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诵音乐
同学们好！上次我们讲了汉语歌曲的音义关系，我们的旋律和句子是怎么配合的，那么它包括句型和句调的关系，疑问句和强调句向上，感叹句和判断句向下，还有读法和含义的口诀，其中最重要的是“长是延展，高是强调”。现在我们就用这些学到的知识来做一下练习，做点实践，来试着学习听歌。
以前我们听歌的时候听的是什么呢？主要听的是好听不好听，当然我们也听歌词唱了什么内容，但是我们很少把旋律和歌词合在一起，来听它们的配合关系。现在我们知道了“长是延展，高是强调”，然后我们是按照句型的方式，来进行我们旋律的构成的。那么我们用这种方式来重新听一下歌，看看我们能够听到什么？歌曲它除了歌词的文字之外，它的声音，就是音乐的起伏跌宕，到底在文字之外表达了什么，这个就是言外之意。我们用我们学过的知识来试一下。
我先选一首歌，这是老歌。为什么选老歌呢？因为现在很多年轻人作的新歌曲，已经不遵守老的这些规矩了，倒字倒很多，我们就没法做分析了。我们选的这首《一条大河》，是乔羽作词，刘炽作曲的，这两位先生都是读过私塾的，他们会吟诵。乔羽先生现在还经常在电视上吟诵，他是山东人。所以他们那个时代作的歌不能说百分之百是遵守，但基本上遵守“依字行腔，依义行调”，他们去作旋律也好，他们填词也好，基本上遵循的都是传统吟诵的方法。现在我们先听一段这首歌，我们先唤醒记忆。
（播放《一条大河》）
好，我们先听这一段，我们来对这一段做分析，把它的歌词写上，然后把它的吟诵谱写上，我们按吟诵谱的方式把它的谱子写出来。
先看第一句，第一句是“一条大河波浪宽”。如果按照我们吟诵的基础调，就是平调去唱的话，那么这句怎么唱呢？“一条大河波浪宽”，这个是平调，其实我们唱的就是它的声调，“一条大河波浪宽”：
然而郭兰英不是这么唱的，那么我们来看看她的调子是什么？她唱的是“一条大河波浪宽”，大概是这样：
然后我们看到她基本上符合“依字行腔”，有的时候会有尾腔，但是她基本符合“依字行腔”。然后来排高低和长短，我现在有问题要问大家，大家要听好：
第一个问题：这一句歌词七个字，哪个字拖长了？
“河”拖长了，还有呢？“宽”拖长了。长是什么呢？——延展！所以“河”拖长，说明这条河怎么样？很长；“宽”拖长，说明这条河很宽。不信我们把它取消，改成短来试一下，“一条大河波浪宽”，也是成调的，但是这个含义就变了，对不对？就觉得很不舒服。
“一条大河”还带一个尾腔，带点挑是吧？就觉得河特别长，这就是“长是延展”，她没有告诉我们说这条河很长、很宽，她没有说，她不用说，她只要把声音拖开就行。
下面最重要的问题来了：七个字中哪个字最高？
“浪”最高。“高是强调”，所以在七个字中，强调的是“浪”。这个很奇怪，因为我们把这句话摆在这儿，朗诵的时候，我们不可能想到是“浪”高。“一条大河”，说大，是“波浪宽”，我们会强调“宽”，然而这首歌不是这样，它强调的是“浪”。如果按照这首歌的意思去朗诵，应该是这样：“一条大河波浪↑宽”，是这样，“高是强调”，所以它强调“浪”。
为什么要强调“浪”？强调“浪”给人什么感觉？不是“波浪宽↑”，而是“波浪↑宽”，感觉什么？
你会觉得你眼中、脑中浮现的场景，那条河的样子，那个波浪是什么样子？对，波浪是有动态，“波浪宽↑”和“波浪↑宽”有什么不同？你听到有什么不同？觉得波浪的样子有什么不同？
“波浪宽↑”就说明波浪怎么样？很宽；“波浪↑宽”就说明什么？很汹涌，浪怎么样？浪很大，浪很高，可是她在这一句话中没有告诉我们浪很高，她只是说很宽。我们见过很多条河，很宽、很长，风平浪静，然而这条河怎么样？浪很大。为什么浪很大，因为什么？浪怎么就大了呢？因为什么就大了呢？
风！对，所以叫风，风就来了，思路就是这样的。
好，我看第二句“风吹稻花香两岸”。她怎么唱的？“风吹稻花香两岸”，大概是这么唱的。我们看基本上还是“依字行腔”，然后也有一些尾腔，但是她总体是“依字行腔”的。好，我们问题又来了：哪个字拖长了？
“花”拖长了，说明花怎么样？“花——”，说明花很多。还有呢？“岸”拖长了，说明岸怎么样？很宽广。
高音是哪个字？是“吹”，还有呢？是“香”，“风”其实也相对比较高。这就是这两句话说的，它说有一条大河，浪很大，这是它想说的。为什么浪很大？因为风很大，风很大会怎么样？它就把“香”给吹过来了。这是它真正想说的意思。
现在我们接着往下看，下一句是“我家就在岸上住”。大概是这样的：
在这句话当中，哪个字是高音呢？是“家”。还有一个是“岸上”。
现在这首歌已经唱了三句话了，它第一句话说，有一条河浪很大；第二句话说，浪很大，是因为风很大，风很大，就会把香吹到岸上去；而我家就在岸上住。把所有强调的点串联起来，你就知道它想说什么了。所以它实际想说的是什么？她的家怎么样？河边，对，她的家怎么样？很香是吧？对，有花香。
三句话合起来，就说了一件事儿，“我们家闻起来很香”，但是它不是直接说的。如果是外国歌曲，它就直抒胸臆，上来就说“我们家闻起来很香”，就成这样。中国歌不是这样的，我们有比兴，它从老远的地方开始说，说“一条大河远着呢”；然后“浪很大，浪很大是因为风很大，就会把香吹到岸上”；而“我家就在岸上住”。但是真到了“我们家很香”的一句，它不说了，它让你琢磨。这就是中国歌曲的特点。
再看下一句“听惯了艄公的号子”。这一句大概是这样的：
基本上也是“依字行腔”的，而它强调的是“号”，为什么强调“号”呢？其实这一句如果“依字行腔”完全可以这么唱：“听惯了艄公的号子”，没有问题。她为什么要唱成“听惯了艄公的号子↑”，“号子”把它唱那么高，那么长，所以这一句不是说“我听惯了艄公的号子”，这只是表面的意思，它真正想表达的是号子是什么样子的？是很高亢很嘹亮的样子，号子，拉纤用的，都是非常嘹亮的，都是这样唱的：啊，啊啊——。它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这是它背后的含义。
所以我们家怎么样？听惯了的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嘹亮的，我们家听起来是很有力量的，对不对？我们家闻起来很香，听起来有力量。
我们看最后一句“看惯了船上的白帆”。大概是这样的：
它强调的是“白”，就像“号”一样，唱得又高又长。所以它说的不是“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说的是“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话是这么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强调“白”呢？为什么是“白↑帆”？为什么不强调“帆”？为什么不强调“船”？为什么要强调“白”呢？你们能想一想吗？为什么强调白？这是什么意思？
（学生：这个颜色它是纯洁的。）
对，白色是纯洁，你学西方音乐的，你就很懂得西方文化。白颜色来自希腊，来自月亮女神，它表示纯洁，所以西方的新娘都要穿白色的婚纱，表示她纯洁。但是在中国白色是什么意思？对，丧事，因为它是没有感情的意思，所有的感情都失去了，所以非常悲伤，白色是做丧事用的。在中国没有人挑一块大白布出去，所以在中国没有白帆，历史上就没有白帆，西方人才有。西方的帆，你看现在帆船、帆板都是白颜色，因为它表示纯洁。
西方人做丧事的时候，是用黑色，他认为黑色是悲伤。所以我们现在好多年轻人结婚的时候，开着黑车去接穿白色婚纱的新娘，我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的，不知道是哪的文化。我们中国传统都是红色，红火，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没有白帆，我们以前的帆是麻布做的，麻布是黄色的，如果它用旧了，它是青灰色、灰黑色，没有白色，所以这个地方的“白”不是白颜色的。
“白”这个字除了白颜色的意思，还有别的意思，比如说“我白干了一年”，是“徒劳”的意思。我们还有一首诗，上来就是这个字，说“白日依山尽”，“白日”不是白颜色的太阳，而是亮闪闪的太阳。“白帆”什么意思？亮闪闪的帆。为什么帆会闪亮？因为什么？因为阳光照在水面上，反射到帆上，所以当帆闪亮的时候说明什么？说明水是清澈的，不然它怎么去反射？水是清澈的，所以它说“她们家看起来是阳光明媚的”，明亮的。所以这首歌前面这一段其实说的是三观，说她们家闻起来很香；听起来有力量；看起来阳光明媚。
当时是什么场景？刚才你们看了，她是卫生员，坐在那和战士们面对面，她的距离就是我们这个距离，就离得这么近，当场唱过去，是不是？战士们当场回过来，这个叫“唱和”，我们古代中国人的音乐方式，什么是“唱和”？同样的一件事，我这样唱，我换一个角度还唱这件事，这就叫“唱和”。我们看战士们是怎么“唱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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