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串成朝阜路之二十二 白塔寺（下）

白塔寺之北，有一条东西走向的胡同，东起赵登禹路，西至福绥境，这就是安平巷。它既是这一片胡同里最长的胡同，也是这一片胡同的主干，把这一带的胡同串通了起来，使得这里条条胡同相通相连，起到了类似'交通枢纽'的作用。
在我查询到的关于安平巷的网文中有一段写得很精彩：“安平巷中部，北与东廊下胡同相接，南与宫门口东岔及宫门口西岔相接，站在这里就像进入了一个万花筒和千姿百态的人间，你往北看，是东廊下胡同，一水的地摊儿，卖菜的，茄子、黄瓜、辣椒等一些应季的菜，卖水果的，也有卖一些针头线脑，蟑螂药等的。往南看，店铺一个挨着一个，卖馒头，酱牛肉的------人们熙熙攘攘，好一派繁华的市井风俗画面。”这里描写的宫门口东岔、宫门口西岔就在著名的白塔寺的跟前儿，这样的市民生活烟火气息，已经延续了多少年，仿佛始终不会改变一样。
可当你深入到胡同深处，看到那些陈旧的平房，那些堆满杂物的小院子，你会不由自主地猜测这里居住的人们该怎样度过日复一日的日子，你会希望所有住在这里的居民都有机会改变那可能并不如意的环境。如今，白塔寺附近的老街区，是这个古都仅存的最后几个低矮的建筑群落，尽管这里成了历史文化保护区，但与新时代不协调的生活环境总是需要改变的，人总不能憋憋屈屈的苦熬一辈子。就在新冠疫情之前，我曾经在塞万提斯学院看过一个展览，内容就涉及到白塔寺地区改造设计，其中许多设计都很有特色，使城市现代化与传统建筑的改造趋近于水乳交融。令人欣慰的是，这样一个称作“白塔寺再生计划”已经启动，现在来到白塔寺周边，已经可以看到许多富有创意的文创小店，吸引着追逐时尚的年轻人。眼前的这些变化，距离真正既造福周边居民，又保持古都风貌的目标应该还差得很远，我们期望能早日看到一个新生的“全面营造融合传统、创意、时尚的新文化街区。”
从胡同里看白塔，似乎是在看另一种风景，这种从百姓家门口角度看到的风景真的是别有韵味。除了白塔寺东夹道，在这一带许多地方都能看到白塔，漫步这些环绕白塔周围的胡同，你能从多个角度领略白塔之美。
我的印象中，北京这座古城自民国开始就大量地接纳来自四面八方的新居民，原来那些八旗子弟住宅纷纷易主，胡同里的住户变得越来越杂，于是一个明显的趋势应运而生：越是靠近城墙根，越是居住着更贫穷的家庭。白塔寺之西，阜成门城根前就是同样的情况。以福绥境为例，这里早先地名叫苦水井，到了民国时期，苦水井的名字借着谐音雅化成了福绥境，可这里有很大一片地方仍被称作“穷西北套”，放眼看去，几乎净是住着老百姓的小平房，那些达官显贵对这里根本就不屑一顾。
解放以后，人民当家作主，这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到了1958年“大跃进”时期，一座体量宏大的“Z”字形八层大楼在福绥境一片平房之中跃然而起，这座楼就是用人民大会堂的剩余材料建成的福绥境大楼。凭借社会主义建设的强劲东风，这座楼一建成就被称作“人民公社大楼”，又叫“共产主义大厦”。在这楼底下，我听一位打小住在附近的老街坊说，小时候他们十分羡慕住进大楼的人，那些有幸住进去的人，基本上都是根红苗正的先进分子。这是北京第一栋安装电梯的居民楼。整座楼家家户户都点电灯，还有公共卫生间。然而这座楼却没有为各家各户设计厨房，因为大楼住户要统一去到公共食堂吃饭。大家伙凑在一块儿吃大锅饭，是那时最流行也是最提倡的共产主义生活方式。这种狂飙似的运动很快就归于平静，毕竟这种激进地近乎偏执的做法最终要向现实低头。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之后，这座楼已经不再住人，这座大楼被列入第一批北京市近现代历史保护建筑名录，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因为凡是列入名录的建筑不仅不能够拆除，而且外立面不许进行改变。这座楼由此成为那一段历史的见证，提醒人们凡事都要尊重客观规律，做事要实事求是、扎扎实实。
就在这座大楼下面，分布着几条以宫门口命名的胡同，其中的宫门口二条19号那处院子是鲁迅先生当年的故居。这一片之所以称作宫门口，是因为明代时这里曾有一座规模很大的庙宇，系仿着南京朝天宫式样建成，名字也称作朝天宫，是当年的皇家道场。虽然早在几百年前，庙宇就被一场大火烧毁了，但这个地名却一直保留到了今天。就在不远处的阜成门内大街上，有家铺子的窗口贴着醒目的招贴：宫门口馒头。您如果来到这里，不妨买上几个回家尝尝，那馒头吃着还是挺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