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人会变笨吗

不少人说：“一孕傻三年”。这话常被用来描述产后一段时间部分妈妈们的记忆力、注意力等认知能力有所降低的现象。但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手术之后，确实有相当一部分患者会出现手术后神经认知障碍（Perioperative neurocognitive dysfunction，PND）。

 

什么是手术后神经认知障碍

 

手术后神经认知障碍（PND）指手术后病人认知功能的改变。认知功能（cognition function），主要是人获取和加工信息的能力，包括学习能力、记忆能力、注意力、情绪情感、制定计划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等。手术后神经认知障碍（PND）指手术后病人认知功能的改变。

 

研究发现，约26%的非心脏手术患者在术后一周内会出现PND，三个月后随着一部分人恢复，这一比率降至10%，但有一些患者认知下降问题可能会长期存在。一般情况下，年纪越大（60岁以上）、受教育水平越低、手术越大，患者出现PND的风险越高。

 

需要强调的是：虽然智商测试中包含认知能力的测试，但认知功能并不等同于智力；认知能力下降意味着人体对于信息的获取和加工能力变差，但并不表示人就变傻了。

 

手术后神经认知障碍主要包括术后精神错乱（Postoperative delirium，POD）和术后认知下降（postoperative cognitive dysfunction，PCOD）等。

 

术后精神错乱（POD）指手术后出现的急性精神问题，患者可能出现抑郁、记忆损伤、幻觉和妄想等症状，一般在术后1-3天出现。65岁以上病人中，15-53%术后会出现POD，其中70%-80%属于重症监护病人。90%的POD是暂时性的，认知功能会随着身体康复逐渐恢复，但约10%的病人可能会伴随着长期的认知功能损伤。

 

术后认知功能下降（PCOD）是一种微妙且难以诊断的状态，早在1955就有研究者发现，主要指记忆力、学习能力、注意力和思考速度的下降等。

 

手术后神经认知障碍在各个年龄阶段病人中均可能出现，60岁以上人群发生频率更高。大部分PND患者会在3-12个月后恢复正常，但仍有少部分患者的认知损伤可能长期存在；且出现过PND的人，日后罹患阿尔兹海默症的风险会显著升高。

 

为什么会出现手术后神经认知障碍

 

术后神经认知障碍的原因目前的原因并非单一因素，术前认知功能异常，手术中体温、水分、电解质和激素等的变化，手术中麻醉药物的使用，术后消炎药、镇痛药等药物的使用等等都可能会影响大脑的生理生化活动和功能。

近年来有研究发现脏器的手术可能在短时间内损伤脏器与脑神经链接的迷走神经网络，从而出现一类特殊的功能性短时期内障碍的问题。同时也有研究证明手术应激可以导致肠道菌群紊乱，而肠道菌群本身与色氨酸代谢、短链脂肪酸合成以及认知和情绪情感直接关联。

 

已有的研究提示术后神经认知障碍可能涉及以下生理机制：手术对于脑神经元的影响，对于人体生物节律的扰乱，手术诱发的炎症的影响，手术对于肠道微生物的扰乱等等。

 

1. 手术诱发的炎症对大脑的损伤

 

需要手术的人往往体内存在慢性炎症或局部有伤口或感染，手术本身会激活施术部位的免疫反应，引起免疫细胞（如白细胞）聚集和促炎症细胞因子的大量释放。这些细胞因子可通过循环达到大脑，升高血脑屏障渗透性，与大脑中的相应受体结合，激活小胶质细胞和巨噬细胞，升高脑内促炎症细胞因子含量，引起神经炎症，从而抑制神经细胞的生长和促进神经细胞凋亡。

 

除了神经炎症，手术及药物会增加氧化压力，升高活性氧自由基的含量，而促炎症细胞因子和活性氧，也会诱发神经细胞凋亡。

 

随着年龄增加和饮食因素等影响，人体出现菌群老化风险也越来越高，60岁以上的人会出现衰老型炎症，术前炎症水平就偏高，这可能是老年人更可能出现术后神经认知障碍的原因之一。

 

2. 压力和激素波动对大脑的影响

 

手术对于饮食和活动的影响，比如24小时内不能吃东西，一定时间内（比如麻醉时）无法进行身体活动等会影响人的生物钟，扰乱昼夜节律、胃肠道活动、压力激素（如皮质醇）波动等，从而影响大脑功能。

 

没有人会兴高采烈地去上手术台做手术，无论如何手术都让人紧张，会激活应激反应系统，特别是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引起让人紧张亢奋的皮质醇和促肾上腺皮质激素的大量释放。而皮质醇则会影响基因的表达、炎症水平、神经递质（如5-HT的合成），降低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BDNF）的含量。

 

一般情况下，术前BDNF水平偏低的人更容易出现术后神经认知障碍。

 

除了人体自身合成的皮质醇，手术前后使用的类固醇类消炎药物也会影响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功能，扰乱压力激素节律，升高术后神经认知障碍风险。

 

3. 肠漏与脑漏对于大脑的损伤

 

大多数需要手术的患者往往本身就伴有肠道菌群紊乱和肠漏，即肠道内有害菌增加而有益菌减少，肠上皮渗透性增加，促炎症细胞因子含量升高，血液中的细菌毒素和促炎物质含量偏高。

 

手术不会不使用药物消炎，这个过程又会进一步扰乱肠道菌群，削弱肠道屏障功能，降低免疫能力，增加血脑屏障渗透性，诱发脑漏，导致进入大脑的有害物质和促炎介质含量升高，从而引起神经炎症和神经凋亡，甚至可能导致脑神经退行性病变。

 

一般情况下，有明显肠漏问题的患者（比如长期腹泻/便秘，或血液细菌内毒素含量高）更可能出现术后神经认知障碍。

 

综上，手术会破坏肠道菌群、升高炎症、扰乱内分泌和神经活动，削弱菌-肠-脑轴功能，诱发大脑神经细胞凋亡，抑制大脑神经细胞生长，改变了大脑的正常生理生化活动，损害了大脑认知功能。

 

怎样防治手术后认知障碍

 

目前医学领域中并没有特别公认的PND防治方法，医院往往会通过更慎重的麻醉药物、消炎药物和镇痛药物等药物选择，更细致的体温、电解质、血压、水分等监控来减小PND风险。除此之外，一些需要患者参与的措施也有助于减小PND风险，或者改善PND症状。

 

• 身体活动。食与心所在研究室的研究表明，排便是否正常与个体认知能力的指标密切相关。术后根据医嘱进行一些适当的身体活动，能增加胃肠蠕动，保证正常的排便功能，可促进人体生物节律恢复。此外，充分的休息好规律的作息也有助于恢复身体的昼夜节律，促进压力反应系统恢复正常。

 

• 补充益生菌。手术前后补充益生菌能增加肠道有益菌，抑制有害菌生长，加速肠道功能恢复，增强肠道屏障功能，促进菌-肠-脑轴功能恢复。服用合适的益生菌制剂，或者食用含活菌且无添加剂的发酵食物都是良好的选择。动物研究已经发现：老年小鼠骨折固定术前补充益生菌，能够增加肠道有益微生物（如乳酸杆菌和双歧杆菌），预防术后学习和记忆能力减退。研究表明，有益微生物对于术后的迷走神经网络的恢复有促进作用。

 

• 补充益生元。补充益生元可促进肠道内有益微生物生长，抑制肠道内有害微生物生长，从而改善菌-肠-脑轴功能。研究也发现：成年大鼠腹腔手术前后补充益生元，能够调整肠道菌群（有益菌如双歧杆菌和乳酸杆菌含量升高），降低大脑氧化压力和炎症水平（减少海马小胶质细胞数量、降低促炎症细胞因子含量），减轻认知损伤。益生元通过有益微生物的转化和利用，对肠壁屏障加固有作用。

 

• 多吃促菌群抗炎症的食物。健康的饮食能促进术后恢复，这里的健康并非传统上的高营养食物（不一定是更多的鱼汤、鸡汤、排骨汤或肉食等富含脂肪和蛋白质的食物）也不是那些病号饭类的清淡食物（比如白粥细面条等富含碳水化合物的食物），而是富含膳食纤维的饮食。膳食纤维可促进肠道有益微生物生长，并被微生物分解为短链脂肪酸。短链脂肪酸不仅能降低胃肠炎症，还具有一定神经保护作用，能促进大脑神经元生长。包含有充足膳食纤维、适量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脂肪、维生素和矿物质的饮食更有助于促进认知功能恢复。蔬菜、杂粮、杂豆类和全谷物都是膳食纤维的良好来源。

 

• 避免破坏菌群的食物。不良的饮食会延缓术后恢复，比如含有添加剂的加工食品，含有简单糖或高甜度食物。绝对不应该给术后患者吃点心面包饼干类的加工食品、不应喝水以外的任何类型的饮料和含有抗生素或重金属残留的食物。这类饮食方式都更容易促进肠道有害菌或条件致病菌生长，升高炎症，损害肠道屏障和血脑屏障。因此，术后要想尽快恢复，最好回避会破坏菌群的食物。

• 术前放松心情和保持乐观，尽量吃医院里的营养配餐，而不要让家属好友送来各种不恰当的食物，相信和配合医生，也是减少或防止术后认知障碍的积极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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