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欣赏]•地父：​​远方（组诗21首）

远方（组诗21首） 

留下躯壳，让灵魂远行……

 ——题记

之1

 

打开岁月之门，感觉大帝就在附近

日晷淌着热泪，指向三千年后三千年前

草木向西，虔诚地叩拜着遥远的钟声

昨夜流放的纸船，慢慢合十于吉祥的水面

 

孤坟长出了青烟

旷野旋转着温暖

片片花叶挂着祈福的珠链

 

张张面庞写着和善

那位流离失所的老人

正在回归家园

 

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问念母山边的菩萨

她说我也不知

只是想流的泪流不出来

不打算流的泪却流了出来

 

前世今生的祖先和后代

给我捎来书信

他们用了汉语里最金贵的一些词汇

 

冬天也有桃花开

夜里也有阳光在

多少石头变柔软

万物向善的节日

难道就在今天？

2014．11．27

 

之2

 

冬日无雪

 

风，向北向北

风，只向北吹

 

北方有一条大河

大河已冰冻，那是我的历史

 

岸边有一间暖房

暖房里有一盏灯

灯下有一片紫色的叶子

白天晒太阳

夜晚在梦里成长

 

她是我的女人

她是我的爱人

她是我的妹妹

她是我的母亲

 

因为爱她

我想起了我的出生我的未来

我的死

我的再生

 

如果你庸俗地走过我

劝你去想想那片高粱地

2014．12．4

 

之3

 

一生的死结，光明帮忙解开

我准备迁徙

去到世上最高的山顶

比珠穆朗玛高千倍的山顶

 

用无尘的松枝搭建一座木屋

养三只雪白的羊

一条忠诚的狗

半笼传说的鸟

 

再在门前挖一个湖

世界最大的湖

里面盛满万年的水

比耶稣的水还圣洁

水上栖歇又飞去的白鹭

是我极致的诗歌

 

不再饥饿

不再做梦

缪斯 植物 云雾

组成世外的天方夜谭

 

山崖北边的那枝雪莲

是我只能呵护不可触摸的爱情

 

夜夜天籁

柔情悠扬

美幻时空

 

我还要

种下一山的鲜花

领养一大堆孩子

放飞他们时

漫山遍野的雀鸣

是一个父亲馈赠的遗产

 

阳光就是阳光，、

风雨就是风雨

不带丝毫恩怨的成份

 

我打坐山坡

借以萧音

讲述一段亘古的童话

 

没有苦难没有晚年

长流的溪水

是我不竭的灵魂

2014.12.5五点

 

  

之4

 

想念雪花

身陷无雪的日子

只能想念雪花

 

想念雪花

在色彩斑斓的地方生活

多么期盼雪儿回家

 

半辈子光阴

我在冰清玉洁的神往里度过

偶尔飘飞

梦里融化

心里蒙上灰尘时

就大声喊着雪花

 

登上舞台

把心灵细碎的纸屑从高空撒下

借助灯光

我就远离了纷纭的繁华

 

想念雪花

想念雪花

家内家外的行走

渴求彼此相对无瑕

 

用六角型的纯洁，相互飘洒

无边无际不变的雪野

是我一世的想象

太阳一出

春水流淌

整个大地，人面桃花

2014.12.6

 

之5

 

咬住我

咬住我

圣地亚哥的马林鱼

 

三丈高的浪涛，是我雪白的胡须

振耳欲聋的咆哮，仿佛我少年吹奏的乌笛

 

世代遗传的铜臂铁膀

摇得动四大洋五大洲

太平洋，算什么？

不过是村前的一个小小池塘

潜伏的冰山，算什么？

哪比我故乡鸭子坑中间的土圪塔

 

我要以风的胸怀，访遍黄色绿色蓝色的水域

我要借一双海鸥的翅翼，超越哥伦布戴维斯的皇家巨轮

去弱小的鸟屿上，栽种万亩向日葵

 

我要改装鲨鱼的牙齿，专咬丑恶的鱼类

把善意与自由安居水中

国王臣民亲如手足比肩游弋……

 

不需问彼岸，波浪是永无止境的旅途

没有前方，只知身后是巨浪滔天的历史

渔夫的一生，不仅仅是与一条鱼较量

打不垮的人，不必惧怕背后的枪声

有远方的人，应是天空海洋陆地的合璧

 

咬住我

咬住我

小小的马林鱼

我是一部新著的“老人与海”

不求出版

不用阅读

不想流传

2014.12.7

 

之6

 

半夜写首诗

就去了远方

万物已沉睡，独醒的那个人是一盏灯

 

静静燃烧，青色的灵魂袅袅升腾

想照亮的那点洼，只在一已心中

何须告人？

 

我走着，只以自已的光芒

寻求着遥远的光芒

那片遥远的光芒，是落花的歧义

我偏爱黑夜，哪怕大义不道众说纷纭

 

黑夜适合点灯

黑夜适合净化

黑夜容易远走

黑夜离阳光最近

 

天快亮了

我要尽快思念该思念的人

我要偷偷把眼泪流干

我要将肚子里丝悄悄抽完

我要把无法言喻的思绪抓紧延伸

 

昨天历经的苦难，请你不要浮起

让我幸福一会儿

让我纯粹一会儿

让我与神靠近

2014.12.9半夜3.05分

 

之7

 

我是一个庸俗的人

诗歌的大义，光芒万丈长歌当哭

却承担不起一碗米的责任

 

眼看季候在掉进丑陋的陷井

一根爱的绳，力不从心

远方的小妹，一边沐浴甘泉一边叹息

制造美的人，百无一用

阳光是她的白马王子

 

每天黄昏，路过百米高的建筑

心中的苍茫，不如工地上的一盏马灯

那天去教堂，一个教徒把我赶了出来

她说圣殿不允许一粒灰尘

 

回家的路上，遇上一只麻雀

它说它的歌声最悦耳，不承认谁是大地的诗人

面对一片湖水

我产生投身的冲动

 

是的，我是一个庸俗的人

命外披着长安的繁华，命里伴着瘦瘦的孤灯

看云好思远，见雪就生情

在不在高山之上，总要遥想千年莫名悲悯

怜惜一颗染尘的露珠，无力拯救自已的疾病

 

愿与蚂蚁为兄弟，捧出薄酒一杯

盼万山妖娆，仅有枫叶一片

除了热泪和情感，我常用春色充饥

 

月光美丽，她并非适合爱情

诗歌飘逸，用平仄韵律寸步难行

真诚混淆为面具，发自内心倒成了谎言

表里一致，多么奢侈完美的神话

一个诗人的虚拟，更多只是他灵魂的替身

 

境界各有说法，我只能认同“善良得成了个废物”的箴言

为了活得不庸俗

我一字一句一行一节地书写着高雅的证词

2014．12．12

 

之8

 

女人的泪水，是男人的湖泊

晴朗的天空，是心灵的湖泊

温柔的枝柯，是倦鸟的湖泊

蓝色的远方，是孤鸿的湖泊

一滴甘泉，是叶子的湖泊

一片吹拂，是情意的湖泊

你臆想的完美，是我掌上的湖泊

2012．12．12

 

之9

 

一块砖砌进了大厦，灵魂就有了着落

一种想往没有回应，它就像没有家的空气

人活一世有很多需要，有些需要并没谁给予

 

我的需要在远方，明知空洞却死心踏地

冬天心里融着春水，春日惦记着冬日的冰凌

一把骨头常在天涯

忽略了身边的琐事更需爱心……

 

头发白了，从未想过芦花是注定的悲剧

眼睛花了，自信能将黑白透析

 

春色并非蝴蝶的专利

对一片落花有情，对一片雪花有意

读落日，从来不为自身悲悯

爱无限，情愿一已小于灰尘

 

在乎唯美的事物，宁可为她献身

痴迷雁过的声音，飞过的那点痕迹

 

我不知道这样活着有无意义

也不敢肯定我忧郁的尘埃是否会落定

我已不能回头，因为远方已成为了我生命的终极

2014．12．16五点

 

之10

 

我不想为灵异辩护

孤独时，我正在一座山上

俯瞰曾经意象的湖泊，心中卷起圣洁的波光

过去的情愫是广博的风，她是我的宝藏

 

昨夜拿来献给至爱

幻梦重重，混沌中的一点光亮

是我仅有的财富

这是一个人，最庄严最隆重的献礼

 

我是位穷汉子

连情意都打着素色的补丁

你可不接受我的馈赠

你不可以视我为虚妄

2014.12.17

 

之11

 

世间所有的词语

不及一窝草的相依为命

 

隔一堵墙的生灵

欠缺的是不同的血液

 

一层纸的距离，到底有什么秘密

反目首先是爱的起因

 

隔一座山，呼吸哪能畅通

隔一条河，有缝的船无能为力

 

没有什么能阻止水的奔流

没有什么可预测思维的定势

 

树永远不会认同石头的内涵

再神奇的力，也拉不住一片叶的离去

 

美善于怀疑爱美的眼神

梦只相信一双手的低语

 

天下的地，震类同于女人的惊悸

两片嘴唇，往往是糊涂地凋零

 

天与地表面不和，它们充满了默契

人与人只要知已，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谁能做到人神共融

谁可让真情自由翔舞

 

想用道理说服他人，那就去主演一出悲剧

长不大的孩童，总喜欢把自已作为一面镜子

2014．12．17晚零点正

 

 

之12

 

左手拉着上帝

右手抱着红尘

我掉进了前世未曾预测的陷阱

 

云中的圣女，体恤人世苦难的风尘

不容心灵丝毫糟粕

风吹在身上，她说再冷也是上苍的抚慰

温暖与寒意同样是要铭记的恩德

 

太阳的女儿，我不配做你的臣民

一个冬天，卑微透顶

失却了向美的底气与资本

 

在无雪的南方，我谨慎靠近冰雪的质地

在纷繁的市井，我偷偷将灵魂高蹈远行

 

人世间，奇妙无比的是一尘不染

至高无上的仍是那枝长梦不醒的半空雪莲

 

心中的圣女呵，谢谢你的救赎

我无法不辜负你神话般的希翼

远方洁净的湖泊

本是我一生在寻找的葬身地

2014.12.18晚

 

之13

 

午睡于红尘的女人

她就是天池，高高在上不可企及

 

太阳的铃铛，灿烂有声

云的摇椅，悠然有韵

风的紫藤，柔韧有余

贞洁的玉体，深不见底

片刻的小寐，仿佛千载的迷醉

 

午睡于时空的圣湖，是枚休止符

一个蓝点，把幸福分成八分之一拍

让小小的情绪波光粼粼

 

这是女性特有的诡谲

她用离开世界一会儿的方式

似乎在表达着什么？

其中的奥秘没谁猜透

 

给亲爱的女人一个甜蜜的午睡

是男人伟岸的秘笈

具备资格的

唯有万年不化的雪山

2014．12．19晚

 

之14

 

我要走了，这是最后一夜

让我好好看看你

 

褪色的墙壁

浪漫的吉它

孩子小时候哭要的玩具

 

还有不知哪一年哪一天拍死的蚊蝇

叫人想起了一些疼痛

 

打开窗户，明天的月光与风也许不同

妻子安静地清理着她苦心喂养的千军万马

我慢条斯理将故纸成捆

好似一个朝代的迁徙

 

天一亮，过去就是过去了

枯萎的爬山虎

冬阳下的阴影

象征30多年的记忆

 

巴掌大的蜗居，没有什么可留念

它记载着一个男人

从黑发变白发

弱小变强大的历程

以及贫贱夫妻鸣唱的哀声

 

这间房子不是故居

而是一个半路认识的朋友

与它生离死别或许不需打招呼

 

我和我的家人安居何处？

我们自有自已生活的方向

就像人不能选择自已的母腹

 

临走前，我无限感慨的

是那些拔不出来的钉子

是谁一锤下去，锈掉了它的一生？！

2014．12．19

 

之15

 

去年早春，迎风落泪

今年冬天，想起一个孩子就热泪满面

 

风吹来，白发返回早春的麦地

 

我好幸福！能够流出泪来

说明我，还在童年

2014．12．22

 

之16

 

梦之蓝，只能想象不可意会的颜色

梦之蓝，只有在梦中才可奢侈的深邃

她是梦幻者的远方，叫人常处于无限虚幻

 

这个冬天，一片梦之蓝由空而降

她像个端庄的女子，沉静地坐在了我的面前

她是我神往的景象，一片梦寐的庄严

不可深入的广博，那片蓝

 

我只是一只羊，啃食在你的草滩

我只是一只鸟，翱翔于你的空间

再大的欲望

也吞不下海洋与天空的蔚蓝

 

我不怕一无所有

绝不允许误解爱美的胸襟

 

在游戏的丛林，不是每个猎人都卑劣

在浩瀚的水域，不是每条鱼都善良

我选择遨游于你的无边无缘

 

今天是冬至的第二天

我不想涉及一点寒冷，只想向温暖贴近

 

梦之蓝，她是我的旷野

她是我思想的空灵

她是我永远不能登陆的春天

2014．12．23

 

之17

 

一幅鸳鸯荷塘清新的窗帏

把寒流枯萎隔在家外

隆冬时刻，我思念起田野上刚刚播下的麦子

 

白色的霜雪，是这个季节的霸主

它们挥舞着风的皮鞭，抽打着一丝不挂的土地

 

谁一无所有？

谁供奉最多？

是广袤之间低贱的庄稼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一生不会说半句闪光的语言

粗糙之躯结下的丰美的果实，也没亲自尝一口

喂养着分不清哪是韭菜哪是野草的人们

 

晚秋浩劫后的狼籍

一把野火焚烧着无悔的灵魂

 

我的祖祖辈辈，我的父兄姐妹

他们最幸福的时光是坐在金黄的秸垛上

看母亲的炊烟升起

此刻千家万户的门只为亲情温暖关着

时光不会眷顾严寒下的生命

 

我一生忌讳奢华蔑视权贵

唯一敬仰大地上默默无闻的朴素的植物

它们是我心中的英雄

2014．12．27

 

之18

 

南方无雪，不能表明生命无雪

枯燥的时空，阻止不了美的生长

 

人可以孤独地过一辈子

没有哪一片雪花不结伴降临

 

自私的蜘蛛有远方

卑微的蚂蚁也有天堂

普通人的血液里

都有巍峨的山峰在排列飞翔

 

去年冬天与今年冬天

有许多不可言喻的不一样

朔风以往偏执，现在能忍痛穿过一面老墙

雨的意义不在疏离而在于绵密

光线挣脱了固定的独处

情感的隧道自然通畅

 

阳光开始拯救被上帝误判的蝴蝶

坚持歌唱冰雪的壮年，决定着心情的方向

胡须高大的丛林，融入羚羊松鼠也宽容狐狸和豺狼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深夜传来爱的滋养

 

圣洁一词，火焰般烘热潮湿的时光

柔软的内心，趋动着寒冬手指的想象……

2014．12．29

 

 

之19

 

这是一个与寒冷有关的季节

储藏充足的温暖，是男人的责任

我是火焰，注定提前跑在春天的轨道上

 

无人不否定鲜花上的道德

无人不梦想与之接近

门内是女人的艺术

备不备齐一生的温馨

都有权利看雪花 观梅树 赏霓云

 

生活本来就充满了诗意

日子是苦是甜全在于人的内心

 

孩子在灯下画雪人

老奶奶把刚开的梅花插上冬月的云鬓

守寡10年的媳妇，仍悉心照顾着公爹公婆

无业的中年妇人，静静编织着她不老的爱情

 

天气预报，明天雨加雪

惹得老夫又上了酒瘾

我不知道这是否可称为老百姓的福祉

 

一切永不变更的

最反感象征和比喻  

诗人不设骗局

上帝平和着人心

市井的污水

照常流动着千古的垢病

 

历史的车轮告诫：保持纯净

弄不懂的游戏 

把我们卷入其中！…… 

2014.12.29

之20

 

谁能相信一只蜥蜴写下的供词

谁能理解一只蝴蝶被吃掉的献身

谁能明白地位越高的树越不容易被风吹断

谁能小觑一棵墙头草能逍遥千年

 

谁能预测天空将要飘过一朵什么样的云

谁能预料某天出门会走何运

谁能清楚蜗牛发胖的真正原因

谁能计算出一只蚂蚁究竟可承受多少压力

 

谁能看出一颗露珠贞洁里的灰尘

谁能明白一切美丽的事物都伴随着血腥

谁能触摸到女人情绪的河床

谁能解释雨丝雪线为什么是无根的精魂

 

谁能说清一个门里频发的纠葛

谁能道明不同人深藏的共性

谁能断言圣人是无瑕白玉

谁能肯定历史就没有谎言

谁能否定最怡人的脸庞不是面具

 

谁能知道一滴泪是热是冷

谁能看见一个人刻骨的思念

谁能破译这个世界永远不能公开的那些秘密

谁能悟出黑白两面的相对容量

谁能澄清墨汁中一滴水原有的品性

 

谁能觉悟智者只不过比凡人多了些坚韧

谁能夸口把世间所有的道理来讲明

2014．12．30晚

 

 

之21

 

安于零，是人之天性

走出零，大多陷于困境

哪个人来到这个世界时不是零

 

我从子宫的零里起步，至今仍为零

 

我出生于一堆篝火

山洞是我的家

那个既像太阳又像月亮的门

圆圆的，就是一个O

 

一撇一捺，是我从这个O里伸出的触须

宁可画地为牢，也不改变祖宗给我的造型

 

明天的日子不叫1而称为O

 

芒鞋筇杖

万里寻觅

我突然对这个数字肃然起敬

 

它不是一粒灯芯

也不是一片混沌

它是一种虚无，浩瀚无垠

 

2014．12．31于学院

往期回顾：[文学欣赏]·地父：最小的自杀者（外一篇·社会白描系列之五十九）

作者简介：

文清，本名刘文清，笔名:地父，湖北天门张港人。从事专业文化艺术工作50个春秋，历任文艺编导、文化文学教官、文学期刊主编、大学校报编辑。从上世纪中期至今，在国内外发表大量作品，代表作收入《中国散文诗百年大系》等多种选本；其艺术作品获中国艺术节金奖。出版散文诗集两部、主编出版诗文集20余部。系中国散文诗协会、湖北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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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父组诗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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