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小木屋
作者 罗翔
十
业务下滑几乎成了服装企业的一个瓶颈。翠芳想，我用什么办法来突破这个瓶颈呢？在本市服装界东方服装厂几乎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像这样林林总总的小厂在本市有百余家。不说发展，光生存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一个月下来，翠芳几乎把整个城市跑了个遍，脸黑了，身子瘦了，可是收效甚微，她真有点怕见张厂长了，生怕厂长询问她的业务情况，一连几天，吃饭睡觉都在家里。
这天，实在是太累了，她躺在家里呼呼地睡着了。她梦见自己接了几个大单，她把这些人带到厂里签订了合同。工人们见厂里有了自己的业务员拉的大订单，大家都兴奋地跳了起来。
翠芳的手机响了，是一则短信息，夏丸丽发的。上班怎么有时间给我发短信息呢？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无头无尾的一句话：碰到钉子了吧？
翠芳立马回过去，救救我，我碰到大钉子了。
我就说过你离不开我的。
你有办法救我吗？
当然有！
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二医的苏院长那儿有你要做的业务。你可得抓紧去看一下。
谁说的，可靠吗？
我做的梦，不过有时候梦很灵。
翠芳想，我刚才也做了个梦，这是大白天做的梦啊，我拉到大订单了，莫非梦真的会变成现实？她一跃跳起，无论是真是假都得去看看，总比窝在家里干着急要强。
虽然和苏院长还是半年前见的面，但那和蔼可亲的面容犹在昨日，翠芳对这个五十来岁的苏院长有一种慈父般的敬仰，她就是在苏院长的刀下活过来的。
来到医院的二楼找到了院长办公室，门虚掩着，翠芳屏住呼吸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苏院长的声音，请进！翠芳觉得苏院长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很有磁力的声音。
苏院长站起来见了翠芳笑着说，嘿，小丫头，你找我有什么事？
还丫头呢，人家都已经当妈妈了。
哎哟，看不出来啊。
翠芳心想，苏院长可能不认识自己了。苏院长一副和蔼的样子，翠芳心里不紧张了，就直截了当地说，苏院长，我是来找您谈业务的？
那好，欢迎啊！请坐，苏院长转身在柜子里拿了杯子给翠芳倒水，喝杯水。
谢谢苏院长。
丫头，谈什么业务，是哪个介绍来的？
报告苏院长，翠芳见苏院长很热情，忍不住和他开了玩笑，没有哪个介绍，听说贵院要订制工作服，病号服，还有病床系列产品，因此我慕名而来。
小丫头还很风趣哩！可惜啊，已经有几家业务员来谈了。你是代表哪个厂来的？
东方服装厂。
没听说过这个厂呀！
您刚才听我说了呀。
苏院长笑了，好厉害，就算我听说了，这在本市可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啊。
是的，苏院长，这没有什么呀，我们小厂也可以和其他有实力的厂竞争啊，不管小厂大厂，只有质量才是硬道理。苏院长，我听说几年前您竞争副院长的时候还什么职务都没有哩！您为什么成功，靠得就是实力，我们虽然是个小厂但同样具有大厂的实力。
嘿，小丫头，你可真会拍马屁呀，哦，伶牙俐齿。苏院长笑着直点头，可是你的话叫我怎么相信啊！
要不，我请您到我们厂去看看，在同等条件下我希望您向我们厂予以倾斜。
好，那我就和分管的副院长到你们厂看了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谢谢苏院长，那我就不打搅了，拜拜！
从苏院长办公室出来，翠芳突发奇想，既然苏院长答应要到我们厂里去看看，不如也和夏河宾馆的冯总联系一下约个时间一起邀请，这两单能够拿下来，我想，对于我们厂来说，就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了。落实之后，我得赶紧向长厂长汇报一下。
约定的时间在周五。翠芳匆匆吃了早点骑着电动车先到医院去约苏院长。苏院长和一位副院长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见了翠芳，苏院长喊，喂，小丫头，你还很及时哩！
两位院长好，您两位院长都这样准时，我怎么能迟到哩。
小丫头，把你的车子放在医院的车棚里我们一起坐车去吧！
那，谢谢两位院长大人，我就不客气了。
来到夏河宾馆，冯总和他的车早就在宾馆门口了。车停了，翠芳下车和冯总握手，感谢冯总赏光！
苏院长也走下车说，哦，小冯啊，你是不是被小丫头给说服了。这丫头可是一张利嘴呀，不去都不行，那我们一起走吧。
两辆车停在了东方服装厂的门前，翠芳走下车，是主管生产的李副厂长来迎接的，翠芳问，张厂长呢，她说了今天要亲自接待贵客的呀！
苏院长冯总等也下了车，翠芳赶忙把苏院长冯总一行介绍给李厂长。李厂长很抱歉地说，各位贵宾，张厂长有点急事要来迟点，委托我带各位先去看看我们的生产车间。
翠芳打圆场，请各位原谅一下，欢迎大家到我们生产车间指导工作。
两个车间里，工人们正在紧张有序地工作，翠芳给大家介绍，我们厂里的工人，大多是技术过得硬的，很多都是建厂时就开始在厂里工作一直到现在的。对各种衣服，各种面料都拿手。东方厂虽然是私营企业，但很注重抓员工的技术培训和生产管理。张厂长坚持以人为本的治厂方略，生产的产品几乎没有次品。目前，厂里业务下滑，主要进行的二手加工，除发给工人的工资外，厂里几乎没有盈余，但张厂长没有少发工人的一分钱，在这种情况下，工人的工资在本市同类企业中依然是最高的，工人们为了帮助厂里渡过难关主动推迟领工资，工人多么希望厂里能有大的订单一展身手。有这样的工人和领导，我们厂是有希望走出困境的。
李副厂长也说，刘经理说的是，请各位领导给我们的生产多提宝贝意见。
苏院长、冯总不住地点头。苏院长说，谢谢了，小丫头。
冯总说，厂子是小了点，只一百多工人，但生产管理环境等还是很不错的。
翠芳把大家带到会议室，几位院长，老总们请坐。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代表厂长回答。很不好意思，厂长到公安局去了。
大家疑惑地望着翠芳，翠芳说，是这样的，那个携款潜逃的业务员刚被警方抓获……
大家这才镇定下来，翠芳说，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们厂长为人忠厚，企业几乎连年被评为市里信得过的私营企业。厂长个人也获得过市里优秀民营企业家的称号。汶川大地震厂里和厂长个人就捐款十万，在本市同类企业遥遥领先。我相信有大家的支持，我们一定会重振雄风，走出困境。我希望在座的领导给我们厂一个竞争的机会，在价格同等的条件下优先考虑我们厂。我代表张厂长先谢谢大家了。
只见苏院长和冯总两人耳语了几句，冯总站起来说，刘经理，我们被你的真诚所打动，你们一个小厂有这样的凝聚力不简单，我想见见你们张厂长。
正说着，一个人走进了会议室，欢迎大家，来迟了，抱歉！
翠芳赶紧说，这就是我们的张厂长。
张厂长向大家鞠了一躬，对不起。请大家海涵。
冯总说，想不到张厂长是这样年轻啊！
张厂长说，彼此彼此，冯总年轻有为。
冯总说，刚才刘经理带我们大家参观了工厂并做了介绍。我被张厂长的为人打动。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至于生产合同嘛，我和苏院长一样，在价格质量时间相同的前提下我们优先考虑你们厂，我们都是民营企业嘛，要相互支持，扶持！
张厂长紧紧地握着冯总的手，谢谢了。他又与苏院长等一一握手。
翠芳说，张厂长，你还有什么事没有，要是没的话就去进餐。
张厂长小声地对翠芳嘀咕了几句，翠芳笑了。您放心，我保管大家满意。于是她大声说，各位来宾，今天来我们厂，本来张厂长要高规格地接待大家的，但我回绝了张厂长，因为以往的业务员没有这笔开支，那么我只能请大家在我们厂里的食堂吃一餐便饭。
苏院长对冯总说，这小丫头又在摆布我们哩！
翠芳笑了，苏院长，冯总，各位，你们就来参加一次忆苦思甜活动吧！
端出来的都是清一色的素菜，绿油油的，嫩汪汪的，绿得晃眼，这时翠虎抱了一个土坛子放在桌子上，大家都感到很诧异。
翠芳指着热气腾腾的菜向大家介绍，这些都是我家乡野地里生长的菜，这是地米菜，这是狗狗秧，野韭菜，马蔊菜，猪耳朵菜，野芝麻根……这些菜都是纯正的绿色食品，味道鲜美，吃在口里满嘴生津，大家快尝尝。接着，她把土坛子的盖子打开，这是我们家乡酿制的甜酒，口味纯正，香甜润喉，保管大家喝了余味绕口三日不绝。
再甜也没有你的嘴甜。苏院长拿筷子指着翠芳笑了。
这些菜味道怎么样？！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冯总说，刘经理，你很有创意哦，我们相见恨晚。
现在也不迟啊！苏院长打趣道。
既然大家都说不错，那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苏院长说，小丫头，我们吃饭可不谈工作呀！
我们不谈工作。翠芳说，我要求大家把今天的菜吃完，酒喝完。因为今天我请的是名厨，要不厨师就认为自己的手艺不行。
哪个宾馆的名厨！
我家宾馆，我妈。她在我们家乡是名厨哩，村里的红白喜事都少不了她去掌厨。
餐桌上一片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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