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城的转型故事：月亮与种菜

时势造英雄，哪怕是种菜。

12月17日，嫦娥五号在内蒙古四子王旗着陆场降落，我国首次月球土壤采样行动成功。在月壤有什么用这个问题上，中国网友最好奇的是月壤能不能种菜。

 

种菜这个事情，在网络上被称为中国人的种族天赋。虽然是戏称，但中国每年的农产品产量都让世人惊讶。

 

2018年的数据显示，全球的蔬菜产量为13.8亿吨，我国生产了8.16亿吨，占比59.2%。全球的水果产量为7.68亿吨，我国生产了2.61亿吨，占比达34%。在苹果、柑橘、梨、葡萄、香蕉、西瓜这几个品类上，我国产量均为世界第一。

 

巨大的农产品产量保证了我们中国人不仅能吃的饱，还能吃的好。产量的背后不仅依赖中国农民的辛勤劳动，更依赖中国农业的技术进步。这里的技术进步不仅指的是生产端的进步，还包括运输、销售端的进步。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返回家乡，投身农业，一场宏大的农业技术革新正在中国开展，在中国由农业大国向农业强国转变的历史节点上，一批“先行先试”的农业技术带头人已经拿到了时代红利，他们正在用技术创新改造家乡的农业，并收获巨大的财富。

 

云南省陆良县的“人参果”与“农地云拼”

 

云南省陆良县位于云南省东部，素有“滇东明珠”之称。境内海拔1840米，四面环山，中间是开阔平坦的湖积盆地，是云南省第一平坝，平坝面积772平方千米。最高点为龙海山海拔2687米。

云南省陆良县召夸镇周边的卫星截图

 

这是一个68万人口的小县城，上图是云南省陆良县召夸镇周边的卫星截图，放大卫星截图，一个个排列整齐的青色小格子是当地的温室大棚。

 

在这些温室大棚中，有很多都种上了高品质的人参果。现在来看这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在五六年前，如果用成本高昂的温室大棚种人参果，一定会有村民说这个人疯了。

 

王雄是较早一批推动人参果上网的电商。他是一名90后，早在昆明读大学期间，王雄就涉足电商行业。他通过做校园物流收发和销售考研教材完成了原始积累。2015年大学毕业后，王雄一头扎进农产品电商，在昆明水果市场批发水果到淘宝卖，结果第一个月就亏损50万元。

 

2016年，石林县举办了第一届人参果节，前往考察的王雄发现，“这种水果收购价低，市场没有打开，耐储运，属于有潜力的品种”，他决定把人参果放到拼多多上试卖。

 

这次尝试一炮而红。仅仅两周，王雄店铺的人参果日销量就达到5000单，每天卖出近20吨。在拼多多上卖了人参果三天后，王雄就发现，拼购能迅速汇聚同类需求，产生稳定的规模化订单，比传统电商更容易帮农产品打开销路。

 

8月20日，打包工人正在王雄的发货车间里装货，这个车间最高峰时有150人打包，每天能发出3万个人参果包裹。（穆功/摄）

 

和王雄一样，这一年刚刚转战拼多多的商家毕鹏也发现了这一“秘密”，销售后台显示，消费者对这个新品种评分好、复购高、售后少，可以迅速卖爆。

 

在几个商家带动下，其他商家很快跟进开始在拼多多上卖人参果。2018年，这些商家在拼多多上卖掉了西街口镇近二分之一的人参果。

 

2019年，由于供不应求，连尚未成熟的生果都被蜂拥而来的客商抢购一空。“在拼多多上卖爆之后，创造了一个巨大的增量市场，人参果市场价值被发掘出来了。”王雄说。

 

稳定的销量带动人参果价格上涨，人参果的收购价从0.5元/公斤一路上涨到4元/公斤。为了提高市场竞争力。王雄和石林县最大农业企业合作，在当地投产了100亩人参果生产基地。毕鹏兄弟在当地租种的合作基地，也从2016年的50亩扩展到了200亩。

 

在销售端的创新，让90后王雄收获了父辈们难以赚到的财富。2019年，王雄的生意规模达到了3个亿，仅在拼多多上，就卖出8000万元水果。

 

更多的普通百姓，也受益于人参果的热销。陆良县召夸镇村民王乔先往年种玉米，20亩地一年仅挣1.6万元，2019年改种人参果，挣了18万元，而陆良县城镇居民去年年人均收入还不到3.5万元。

 

100多年前，美国人亨利·福特以改进流水线生产而闻名，但实际上他还改进了销售方法，他开创的“经销权特许制”提供售后服务，为福特汽车在全美的销售打开了通路，在销售端的创新也是他建立福特帝国的重要支撑。

 

在农产品这件事上，销售端的创新同样重要，这是改变一个产业最直接、最能立刻看到成效的一件事，这里也潜藏着青年人发家致富的通路。

 

辽宁省东港市的“红颜草莓”和“新技术”

 

在中国的西南，人参果依靠销售端的创新，实现翻盘。在中国的东北，草莓则依靠生产端的创新，走出国门。

辽宁省东港市椅圈镇的卫星截图，靠近公路的青色长条形方格是草莓大棚

 

“全国草莓看丹东，丹东草莓看东港”，在草莓的世界里，丹东东港就好比贵州茅台。就好像茅台酒，必须用流经当地的赤水河河水酿造，才有独特的口感。东港优越的自然条件，让这里种出来的草莓更大，更香甜。

 

东港市草莓协会会长马廷东说：“东港处于北纬40度，国际公认草莓生长黄金带上，当地土壤多为微酸性棕壤，非常有利于草莓的生长和发育，沿江沿海的区位让这里成为东北地区少有的温暖湿润的宝地。”

 

这些因素使得东港非常适合种植草莓。1999年，东港成功引进了“红颜草莓”，这让东港草莓发展进入快车道。

 

从上世纪末的三千亩，到几万亩，再到十万亩。截至2020年，东港草莓面积17.3万亩，产量27万吨，产值54亿元，草莓种植者数量达到了10万人，草莓总产量占到了全国草莓的15%。东港因此有了“中国草莓第一县”的美誉。

 

在种植草莓的过程中，东港人一直非常重视技术创新。

 

在东港种了30年草莓，原辽宁草莓研究所副所长史功成说：“东港冬天风大，我们建设了与南方拱棚完全不同的、带有后墙的单面日光温室大棚，由于气候寒冷、结果期晚，我们还对种苗进行冷冻处理，将东港草莓的成熟期提前了一个月，包括蜜蜂授粉、生物防治、秸秆反应堆、后墙立体栽培等方式也被逐渐推广。”

 

马廷东（左一）和史功成（右一）检查草莓苗

 

技术进步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以红颜低温冷藏促早熟栽培技术为例，该技术使东港红颜草莓上市时间提早1个月以上，成为全国红颜草莓最早上市的地区。单此一项技术，就可以让草莓单价提高至100元一斤。

 

杨远杰是史功成的学生，作为一名90后。杨远杰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工作，而是返回家乡重新种起了草莓。

 

这个选择曾经让很多人不理解，但杨远杰觉得自己选的这条路没有错。草莓种植是一个苦活，起早贪黑是常事，不论寒暑。

 

杨远杰说：“夜里3点多起来，那个时候出去，天上的星星还特别亮，虽然种草莓很累，但每次看到草莓丰收，我都有很大的成就感。”这样的生活，杨远杰已经度过了7年，他也从一名学生成为当地有名的技术骨干，还获得了“中国十大草莓能手”的称号。

 

在今年联合国粮农组织指导的首届“多多农研大赛”中，杨远杰还作为东港的传统种植队队员，和来自荷兰瓦赫宁根大学、中国农业科学院等科研机构的精英们切磋交流，并最终获得了先锋奖。

 

草莓给东港人带来了巨大财富。以马廷东为例，他创办的圣野浆果专业合作社已发展到有成员157人，种植面积超1.2万亩的规模。合作社总销售额达8000多万，固定资产投入超千万。数据显示，2019年东港市草莓生产面积已经发展到了14.8万亩，总产量达到了23万吨，总产值达到了46亿元。

 

四川会理的“软籽石榴”与“直播带货”

 

会理县，古称会无、会川，隶属于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因“川原并会，政平颂理”而得名。会理是中国石榴之乡，无论土壤、气候还是光照，都非常适宜于石榴生长。

 

相传，素有“籽粒透明似珍珠，果味浓甜似蜂蜜”的美誉的会理石榴，在唐朝时被唐玄宗相中，钦定为宫廷贡品。

 

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会理县的卫星截图，山地缓坡处的绿色植被为石榴树

 

何爽今年24岁，是会理县这片大山中走出的一位95后空姐，2017年，她却毅然选择从东方航空辞职，回到大山种起了石榴。父母几经劝说和反对，还是没拗过她的执拗，只好任其“瞎折腾”。

 

从东航辞职，何爽并非任性，而是看中了当时水果电商在会理崛起的机会。会理县冬暖夏温，山地绵延，拥有独特砂石红土，是国内最大的石榴产区，种植面积约占全国的四分之一。在此前的20年，这里的石榴都是靠着大货车沿着盘山公路，一车一车地运出大山，走向全国的批发市场、次级批发市场、商超以及零售店。

 

在何爽看来说：“电商给大山带来了新的可能性，给石榴产业带来了新动能。”外形甜美的何爽选择了直播这个方式切入农产品销售。

 

8月份，会理的石榴开始进入销售旺季。在此之前，何爽每天都要奔波于县城周边的各个山头，从40万亩石榴园中挑选最优质的果子。（穆功 摄）

 

何爽回忆说，创业第一年起步并不顺利，没有运营电商的经验，店铺订单体量不大，供应链也不稳定。2019年，何爽、何倩姐妹俩开始为电商平台拼多多供货，8月至11月的石榴季供货量就达到70万单，累计销售800万斤，销售额超过3000万元，正式打开了电商市场。2019年，何爽销售石榴131万单，收入2500万元，加上其他水果，这一年销售额突破3500万元。

 

2020年9月7日在中国农业农村部、拼多多、央视新闻联合举办的中国农民丰收节消费季直播带货活动中，何爽作为会理石榴代言人与央视主持人一起为会理石榴直播带货，当天直播期间单软籽石榴的销售就高达3万多单。

 

何爽说 “我今年直播石榴每场观看人数都在60万以上，一场直播可以让60万人了解会理石榴，如果我们有10场，有100场，那就会有更多的人了解会理石榴，购买石榴。”

 

将人参果卖到线上，不断的用新科技种草莓，回到家乡抓住直播的风口来卖石榴。中国农业科技的变革是全方位的，三座小城的年轻人，正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改变着中国农业的传统形态。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创新并不仅仅是在北上广，时代的天平正在从城市转移到了农村，留给科技化和数字化农业的机会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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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 《四重奏》

Epoch意为“新时代、新纪元”，也有“历史或生命中的一段时刻”的意思。不论这是最好还是最坏的时代，这都是一个有故事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