吱呀一声，你就与春天撞了一个满怀

 

我在等一场大雪

 

一张薄薄的白纸

铺在田野，花坛，屋顶，道路两旁

风轻轻一撩，白纸就碎了

 

如果再厚一些，再迫不及待地拉长拉宽一些

是不是风的手撩不动

就是那些匆匆忙忙的脚印

也不能完全碾碎

 

一场小雪害羞地躲进了麦苗的根部

躲进了一首藏头藏尾的诗里

意犹未尽的人们，有的追着雪花跑

有的在同雪花捉迷藏

 

我在等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一场厚厚的，能在上面深深地嵌进我人生的记忆

能把一个冬天和春天连接起来

把一树梅花和一树桃花催开

 

把我的童年、壮年和暮年拼凑起来的一场

浩浩荡荡的大雪啊

 

下雪了

 

是谁第一个喊出的

那声音里有激动、亢奋、期待已久的畅快

他把所有的窗户喊开了，所有的门喊开了

所有内心的隐秘喊开了

 

下雪了，这是一整个冬天人们都在盼望的

在那些无雪的日子里，天空是铅灰色的

大地只有麦苗在静静地生长

那些光秃秃的树

只被风搔过几次痒

 

下雪了，芦苇荡每一片叶子上都歇着一个精灵

老柳树上的鸦雀窝盛满了一个一个秘密

黄狗身上抖下的每一个汉字

都是向春天喊出的谶语

 

下雪了，给大片大片的土地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春天将挥舞大笔

在大地上书写五谷丰登的喜讯

 

雪落沃野

 

雪落在马路上，那些早起的环卫工人

一扫帚一扫帚扫干净了

落在公园的梅树上，一树一树绽开的梅花

抖一抖身子，雪花就掉了

落在一辆送肥的马车上

汉子的一声鞭哨，雪花蒸发了

只有落在沃野里，雪花才是一个宝

雪花极有耐心，她在听麦苗拔节，看白菜萝卜串门

抚一抚豌豆的叶片

撩一撩大蒜大葱裹紧的心事

风走过，就能听到它们说的悄悄话

云飘来，童年的往事就在眼前荡漾

雪落在沃野，就落在了一幅崭新的油画里

落在了庄稼的心坎上

春天最后从沃野走过

所有的雪都融入了庄稼的根部

那里流动着一条大河的脉络

往期回顾：[文学原创]· 熊衍东：北风吹（组诗）

作者简介：

熊衍东，从江汉平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张蔡村走出来，在巴山蜀水通往大山内心的隧道里，以一个军人的执著，完成了国防工程艰巨的任务。办《业余诗人》，拉一支佛子山文学队伍，在天门经济开发区探索改革发展的新课题，以一首一首小诗打开人生的通道。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人民日报》、《经济日报》、《长江日报》、《湖北日报》、《诗歌报》、《诗刊》、《诗选刊》、《散文诗选刊》、《诗人》、《诗神》、《星星》、《诗潮》、《当代诗人》、《红柳》、《诗歌报》、《绿风》、《扬子江》、《中国诗人》、《创作与实践》、《绿风》、《长江文艺》、《青年月报》等报刊发表诗歌1000多篇首。诗作先后被多家出版社出版的文集选用。《菊展》被收入《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2012中国好诗300首》；先后主编了《业余诗人》、《楚天大地》、《天门山》、《天门文艺》等刊物。出版诗集《三叶草》、《平原上的竖琴》、《鹧鸪鸟喊出的平原》、《芦花深处》、《窗外有雨》。诗作在全国十多次诗歌大赛中获奖。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武汉市作家协会会员。天门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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