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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魏和周齐在汾绛之地的争锋中探寻最初的绛州

――绛州始置于558年1月23日(阴历)

文:薛 俊 其( 新绛县三晋文化研究会理事)

做为古代州城治所的绛州古城,绛州最早始置于何时何地,明清以来有关地方志中的记载与以往的史载有所差异。而有关地方志里这些有差异的说法,主要是引自宋初《太平寰宇记》之中的舛误。现据有关史书中的记述,对此来作以初步的甄别与辨误,并将其中有关历史背景的史实予以介绍,以助于各位同仁进一步明察事理求证真象。

一、两魏与周齐

《三字经》里“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指元姓的北魏建立后曾经统一北方,在后来又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东魏由高欢集团所垄断,高欢之后其次子高洋自立为帝,国号称齐;西魏由宇文泰集团所掌控,宇文泰之后其侄子宇文护立宇文泰的第三子宇文觉为帝,国号称周。

在北魏后期,其北部边境一带发生了六镇起义,晋州刺史高欢借机把持了朝政,以大丞相的身份立元修为傀儡皇帝。孝武帝元修不甘心做傀儡,在武卫将军王思政的护持下逃往长安,投奔了夏州刺史宇文泰。于是高欢另立十一岁的元善见为孝静帝,并在公元534年将国都从洛阳迁往今河北南部的邺城,其坐镇晋阳(今山西太原市西南)遥控国都,是年史称东魏。次年即535年,宇文泰在长安寻机毒杀了孝武帝,重立北魏皇族的元宝炬为孝文帝,自任大丞相,以北魏的正统继承者定都长安,史称西魏。东西两魏最初以今山陕边河黄河的东西为分界,东魏继承了北魏东部自然条件较好的国土和大部分兵力。但祖上为汉人的高欢,却在统治局实行鲜卑化的政策,吏治腐化且土地兼并严重,社会矛盾和民族矛盾也较为突出。西魏偏居关陇,历经战乱后土地贫脊兵力弱少。而出身虽为鲜卑的宇文泰继续实行汉化政策大力倡扬儒学,又在北魏按人口分配荒地的均田制的基础上创立了府兵制,即建立自筹军用物资的农垦兵团,所以国力兵力的发展步伐较快。从此以鲜卑化的晋阳高齐集团和汉化的关陇宇文周集团,在晋阳与长安之间展开了四十余年的生死较量,也是历史上又一场游牧文化和农耕文化的碰撞与融合,而为重建隋唐大一统拉开了序幕。最初的绛州城,即出现在这一序幕之中。

从高欢盘距的晋阳城沿汾水一路南下进入晋南的今临汾市,即当时东魏的又一重镇晋州,先前高欢曾在这里任北魏的晋州刺史。从晋州沿汾水继续南下,汾水在今侯马市以北折向西流,从新绛、稷山、河津穿境之后,至万荣的西北注入黄河,其中的新绛县在当时为正平郡、稷山县为高凉郡、河津市为龙门郡。汾水之南的紫金山和峨嵋岭大原自东向西相接绵延,突兀横卧于此长达百余公里,而为护卫西魏长安都城的一道天然屏障。《左传》中称此地最早为“汾川”与“大原”,春秋时期称“表里山河”,在记载两魏与周齐时期的史书中又称这里为“汾绛”之地,而为宇文周和高齐两大集团时常征战的争锋与对峙之地。自两魏历周齐,高齐集团的高欢、侯景、斛律金和斛律光父子、傅伏等,宇文周集团的宇文泰、杨标(檦)、李弼、王思政、韦孝宽、达奚武、宇文邕等,这些战神级的人物接连在此屡屡登场,横戈跃马纵横驰骋辗转周旋于汾水南北两岸,“汾南”、“汾北”、“汾曲”之称也每见于纪述当时有关事件的史书文献之中。

成书于北魏时期的《水经注.卷六》中记:“汾水……又西迳魏正平郡南,故东雍州治。太和中皇都徙洛,罢州立郡矣。又西迳王泽,浍水入焉。”“古水……又西南迳魏正平郡北,又西迳荀城东,古荀国也。《汲郡古文》:晋武公灭荀,以赐大夫原氏也。古水又西南入于汾。”从以上对汾水和古水的两条记载中来看,北魏太和年间所置的正平郡,确指是在今新绛县城处,即隋唐以来的绛州古城。又据刘保民先生近年来在《名城绛州建置考》一文中的考证,今新绛县城西南二十里处汾水之南峨嵋岭高地的柏壁镇,系于北魏明元帝元年(409年)始设,太武帝始光四年(427年)在此一度置东雍州。至太平真君四年(443年),北魏又于临汾故城(今新绛东北二十里处的襄汾晋城村)另置东雍州,太和十八年(487年)罢。之后东雍州的名称在北魏最后的出现,是在今陕西渭南的华州区再置。当时为州、郡、县三级地方行政区划,因此北魏曾在太平真君七年(446年)又于新绛置有南太平县,不久升为正平郡,其地在今横桥乡符村,领有闻喜、曲沃二县。到太和十八年(487年),正平郡又复置于今新绛县城处,这处城址即隋唐以来的绛州城,自建于北魏历两魏和齐周、又经隋唐乃至今天一直未变,城市和居民最早并非是在隋初从稷山县的玉壁城移迁而来的。

据此来看,427年北魏在柏壁之地即今万安镇柏壁村东南畔一度所置的东雍州,主要是在战争年代作为军事重镇而置设的,应该是在十六年之后的443年,北魏又于临汾故城另置东雍州时就废止了。直到东魏之初,柏壁作为军事要塞的作用再次显现,因而东魏之初的静帝元年(534年)便于此重置东雍州。后来唐初时的秦王李世民也在此屯兵,即可说明柏壁是为一处甚为重要的军事关隘。从汾水之南进入崎岖不平的柏壁沟,又几经蜿蜒一路上行方可抵达柏壁关。然后再向南经闻喜县的畖底镇转而往东至东镇,即可沿涑水南下至永济即蒲阪一带,进而西渡黄河深入关中。明正德《绛州志.卷之一.地理志》中引用元代解州知州陈谳《柏壁记》曰:“正平地多崇冈峻岭,西南逦迤二十里有巨坂尤高峻,古柏壁关也。上有秦王堡,深沟巨壑,绝崖陡险。南北断壁,截然千仞。中有旧途,相去百步余,下而复上。其颠,实古关门遗址”,可见其地只宜作为军事要塞。而汾水北岸的正平郡城紧邻汾桥,系晋西南腹地的交通枢纽和水旱两路码头,则主要是作为地方行政治所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而设的。因此北魏时的东雍州和正平郡作用各异,且系隔河相距二十里而置,二者并非同城同地。到两魏和周、齐时,两魏早期在高欢和宇文泰的争锋中,多次的征战都是在柏壁与正平两地之间而展开的辗转与盘旋。不久之后,西魏在柏壁以西约25公里处高凉郡的境内,即今稷山县的汾南筑玉壁城,双方的争锋焦点虽移向玉壁,但正平和柏壁仍为战区中的重镇。

二、东雍与正平

公元535年和536年,即西魏之初的大统元年、二年,东魏先后两次派兵偷袭西魏的潼关(今陕西东部)和夏州(今陕西靖边北),以试探其兵力布署的虚实。大统三年(537年)正月,东魏便以西魏毒杀孝武帝元修为借口,集结了十万兵力分为三路,分别从蒲阪(今山西永济)、潼关和武关(今陕西丹凤)进攻关中,其中高欢自领北路军抵达蒲津渡。当时宇文泰分析,进入潼关的东魏将领窦泰常以常胜将军自居,故性情高傲且性格急躁,于是决定选精兵骑士先打进入潼关的中路敌军,星夜突袭潼关之侧的小关之地。窦泰未料想敌军会在小关突然出现,果然匆忙出兵迎战,阵列尚未布好就被西魏的精兵一举击溃,万余士兵被俘,高欢的心腹之将窦泰自杀。高敖曹和高欢闻讯后,分别从商洛和蒲阪撤退。

小关之战后的当年关中大旱发生粮荒,宇文泰在秋八月出兵经潼关东出函谷关,攻占了函谷关以东属东魏的弘农郡(今河南灵宝市西),这里有东魏的大粮仓,于是西魏的兵马就地驻守尽情饱食。期间军中有个高凉(今山西稷山县)籍的将领杨标(檦),其父杨猛先前在邵郡白水县(今山西垣曲县)做过县令,因而杨标在白水一带曾结识有一些乡绅土豪。于是其向宇文泰建议里应外合夺取黄河以北诸城。据《周书.卷三十四.列传第二十六.杨标》(以下简称《杨标列传》)中的记述,杨标潜行至白水与当地土豪王覆怜密谋举事,暗中组织了三千人作为内应,当西魏的军队赶来邵郡时,内外俱发一举擒获了郡守及所属四县的县令,由王覆怜任西魏的邵郡郡守。接着杨标又“谴谍人诱说东魏城堡,旬月之间,正平(今新绛县)、南汾(今吉县与周边县)、河北(今平陆县)、二绛(今绛县、翼城)、建州(今晋城市)、太宁(今大宁县)等诸城并有请为内者,大军因攻而拔之,以标行正平郡事,左丞如故。”可知西魏在537年秋夺取了正平郡,并由杨标兼管正平郡的行政事务。

是年闰九月,高欢为小关之战中失去的大将窦泰雪耻,再次发兵二十万走水路南下,从壶口、孟门经汾阴后土城至蒲津渡,进而西渡抵达洛水入渭处的许原安营扎寨。宇文泰从弘农撤回了不足一万的兵力迎战,埋伏在前方渭水之曲沙苑之地的芦苇丛中。高欢因为之前在分兵进攻关中的小关之战中吃了亏,此时一直不敢分兵进攻,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长安逼近。当高欢率军继续前行进入沙苑之地后,埋伏在芦苇丛中的西魏军先后分两次杀将出来,东魏大军被拦腰截断阵列大乱,一番激战后,高欢最终以损兵八万而败退。

接着再看《杨标列传》中的记述:“齐神武(高欢故去后的尊号)败于沙苑,其将韩轨、潘洛、可朱浑元等为殿,(杨)标分兵要截,杀伤甚众。东雍州刺史马恭惧标威声,弃城遁走,标遂移据东雍州。”以上的记载也见于《北史》等史书中,并与此基本相同,仅是“东雍州刺史马恭”后者记为“东雍州刺史司马恭”。从上又见在沙苑之战的尾声中,东魏退兵时途中遇袭,柏壁之地的东雍州也顺便被西魏所占领,杨标便从正平移据此地镇守。再据《北史.卷三十八.列传第二十六.裴文举》(以下简称《北史.裴文举列传》)其中的记载:“裴文举,字道裕,河东闻喜人也。……父(裴)邃,性方严,为乡里所推挹。大统三年(537年)东魏来寇,邃乃纠合乡人,分据险要以自固。及(西魏将领)李弼略地东境,邃为之乡导,多所降下。周文帝嘉之,特赏衣物,封澄城县子,卒于正平郡守。”可见杨标从正平移镇柏壁之后,此时的正平郡由西魏新任命的闻喜人裴邃为郡守,其后来卒于任职中。

沙苑之战是西魏绝处逢生的背水一战,自此而奠定了后来北周统一中国北方,和隋唐王朝大一统的基础。如隋文帝杨坚之父杨忠、唐太祖李渊祖父李虎、瓦岗寨首领李密的曾祖父李弼,等等,皆是出自西魏军中的将领。再据《周书.卷二.帝纪第二.文帝下》中的记载,高欢在沙苑败退后,西魏军队乘胜东渡黄河占领蒲阪城,“太祖(宇文泰)进军蒲阪,略定汾绛”,之后“汾绛”之地在《周书》等史书中记载两魏和周齐时期的事件里多次出现。而汾水北畔的绛州,是之后的北周明帝二年即558年时才在正平置设的,所以这里所说的“汾绛”之地,应该是指汾浍交汇处一带春秋晋国时的故绛之地,亦即绛山即紫金山以西的汾水两岸一带。沙苑之战后,西魏随即初步控制了汾绛之地的汾川大原,从此东魏与后来的北齐军队一直未能再度长驱直入进入到关中之地,宇文周与高齐两大集团的争锋之战,从此便移至河东和河南之地。

沙苑之战后的次年即西魏大统四年(538年)春,东魏对西魏进行反攻,在河东重新夺回了南汾州等地。据《杨标列传》中记有“东魏遣太保侯景攻陷正平”,和杨标“又击破东魏南绛郡”的事件,但均未记述具体的时间。根据其中所记事例的前后顺序,以上事件应发生在东魏进行反攻的此时。这个侯景籍贯在怀朔镇,即今内蒙古固阳南,是鲜卑化的羯族人,擅长于谋略。侯景起先在北魏六镇起义中投奔了高欢,后来在东魏武定五年(547年)高欢病故后,侯景先投降西魏,不久又投奔了南朝的梁武帝,其先前驻守在河南颖川的六个州却留给了西魏。梁太清二年(548年)时,其在南朝自号为“宇宙大将军”发动叛乱,屠戳门阀世家,囚杀梁武帝父子,使南朝陷入了长期的动乱之中,史称“侯景之乱”。公元551年侯景又篡梁为汉自立为帝,次年南梁的江州刺史王僧辩和东扬州刺史陈霸先讨伐侯景,侯景被杀陈尸街头,尸体被多人分抢割取煮食解恨。

回头再说侯景攻陷正平时,正平郡守杨标在前不久才攻占了东魏的建州,即今山西晋城市泽州,东魏此时又分别派遣薛循义和斛律俱两路兵马在建州会合围攻杨标。此时杨标腹背受敌,便派人假传消息放风出去,说西魏大丞相已遣四路援军随后即到,等到了深夜时分,杨标率兵突围回到了邵郡。“时东魏以正平为东雍州,遣薛荣祖镇之”,可见东魏在汾南柏壁之地所置的东雍州,此时仍在西魏的手中,因此侯景攻陷正平后东魏便以正平郡城作为东雍州治。杨标从建州突围返回邵郡后,就立即率兵攻夺正平郡。“标将谋取之,乃先遣奇兵急攻汾桥。荣祖果尽出城中战士,于汾桥急守。其夜,标率步骑二千,从他道济,遂袭克之”,正平郡城得以收复。此时邵郡东部又发生了叛乱,“标又率兵攻而复之,转正平郡守”,杨标赶往邵郡平定了叛乱,再度转回正平为郡守。不久,杨标还出兵收复了今绛县之地的南绛郡,“掳其郡守屈僧珍。”

两魏在汾绛之地的第一轮争锋,就此告一段落。从上可见,西魏的裴邃、杨标先后任正平郡守之处,仍在先前近汾桥之地的北魏正平郡城,即今新绛县城处;而东魏初年在柏壁所置的东雍州仅有三年便失守,不久东魏又反攻正平郡城做为东雍州治,这也是今新绛县城做为州治的最早开端,但仅为昙花一现,随即又被西魏夺回仍称为正平郡,二十年后北周在此置绛州。

三、绛州与勋州

西魏大统四年(538年)秋七月,两魏为争夺洛阳发生第三次大战――河桥之战。在这次战争中,西魏的大丞相宇文泰险些被生擒,而东魏的高欢为失去了又一高级别的心腹之将高敖曹“如丧肝胆”,并有一万五千甲士被歼,和一万兵力赴河而亡,虽然互有胜负,但总的说来西魏仍算胜方。此次大战后双方都进入了休养生息阶段,西魏驻守弘农的将领王思政这时奏请在汾绛之地修筑玉壁城。《周书.卷十八.列传第十.王思政》:“思政以玉壁地在险要,请筑城。即自营度,移镇之,迁并州刺史,仍镇玉壁。”玉壁城即今山西稷山县西南5公里处,汾水南畔白家庄村的玉壁城遗址处。

王思政系太原祁地(今山西祁县)人,自称是东汉末名臣王允的后裔,北魏末年曾劝说并护送孝武帝,与之一起投奔了关中的宇文泰。作为太原邻近的祁县人,王思政更清楚由晋阳南下进入关中路径中的咽喉要塞,也了解高欢的军事实力在晋阳而不在豫西。前不久东魏遣高级将领太保侯景夺取正平郡城又以此作为东雍州,正是要在汾绛之地重新建立西进关中的跳板,但也说明了正平郡城属易攻难守之地。所以王思政选择了在正平以西五十里处,位于汾水南岸峨嵋原高地的玉壁之地,来作为西魏在汾绛一带的攻防中心,并亲自设计和参与营筑,将汾南的柏壁等军事镇戍据点与之东西连接成为一线,这就如同在高欢进军关中的战马前加设了一道绊马索。后来高欢果然在此两次被羁绊,并在第二次的绊倒后不久,便结束了其戎马一生的生命。

据靳生禾和谢鸿喜二位先生在《玉壁之战古战场考察报告》一文中,对玉壁城所作的考察研究中说:“地当汾河、涑水河分水岭峨嵋塬北缘,北濒汾河,形势突兀。”该文中又认为,“西魏以玉壁为中心,在汾南的峨嵋塬与汾河平行,尝构筑过参差相距10公里左右的两条防线:第一条为沿河防线,第二条为峨嵋塬高地防线。”“沿河防线由东而西有横桥堡、柏壁(以上新绛境)、武城、段壁、吴壁、玉壁、郝壁、段家堡、薛家堡(以上稷山境)、乔薛堡、北阳堡、武家堡、胡家堡(以上河津境),全线直线长度近40公里。峨嵋塬高地的防线由东而西有杨家堡、龙头堡、下寨、郝壁、北张、胡城、东大马、西大马(以上闻喜境)、小阳堡(以上稷山境),全线直线长度30余公里。”从上可见,西魏在汾南沿河防线东端的第一个镇戍为新绛的横桥堡,第二个镇戍为柏壁。其中横桥堡位于正平郡城隔河向南约5公里略偏西处,由此西行约5公里处即是柏壁沟口,其作用显然是为了防守敌方从正平南渡汾水经此进入柏壁。

以上该文中还例举了东魏与之针锋相对,在玉壁城对面的汾水北岸以南阳堡(高欢城)为中心,“亦相应构筑有与汾河平行的相距约5公里的两条防线:……沿河防线由东而西有辛堡里、下堡、武平(以上新绛境)、孙家城、下廉城、上廉城、南阳堡、平陇、梁村堡、化峪、化峪西堡、宁翟堡(以上稷山境)、堡子沟(以上河津境),全线直线长度约25公里;山前防线由东而西有泉掌(新绛境,即《周书.韦孝宽传》记载韦孝宽请与“长秋”筑城之长秋),刘家庄堡、邢庄堡、张开东、张开西(以上稷山境)、张家堡、樊家堡、天成堡、龙门(以上河津境),全线直线长度约30公里。”从上又见,汾北防线与汾南防线的东端起点皆在今新绛境即正平之地,其中汾北的武平在正平郡城以西15公里处。今武平村东北隅前些年还曾有黄土修筑的略呈圆形的城停,城西门之上嵌有“武平关”的字样。武平关分别向东北和东南约2公里处,又有下堡和辛堡两处镇戍,三者之间距离甚近密集相倚,应为当时东魏和北齐攻打玉壁城连营一线的东部起点。而武平的名称,是后来北齐后主高纬时期其中570~575年的年号,所以武平关或为《北齐书.卷十七.列传第九.斛律金》(以下简称《北齐书.斛律金传》)中所说,为北齐名将斛律光在武平二年(571年)“率众筑平陇、卫壁、统戍等镇戍十有三所”时所筑,或重新加固所筑的。另外上述今新绛县泉掌镇的长秋城,也不应为韦孝宽所筑。据《周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二十三.韦孝宽》(以下简称《周书.韦孝宽传》)中所记,北周保定四年(564年)韦孝宽奏请:“今宜于华谷(今稷山化峪)及长秋速筑城,以杜贼志”,但被当时专权的权臣宇文护阻止:“汾北筑城,遣谁固守?事遂不行。”

西魏大统八年(542年)十月,高欢率军攻打玉壁,两魏在汾绛之地展开了第二轮的争锋。《通鉴.卷一五八.梁记十四》记:“东魏丞相(高)欢击(西)魏,入自汾绛,连营四十里,(西魏)丞相(宇文)泰使王思政守玉壁,以断其道。”其中所说的“连营四十里”,与前述汾北沿河防线约为25公里的长度基本相符,即以正平之地的武平关处为东部的第一营寨。“冬十月己亥,(高)欢围玉壁,凡九日,遇大雪,士卒饥冻多死者,遂解围去。”高欢围攻玉壁的九天之中,由于军中的士兵冻死饿死者不在少数,于是撤围而返。王思政在此战之后调离玉壁,推荐韦孝宽镇守玉壁,上述《周书.韦孝宽传》中又记,韦孝宽“(大统)八年转晋州刺史,寻移镇玉壁,兼摄南汾州事。”

东魏的军事将领多为鲜卑人,处在下层的士兵则为汉人,不少士兵在以上的战争中因饥寒交迫而殒命,其高层统治者视士卒为草芥可见一斑,又见其民族歧视现象严重。而上层勋贵们奢靡腐化之风盛行,高欢却对此姑息纵容,其家室内部更为荒淫乱伦,东魏与后来的北齐其政治腐朽败落的严重程度甚为少见。如高欢的长子高澄十四岁时,就与高欢的一个小妾关系暧昧,这个小妾在后来还生有一子。高欢围玉壁的次年即543年春天,两魏在豫西发生的又一次大战邙山之战,就是因为高欢的长子高澄调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的妻子而引起的,迫使高仲密投降西魏并将虎牢关与北豫州(今河南荥阳市)之地献给西魏。当时宇文泰率西魏军接应高仲密,高欢出兵十万加以阻拦,虽然西魏军损失了六万兵力,高欢也在遇袭中死里逃生侥幸遁脱。邙山大战的尾声中,先前镇守玉壁的王思政此时镇守弘农关,获悉东魏军将抵达弘农,其将城门大开又安然躺在城楼之上。东魏大将刘丰生率军至此,怀疑其中有诈不敢贸然入关,便撤军而还。而高欢之子高澄听说高仲密的妻子在战后被俘,便再去求见又纳其为妾。

西魏大统十二年(546年)九月,高欢举全国之人力物力,率大军再次围攻玉壁。《周书.韦孝宽传》中记:“齐神武倾山东之众,志图西入,连营数十里,至于城下。”高欢先后采用断水道、火攻、挖地道等战术,韦孝宽仅以数千兵力顽强抵抗,将高欢的攻城战术逐一破解。高欢昼夜围玉壁五十日攻城不下,《北齐书.卷二.帝纪第二.神武下》中记“顿军五旬,城不拔,死者七万人,聚为一冢。”今玉壁城遗址西侧沟壑的断崖处,犹见累累白骨,俗称“万人坑”或“万人冢”。

两魏在汾绛之地以上的第二轮争锋,焦点向西移至玉壁,先后发生了两次玉壁之战。期间正平西部的武平关一带,应是东魏攻打玉壁时“连营四十里”其东部营垒的起点。明清时期所置的绛州十景中,玉壁秋风即在武平关旧址处。明代名臣绛州人陶滋所作的《玉壁秋风》一诗的诗序中说:“在州治西北二十五里。北齐武攻周玉壁,神武(高欢)使斛律金唱《敕勒歌》自和之。今风起草动、苍苍茫茫、景色犹故,而版图归一,人得以领略秋风矣。”

高欢攻玉壁败退后,忧忿交加一病不起,于次年即547年正月撒手逝去。三年后即550年,其次子高洋废孝静帝自立为帝,国号为齐史称北齐,年号天保。高洋在位的早期尚有所作为,致力于征伐北方的柔然、突厥、契丹,又攻占南梁的淮南。而后期却荒淫暴虐,整日酗酒在酒后竟以杀人取乐,或时而在严冬时裸奔,时而又化妆成女人在街市上乱窜。此时西魏的宇文泰趁南朝侯景之乱,派兵夺取了江汉流域的江陵和西蜀之地的成都,将疆域扩大到今湖北、四川一带,西魏的实力自此可与北齐均势力敌。

据《周书.卷三十六.列传第二十八.郑伟等》记,当时西魏派兵南征时,其中有个出自闻喜的将领裴果,“裴果,字戎昭,河东闻喜人也。……(裴)果少慷慨,有志略”,其少年时就为人慷慨,且有志向和谋略。“后从开府杨忠平随(随郡,今湖北随州市)、安陆(安陆郡,今湖北安陆市),以功加大都督,除(就任)正平郡守。”杨忠平定随郡和安陆郡的时间,是在西魏大统十五年(549年)至次年正月间,因而裴果应是在大统十六年(550年)正月之后转回北方任正平郡守的。“正平,(裴)果本郡也。以勇猛为政,百姓畏之,盗贼亦为之屏息。”

西魏恭帝三年(556年)十月,宇文泰在北巡的归途中病故,次年即557年其侄子宇文护废魏恭帝,立宇文泰的第三子宇文觉为帝,国号称周,史称北周。不久宇文护又重立宇文泰庶出的儿子宇文毓为周明帝,《周书.本纪.卷四.明帝》(以下简称《周书.明帝纪》)记:“明帝。……二年(558年)正月……丁已,雍州置十二郡。又于河东置蒲州,河北置虞州,弘农置陕州,正平置绛州,宜阳置熊州,邵郡置邵州。”其中在正平置绛州,说明了北周此时在由汾南向汾北的推进中,已经较为稳定地掌控了汾水以北的地带。如上述不久之前的大统十六年(550年),闻喜人裴果就在此任正平郡守。这时的北周明帝二年(558年),正月丁巳即正月二十三日,绛州的州治名称自此出现,且明确记载是在正平即今新绛县城处所置,时间地点皆有史可证。

在此后的两年内,北齐对汾绛之地又进行过两次反攻。《北齐书.斛律金传》中记,北齐天保九年(558年)即北周在正平置绛州的同年,斛律金之子斛律光“又率众取(北)周绛川、白马、浍交、翼城等四戍。除朔州刺史。”其中的绛川,或为当时绛州一带的一处军事据点。而白马城为晋州治所的所在地,可见之前北周由汾绛之地向北逐步推进时,曾一度占领过北齐的重镇晋州,斛律光这次的反攻重点或为重夺晋州,战后斛律光又赴朔州(今山西朔州市)就任刺史去了。《周书.卷十九.列传第十一.达奚武》中又记,周明帝武成元年(559年)时,“武成初,……(北)齐斛律敦(斛律光之父斛律金)侵汾绛,(达奚)武以万骑御之。敦退,武筑柏壁城,留开府权严、薛羽生守之。”其中所说的开府为北周领二千士兵的军职,两个开府共四千士兵属一个大将军所领;两个大将军共八千士兵属一个柱国所领。每个开府又分为两个仪同,每个仪同为领一千士兵的最底层军职。斛律金遇达奚武“以万骑御之”的抵抗而退走,柏壁城又经达奚武重筑后,此时留有开府权严和薛羽生应该共领四千士兵镇守。

据以上记载来看,北周于558年在正平置绛州之后的两年间,周齐在汾绛之地再度展开过以上第三轮的争锋,北齐的斛律光、斛律金先后入侵汾绛之地,但遇达奚武的抵抗后随即又从这里退出了。接着达奚武于此“筑柏壁城”,应是重新加固了这处军事营垒。之后的不久在北周保定三年(563年)时,闻喜人裴文举在此任绛州刺史。前述《北史.裴文举列传》中所记,在西魏早期曾任正平郡守的闻喜人裴邃,其子即裴文举。其中又记:“文举少忠谨,涉猎经史。大统十年(544年),起家奉朝请。”入京之后,裴文举为宇文泰的第五子齐王宇文宪的侍读,后来又随宇文宪南下镇守蜀地的剑南。期间“(宇文)宪矜其贫窭(怜悯其清贫),每欲资给之,文举恒自谦逊,辞多受少”,“保定三年(563年),迁绛州刺史。”以往裴文举的父亲“(裴)邃之正平也,以廉约自守,每行春省俗(每年春天巡察),单车而已。及文举临州,一遵其法,百姓美而化之。”以上又见,绛州城和柏壁城虽然同在正平境内,但仍旧不为同城,绛州系置于正平郡城的行政治所,先前闻喜人裴果在此任正平郡守,绛州置设后闻喜人裴文举曾在这里任绛州刺史。而达奚武所筑的柏壁城,依然为正平郡境内的一处军事镇戍,当时为军职官员开府权严和薛羽生所镇守。或因以上几个为正平本郡的闻喜人先后任正平郡守、绛州刺史,而为有关地方志中据此来认为绛州和正平皆在闻喜县境内的龙头城(今龙头堡村)?

以上的《北史.裴文举列传》中还记载,裴文举任绛州刺史期间,镇守玉壁的韦孝宽常与其促膝而谈:“总管韦孝宽特相钦重,每与谈论,不觉膝前与席。天和初……寻为孝宽柱国府司马。”其中所说的“每与谈论,不觉膝前与席”,应为成语促膝而谈的最早来源。后来在武帝天和初年(566年),裴文举调任至玉壁任柱国府司马。在有关地方志中,又据此认为绛州此时也迁往玉壁了?宇文集团尽量推举本郡汉人中的贤士来担任地方行政官员,应是其消除化解民族矛盾的政治举措。而闻喜县属正平郡所领,并不等于郡治、州治都曾在闻喜某地,州官的调任更不能代表州治之所也随之移迁。

前述韦孝宽在西魏大统八年(542年)时,“寻移镇玉壁,兼摄南汾州事”,当时的南汾州置于今山西吉县,领周边各县,其南部的中阳郡(今乡宁县)与高凉郡(今稷山)北部相接。到西魏恭帝初年(554年)《周书.卷二.帝纪第二.文帝下》记:“南汾(改)为勋州”。再到北周保定初年(561年),《周书.韦孝宽传》中记:“保定初,以孝宽立勋玉壁,遂于玉壁置勋州,仍授勋州刺史。”由此可见,今稷山县的玉壁自西魏大统四年(538年)始筑城以来,至大统八年(542年)时韦孝宽在此兼摄今吉县一带的南汾州事务,到西魏恭帝初年(554年)南汾州改称勋州,再到北周保定初年(561年)玉壁城兼为勋州治所,由韦孝宽在此就地任刺史,应为管理今稷山、乡宁、吉县等原南汾州各郡县行政事务的官职。至于西魏将领长孙澄曾在此任玉壁总管,这一职务系地方军事长官,并非行政职务。而绛州则领正平、闻喜、曲沃、绛县、太平(今襄汾西南部)、小乡(今翼城西部)等郡县,与西邻玉壁的勋州虽然距离相近,直至隋代早期二者应该是所领郡县各不相同且各自为州的,故两州的行政治所不可能存在过相互迁移之事。

四、对决与终结

北周天和五年至六年(570~571年),周齐在汾绛之地又开始了第四轮的争锋。《北齐书.斛律金传》中记:“(北齐)武平元年(570年)……,其冬,(斛律)光又率步骑五万于玉壁筑华谷、龙门二城,与(宇文)宪、(拓跋)显敬等相持,宪等不敢动”;“二年(571年),(斛律光)率众筑平陇(今稷山城西)、卫壁、统戍等镇戍十有三所。(北)周柱国枹罕公普屯威、柱国韦孝宽等步骑万余来逼平陇,与(斛律)光战于汾水之北,光大破之,俘斩千计。”斛律光没有采取攻城的战术,而是吸引敌方来汾北野战从而获胜。汾水之战后,斛律光接着又率兵攻克北周的姚襄(今吉县西)、白亭城戍,随即再赴豫西解宜阳之围,与周军大战于城下而获胜,便率军凯旋返回邺城。大军临近邺城时,朝廷敕令军队解散士兵归家。而斛律光则要求朝廷对参战的将士加以奖赏,等待奖赏后才解散了军队,因此引起了齐后主高纬的猜忌和不满。此时玉壁总管韦孝宽趁机施离间计,编写了斛律光欲谋反的童谣,派间谍在邺城四处散发。以往斛律光所得罪的权臣、宠臣也从中推波助澜扩大事态,最终在北齐武平三年(572年)八月,昏暴无能的齐后主高纬将斛律光在邺城凉风堂处死,并满门抄斩。一个十分出色的忠勇之士,如果效忠于政治腐败文化落后,而仅想凭借武力以征服天下的统治政权,其以悲剧结局的概率是不会太低的。

被害的同年四月,北周武帝宇文邕(yang)已诛杀专权十六年的权臣宇文护,改年号为建德。在消除了内忧外患之后,攻灭北齐的战略部署提到了北周朝廷的议事之中。建德四年(575年)秋,宇文邕率军出击豫西的河阴(今河南孟津),招引北齐来把多数的兵力布署在豫西,不久宇文邕称因病而撤军退回。

又据《北齐书.卷四十一.列传第三十三》所记:“傅伏,太安人也。伏少从戌,……周(武)帝前攻河阴,伏自桥夜渡,入守中潭城。南城陷,被围二旬不下,救兵至。周师还。”“武平六年(575年),除东雍州刺史。会周兵来逼,伏出战,却之。”周齐河阴之战发生在575年的八月至九月,而北齐将领傅伏在河阴之战后出任东雍州刺史,说明绛州被北齐攻占应在同年九月之后了,这时北齐仍然称绛州为东雍。一年后即北周建德五年(576年)十月,北周派六路大军大举进攻晋州,宇文邕驻于汾曲之地坐镇,傅伏据绛州即北齐所称的东雍州“会周兵来逼,却之”应在此际。但北周此次出兵的战略意图是在汾绛之地向北推进“问罪汾晋”,以扼北齐之咽喉晋州并围点打援,因而故意留着傅伏独守孤城。此时镇守玉壁的老将韦孝宽要求领兵参与攻打晋州,宇文邕命其继续镇守玉壁。可以看出,其以韦孝宽守玉壁的意图,是在牵制邻近的傅伏。

晋州被周军围困时,齐后主高纬正带着宠妃冯小怜在晋阳的三堆天池狩猎,当接到晋州失守的消息后,冯小怜观猎的兴致未尽,要求高纬继续围猎,高纬竟然听从。后来唐代诗人李商隐留有诗句:“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回”,即指此事,只是诗人误将晋州写作晋阳了。晋州守城的将领尉相贵投降北周后,宇文邕命尉相贵招降东雍州刺史傅伏,傅伏拒不投降。

周军攻陷晋州后,主力部队撤回,然后留下一万精兵驻守晋州,以吸引北齐主力南下并就地消耗敌方兵力。当齐后主高纬赶来晋州后,命傅伏为行台右仆射,管理行宫有关事务,北齐转而围攻晋州城。然而在北齐的将士艰苦围城时,高纬却带着冯小怜在一旁观战,为满足其宠妃观战视觉的享受,竟然命士兵放慢挖地道攻入城内的进度。十二月初宇文邕再次率八万大军抵达晋州城南,与北齐攻城的军队展开决战。两军激战中,在高纬身旁观战的冯小怜指手划脚、大呼小叫地看热闹,高纬听其叫喊误以为齐军已败,便领着冯小怜和几十名骑士向北退往洪洞小憇,接着便退回到了晋阳,然后再从晋阳返回邺城。宇文邕率周军乘胜追击攻克晋阳,并在晋阳俘获了傅伏的儿子傅世宽,派韦孝宽和傅世宽带上信物又去绛州招降傅伏。傅伏却大骂儿子“为臣不能竭忠,为子不能尽孝,人所仇疾!愿即斩之,以号令天下”,要让韦孝宽立即把他的儿子杀死。

次年即北周建德六年(577年)正月,宇文邕率军从晋阳奔赴邺城攻灭北齐都城,终结了高齐集团在北方东部四十余年的鲜卑游牧文化的统治,中国北方重新统一。宇文邕于二月从邺城返回长安途中,在晋州的汾水东岸停留,派北齐的降臣高阿那肱再次劝降傅伏。傅伏率军隔汾河问高阿那肱:“至尊(皇上)今在何处?阿那肱曰:已被捉获,别路入关。(傅)伏仰天大哭,率军入城,于听事(州署大堂)前北面哀号良久,然后降。”宇文邕请傅伏一起用餐,“亲执其手曰:为臣当若此,朕平齐国,唯见公一人”。进餐时宇文邕将一根羊肋骨递给傅伏,说“骨亲肉疏,所以相付”,又以其在河阴之战中为北齐守城有功,赐予黄金酒杯,后来被任命为岷州刺史。宇文周与高齐两大集团在汾绛之地四十年之久的争锋与对峙,以宇文邕三招而降傅伏并收复绛州而结束。

北周平北齐之后,各地前往长安进献方物。《周书卷六.帝纪第六.武帝下》记:建德六年(577年)“九月。……甲申(十四日),绛州献白雀。”可见之前一度归属北齐所称的东雍州,这时已恢复为绛州,其中并未见有绛州在此年移往玉壁之句。次年即武帝宣政元年(578年)正月,地方行政治所作过部分调整,绛州也不在其中。

宣政元年六月,宇文邕在北伐突厥时发病故去。之后其子宇文赟和其孙宇文阐先后即位,宇文赟的岳父大丞相随国公杨坚于581年篡位称帝建立隋朝。三十七年后的618年,称杨坚为姨夫的唐国公李渊,在隋末的动乱中又建立唐朝。自北齐灭亡以来,期间又经历了以上两度的改朝换代,而绛州作为州治之城的名称与地望,自北周末又经隋代开国的开皇元年(581年)延续至大业二年(606年)。期间开皇三年(583年)时实行州县两级制,正平郡被废。到隋大业三年(607年)时州改称为郡,绛郡仍领周边八县。唐武德三年(620年)郡又恢复称州,其中武德元年曾置绛州总管府,领周边十五州军事;武德年间作为行政治所的绛州,先后领周边五至八县不等。

辨误与析疑

自唐初的《隋书·地理志·绛郡》(以下简称《隋志》)、唐中期的《元和郡县志.卷十四》(以下简称《元和志》),再到宋初的《太平寰宇记.卷四十七》(以下简称《太平记》),其中在记述绛州和正平郡的等章节条目中,概括来说,与本文前述所引用的《周书》等史书中的记载,有以下几处明显的出入和差异。一为绛州置于北周明帝武成二年的时间之说;二为两魏和周齐时期,将东雍州改为绛州,和东雍州、正平郡、绛州同在柏壁的地望之说。本文前述已提及,《周书》中所记:“明帝。二年春正月,……丁巳,……正平置绛州”,这里所说绛州的始置是在北周明帝二年(558年),而不是北周明帝武成二年(560年)。明帝宇文毓在位是557年至560年共四个年头,前两年没有使用年号,后两年的年号为武成。但《元和志》和《太平记》中均记:“(北)周明帝武成二年改东雍州为绛州”,显然是误将明帝二年当做明帝武成二年了,因而以致绛州始置的时间后延了有两年之误。其次,《隋志》中最早将《周书》中的“正平置绛州”记为“后魏(北魏)置东雍州,后周(北周)改曰绛州”。于是,《元和志》中记,“(北魏)孝文帝废东雍州,东魏静帝复置,周明帝武成二年改东雍州为绛州';接着《太平记》中也记:“东魏静帝复置东雍州,周明帝武成二年改东雍州为绛州”。三者如出一辙,皆将“正平置绛州”中的正平郡城的地望弃之于不顾,而转嫁于柏壁之地早已被废弃了的东雍州,形成了绛州是由东雍州改了名称而来的说法。实际上,却是558年北周在正平郡城新增置了绛州的州治治所,是与此前427年北魏曾在柏壁所置的只有十几年的东雍州,和534年东魏之初又在柏壁复置了也仅为三年的东雍州,之间并没有什么承接关系的。如本文前述,在537年沙苑之战的尾声中,东魏的“东雍州刺史(司)马恭惧(杨)标威声,弃城遁走”,此时西魏“行正平郡事”的杨标随即转往柏壁“遂移据东雍州。”但西魏此时并未将此城置设为州城,而由“行正平郡事”的杨标据此镇守柏壁,即柏壁从此便成为正平郡的一处军事镇戍。因而二十一年后到北周明帝二年的558年在正平郡城所置设的绛州,与东雍州已经没有了什么瓜葛,所以“改东雍州为绛州”之事是不存在的,而为以上有关作志者将正平郡城误认为也在柏壁所推想出来的。再到559年时西魏将领达奚武又重筑柏壁城,之后的柏壁也一直没有置设过任何行政治所。

《元和志》又记,“后魏(北魏)太武帝于今理西南二十里正平县界柏壁置东雍州及正平郡,其地属焉”,《太平记》中也记有此句,与之几乎相同。以上二者皆将东雍州和正平郡当做同在柏壁,但是均忽略了成书于北魏时的《水经注》中,就已确指汾水“又西迳(北)魏正平郡南”,和古水“又西南迳(北)魏正平郡北”,即北魏时位于汾水和古水之间的正平郡城,便是后来唐宋时“今理”之地的绛州城。同时以上的志、记中,也未顾及《周书》、《北史》、《通鉴》中的《杨标列传》,在记述“东魏遣太保侯景攻陷正平”之后,“(杨)标将谋取之,乃先遣奇兵急攻汾桥,(薛)荣祖果尽出城中战士,于汾桥急守。其夜,标率步骑从他道济,遂乃克之”,其中也指正平郡城系位于汾桥近处,而与距汾桥甚远又曾为东雍州的柏壁并非同在一地。

以下再看上述两志一记中的有关两处疑问。一为隋唐之前的绛州在玉壁之说;二为隋唐之前的正平郡和绛州皆在闻喜、又从闻喜移柏壁再移玉壁之说。其中《隋志》最早记:“绛郡。后魏(北魏)置东雍州,后周(北周)改曰绛州。统县八。”又在隋代的绛郡所统八县的条目中记:“稷山。后魏(北魏)曰高凉,(隋)开皇十八年改焉。……又有后周(北周)勋州,置总管。后改曰绛州,开皇初移。”其志中前说绛州由柏壁之地的东雍州所改,后又说绛州由稷山之地的勋州所改。前后相互矛盾,其中显然有误,但此说却在后来被继续沿袭并累增枝叶。如《元和志》中记:“绛州。……(北魏)孝文帝废东雍州,东魏静帝复置,(北)周明帝武成二年改东雍州为绛州。”又在正平县的条目下记:“柏壁。在县西南二十里,后魏(北魏)明帝元年于此置柏壁镇,太武帝废镇置东雍州及正平郡,周武帝于此改置绛州。建德六年,又自此移绛州于今稷山县西南二十里玉壁。”这里前说绛州是在北周明帝时由东雍州所改,后又说绛州是在北周明帝之后的北周武帝时在柏壁改置,孰是孰非其实皆错前已论及。而随之又出现的绛州于武帝建德六年自柏壁移于玉壁之说,显然是参照以上《隋志》中勋州改曰绛州之说而来的。史载武帝建德五年(556年)的腊月北周已攻占晋阳,六年(577年)正月北周随即攻入邺城而灭北齐,此时地形险要的柏壁和玉壁曾作为军事防御镇戍的作用随之消失。在后来的不久重置的稷山县城,也没有沿用“四面并临深谷”、且西侧为七万阵亡士卒“聚为一冢”的玉壁旧城,而于汾北的平坦之地重新筑建县城。做为州治行政之所的绛州,是年为何要移往形势突兀的峨嵋原高地,在四周深沟险壑、进出交通不便,且城侧有数万尸骨遗骸层叠累积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玉壁营垒中开署理政?虽于志有记却于史无载,且于理有悖更于情不通,故不足以做为信史。

再到《太平记》中的记述为:“(北)周明帝武成二年改东雍州为绛州,仍移于闻喜县东北二十里龙头城,正平郡亦与州俱迁。武帝又移于今正平县西南二十里柏壁,建德六年又移于今稷山县西南二十里玉壁。隋开皇三年罢郡,自玉壁移绛州于东雍州城,即今州理是也。”以上又认为正平郡和绛州的治所曾移于闻喜界内,其说被一些地方志中引用最多,其中的舛误一直影响至今。如在清乾隆《山西志辑要》中,据此将闻喜县记为正平郡治所的所在地。而民国七年(1918年)版的《闻喜县志》中,就已对此作过查考辨正并对此说予以否定:“案《(北)魏书.地形志》:正平郡故南太平,(北魏)神jia元年改为征平,太和十八年后为正平。领县二,曰闻喜,曰曲沃。至《山西志辑要》云:'闻喜,正平郡治。’非也。夫正平于二汉为临汾,后魏(北魏)东雍州治,(北)周改曰绛州,隋改曰绛郡,唐改曰绛州、绛郡,是即今之绛州也。若谓即在闻喜,何以隋唐于闻喜之外又别有正平县乎?

综上来看,在以上唐宋时的志、记中,皆以为当时“今理”之地的绛州城,在隋开皇三年之前就没有置设过任何行政治所,所以在邻近到处为“今理”牵强附会地去寻找前身,因而才出现了以上有悖史载的种种不能自圆其说的繁芜舛杂之记,而令绛州故地今天的新绛人也感到迷惘不解。倒是百余年前戊戌七君子之一的杨深秀其长子杨韨田先贤,在其主编的民国《闻喜县志》中,就已经对绛州的建置沿革作了以上简明扼要又清晰明了的考证论断!

自北周明帝二年(558年)正月丁巳即正月二十三日“正平置绛州”,即于今新绛县城处的正平郡城自此始置绛州。绛州从北周始置又延续入隋,期间治所的城址地望并未迁移改动。隋至唐代早期,此处的治所或称绛州或称绛郡,领周边五至八县。做为州治之城,绛州自北周历隋唐又一直就地相继沿袭,终至于清宣统三年十一月十九日(1912年元月7日),先后历时一千三百五十四年。

2022年2月23日(壬寅年正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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